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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对头转生之后[穿书] (覃不食芹)

  《死对头转生之后[穿书]》  作者: 覃不食芹  简介:  许兮穿书了。  穿成痴情又愚蠢的炮灰女配——合欢宫宫主。  为改变原身堕魔惨死的下场,她随意指了个眼覆白纱的少年郎,说自己心悦之人是他。  她这一指,断了和书中男主的流言蜚语。  但,她招惹上了书中正道之光——邬煜。  剧情线就此偏离,正道之光在她面前不正道。  几番纠缠下,许兮对此只想喊冤三句:她一没乱杀无辜,二没去瞎放火,三更没去抓什么男子修合欢!!!!  历情后,许兮和邬煜一致的反目。  二人成了修真界人人皆知死对头。  死对头邬煜身死,许兮本着去看他笑话。  然转生之际,失去记忆的死对头将她视为了救命恩人。  许兮只犹豫了一瞬,杏仁水瞳滴溜一转,伸手将人带回了合欢宫。  还有什么比将书中正道之光的他,本书完结也是孤寡的高岭之花带回合欢宫更有趣吗?没有。  望着死对头溢满感恩之情的凤眸,许兮很是期待他记忆恢复的那一天。  *  无情宗少宗主邬煜走的是无情道,修的是无情决,练的是无情剑。  他有三个身死都无人知晓的秘密:一他喜欢自己的名字和许兮同时出现在同门口中,二他绝对没有同门口中的想杀死许兮,三他对许兮的一颦一笑皆念念不忘。  正是转生之际,许兮如他所想,对他自投罗网。  【白切黑疯批男主邬煜&伪反派娇软女主许兮】  ◆高岭之花的特殊追妻之路◆  ◆她以为的阴差阳错全是他亲力铺就◆  ◆好孩子不得学系列◆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甜文 古代幻想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兮、邬煜 ┃ 配角:合欢宫、道门众生 ┃ 其它:HE、1v1、专栏预收求宠幸蟹蟹~  一句话简介:正道之光为她疯魔了  立意:拥抱光明不泯善意第1章 穿书  救命,有什么比一觉醒来躺在天上更惊悚吗?!  不,严格来说也不算是天上,此刻的许兮正躺在一朵白云之间,软绵绵的触感透过接触的肌理传来。  入眼只有碧蓝的天和团团倒退的白云,一阵扑面而来的清风让她困意瞬没。  就在她准备捏一把自己时,许兮瞥到了身上的服饰,略显大胆放.浪的古代红纱裙正随风翻飞。  要命,她这是在梦中玩什么cosplay?  还未待许兮说服自己这是梦。  一个扎着两团子头,上边缀满小铃铛的女孩从她身侧蹿了过来,吓得她手一撑坐了起来。  所幸,这团云虽软但也没让她掉下去。  小丫头直接一个单膝下跪,脸带担忧的喊起了宫主。  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宫主,许兮想起她就是被这犹如喜鹊报喜,一声更比一声高的宫主喊醒的。  她又埋首看了眼身上服饰,再结合身前一直喊宫主的丫头,将视线扫向了纱裙下方。  果然,如她意想中的赤足。  脚尖轻微挪动下,脚踝上系着的火红瓷铃便发出了些轻微的声响,悦耳又动听。  看来,她这是赶上了昨晚书评底下的潮流,同名同姓看书可能会穿书哦。  但穿谁不好,这本《正经夫君钓系妻》中的女配许兮,此女在书中完美的诠释了“为她人做嫁衣”。  不是女主的她再如何对男主付出,她也只能是促进男女主进展的一个炮灰女配。  最后还因情被人利用堕魔,惨死在了她心爱之人,本书男主——谢子殊此人手上。  也正是因为这,底下书评对许兮这个人物的痴心和愚蠢一片声讨。  许兮看完也是没忍住吐槽了篇小作文。  入睡前,她明明还在想着拉黑作者的名字:就是那什么芹菜的,芹菜什么的果然最难吃了!  不是吧,难道就因为这她就心脏病犯猝死了?然后又穿成了书中的她?  “宫主?宫主?宫主可是在幻境中受伤了?”说着,粉衫小丫头便要将手探向许兮手腕。  许兮在慌乱中下意识挪开了手。  她抿了下唇角故作威严冷声道:“放肆,谁允许你对我……本宫主毛手毛脚的?”  小丫头眼中无半分错愕,反而恭敬的回了句:“铃儿不敢,宫主从幻境中回来了就好。”  听此回答,许兮便知这是解了铃儿的怀疑,人设算是稳住了。  书中写过原主自仗修真界第一美人的颜色,容不得旁人近身,平日里自是端着一份骄傲。  合欢宫中众多人都对她这宫主之位觊觎着,但许兮看过本书,知晓这铃儿算是最为忠心。  合欢宫历来便有四大护主女侍,铃儿便是这四女侍之首,为人谨慎多疑,想必刚刚对她产生了怀疑。  通过铃儿口中的幻境,许兮也知晓了这是到了书中什么剧情点。  此幻境名为肆情梦蝶。  就是在这个幻境中,许兮为救男主谢子殊不惜以身相护,也为她后来修为的停滞不前埋下了伏笔。  也正是这一场舍身相救,修真界中传遍了她心悦九泽渊的天之骄子,谢子殊道君。  这么一想,许兮捏了捏手指骨,发出几声脆响后才道:“谢子殊他人呢?”  话毕,见铃儿还跪着,许兮微皱了下眉让她起来,放轻了些声音让她以后别动不动就下跪。  铃儿略微诧异了下便从跪变成了半蹲,笑盈盈回道:“谢道君他已经先行一步了,他还让我好生照顾宫主您呢。”  就这?就这?果然身临其境更气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既然她穿过来了,她得去把这破误会给推翻。  这般一想,她瞥了眼载着她们二人的云团。  这云团算是许兮出行的一个坐骑,因为她嫌弃踩剑姿势不好看,集合欢宫众多灵宝从九泽渊换来的。  书中也正是此行,她在九泽渊见到了独自?????练剑的男主谢子殊,从此一颗芳心暗许。  啊呸!不就是皮囊和才能稍微好看、可以点的男人吗?  修真界中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她既然都来到这书中了,她才不要为这小情小爱放弃活命机会!她要求长生没疾病!  想到此,她伸手放在心脏处,感受到了从未体验过的强劲心跳。这是一颗没有任何疾病的心脏,意味着她也能和正常人一样奔跑。  “铃儿,我们追上去。”话毕,许兮手指微动。  她两手指并拢按著书中所说演示,手指划拉出去。  如红宝石的淡淡荧光便绕住了她们所在的云团,犹如给这洁白的云染上了一层胭脂,煞是好看。  别看许兮她这比划干净利落,实际她一直在心中默念着一定要行、一定要行啊。  所幸,底下的云团儿没让她失望,速度逐渐上升起来。  铃儿略带担忧地喊了声她宫主,见她脸上神情专注便也只得恭敬应下,只提示了句宫主注意着些身体,然后便也开始用灵力将速度再拉高了一个层次。  没多久,许兮和铃儿便见着了前方乌泱泱的一众人。  只是一个背影,许兮便认出了此书中的男主谢子殊。  无他,书中男主角嘛,此刻自然是领头之人。  何况,他和众多脚踩剑身空手的修士不同,他的身后还背负着一把长剑。  书中曾言:谢子殊此人天生剑骨,随身携带一长一短两柄利剑,以剑术在修真界闻名。  还未待许兮二人靠近些,前方的一行人便止住了前行。  许是有了灵力的缘故,许兮将前边众人的对话听得很是清楚。  什么谢师兄,你的桃花又来了。  还有什么,羡慕谢兄,咱这修真界第一美人又来投怀了......  这些言语之下,有的便是你知我也知的,那种彼此间明了的嘲弄嬉笑传来。  许兮咬了咬牙加速逼近,停下云团站定时。  她听到了谢子殊传来慢悠悠一句:各位给我谢某一个面子,少说几句。  话毕,谢子殊微皱了下眉头,显然是对许兮的到来感到不悦。  许兮对此暗暗的翻了个白眼,这便是此书中的男主吗,身临其境后更觉不过如此了。  “谢道友,我......本宫主可是在肆情梦蝶的幻境中救了你?”许兮说着,缓步朝他们众人走去。  赤脚踩在云团上的触感软绵,让许兮犹如踩在一团细绒毛里,还有这种站在云端感受到的清新空气,两者相和的这份神清气爽,让她对接下来的修行之路充满了期待。  所以,儿女情长什么她才不要。  听此言语,对面的谢子殊神情一愣,显然对她此话有些不解。  稍顷,他才抱拳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承蒙宫主在幻境中的相救,在下本想隔日登门拜谢,既然宫主身体已好,那谢某也就放心了。”  “谢谢就不用说了,我要那对肆情梦蝶。”说着,许兮不顾一众人的诧异,她又上前几步在谢子殊身前站定,歪头一笑,“如果没有我,那对肆情梦蝶谢子……谢道君你也取不到吧?”  差点直呼其名,许兮在心中暗想她以后用词要多加注意。  谢子殊闻言眉头一皱,这才将视线直接打在了眼前人身上。  只见,少女身形玲珑有致,眉眼此刻带了丝懊恼之意,额间的朱砂蹙眉间也无损在她这张脸的风华。  长墨发仅用一根红绳轻挽,清风微抚下,垂泄下来的青丝正张扬地在她红衣上飘动。  明明之前还觉得此女衣着放.浪,此刻却觉出一种她自妩媚的风韵。  “嗯?所以你这是不愿意?”说着,许兮微仰下巴,强迫自己和谢子殊对上视线,不想就此落于下风。  还未待谢子殊出声,他身后站出了一个黄衣衫的女子。  女子上前便不客气的对着许兮嗤笑了声。  她边靠近许兮边用手指挑着胸前的一缕发丝,也学着许兮歪头一笑道:“合欢宫的宫主真是好大的架子啊,我们这一行人都入了幻境,凭什么就要将肆情梦蝶给到宫主你呢?”  此女也算是有些小聪明,不从谢子殊角度出发,直接将这肆情梦蝶给说成是大伙儿的。  但许兮可是看了书的,这肆情梦蝶幻境怎么破的,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还有这黄衫女子,许兮挑眉微微一打量便知是谁了。  黄衫、身形娇小、斜挽发髻上一枚淡黄的簪花——九泽渊渊主的小孙女,谢子殊的小师妹,谢子鸢。  书中男主的小师妹嘛,这必然也是对谢子殊情根深种的女配之一了,这时候跳出来说话也就见怪不怪的了。  “你是谁?本宫主和谢师兄说话,轮得到你一个小丫头插嘴?”话毕,许兮也不管谢子鸢的你你你了,直接再次对上谢子殊莞尔,“谢道君,这肆情梦蝶怎么来的,你最清楚,给还是不给?”  谢子殊自是知道这肆情梦蝶怎么来的,但她许兮明明在入幻境前和他说过,取了这蝶也会赠予他的。  虽然他当时一口拒绝说了不必。  凭着他自身已达金丹后期的修为,他完全有这个自信能拿下。  然而幻境中险象环生,最后还是靠了此女的舍身相救。  虽然她不救也会性命无碍,但他们一行人估计此刻还被困在那幻境中。  是以,这论肆情梦蝶的归属者,许兮无异是最有话语权的。谢子殊喊了声师妹,止住了谢子鸢还要上前同许兮争论的动作。  “既然宫主您需要这对梦蝶,那便是宫主的了。”说着,谢子殊右手在腰间芥子袋轻点。  许兮看着漂浮在谢子殊手上的罐子,圆柱形的罐子犹如玻璃一般的材质,能窥见里边的两只蝴蝶正翩跃其中。  一只艳丽红,一只孔雀蓝。  扑闪的大翅膀在身后留下一串独属于它们融合的荧光,神秘又梦幻。  就在许兮看得入神时,铃儿一声宫主拉回了她的神思。  好险,她差点着了这梦蝶的道。  书中曾描述过,这梦蝶生于肆情幻境,幻境破梦蝶现。  是以,这梦蝶翩跃间也自带蛊惑人心,擅攻人暗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情。  合欢宫的修行本就以历情来修,这梦蝶对许兮的重要远大于身为剑修的谢子殊他们。  就在许兮要拿住这罐子时。  一声谢道君且慢,她伸出的手落了空。  作者有话说:  谢子殊不是男主!谢子殊不是男主!谢子殊不是男主! 放个预收在下边,喜欢的话求个收藏呀,谢谢!  预收文:《媚骨金枝诱》  【略疯又娇的小公主&病娇忠犬新储君】  公主鱼娇娇同探花郎贺迟胤退婚了。一时间,贺迟胤沦为满京城的笑柄。  一朝国破后,鱼娇娇沦为阶下囚。  当年探花郎,贺迟胤摇身一变成了新朝储君。  两人虐身虐心般纠缠不休。  鱼娇娇觉得贺迟胤不肯放过她,无非就是在对她当年抗婚、当众抛弃他的报复。  跑不过躲不掉,鱼娇娇不堪受辱,选在二人初见的皇城一跃而下。  坠落时鱼娇娇看见,贺迟胤眼染惊惧、张皇失措的朝她扑来。  那一声一声的娇娇。  就仿佛,他贺迟胤爱她入骨似的。  再一睁眼,恰是国破二人重逢时。  贺迟胤正掐着她下巴,冷声讥讽道:公主还能往哪里逃?  鱼娇娇没了上世的害怕,她试探着,攀上了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  在贺迟胤的震惊中,她对他柔媚一笑:迟胤哥哥,我们成亲好不好。  在众人一脸此女命休矣的震惊中。  他们那个狠戾淡漠的太子,磕巴着回道:成,马上成。  *  无人知晓,皇榜上的娇娇公主,是贺迟胤年方少艾便生爱慕的人。  娇娇公主哪哪都娇,于情途上却是个极刚烈的。  匕首、跳楼……她用此同他决然的决裂。  望着那道毫不犹豫的跳楼身影,他目眦欲裂嘶吼着娇娇,吐血坠下。  如今,他又多了一个无人知晓,上世被他所囚的月亮,这世正朝他奔赴而来。  【略疯又娇的小公主&病娇忠犬新储君】第2章 心悦  许兮先是瞪了一眼收回手的谢子殊,这才朝发声之人看去。  此男子一身白衣飘飘,俊秀斯文的面颊上垂着两道龙须发,如若不是身形实在不怎么高,倒也有一股影视中仙侠男子的味道。  许兮瞥了眼他头顶上高耸发冠,此人估摸着好有172,不好也就168吧。  她听出此声是先前说她对谢子殊投怀送抱之人。  这略显浑浊的音色实在是让人印象深刻,倒是和他整个人格外不搭。  “这位好看的公子是?”说着,许兮朝他方向走了一步。  见他面上开始止不住的脸红。  她眉眼一弯接着走近道:“本宫主还从未见人生得如此俊秀的呢,你……道友出自何门何派啊?”  一时间,众人的视线都聚在他二人身上。  那男子本就是个面薄的,先前的出声阻拦似就用了莫大的勇气。  此刻在许兮刻意的靠近下,女子身上独有的冷香幽幽传来。他?????脸涨了个通红,勉强稳住身形支支吾吾回道:无情宗裴衍。  许兮闻言眼睫轻眨间故作恍然,娇咯咯地笑出了声。  良久,她收住笑道:“无情宗啊,我看公子你对女子余情未断,很适合我们合欢宫呢,不如另投我门下如何?”  此话一落,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传来。  角落中,一个眼覆白纱的男子也首次将视线落在了许兮脸上。  裴衍半张嘴震惊的看向许兮,待看清那双长睫轻慢眨动中的戏谑,他这才确认过来自己这是被当众戏耍了。  他脸上的面薄红顷刻转为愤怒红,那张脸也因眼中的怒气没了俊秀,平添了一丝阴柔狠厉。  “我裴衍敬你是合欢宫的一宫之主,你这女子这般戏耍我,我也就不同你客气了。”话毕,裴衍便要意欲动手。  许兮扫了眼他抬起的手,只微挑眉并未做任何动作。  下瞬,铃儿按着腰间剑,戒备的挡在了许兮的身前。  谢子殊一声清咳也让裴衍生生止住了动作。  他微拧了下眉头道:“裴公子,且将话说回源头,你刚刚的且慢是什么用意?”  似是这句提醒拉回了他的神思。  裴衍咬牙收了脸上怒意,对着谢子殊虚虚的抱了抱拳这才回道:“这梦蝶的归属本轮不到裴某来作何之言的,但就这般白白的给了她合欢宫,我们回去如何同师门交代?”  许兮冷笑了一声才道:“肆情幻境本就为本宫主所破,我不过是收回寄存在谢道君手上我的东西,何须你无情宗的人来同意了?”  她这话一落,裴衍众人下意识的将视线转到了谢子殊身上。  因为他们还记得,回程路上在小师妹谢子鸢的纠缠下,谢子殊明明说的是这对梦蝶是许兮一定要赠给他的。  是以,众人对自家师门回复的灵笺言辞中,这对灵蝶是为谢子殊所有的。  近些年,合欢宫虽未在修真界有作乱之事,但合欢宫之于他们这些名门正派来说,它始终就是透着一股歪斜之风的邪门外派。  门下弟子大家可以一起历练,可以斗灵气术法切磋剑招,但弟子们若要被合欢宫这等邪宫压一头就会为师门不耻。  这灵蝶在谢子殊手上是九泽渊的物什,在许兮手上可就是合欢宫的物什了。  那不就是,他们此次的幻境之行败给合欢宫了?  许兮见无人回应便直接朝谢子殊伸出了手,微仰下巴示意他将梦蝶给她。  谢子殊看着面前朝他摊开的手心。  他从被师尊带入九泽渊便聚集着众人艳羡的视线,这还是头一次叫他感到些难堪视线的。  言而无信之人。  他眉眼间对许兮滑过一丝厌恶。  就在谢子殊要将手中梦蝶放到她手上时,他师妹谢子鸢上前一把按住后,再次气呼呼开口了。  “大师兄你别给她,她这行为就是故意为之想引起你的注意,身为一个女孩子可真不要脸,呸!”说着,谢子鸢对着许兮翻了一个大白眼。  按她白眼上翻的弧度,许兮想要不是实在不文雅,谢子鸢的那口唾沫就该怼到自己脸上了。  谢子鸢这番话将众人的视线再次引到了许兮身上。  大家伙再一联想到幻境中,许兮几次眼巴巴的往谢子殊跟前凑,还有最后竟为救谢子殊不惜以身相护,这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她对谢子殊的觊觎。  这再结合着谢子鸢的话,大家眼里似是了悟,看向许兮的视线瞬间透出一股轻蔑。  裴衍更是上前对着许兮上下一打量,眼里透出一股淫邪道:“合欢宫一向自诩以历情修道心,宫主这才新上任就要对九泽渊宗门的谢道君下手吗?”  话毕,他更是带头揶揄的笑了起来,粗哑的声线发出的笑声格外刺耳。  许兮扫了眼谢子鸢脸上的得意,还有周遭人脸上的揶揄,再看向此刻装死不出声的谢子殊,她唇角微挑下眼里只余一片冷然。  “谁说本宫主喜欢……啊不对。”说着她眉眼浸润一片笑意,放柔声线接着说,“谁说我心悦之人是他谢子殊来着?我亲口说了吗?我是有亲口对你们谁说过吗?”  “而且,裴公子你几次三番拿你那双贼眼看我,不会真以为我合欢宫是谁都能进的吧?”说着,许兮给铃儿使了个眼色。  铃儿心领神会接话道:“禀宫主,这位公子的资质,以我金丹后期的修为来看,他连我合欢宫的记名弟子都不配。”  此言一出,周遭对许兮二人放肆的视线都略收敛了起来。  他们之所以对许兮这一宫之主能如此不顾及,除了她是合欢宫新上任的掌门,主要还是她自身修为仅是金丹初期。  修真界嘛,一个以修为说话的地方,你厉害大家都乐意奉承你,你不行大家自然不怕踩你一脚,全当个乐子来看。  他们此行人算是修真界近年的新起之秀,以谢子殊金丹后期的修为最高,其余人都次于他之下。  见谢子殊并未对这丫头的言辞反驳,便知就连他也看不穿这叫铃儿的修为了。  一时间,众人均再次收敛了先前对她二人的轻蔑。  再说了,当事人谢子殊和裴衍所在的无情宗都没反驳,他们也没必要为着一个裴衍同合欢宫为敌。  裴衍见众人缄默,他动了动脸上肌肉,勉强挤出个笑来拱手道:“既如此,那是在下多言了,还请宫主海量。”  许兮扫了眼他这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径直挪开了视线,伸手接过了谢子殊递过来的梦蝶。  事情到这本算是尘埃落定了。  然而就在许兮和铃儿准备离开时,谢子鸢竟又一把拉住了许兮的手臂。  许兮抬手止住了铃儿要上前的动作,微蹙眉下用了些力道甩开谢子鸢的手。  被甩开手的谢子鸢也不恼,仿佛只是为留住许兮人而已。不光不恼,她眼角眉梢还带了丝兴奋。  “宫主,您先前说对我谢师兄无意,此话可是当真?”说着,她还一步步朝许兮逼近,仿佛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许兮身量高于她许多,垂首下脸上带了些不耐烦。  饶是从小被夸容貌精致的谢子鸢,微仰头看去的她也不得不承认,许兮这张脸精致美艳过了头,无愧于她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头。  而且,这绣花枕头竟还登上了合欢宫这宫主之位。  只是这般一想,她就想到了在幻境中,此女对谢师兄眉来眼去的狐媚子样,还有身边人说他们是什么自古美人配英雄……  她不甘心,明明在九泽渊宗门中,说她这个小师妹和谢子殊最为相配,怎么出来一趟众人就觉得是她许兮了。  见许兮不出声,谢子鸢直接无视掉身后谢子殊的师妹回来。  她情绪激动的再次问道:“怎么,宫主先前说的话这就忘了吗?你在幻境中对我谢师兄那般殷勤,难不成是故意为之的?”  她这话的故意为之,显然是在提示众人,她一个合欢宫,故意为之不就是为了拿谢子殊取乐子。  这下,就连谢子殊也停住了要过来阻拦的身形,拧眉看向了许兮。  许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听听,她这都是些什么大离谱的话?  难道,修真界中除了谢子殊,就没活着的男人了吗?  许兮扫了眼谢子鸢身后的众修士,视线被角落中的一个男子留住了,她眼睫轻眨间闪过一瞬狡黠。  “你我皆是女孩子家家的,第一次喜欢的人又哪里是明目张胆的,我心悦之人啊,他也就在这之中。”话毕,不顾谢子鸢的脸上的诧异,许兮眉眼一弯,缓慢抬手指向了她身后。  几乎是在许兮抬手,谢子鸢便回身看去,明眼人都能看出她脸上的害怕和紧张。  许兮故意着指向谢子殊方位,下刹手便转了个弯。  她指向了角落中单手背负而立的一个男子。  男子身形很是高挑,明明也是一袭素雅白袍的装扮,但偏让人生出他的衣袍华贵无比。  光这都还好,最为让人瞩目的是,他似乎是个瞎子。  面上一条白纱轻覆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方,白纱绕过眼周绑置于脑后,直垂腰间随风飘扬,让他整个人又带了一丝仿若仙人的飘逸感。  许兮看着谢子鸢吃瘪的脸色,眉眼笑意加深。  她刻意放低了些声音道:“本宫主的心悦之人是他,你也是女孩子,你难道不觉得他比你谢师兄更更更好看吗?”  话毕,许兮朝谢子鸢无辜的眨巴了下杏仁眼。  谢子鸢扫了眼眼覆轻纱的男子便收回了视线,罕见的并未出声反驳,仅嚅动了下唇角。  细看去,许兮还觉她眼里甚至带了丝恐惧。  作者有话说:第3章 改变  许兮再次看向被指的男子,脑海中开始疯狂回忆书中有这般装扮的人物。  没有啊,虽然她只是看过一遍此书,但书中可没提过什么厉害人物是瞎子。  许兮之所以会如谢子鸢的意,便是想借此直接断了她和谢子殊将来的谣言,避免开成为男女主感情工具?????人的命运。  她之所以会指向角落的这个男子,因为只有他从头至尾没有什么言辞和表情的置评。  在她抬手指向此人时,男子身侧捏扇子的友人似要和他耳语什么,被他身一偏给直接避开了。  如此人物,想必也同她一般不在乎儿女情长,许兮如是想着便直接指了他。  修真界合欢宫的宫主看上了他,此人再冷漠拒之。  这样即便他是一个瞎子,想必往后在师门中也能受到些重待。  眼覆轻纱的男子未动,倒是他身边捏扇子的陈晏在二人间来回看了几眼,刷的一声打开了扇子。  他也不在乎拍友人肩膀的手落了空,爽朗的笑直接打破了这十来人的静默。  陈晏朝许兮走近了些,右眉微挑眼带揶揄道:“在下陈晏,这位美丽的小宫主,你知道你适才指的人是谁吗?”  此人虽是笑着,但只有许兮和铃儿知道,这人给她们带来了多少威压。  许兮捏了下手,手指划过手心的痛意让她稳住了些心神。  她再次看向那个眼覆轻纱的男子,此人仍是一副游离在众人之外的淡漠样,仿佛并未听到许兮对他的招惹。  但许兮注意到他眉间隐隐显出的不耐,显然这人就是在装聋作哑罢了。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心黑一次了。  毕竟,比起让一个人讨厌和好好活着之间,显然后者更重要。  许兮扫了眼身前摇扇的男子,只要不是想挑起门派之间的斗争,谅他们也不能把她如何,毕竟她好歹也算是合欢宫新上任的主人。  这般一想许兮彻底稳住了心态。  她敛了脸上的懊恼,露齿一笑道:“这位公子,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我连他眼疾都不嫌弃,又怎会嫌弃他的出身门第呢?”  话毕,许兮在内心给这份痴情话语点了个赞,强忍住要大笑的冲动,只余一脸娇羞。  少女一脸娇羞的样子,做足了女儿家对心上人的羞涩和期待。  不管被表白的当事人是怎么想的,陈晏是对此女一改先前的观感。  他瞥了眼远处不作声的友人,收了刻意释放的威压,暗想合欢宫有了她,也许会迎来一场很大的改观。  陈晏身后的友人邬煜也在此刻动了。  少年人虽眼覆轻纱并未露出眼睛,但许兮觉得他就是盯着自己御剑飘过来的。  待靠近二人,许兮都做好了同他对话的准备了,但这人直接无视了她。  他只对着许兮身前的男子喊了一声:陈晏,走了。  音色似少年音,如山间清泉入涧流。  听着还不赖,就是人性子又傲又臭。  看着过来的友人,陈晏诧异的看了眼许兮,这才嗯了声。  据他所了解的邬煜,他可从来不做这种落人话柄的无礼样,明明是有更好的处理方式的。  二人这一个先行离开,周围人也见怪不怪的,显然这二人在幻境中也是独行侠。  这时,飘了段距离的陈晏突然一个折身,捏着扇子的手支撑在口边朝许兮喊道:“邬煜。”话毕,他又才挥着手中扇子示意再见。  许兮是个懂礼貌的孩子,虽然没太懂他突然说什么乌鱼。但也下意识的举手挥了挥,换来对方一个忍俊不禁。  好吧,她忘记这是书中了,不是需要她挥手拜拜的时代了。  略显尴尬,但好在问题不大。  陈晏此人,书中对他也就寥寥几笔,说是此人风流又多情,同端庄守礼的谢子殊形成了反差。  想必,衬托男主的工具人罢了。  这么说来,这眼有疾的男子既然是他陈晏的友人,想必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吧。  谢子殊等人在陈晏二人走后仿佛才被解了禁言,小师妹谢子鸢被他喊了回去。  他又上前几步拱手朝许兮道:“师妹顽皮,小女孩家心性,对宫主没有别的恶意,还请宫主务要放心上。”  又来了,她这才来到新世界没多久,又是要她海量,又是要她别放在心上的。  敢情就她许兮是个冤大头呗。  她瞥了眼被谢子殊维护在身后的谢子鸢,见她脸上得意,感到些好笑。  现在再如何的维护,女主也不是你啊,傻姑娘。  “谢子殊,从前种种全是我不懂事,今日一别,我们就当不认识吧。”  话毕,许兮也不管众人反应,捧着手上拿到的梦蝶,欢喜的往云上一坐,径直和铃儿离去。  谢子殊看着逐渐远去的那抹红,在小师妹谢子鸢的几声大师兄才回过神来。  “大师兄,我们回去吧。”谢子鸢有些没话找话道。  看着只身御剑前行的谢子殊,她手指相互交扭了下,没敢追上去。  她心中略感不安的想着:她适才是不是做错了?大师兄会不会不喜欢她了。  转而又想着:都怪合欢宫许兮那个贱人,要不是她也不会如此了。  少女平日温顺眉眼在这瞬笼上了一层阴郁。  *  合欢宫位于山中,许兮看着眼前的山洞入口,觉得不如叫它合欢洞来得更贴切。  外边是山洞,进到里边却是别有洞天。  山洞中钟乳石错落,上边还置放着发光的物什,一片的熠熠光辉。  想必是修真界中独有的发光灵石?还怪好看的。  再往里中走了几步,视线豁然开朗起来。  奇珍异草种植其间,甚至还有哗啦啦的活水奔涌在其间,叮咚的声响在洞中传来些许的回声。  许兮捧着手中罐子翻转,看似漫不经心的走着,实际在疯狂记着铃儿带的路线。  顺着水流而上,她视野中被盛满了一片桃林。  还未待二人靠近,纷飞的桃花花瓣随风飘扬,仿佛在欢迎着她们的归来。  许兮发出了下意识的惊叹:“哇,真漂亮,铃儿你看。”  铃儿顺着许兮手指的方向看去,想到之前宫主还说这桃林庸俗腻味,她也只淡淡的嗯了声。  铃儿又哪里知道,此刻的许兮非原主许兮。  进到议事厅中,许兮看着台阶上方的竹榻,克制住心中激动,神情懒厌的走了上去。  待坐上去,视野开阔的她一眼便能将众弟子看尽,也算是首次体验了把班主任视角。  她们二人从桃林一路过来,着绿衫女子居多,粉衫女子次之。是以,这聚集在此的粉衫女子加上铃儿统共也没出十位。  听着下方高呼的的恭迎宫主回宫。  许兮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她们看向她手中的罐子。  “宫主,这便是那梦蝶吗?”一个粉衫女子上前几步,抬首的眸里满是惊喜和不可置信。  许兮扫了眼她头上的扇子装饰,唇角微挑才回道:“嗯,梦蝶我带回来了,以后我宫中弟子历情不得随意牵扯到普通男子,姬长老以为呢?”  此女名唤姬扇,合欢宫的两大长老之一。  她当初也是最不服许兮接任合欢宫的一位,论修为才情合欢宫压过许兮的弟子有很多。  看在她是老宫主女儿的份上,姬扇这个长老最后也表示理解,她最气不过的还是许兮接任后的毫无上进心。  就连当初要入幻境历练,她们这宫主也直言是为了九泽渊的谢子殊。  是以,姬扇在此刻见到这梦蝶会这般惊讶。  还有适才许兮的话,她没想到这个只知玩闹的宫主,竟能将她先前的话听进去。  合欢宫的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需历情,痴情也好断情也罢,要的便是体验情之一字后的大彻大悟。  这么多前辈的经验,也不知是从哪一时期开始,大家伙发现这历情完全可以自己来控制发展啊,选定人后只需让其对自身入情,沉沦在精心编织的情.欲里。  双修完后再将此人一剑杀之,断情则成。  这为了能更好的控制住对象,弟子们也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普通男子。  这么些年下来,因此而死去的普通男子不知凡几,合欢宫的名声也因此一年更比一年差。  最重要的是,这般历情于后期的修为晋升极为不利,也是合欢宫逐渐没落的原因。  姬扇和姬琴两位长老曾因此和原主许兮谈过,但遭到了原主许兮的推诿,原主认为就算是普通人,他自己动的心,死了又当如何?  “姬长老,此前是我不懂事。”说着,许兮站了起来,她将手中梦蝶朝底下人一举,“此次的幻境之行,我知晓了大家在修真界受到的排挤,所以我们合欢宫有必要做出改变。”  再不改变,合欢宫便要成为修真界中的历史,男女主修行上的功劳本了!  “我相信大家也为此苦恼良久,这对梦蝶我将它们取了回来,但凡我宫中弟子需要,只需和铃儿报备登记在册,我和两位长老会就近择选时日,启肆情幻境。”  初始的肆情幻境已为许兮他们一行人所破,往后再启的幻境经历便皆为虚妄。  是以,在这幻境中的经历一切也可看做一场镜花水月,从中经历的死亡亦然。  许兮此话一落,众弟子默然后便是叽叽喳喳。  良久,一个年约十五的绿衫丫头站了出来,朝上方许兮行了个恭敬的拱手礼才问道:“宫主,?????是所有弟子都可以的吗?”声音中有抑不住的雀跃和期盼。  “当然。”许兮给了她一个干脆利落的回应。  还未待绿衫丫头和周围弟子欢呼完,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响起。  “开启一个新幻境所需灵力并不少,就算有两位长老协助,宫主也还是三思吧。”  许兮朝说话的人看去,一袭白衫的她在这粉与绿中格外的显眼。  此女是合欢宫的圣女——姜思。  书中也是因为她对原主许兮有意的拱火,原主在修真界中的行事越发随心所欲,从而加剧了合欢宫在修真界中的倾覆。  “圣女所言,本宫主记在心上了,修为上我会加倍努力。”说着,许兮眼睫轻眨,正了正神色面向众弟子,“合欢宫的诸位听着,我今日所言并非心血来潮,如若被我发现还有谁敢滥杀无辜,枉顾他人性命的……”  “那就别怪我合欢宫容不下她!”  最后一句,许兮的声音回响在众人耳际,姜思和底下弟子都下意识的低了头。  众弟子也是首次意识到,眼前的这个明艳赤衣仅十五岁的少女,是她们合欢宫名正言顺的小主人。  作者有话说:第4章 淡薄  许兮话是放下去了,但这修为于她是个大问题。  她这具身体的资质并不差,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但由于原主这些年来仗着老宫主的宠爱,对修行上并不多上心。  对外称是金丹中期,实际还是个金丹初期的修为。  这天,她倚在一棵桃树上,手中捏着一节捡来的桃花枝晃悠着。  她身前站着以铃儿为首的四大女侍,四人脸上皆是一副使不得的样子。  许兮被这四个丫头盯了许久,见众人惊诧后还是不出声,她只得眉眼一弯再次央求道:“合欢宫里除了两位长老,就你们四个修为最厉害,教教我不行吗?”  求带啊,求带啊,再不带带她压不住圣女姜思一派的,大家伙可都得被正道给证道了。  “宫主,铃儿知道您是在为修行上操心,但这尊卑有序,我们不敢当。”话毕,铃儿直接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许兮都没来得及扯人,另三个丫头也直接唰唰的跪了一地。  许兮抚了下额头,对跪着的四人她算是没招了。  她来到这世界已经快有一月了。  平日里,除去宫中一些重要事务需要她决策,多数都是两位姬长老和圣女姜思在打理。  她最多做的事便是和这四个丫头比拼剑招,相互交流合欢宫剑法秘诀,偶尔也会有赏花吃糕,她以为她都和她们四个打好关系了。  但眼前跪下的四人算是给了她一榔头,更加确定了她们在比试中放水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她提升不了。  “好啦好啦,你们起来吧,我不勉强就是了。”说着许兮微弯了下身,伸手扯了把跪在前头的铃儿。  铃儿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另三个丫头也随着她话落起身。  起身后的铃儿看出许兮满脸的失望,她眉眼犹豫筹措下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宫主要实在想提升修为,下月初无情宗有秘境开启,听说此秘境中有棵合欢果树。我们可以保护你参加,只是……”  合欢果树的果子于常人就是普通果子,但于合欢宫的她们来说,此果子是能稳固修为的灵丹妙药。  书中后来说过,圣女姜思便是以这果子为交易倒戈了。  虽然这果子只适用于元婴期以下的修士,但这蚊子腿再小它也是肉啊。  说不定她许兮就是那个天选之人,吃了合欢果子后再来个历情就突破到金丹后期了呢!  “只是什么啊?那我们快去参加啊。”说着许兮眉目一转,见铃儿面露难色恍然道:“是无情宗没给我们请帖是吧。”  她怎么给忘了呢,九泽渊和无情宗算是修真界的两大巨头。  虽然他们嘴上说着对合欢宫一视同仁,实际嫌弃着呢,他们在开启秘境让底下弟子历练时,都一致选择不知会合欢宫。  “去吧,我们一起去。”说着许兮扫了眼四人面上难色,莞尔一笑,“姬长老哪我来说,你们做准备吧,咱们明早就动身。”  翌日,说好的动身如期而至。  “宫主宫主,你是怎么说服姬长老她们的啊?”铃儿旁侧的音儿上前来朝许兮问道,眸子里满是敬佩和好奇。  四大护主女侍中铃儿较为年长些,又因着性子沉静,平日较为稳重和谨慎。  另三个丫头都是十六七岁的小女孩,性子活跃跳脱些。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许兮虽然没能扭转她们动不动就下跪的行为,但也扭转了她们对原主的忌惮和隔阂。  许兮手指微动召出长剑,轻轻一跳便跃上了剑身。  听到音儿的询问,她干脆在剑身上又一个轻跳便正对向了她,眉目一弯说了句你猜。  铃儿看着许兮在剑身上游刃有余的动作,她又想起了此前出门必坐行云的宫主了。  从肆情幻境出来后,宫主在待人行事上逐渐没了娇气,恐怕是被九泽渊的谢子殊伤了心。  想到此,铃儿心中对许兮又添了丝心疼,暗想此次一定要帮宫主取到那合欢果子。  音儿则想了下上头两位颇严肃的长老,说了句猜不出。  许兮也不绕弯子了,边御剑跟着铃儿边说了句:对长老们,咱们就得嘴甜会缠人。  这话一落,惹得四个丫头不约而同弯了眸。  无情宗同合欢宫的距离并没有多远,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  一眼望不到顶的长石阶横在了她们跟前,这条看似直入云端的石阶名为无垢长阶,过去了便是无情宗。  不光是看着长,它还得需达元婴期修为的才能在上方御剑而过,旁人啊御剑也只能在上方滞空原地打转。  可恶,许兮感受到了这无垢长阶对她明晃晃的嘲讽。  她放下额头上遮挡日光的手,轻摇头吐槽了句:他们这弟子上山下山不能御剑而行的,体虚一点的是不是得用爬的啊。  身后四个丫头听闻她这的吐槽,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就连铃儿也罕见的笑出一口小白牙。  “宫主不用担心,灵笺应该已经到了的,我们不用爬这石阶也能上去。”话毕,音儿以手虚握在唇角,轻轻一吹便发出了长短不一的清脆鸣叫。  待音停止,石阶旁侧一个小小的传送门出现,从中走出了几个无情宗的弟子。  打头的是个身形高挑的少年,冷白肤色薄唇微抿,眼尾狭长。  他低垂着视线看人时,许兮觉得有股莫名的熟悉感,顺带暗暗感叹了下这双眼睛可真好看。  她下意识的纠正了站姿,站直后和气一笑道:“你们是来接我们上去的吗?我们是御剑还是直接传送阵啊?各位道友怎么称呼?”  这句话后许兮便是在等他的自我介绍,她觉得像少年这般出尘的人物,在书中不应该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无情宗弟子。  “从无垢长阶,走上去。”话落,此人半掀眼皮看了许兮一眼,“在下无情宗弟子邬煜,身后两位是我的师弟,明净、明悟。”  邬煜身后的两个少年在他话落,二人朝许兮她们做了个礼,许兮摆了摆手示意不用拘礼。  “等等,道友你是那天那个眼睛绑白纱的?”对于一个声控来说,他眼覆轻纱的下半张脸远没有他音色来得有特色。  特色到,今日他眼睛没有绑覆轻纱,只一开口许兮便和那天的人对上了身形。  这么说来,他就是无情宗的天子骄子啊,少宗主邬煜。  原来,陈晏当时口中喊的是邬煜并非是乌鱼!  书中可是说过此人的,虽然着墨不多,但这可是未来的大佬啊。一个修为足以与书中男主谢子殊所抗衡的存在,快要结局时好像还和男主论剑来着。  相较男主来说,此人红颜缘淡薄,至最后也是个孤寡来着。  “不是,宫主认错人了。”说着,邬煜伸手又做了一遍请的示意,眉目中甚至浮现出一抹冷然来。  迟钝如许兮,这时候也明白过来他这是不想承认了。  好吧,的确也不是什么要承认的好事,严重点来说还算是她的冒犯。  邬煜没注意到他身后两个师弟的忍俊不禁,许兮了然的也没出声。  但这一码归一码,这邬煜口中的走上去算是怎么一回事?她好歹也算是合欢宫的一宫之主,拜帖也早就送到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人嘛。  “我不走,我们要走传送阵。”说着,许兮抿紧唇角,眉目微沉下也多了抹冷意。  这是她这些日子有意对镜练习的结果,削减了美艳但很能唬住圣女姜思一派的人,逐渐有了一宫之主的样子。  邬煜微皱了下眉头,瞥了眼无垢长阶又才将视线定在许兮身上,只淡淡问道:“为何不走?”  这时候当然不能说是她懒得走了。  许兮眼睫轻眨,瞥向他们来时的传送阵,下巴微仰起道:“现有的传送阵为何不进,为何要走?”  这话一落,还未待邬煜出声。?????  他身后的明悟没忍住笑,在师兄邬煜冷冷的视线下,轻咳着收住了笑。  “宫主有所不知,这传送阵的另一头,它实在是有些不方便。”明净说着摊了下手,歉然的和许兮一行人解释道。  传送阵的另一头直达师兄房里,是真不方便。  铃儿在这时候和许兮对视了下,她上前朝邬煜一行人问道:“我们合欢宫的拜帖虽送的匆忙,但于昨日酉时就该到了的,传送阵的方便与否,难道不是你们该事先考虑的?”  “还是说,这便就是无情宗对我们合欢宫的待客之道?”心领神会的许兮接着出声道。  明净在这话下明显支吾了起来,他总不能说是师尊想看师兄邬煜的笑话,临到头了硬指派给师兄来的吧。  许兮有所不知,从那次云上一别后。  陈晏在无情宗小住了几日,也正是这一个小住,合欢宫新上任的小宫主对邬煜示好的事传遍了整个宗。  又加上还有裴衍这厮背地里的添油加醋,整个事情就变得不清不楚起来。  无情宗,众所周知修无情剑法,要的便是无情无欲者。  这突然四起的谣言,自然是叫无情宗上边的诸位长老不满,何况这谣言的主角还是宗门中极为出众的弟子邬煜。  但人都是有护崽之心的,邬煜这孩子算是他们从小看到大的,更多的还是对谣言的另一个主角许兮不满起来。  连带着也就对她们合欢宫的到来感到排斥,底下弟子唯恐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谣言,自然也就互相推诿了起来。  这事情到了邬煜师尊哪,然而他的师尊不是宗门中严厉的大家长派,他是个喜欢看自家小徒弟为难又不得不做的师尊。  所以,这任务直接就到了邬煜头上。  明净在这时候摸了摸鼻头,显然是招架不住许兮的言辞,他朝师兄邬煜看去,眸里仿佛在问着怎么办?  邬煜看向明显冷着脸的红衫少女。  他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和他唱反调的女子,身为一个修行者,区区一个无垢长阶她就不想徒步,属实就是废物。  作者有话说:  咱就是说,骂女主废物的男主还能要嘛?第5章 荒唐  几人并未持续僵持,许兮给出了邬煜他们两个选择点。  一是大家一起进传送阵上去,二是大家一起御剑过去。  面对邬煜的不做声,她对视上他的冷眸,唇微撇了下接着道:“今日并非是我骄纵徒步不得,而是我身为合欢宫的一宫之主,我不能纵你们无情宗这个怠慢。”  她这话一落,不光她身后的铃儿四女侍面露激昂,明悟和明净也将先前的散漫收敛了起来。  邬煜则是微眯了下眼,仿佛是第一次看清她脸似的,稍顷才垂眼:“我肯定你身为一宫之主的骄傲,但骄傲也是需要实力来相辅相成的。”  在许兮不解的眸子中,邬煜微扯了下唇角解释道:“无垢长阶元婴期修士可御剑一过,再不济金丹中期也可。”  话说到这份上,许兮哪还听不出他这赤.裸裸的嘲讽。  “你,你怎么和我们宫主说话的!你一个……”音儿的话未说尽,许兮握住了她的手,将人拉到了身后。  铃儿看着挡在她们身前的宫主,心里暗自打鼓。  从上次云上初见,她就知道邬煜决计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就此人修为摸不清底细。  一时间,她有些担忧宫主许兮的上前,但见宫主面上毫无露怯的样子,她又莫名相信许兮能解决好。  “本宫主的修为低,但你们的修为高啊。”许兮不顾邬煜眼里微露的诧异,朝他接着懒散一笑,“那你带我御剑而过不就好了,还是说,就连你也不行啊?”  是个男人就不允许别人说他不行。  待邬煜反应过来时,明悟明净二人只留了句:师兄,宫主就交给你了!  然后二人便在许兮的示意下,带着铃儿她们先行走了。  再然后,他这把剑身上就站了这个红衫女子。  不管身后邬煜的心情如何,许兮面上含笑。  此刻她正小心的踩在邬煜这柄软剑上,埋首打量着这柄书中说过的名剑。  名剑的名字倒是庸俗,就唤无情。  无情剑虽是邬煜常年裹在腰间的软剑,但剑身窄且长,是一把能和男主谢子殊两柄剑相抗衡的存在。  许兮这一埋首欣赏,她身后披洒的长墨青丝开始缓缓飘动。  飘扬的发梢调皮的划过身后人,邬煜眉头直接一个紧皱,从剑身上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  也正是他这一后退,无垢长阶冲起的灵力波动让剑身起了动荡。  这个动荡直接令许兮上半身一个偏移,修行者的本能令她在惊呼下还是做出了自救的反应。  捂住胸口稳住身形后,许兮回首的面上自然就带了些怒气:“你倒是控制着它点啊,邬煜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幼不幼……”  也正是此刻,邬煜翻飞着手指用灵力控制住了剑身。  他将视线落在许兮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上,微拧了下眉头淡漠出声道:“说够了吗?再说我就将你扔下去。”  许兮这不服气的小性子本来还准备说,但无意间扫到了他们二人身后,此刻哪里还能看见铃儿她们人影。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因为邬煜个人的修为高了许多,早就将铃儿和他两个师弟抛在身后了。  书中说过邬煜此人言出必行。  好汉不吃眼前亏,许兮瞪了他一眼抿唇直接转过了身。  少女脑上红带轻绕的青丝正飘扬,后脑勺很是饱满,很像她气鼓鼓又抿紧嘴巴的小脸。  御剑腾空过,无垢长阶也终有头。  过了这个地域,那股从下而腾起的灵力压制没了。  许兮直接将身后的剑一丢,从邬煜的剑上直接跳到了自身的剑上。  清风徐徐,那股一直持续的冷香也随着许兮的跳开逐渐淡开。  邬煜对这弥漫开幽幽冷香第一反应便是:荒唐。  无情宗并非没有女弟子,虽然宗门中打着弟子之间切忌生出多余的感情,男女有别。  但凭着邬煜在宗门中各方面都属极为拔尖的存在,从小至大女孩子的靠近和示好他并非不是没碰到过,但她们多是矜持、崇拜、嫉妒、虚伪……  他没法欺骗自己是讨厌这个味道的,但又因着冷香出自这个初见便是谎话连篇的女子,他心中只觉荒唐极了。  “咱们还有多久到啊,我前边就好像看见你们宗门了,但每次又都没到。”许兮扭头问道。  邬煜在她话下扫了眼远方,只淡淡的接了句快了。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许兮撇了撇嘴倒也没再打搅。  她一边跟着邬煜的剑走,一边在心中暗自想着到了要如何说服他们才能进入那秘境,进入了又怎么才能一定取到那合欢果子……想着想着,她面上不禁露出了些荡漾的笑意。  在她的所想中,她已经成为了很厉害的人,厉害到邬煜看到她心服口服的喊着宫主。  “到了。”话毕,邬煜操纵着剑身开始往下。  幻想被这一声冷声所打断,许兮嗯了声也开始操纵着剑身往下。  只是,要落地的许兮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片叽叽喳喳。  少年和少女的的声音都有,共谱了一曲雀跃的交响乐。  待二人要落地时,几个少年还大胆的跑了出来,三三两两的站在宗门前。  “你们这,宗门还挺热闹。”许兮说着从剑身上移步下来,手腕一转漂亮的收了剑,接着朝先一步收剑的邬煜靠近,用自以为压低的声音揶揄了句,“我还以为你们无情宗弟子都像你这般无情冷淡呢。”  邬煜垂首扫了眼到她肩头身量的少女,对她这种特意靠近的揶揄话还未来得及说什么,一股熟悉的冷香幽幽而至,他下意识的偏头躲开了。  许兮对他这刻意的避开耸了下肩,自觉无语下直接走开了些。  一股嬉闹声也在他们这动作下炸开,让许兮体会了一把电视中接机明星的场面。  以前,常年困于病房的她经常在电视中看到这场面,说不羡慕是假的。  但此刻,她只觉吵闹和有些莫名。  因为这主角变成了自己,又因着灵力在身,他们的叽叽喳喳在许兮耳中清清楚楚,明明了了。  男弟子在说着她就是接管合欢宫的啊,然后便是一副偷偷打量的神色,还有几个在和许兮对视下红了脸。  女弟子们总结下来则是第一美人也就这样啊,听说也就才金丹期呢,配不上少宗主、邬师兄、师弟,空有皮囊、绣花枕头……  离谱,书中不是说无情宗门规甚严、宗门弟子严以律己的吗?  “山门前如此喧闹,成何体统。”邬煜话落时,眉眼一压倒也显出几分威严来,少年的锐利感也初显在这张俊俏的脸上。  许兮看了眼秒变安静的众弟子,对大佬所散发的气势有了一定的新认识,她学习!  这时,有几个男弟子相拥着朝他们二人而来。  “师弟,师尊还是对你这般偏心。”说着,一个眸?????子狭长的少年朝邬煜挑眉一笑,又朝许兮这边拱了拱手,“宫主此次来都能御剑过无垢长阶了,恭喜修为见长啊。”  书中说过原主幼时随着母亲来过此宗门,但只寥寥几笔,主要说明了下合欢宫并不多受无情宗待见。  现在一看,许兮觉得好像还行的样子。  她浅浅一笑朝恭维她的少年摆了摆手,指了指一旁沉默的邬煜,说了句是他带着进来的。  她这话一落,少年人望向邬煜,将口中的一个哦字余音拖得老长,身后的弟子窃窃私语的声量又大了起来。  到这时,许兮算是完全明白了过来。  敢情,她这条流传开的绯闻八卦剧情线还是给走上了,只是这对象换成了邬煜!  这个阴差阳错,在许兮不知道的日子早就在无情宗发酵完毕了。  此刻,身为这个阴差阳错的制造者,许兮下意识的望向身侧的邬煜,正好和他垂下的眸子对上视线,两人一触都默契又极快的侧开了视线。  这时候,铃儿她们和明悟明净他们也到了。  虽然拜帖帖送得晚,但他们来得尚早,天际刚起初阳。  这时,远处高耸入云霄的楼阁传来咚——咣的一声敲钟声,后又接着两声——咚——咚的轻缓撞击。  围观着的弟子在第一声响起时便停止了耳语,男女分开有序的散去,颇有种找寻各自班级的感觉。  “师兄,我们是带她们直接去见师尊他老人家吗?”明悟在这时候朝邬煜询问道。  邬煜瞥了眼远处高耸的楼阁,收回视线的他眉眼低沉,微颌下巴算是点了点头。  就这样,许兮一行人跟着他们来到了一间议事厅,一位老者面前。  说是老者,鹤发童颜一词可以说是为他量身打造,慈眉善目的样子令许兮紧张稍减,也让她对接下来的说辞多了信心。  最先见礼的是邬煜,老者淡淡的应了声。  许兮才带着铃儿四人朝老者恭敬的行着礼数,老者也就是无涯元尊眉眼微挑,抚着下颌胡须承了她的礼。  “拜帖我看了,宫主是为救人所伤,既然需要这合欢果子,我让邬煜小子给你取回来,你看这如何?”  无涯元尊语速缓慢,话语里也是带着些循循善诱。  这送往无情宗的拜帖是许兮亲手所写。  里中写了她为救人在肆情幻境中受了伤,听闻贵宗秘境中有合欢果子,想要入境地摘取几枚……这理由合情合理,并且在上次秘境中也是有无情宗的弟子,也可以说她这是在委婉的挟恩图报。  没想到这无涯元尊慈眉善目是真,但人不好说话也是真。  这话,算是委婉的拒了她想进秘境的拜帖。  许兮扫了眼面色淡漠的邬煜,转而抬首对上他师尊无涯元尊,柔笑出声道:“元尊好意,但上次我的冒失令贵派弟子受了些冤枉,此时再牵扯恐是对他名誉的玷污。”  “这样吧,我一个人进秘境,我只有金丹初期的修为,这样也算是给小辈我一个长见识的机会。”说着,许兮微抬下颌,神情放松着对上老者审视的视线,甜甜一笑,“元尊您老看如何?”  长者看着少女娇艳的脸庞,到底是长大了,和幼时的跋扈孑然不同,带了股聪慧劲。  他又朝身侧仍旧寡着一张脸的徒弟邬煜看去,脑海中又想到他那眼覆白纱的样子。  沉思了一瞬,他应了下来。  如此,许兮的秘境之行算是定了下来。  只是和她预想中的有些偏差,铃儿她们没能一起进去。  作者有话说:第6章 摘果  这日,晴空万里,徐徐清风拂面,是个入秘境的好日子。  在这几个等候的日夜里,许兮可以说是被铃儿四人缠了耳根子,不断的灌入在秘境中需要注意的事项,翻来覆去的重复,让她从一开始记笔记的好学生变成了左耳进右耳出。  有弟子领着她们去往集合点,到了才知此次要入秘境的人还不少,各色服饰繁杂的弟子均握剑站列着,其中月白和白色的弟子最多。  月白是他们无情宗本门的弟子,白色则是九泽渊的人。  在看到那片熟悉的白色服饰,许兮从中扫到谢子殊和谢子鸢二人也就不觉惊讶了。  收获到谢子鸢的一抹白眼后,许兮也没想和这种为爱盲目的小姑娘计较,径直避开了视线。  她不计较,但谢子鸢偏生要上来计较。  “宫主,好久不见了。”谢子鸢带着恬静的笑,说着又拱手作了个礼,“没想到能在无情宗这样的宗门见到宫主,您也要入这秘境?”  许兮本来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但她口中的暗讽有些叫她生气。  她莞尔一笑:“无情宗是修真界诸位修士都认同的大宗门了,既然他们都能认同我人站在这里,难道谢姑娘是觉得我不配出现在这?”  在许兮故意将声量的提高,这么一顶高帽子扣下来,这又是在无情宗的地盘,察觉到无情宗弟子投来不满的视线,谢子鸢明显感到了慌乱。  这一慌乱下 ,她下意识的看向稍远处的大师兄谢子殊。  谢子殊也在这时候上前,微颔首算是和许兮打声招呼。  在他一个偏头示意下,小师妹谢子鸢便躲到了他身后。  看着他要开口,许兮抢先一步道:“你师妹天真顽劣着呢,你放心我大人有大量,本宫主不计较,告辞。”话毕,许兮便直接离开,往衣着是月白服饰的弟子走去。  看着前头和无情宗弟子有说有笑的许兮,谢子殊垂下了眸子。  第二次了,又是这般决绝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的背影。  他也是在此刻才逐渐相信,许兮口中的再见便当不认识是认真的,并非是他以为的欲迎还拒故作手段。  这边,经过在无情宗几日的小住,许兮还算是认识了几个弟子,这时候她在同他们打听着秘境中的事。  正打听着,几个弟子看着她身后过来的人住了声,齐声喊了句少宗主。  邬煜淡淡的嗯了声。  许兮的笑靥如花止于邬煜的到来,乖乖的站在了一侧。  “师兄,让小宫主跟着我们一块吧,她就一个人。”明悟这时候请求道。  这小宫主指的便是许兮。  这几日大家一块相处着难免说到了年龄,许兮是明悟他们中最小的,也不知道从谁先开始喊的,后来大家便一致开始喊着她小宫主。  铃儿对此称呼私下和许兮说了几句,许兮笑了笑说她心中有数。说实话她还挺喜欢这个称呼的,她很享受这种友人间的打趣闲聊。  以前,她能聊天的只有病友。  不巧的是病友还是个上了年纪的奶奶,所以她是没有什么同龄朋友的,常年打交道的除了医生便是护士,再便是从墙上的电视中获取外界的信息。  哦,她从未见过什么亲人,记忆中有的便是各种辗转,各种各样的所谓监护人。  最后,她是被一个衣衫褴褛、连精神都甚清醒的妇人带着去了医院。  身体检查过后,众人脸上只余怜悯。  社会福利下,她也就在医院安下了家。  “小宫主、小宫主在想些什么啊,师兄在同你说话呢。”一个眼睛圆溜溜的女孩,大着胆子扯了扯许兮的广袖。  许兮回神下便是邬煜面无表情的脸,如果没看错,眼里似乎带着些不耐。  “啊,抱歉,昨晚没休息好,您刚说什么?”许兮露出些歉意的笑。  邬煜扫了眼少女脸上情不自禁的歉然,忆起的是她之前在肆情秘境中,呵斥着某些弟子别对她指手画脚的样子。  他对此疑虑什么也没说,只垂眸道:“待会进去,你跟着我们些。”  许兮点了点头,道了句有劳了。  也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水镜凭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一声高昂的“入境”后,众弟子开始有序的走了过去,无情宗和九泽渊在前打头。  许兮跟在无情宗打头的邬煜身侧,一众月白和白色的服饰交错,许兮的这抹红衫就格外的显眼。  这抹红衫连同在她身侧的邬煜,一同落在了稍靠后的谢子殊眼里,匆忙收回视线的他对没管住的眼睛生了恼意,面色不虞生硬的侧开了视线。  一直关切着师兄的谢子鸢将这一切看的清楚,她只当大师兄厌烦了许兮,眼里自然就带上了笑意。  “师兄,我想要那合欢果子,听说它生得特别好看,我想要将它带回去送给师姐们。”谢子鸢扯住师兄袖子,微仰的下巴上一轮如弯月的笑唇,让谢子殊生不出拒绝的心,笑了笑说好。  见师兄答应的轻快,谢子鸢这才彻底放下了心,师兄果然还是宠着她的。  这边,入了秘境的许兮看着周围的花草树木,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好清新的空气啊。  “哇,这个秘境比上次的肆情幻境要美啊。”许兮对着周围的景物,发出对大自然美的感叹。  虽然上次幻境她未亲眼所见,但她觉得作者笔下描绘的再多幻境、秘境都不会有这个美了,这是她亲身入?????的第一个秘境。  第一个,本就是特别的,何况它又是这般的美。  在她这话下,许多弟子都不由自主看向了周遭。  众人看着这平平无奇的花草树木,颇有些理解不了许兮口中的美。他们只当小宫主入秘境入的少,大家伙也没不知趣的上来说什么。  但偏生有人就是这般不知趣。  “你上次说肆情幻境是最美的。”邬煜只是这般淡淡的述着,但许兮分明从他眼中看出了嘲弄。  许兮在心中暗示自己莫计较、莫计较。  但很遗憾没忍住,小嘴一弯:“我没说过,少宗主您记错了。”  反正在场的人除了他邬煜也没进肆情秘境,她说没说过的话她说了算!  邬煜也没在和她争辩什么,开始将弟子们分组,三人一组按着他们的修为分散开。  无情宗统共是十个人进来的,加上许兮是十一个人。  这般分组下,另外三组很快有了各自的组员,唯留下了邬煜自己和许兮。  “行事切记不可鲁莽,遇到不能处理的危险记得起信号,我会很快赶到。”邬煜放缓了语速,神情带了些郑重叮嘱着诸位弟子。  这般正经言辞下,许兮也没好说出她想同明悟明净他们一队。  “走吧。”说着,邬煜扫了眼左侧的山路,示意她从此路走。  在邬煜的率先带路下,二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了目的地。  只见,一株藤蔓攀缠在粗壮的树干上。  许兮辨不出此树是什么品种,但它整体都呈枫叶红,除了攀缠的藤蔓带着些绿意,二者相互依偎缠绕,宛若共生。  藤蔓绿意中,赤色的果子缀在其间,在阳光下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邬煜先是微眯眼看了会这奇异的共生关系,又才侧头垂眸向许兮问了句:“要多少?”  “是我想要多少个都可以吗?”许兮轻轻的说了句,后又立马摇了摇头,“算了,还是给它留点,我摘十个吧。”少女说着,两手食指相交叉,做了个十的比划动作,眼眸微弯,盛满雀跃。  邬煜点了点头,便要一个跃身上去。  岂料,一动便感受到了灵力流失的不正常,他停住了轻踮的脚尖,望向了结着合欢果子的藤蔓。  也正是这时候,许兮也发现了不对劲,她连手上的剑都召唤不出来。  她本是打算御剑上去一同摘果子的,但这刻的灵田仿佛瞬间干涸了,她抽取不到一丝一毫。  “奇怪,我好像没灵力了。”说着,她抬首朝邬煜望去,眸带诧异又似乎在问着他怎么办。  还未待邬煜说什么,许兮又将视线投向了合欢果的藤蔓,沉思道:“应该是这藤蔓作的怪,我们小心些。”  “你退后些,我来。”话毕,邬煜便一个轻跃,靠近了藤蔓上的果子。  只见,邬煜抽出腰间软剑在手,唰唰几下,果子便悉数离了藤蔓,有序的落到了邬煜的另一手上。  下方,许兮以手遮在额上,微眯眼想将他这一动作看清,奈何剑锋速度实在是太快,剑气又相互缠绕下导致她没能看清。  但她看到了藤蔓上茎根的汁液有些落到了邬煜身上,且这汁液并不是正常的喷洒。  书中并未说这合欢果的摘取过程。  许兮不想连累到人,便以双手做喇叭状喊道:“邬煜你快下来,我需要的够了。”  邬煜并未顾及到底下许兮的焦急,漂浮在上方的他扫了眼被汁液沾到的手背。  冷白的肤色上沾了几滴翠色的汁液,此刻正缓慢的流动着,流动过的地方带出些热辣的刺疼感。  须臾,他眼皮微掀,眸子里只余一片冷意,紧了紧手中的剑。  “砰!”一声巨响毫无预料的直接炸开。  许兮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待声响留下余音后侧头看去。  视线中,那棵有着枫叶红的粗壮树干已被拦腰斩断,它的上方是垂手握剑的邬煜。  那柄名为无情的软剑剑锋,此刻正滴落着赤色的汁液,汁液悉数坠落在断裂的树干,缠绕在树干上的藤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经过这么突然的一遭,许兮看着落地后朝她过来的邬煜,微皱眉想的便是这人没事吧?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直接劈斩了这树!  邬煜走近也并未对此作解释,只将手中的合欢果子递着。  合欢果子的个头小小的,如桑葚。  邬煜的手很大,指节也长,二十余枚的果子躺在他手中也不显拥挤。  接过合欢果放进芥子袋,许兮蹙眉问道:“你没事吧?”  这话也是在问他,好端端的怎么就将树给斩了。  岂料,下刹邬煜直接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修了下错字,不好意思。第7章 冒犯  许兮下意识的去接,在邬煜堪堪就要坠地时接住了。  也在这时,她发现干涸的灵田又逐渐恢复了生机。不然,凭着她这一个娇弱女子的力气,肯定接不住邬煜这高大的身形。  她学著书中所说,探向人手腕处。  很遗憾的是,那处只有平缓的脉搏跳动着,她并未能像书中所说,一触便能辨别出人晕倒的缘故。  她驮着人张望着离开,在一个巨大的石头面前停了下来,扶着邬煜将他安置着靠在了石头上。  昏迷过去的人似乎因为此动作感到不适,眉微拧。  须臾,他冷白的脸上还开始生出了汗意,就连先前平和闭着的眸子都开始不规则的颤动。  许兮焦急的喊了几声邬煜名字,然而并未等来反应。  她直接用袖子将人额上汗水拭去,下瞬一个御剑腾空而起。  俗话说,站得高看的远。  她都站这般高了,视野中别说是活人,就连只野兔子也没得,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静物。  就在这时,许兮突然想起,在分组时邬煜对明悟他们说的话:行事切记不可鲁莽,遇到不能处理的危险记得起信号,我会很快赶到。  是以,她直接落到了邬煜身侧。  即便是没了意识,视线中这张脸仿佛也带着股天之骄子的凌然傲气感,搭着他冷白肤色上微皱的眉目,禁欲感横生。  她将伸出的手收回来,双掌相合,道了句:冒犯了。  话毕,许兮扫了眼他腰间的芥子袋直接放弃,一双手朝他宽大的袖子伸去。  翻了左边又去翻右边,都没能寻到那所谓起信号的物什。  她又将视线投到了他胸前,暗道了句:保佑就放在这的吧,千万别是给放在了芥子袋中。  月白的服饰上有着她看不懂的纹理,胸前犹甚。  许兮将他衣襟扒拉开,在心下默道她这也是为了救人,这才将手伸了进去。  正摸索间,手上传来的别样触感令她面上一喜,拿住东西便要往外拽。  “放肆,你在乱动些什么?”声未尽,许兮的手腕已然被邬煜给一把攥紧。  力道之大,让许兮发出了一声痛呼,手臂也下意识的挣扎起来。她对上邬煜带着些茫然的视线,没好气道:“放开,我找放信号的东西罢了,你当我想碰你啊?”  邬煜在这时候闭了下眼复又睁开,但他眸子的视线仍未落到许兮脸上。  闻言后也只是将手中力道减轻,手并未挪开只虚虚的握着,俨然一副不信任的姿态。  放松的力道让许兮将东西扯了出来,但很遗憾的是那并不是起信号的物什,是一个如手长般的月白锦盒。  许兮正要准备问他没事了吧,邬煜就又闭上了眼睛。  人清醒过来就好。  就在许兮要将盒子还给他时,闭着眸子的邬煜仿佛累极了般,皱着眉心说了句:“将盒子打开给我。”  以往清亮的少年音在这刻多了丝倦怠感,低沉了些。  许兮秉着感恩他先前的出手,没计较他口中的命令感,将他虚握在手臂上的手撇开,两手合力着捣鼓了会,盒子才被她打开。  真神奇,没想到这锦盒还有带暗扣锁的玩意。  听着这咔嚓一声,邬煜睁开了眼睛。  也在这时,许兮发现了他视野中的空洞感。  “你怎么了?你的眼睛……”说着,许兮屈身半蹲了下去,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视线紧盯着他眼珠子看。  只见,此前那双好看又略带冷感的狭长眸子,里中空无一物,甚至少见的带了丝茫然。  “闭嘴,东西给我。”邬煜说着手也探了过来。  他甚至是用上了灵力,许兮手中的锦盒唰的一下到了他手中。  手上传来的酥麻痛感令她蹙眉,看向邬煜的眼神难免带了些怨怼。  但现在这这人也看不见,她也就没同他过多计较,只冷哼了声。  盒子里的东西许兮之前也见过,正是第一次见面时,邬煜覆在眼睛上的白纱。  三指宽的白纱,此刻正捏在邬煜手间,他正摸索着将它朝眼睛覆去。  许兮看出他的不熟练,皱眉道:“我帮你吧,你别乱动。”话毕,她在邬煜没反应过来时便扯过了白纱。  白纱的触感温凉如水,还有一股寒意透来,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白纱。  下瞬,她一个倾身靠过去的动作,让邬煜停?????住了要动作的手。  好近,冷香持续的在他鼻尖氤氲开,他攥紧了两手,一动不动的任由许兮将白纱系覆在了他脑后。  “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但你帮我摘了果子,我不能不管你。”许兮说着便要去扶他。  邬煜避开了这个搀扶,自行站了起来。  站起身的他眼覆白纱,身量极高下便呈俯视,犹如二人的第一次照面,少年神秘又俊雅。  “我眼睛无妨了,走吧。”说着,他径直转身带起路来。  许兮对他接连的避让撇了撇嘴,在路边随意截取了根狗尾巴草叼着,落后半步跟在他身后。  看着身前他行动自如的样子,许兮瞟了眼绑系在脑后的的白纱,暗想应该是这白纱的缘故。  书中可未曾提过这茬,这突然的失明看来和他动用灵力撇不开干系,她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下知晓了未来大佬的秘密?  秘境中亦有时间流转,日正西沉。  奇怪的是,二人无论是御剑还是行走,兜兜转转都未曾遇到过一个旁人。  此刻,许兮看着面前熟悉的大石头,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应当是迷路了。  “等等、先别走了吧。”许兮面上带了些疲感,说着她甩了甩手中的狗尾巴草,“我们这再走也是在原地打转的啊。”  邬煜转身,眼前一团略带模糊的红衫呈现在他视野。  少女手中拿着根草在甩动着,随着她的动作,那股冷香越发浓郁了,似在朝他张牙舞爪。  他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稳住身形时按了按腰间的软剑。  许兮没注意到这一动作,见他转身过来便打量着四周问道:“这秘境你也是第一次进?之前你们宗门弟子没遇到过这问题吗?还有,我们绕了这么久,外边人能看到我们吗?”  书是按男女主视角走的,无情宗的这次秘境之行,书中只对男主视角寥寥几句,所以对此秘境,许兮也是知之甚少。  “第一次,不知,看不到。”邬煜对她的问询做了简短的回应。  许兮叹了口气,微仰下巴朝他看来。  像是知道许兮要问什么,邬煜又出声道:“外边人用秘镜窥到的只有秘境本身之物,我们当下是走入了秘境中的幻境。”  那如此一来,外边人最后看到的他们,估摸着也只会是合欢藤树被剑刃斩断。  许兮不想外边铃儿她们担忧,将手中狗尾巴草扔掉,手中剑一握便朝侧方劈出了一抹剑气。  “住手!”邬煜没曾想她这般冲动,一声住手终究是没能拦住那道剑气。  再加上视野的限制,他身形再快也终究是晚了一步。  待许兮意识到不对劲时,那道剑气已经分裂数股。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剑气从四面八方朝二人相涌而来。  就在许兮握紧手中剑要应对时,邬煜已瞬移至她身前,正眉头微皱双手两指指腹对交,几个漂亮的结印下,他腰间的软剑闻灵而动。  下刹,软剑倒置着漂浮在二人身前,灵力灌注下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由剑尖泄出的灵力而起,一个无色的灵力罩开始凝固,堪堪罩住了二人身形。  须臾,四面八方的剑气便撞在了这灵力罩上。  剑气碰撞下越发分裂,一次又一次下,这些碰撞的灵力逐渐衰弱,直至化为无形。  “你这是在做什么?”邬煜说着收了灵力,接住软剑时偏头吵她看去,“你知不知道在这幻境中,这般草率出手能要了你这小宫主的命?”  眼前之人白纱覆眼,声又清冷的很,这般问责下,许兮又自知莽撞了,咬了咬唇憋住了想反驳的言辞。  见她不回应,邬煜冷哼了声接道:“你是合欢宫的小宫主,你在宫中任性妄为我没什么意见,但请你知道,你在我这,你什么都不是。”  许兮眼中的委屈之色在他话落,逐渐染上些怒气。  好哇,这人说她莽撞说就说了,怎么还带着人身攻击起来了?可恶!  既如此,她忍个屁!  “你闭嘴,我莽撞是我不对,但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难道就此坐以待毙吗?”说着,许兮也学着他人哼笑一声,“小宫主的我任性妄为也没要你这少宗主捧着,你不过来我也能挡住!”  正待邬煜要说什么时,那股冷香突然侵袭而来,迎面而至下他手中剑都要握不稳。  许兮见他那种如避蛇蝎的后退,唇角微扯笑开:“至于吗?就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几句?”  说着,许是觉得他这避让的动作怪有趣。  她头微偏一笑,故意似的一走一停,面带玩味朝他逼近。  现下局面便是:眉眼弯弯的少女一步步靠近,少年则攥紧了手中剑,后挪起来。  “站住,别过来!”邬煜说着将剑尖对准了视野中的那抹红影。  许兮对他以剑相对的防御姿态感到无语。  这人,到底是有什么大病啊,亏她先前感激他帮忙摘果子。  想到此,她也才发现了些不对劲起来。  她停住要靠近的步子,下意识握紧手中剑,声音里带了些担忧道:“喂,你没事吧?你……你看清我是谁了吗?”  邬煜自然是知晓她是谁的,那股熟悉的冷香让他无比确认是她本人,不是什么幻境中的幻化之物。  但也正因为这抹无孔不入的冷香,他首次感到这般心浮气躁,他变得不像他自己了。  以至于,这般微弱的灵力波动,都能催动无情决令他眼疾发作。第8章 礼节  许兮担忧他是受了幻境什么影响,便也没再刻意刺激人。  在许兮后退的示意下,邬煜也将剑放下,只是二人仍旧保持着相隔甚远的距离。  那股冷香并未离去,借着微风的劲头仍在朝邬煜循循善诱着。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终究是没忍住,邬煜问出这个对少女略显冒犯的问题。  许兮闻言眨巴了下杏眼,抬起手凑在鼻尖嗅闻了下,疑惑出声道:“好像是挺香的,但我也没特意用什么香料啊,是不是那合欢藤影响到你了?”  话毕,她又看向自己腰间,那里也并未佩戴什么香囊包。  “对了!是不是那合欢果的味道啊?”说着,许兮手指微动,一枚合欢果子从芥子袋出来,躺在了她手心。  她将其凑在了鼻尖,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味传来,就……就有些像草莓的味道,让她都有些想咬上一口了。  邬煜仍旧站在远处看她,在她话落,他直接干脆利落的说了声:“不是那合欢果子。”  相较于那股幽幽冷香,合欢果子的味道更显甜腻,看来问题出在这幻境。  “你就待在此地,我来找幻境的境眼。”说着,他径直折身而去。  许兮看着他这干脆利落的转身,忙小跑着追了过去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你就留我一个人在这?”  视野不清晰下听觉更显敏锐,身后这略显焦急的质问还是让他停下,回首蹙眉道:“你前边不是嫌累不肯走?还有,离我远点。”  她这一靠近,那股冷香越发清晰起来,诱得他想将这抹红影处理掉。  灵田里的灵力在沸腾,要不是这地方不对,他恐怕克制不了内心深处的恶魔。  许兮并没有再接着靠太近,先前的不对劲让她还是提防起来。  “我一个人待在这害怕。”说着,她埋首踢着脚下的小石头,见对面人不出声,她接着说,“再说了,万一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自己跑了怎么办?”  邬煜:“……”  很难不承认,她的话很诱人。  但邬煜不会这般做,临入境时,师尊私下特意交代过,此女子的安全就交给他了。  合欢宫新上任的小宫主,不能在无情宗的秘境中出事。  这是师尊的原话,他也对此作了承诺。  “你看!你都不说话了,被我说中了是吧!”许兮说着哼了声,气鼓鼓的样子多了丝少女的娇憨,淡减了她容貌的侬艳。  可惜,对面之人并不怜香惜玉。  “跟紧些,但也别靠太近,难闻。”话毕邬煜便直接掠上了树枝,开始找寻起幻境的境眼。  许兮看着前方越来越小的身影,决定不同这种冷心臭男人计较,脚尖轻点身姿一跃追了上去。  二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就在许兮感到灵力不济时,邬煜停下了。  看着眼前那株完好无损的合欢藤,许兮落地时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  他们二人又回到了摘取合欢果子的地方,只是原本被邬煜一剑砍之的合欢藤树,此刻正好端端的迎风招展。  “所以,我们要找的境眼就是它?”许兮边说边指向了那棵合欢藤树。  许兮知道,要破幻境便要找到该幻境的境眼,只有将境眼彻底捣毁,所谓幻境便不攻自破。  突然,合欢藤树上的合欢果唰唰摇动着,一阵怪异的声音同时响在二人耳侧。  细听下,有女子的软糯轻笑和着些暧昧的轻喘。  待明白过来这是什么声音时,许兮下意识捂住了耳朵,涨红了脸。  这个幻境,好他喵不正经!  许兮下意?????识看向身侧的邬煜,因为眼覆白纱,只能看到少年有着线条清晰的下颌骨,下颌骨上薄唇紧抿着拉直,透着股漠然的味道。  不愧是无情宗的,这一副无情无欲巍然不动的样子,倒是她这出自合欢宫的丢脸了。  然而,她这恭维的神情没维持下去。  因为,下刹邬煜就跟个疯子似的又一剑劈砍向了合欢果藤树。  边劈砍还边侧首对着许兮方向吼了句:“滚!赶紧滚远点!”  “邬煜,你没事吧?”许兮握紧手中剑,担忧的喊了句。  先前能被邬煜轻易斩断的藤蔓,此刻竟抵挡住了他挥斩的剑气。  伴随着那些越发大胆的靡靡之音,枝蔓上因剑气摆动的叶片都仿佛在摇曳着风情,让许兮恨不得这刻没了听觉、视觉。  声音便是从这此藤蔓上发出的。  许兮暗忖应当是他们摘了合欢果,所以触发了这幻境。  “合欢果子是我要的,我不会丢下你的。”话毕,许兮也提起剑一跃到了同邬煜一般的高度,“既然这个是幻境的境眼,那我们合力捣毁它就是了。”  二人漂浮在半空,邬煜在她跃上来时便侧首盯着她。  因为眼覆白纱,许兮辨不出他面上是什么神情。  她下意识的对着他弯了下唇角,示意自己真的是好心好意来帮忙的。  良久,邬煜才转过头去,紧了紧手中剑轻道了句:“你……你刚听到了些什么?”  什么?这是可以问的吗?  这是一个修无情剑者能问出的问题?这是一个男子能向她一个妙龄少女问的问题?这世界可真是魔怔了啊!  铃儿在她要入秘境时说过很多注意事项,其中就有陷入幻境这类。  据说有多人同入一个幻境,但在破了幻境后众人才发现每个人所见所闻皆是不同。  也许,邬煜前边对她说滚是有什么不想让她听到的秘密?  “我什么也没听到啊?有什么声音吗?”说着,许兮故作的眨巴了下杏眼,并做出一副好奇他听到了什么声音的样子。  对她这略显浮夸的演技,邬煜皱了下眉头问道:“没听见什么,那你先前捂什么耳朵?”  可恶,大意了。  这人是后脑勺也长眼睛的吗?  “啊,就有些很恐怖的声音,刀剑什么的碰撞在一起,我别的什么也没听到。”说着,许兮眼睫一弯,“我以为你是问我听到什么人说话呢,所以我才说没听到。”  邬煜对此诡辩不想多谈,再说眼前也不是好谈话的时机。  正如许兮所料,邬煜听到的并不是她所听到的。  他听到的是一个清晰的女子人声,在他耳侧吐露着视野中那抹红衫的美味,什么淫.词浪语都敢吐露,用的还是那抹红衫主人的声音。  就是此刻,邬煜耳侧还伴随着许兮音色的轻缓喘息,还有若有若无的冷香持续从身侧过来,但距离在耳侧的音嗓,太淡了些。  是许兮又并不是许兮。  许兮见他沉默这般久,忍不住询问道:“所以,少宗主您是听到了什么,刚刚你好没礼节,竟然叫我一个女孩子滚!”  她刻意没用名字用少宗主的称谓,就是提醒他先前的言辞有多过分。  还有便是那种八卦的心理,她实在是好奇,是什么能让书中一直便是高岭之花的人失态。  邬煜冷哼了声,沉默良久后,极轻的声音挤了两字:抱歉。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倒是大点声啊。”许兮说着便没忍住笑弯了眼,差点拿不住手中剑。  耳侧的嗓音越发撩拨起来,但没身侧的咯咯娇笑顺耳。  邬煜并不多言,起剑动手,用以身作则同许兮示意了正事要紧。  还未待许兮有多大动作,那株眼前的藤蔓再次被砍了个稀扒乱。  看着地上呈现细碎的的藤蔓,她一点没用词夸张。  这人,剑法的造诣恐怖如斯。  要知道,这时候他还没悟出无情剑法后几剑。  落地收剑,许兮摸了摸耳朵,总算清净了起来。  她啪啪啪的鼓掌起来,真诚觉得此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愧是未来能和男主对打的大佬。  邬煜抿直唇角对此不置可否。  就是视野中,这抹红影越发不清晰起来,让他触上敷眼的白纱按了按。  远处,有两抹白影朝着他们二人而来。  待白影靠近了些,许兮眼中的热情便灭了下去。  来人了她的确开心,但来的是她并不想见到的人。  谢子殊眼见着许兮眼中盛满不情愿,心里突然就有些没滋味,明明在远处他还见着少女眼中盛满雀跃。  “少宗主,此地可是合欢果树的生长地?”话毕,谢子殊朝着邬煜行了个拱手礼。他身侧的小师妹谢子鸢也一同见了礼。  邬煜淡淡的嗯了声便不再多言,贯彻了他一向的寡言少语。  许兮对此很满意。  她心里始终还是对谢子殊喜欢不起来,做不到对纸片人一视同仁。  何况,她现在可就是许兮,她是不会再做男女主感情路上奠基石的。  见邬煜并没有再开口的打算,谢子殊只得再次问询道:“既此地便是那株合欢果树,怎么没见着那株树?”  “是这样的,我师妹想要摘取几粒,少宗主可知那合欢果树生长在何地,劳烦了。”  许兮闻言下意识的捂住了腰侧的芥子袋。  秘境的合欢果树已经没了,她并不想就这么白白的给了出去。这般想着,她先是看了看邬煜,又才看向了对面的谢子鸢。  谢子鸢少见的没摆什么脸色,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站在谢子殊身侧,此刻正微牵着嘴角。  然而,她这样子似乎很紧张着邬煜的回复。还有上次,许兮可没忘记,她好像对邬煜有些害怕的样子。  邬煜瞥了眼二人,冷淡道:“合欢果子已经没了,若你们实在需要,等下次秘境开启吧。”  听此回复,许兮激动的握紧了小拳头,这个回复就很棒!  “走吧。”  邬煜这话是对着许兮说的,许兮轻快的嗯了声便要和人一起走,然而谢子殊一声且慢叫住了他们。  二人回首。  谢子殊君子端方,温文和煦含笑道:“两位也是要同其它弟子汇合出境吧,不介意我们就一道走吧。”  作者有话说:  蟹蟹观看~第9章 有我  对此提议,邬煜看了眼许兮,见她垂眼没出声便说了句也可。  这下,四人一道结伴而行。  远远看去,四人虽然结伴,但两两之间隔着一道二人可行的距离。  许兮和邬煜一道,谢子殊和谢子鸢一侧,可谓是泾渭分明。  无声的走了许久,沉默持续蔓延。  许兮无比期望赶紧遇到个无情宗的弟子,然而期望落空,反而有种肃杀的氛围在蔓延着。  她的感受没有错,邬煜和谢子殊二人握了剑,两人互望一眼,默契的呈一前一后的行走,将许兮和谢子鸢护在了中间。  “师兄,可是出什么事了?”谢子鸢没耐住,脸带担忧的朝打头在前的谢子殊询问道。  谢子殊皱着眉头回了句让她多观察周围,跟紧他就好。  许兮在这时候回头看了看邬煜,由于少年眼覆着白纱,叫人实在分不清他面上如何,但她估计也就是冷着一张脸吧。毕竟从第一次见,这人就自带制冷剂。  未曾想,邬煜在这时候出声道:“看路,你顾着路就好。”  许兮哦了声,眉眼弯了弯。  对于未知的危险突然就没了担忧,只要这人在身后。  稍顷,许兮发现别说鸟鸣,就连风声都停了。  整个丛林中,除了他们四人脚下踩踏到枯枝发出的声响,再无一点声息。  变故也是在这时发生的。  一条呈褐色的巨蟒突然冲天而起,一个弯颈便张着一张血盆大口冲四人而来。  视野中突然被这么一条巨蛇侵占,许兮啊的一声抱头蹲了下去,整个头如鸵鸟般深埋着,身体也克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她小时候曾被蛇咬过,倒不是蛇毒有多可怕,纯粹是刺激下使得心脏病犯,让她在鬼门关绕了好几天。从此,她对蛇这样的长条冷血动物有了应激反应。  她这一声惊叫吓得谢子鸢握剑的手抖了抖。  谢子殊和邬煜已然举剑对了上去,这一声惊叫让二人在上空回首看了眼许兮方向。  “喂,你没事吧?一条未开化的精怪巨蟒罢了,你嚷嚷成这样存心吸引视线啊?”谢子鸢说着冷哼了声,提着手中剑自发的离开了她这位置。  许兮这时候已经听不到外界什么声音,脑子里只有那张血盆大口在嘶吼,视野中里也是那张血盆大口仿佛正朝着她而来。  那股血腥和着腥臭味仿佛也在越来越近……  她很想动起来,但瘫软下来的小腿肚还在颤抖着,就是没有站起来的力气,就连手上的剑都开始握不起来。  就在许兮觉得要命丧蛇口时,伴随着一声没用,飞身过来的邬煜抱着她脚尖一个轻点,下瞬便瞬移到了另一处。  怀中女子没什么重量,拥着人轻飘飘的落地后,她依靠在树上的身形?????仍旧止不住的颤抖。  邬煜朝远处蛇口就要靠近的地方伸手,许兮的剑被灵力所吸到了二人面前。  “握着,修者再害怕也不能丢了剑。”说着邬煜操纵着灵力,将剑柄对着许兮送了送。  许兮在这时候仿佛又才感知到外界声音。  她抬首望向面前人。  长睫濡湿,眼尾泛红,带了点可可怜兮兮的样子。  “拿好,你就在这调整下。”邬煜又将剑柄朝她手送了送,看向远处正和巨蛇搏斗的谢子殊接着说,“有我在,它凑不到你跟前。”  他的嗓音仍旧如初见清清冷冷的,但在这刻令人信服的不行。  许兮握住剑嗯了声,小声道了句谢谢。  这句谢谢令邬煜要离开的身形顿了顿,视野中这抹红仿佛又再次清晰起来,他伸手将脑后白纱扯了扯,压紧又才飞身而去。  接下来的果然如邬煜所言,缠斗中那条巨蟒都距离许兮的位置远远的,但凡稍有靠近的意思,必有他的身形在前和凌厉的剑刃封路。  没过多久,三人合力之下,巨蟒开始呈后退之意。  这是秘境中唯一的一条巨蟒,宗门中几位长老喜欢便一直养在这秘境,平日一直很乖觉。此次许是因为有别的宗门弟子进了这秘境,这才让它有了异动。  邬煜对此朝着谢子殊说明了几句,谢子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在邬煜的示意下,谢子殊和谢子鸢也没伤它性命之意。巨蟒如来时般一个急速遁走,带了些灰溜溜的样子。  稍顷,周围的鸟雀鸣叫声也响了起来。  三人在这时候朝着许兮方向而去,面上表情各异。  邬煜眼覆白纱叫人看不出,但抿紧的唇角透着一股淡漠之意。谢子殊则是直勾勾的看向了树下的那抹红影,大拇指捏着食指指腹搓了搓,面上带了些疑惑。  谢子鸢本是看戏的表情,在对上师兄直勾勾盯着许兮时,她脸一沉在心底暗啐了声:狐媚子。  “抱歉,我刚……”许兮咬了咬唇角,抬首后朝着三人拱了拱手,“刚是我失态了,多谢三位。”  谢子殊扫了眼她那双泛着红意的眼尾,垂下眼轻声道了句无妨。  邬煜则是直接说了声走吧。四人便按着先前身位,继续朝着丛林深处前进。  秘境中的异动也显在了外边人观看的水镜上。  铃儿四人眼睁睁目睹了许兮所经历的风波,面上担忧但也只得祈祷他们能早出秘境。  这场异动也让无情宗坐镇的长老们议论起来。  只见,水镜上分割成几个画面,弟子们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处,但无论他们相隔多近也仍旧未能照面,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们分割开。  外边人意识到的事,里边人在兜兜转转下自然也发现了这不对劲。  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许兮。  许兮望着这条眼熟的小径,因为先前幻境的经历,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身侧的邬煜,他正单手食指指腹按揉着眉心,覆眼的白纱也被他揉的带了些皱褶。  看出他好像有些不适的样子,许兮又看向前头仍在带路的谢子殊二人。她不觉得前头带路的谢子殊是个路痴,主角人设要有这显眼的人设,书中肯定会言明。  “邬煜,我们刚刚是不是来过此地?”她稍微压低了声音,靠近了邬煜身侧说道。  邬煜这才抬眼扫了眼周围。  浓郁的色彩瞬间撞入了他视野里,艳山红浓郁的花瓣和着它青翠的枝丫舒展着缀满了整条小径,的确是来过。  “先别走了,此地有异。”话音才落,邬煜便下了一道结界罩住他们四人。  打头的谢子殊这才转身。  这道泛着天蓝的灵力罩是瞬间拔地而起,快到他都未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的修行,恐怕远比他在以往表现出来的要强。这般一想,谢子殊眉眼带了些钦佩看向眼覆白纱的少年。  没记错,他今年尚才过十九。  果真是英雄出少年,比他还要小两岁的年纪。  “邬师弟,此地是有何异常?我顾着带路倒是没察觉出来。”谢子殊说着眼里含了些笑意,这一声师弟是真诚想要结交之意。  许兮看着二人,书中可没说两人这时候便处成了知己剑友。  果然,邬煜下边的话语让谢子殊碰了壁。  “不是我察觉的,是她。”邬煜说着看向了身侧的许兮。  少女眼里正带着些小雀跃和小骄傲,意外的叫人不觉厌烦,只觉天真烂漫。  他略带生硬的侧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结界外诡异而起的红雾。  “这护身罩可护着我们前行,待会结界外生了异常也不可随意妄动,我们走吧。”话说着,在说着那句不可随意妄动时,邬煜看向了许兮。  待许兮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又才收回视线。  这红雾虽起的诡异,但结界起的也及时,四人除了视野有所受限,旁的倒也没什么影响。  眼看着就要走出这道小径,那红雾又诡异的扩散开来。  下刹,有女子的哭泣声传来,许兮看向了她右侧方。  而且,那女子的哭泣声许兮听着很是熟悉,她略带担忧的看向了红雾深处,暗想着可千万别是她。  红雾似乎感知到她的视线,竟诡异的散了开去。它就像是在告诉许兮,看吧看吧,这样够清楚吗……  许兮的视野中,无情宗特有的月白服饰女子正狼狈的摔倒在地。正是要入秘境时,拉扯着她手说话的少女陈鸾。她发髻上那支碧玉簪子,因着摔倒的惯性掷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陈鸾的身后,一朵巨大的红花正急速的朝她奔赴而来。  许兮眨了眨眼确信自己没看错,正是一朵花追着人。  那花的根茎粗壮而又有力,此刻还在一蹦一跳的急速冲刺着。  在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然握紧了手中剑。  就在她要提剑而去时,她的手腕被身侧的邬煜一把攥紧,眉头微皱道:“别看,闭眼。”  “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那会不会是真的,她就是陈鸾。”许兮说着迫切的看向了结界外。  她自然知道邬煜让她闭眼的意思,无非便是在告诉她那是幻觉,不可信之物。  但是,万一要是真的呢。  “你看到的是陈鸾师妹?你看到了些什么?”  许兮眼带焦急:“你松手,就是陈鸾,她在被一朵很大的花追着,再不救她就要被吃了!”  “说详细些,你还看到了什么?”邬煜仍旧握着她手,让许兮半分也没挣动,反倒是手腕生出一股疼意。  “我看到她头上那根碧玉发簪掉地上,还发出了清脆的……”说至此,许兮也发现到了不对劲。  他们此刻所在之地是丛林深处,地下明明是肥沃的土地黑壤,簪子落地是不会发出清脆声响的。  这时候再看去,许兮发现除了浓郁不散的红雾,哪还有什么陈鸾、巨花……  谢子鸢在这时候走了过来,瞥了眼许兮嬉笑道:“宫主出行都有底下一堆弟子顾着她,不懂这些也是自然。”  “抱歉,我心急了。”许兮说着低下了头。  挫败感笼上心头,铃儿先前明明多次叮嘱过她这些常识,她还是犯了错。  “万一是真的呢。”邬煜在这时淡淡的接了句。  话毕,他在意识到还抓握着许兮手腕时,眉头微拧忙将手松散开,适才,他明明可以直接用灵力制压住的。  许兮并未意识到他的这瞬懊恼,甩了甩手腕道了声手劲真大。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第10章 邪念  谢子殊喊了声师妹,眼神中带着些责备之意,示意她口舌收敛着些。  谢子鸢娇俏的皱了下鼻头,倒也没再说什么。  “这种幻境幻化的人物精怪都极其逼真,宫主小心着些,切莫自行出去。”谢子殊说着也走了过来,话是盯着许兮说的。  早前相处时,别说是别的宗门弟子,就是她合欢宫中的弟子有了危险,也只会换来她一声废物。  谢子殊望着眼前的红衫少女,脸还是那张脸,神情却是有了细微的差异。  一个人的转性,竟会有如此大的差异吗?  谢子殊视线中的质疑犹如实质般,令许兮略感不自在的点了下头。  她偏过了头,看向了邬煜。  此时,邬煜也正看着她,许兮略微挑眉示意怎么了,邬煜没说什么侧过头径直带起路来。  四人没走多时便穿过了这片丛林,浓郁的红雾也断在了阳光倾斜下来的地界。  “哇,师兄我们总算是出来了。”谢子鸢说着就将手揽上谢子殊的臂膀。  谢子殊感受到手臂的柔软,略微皱了下眉头倒也没挣脱开,视线却是下意识看向了许兮。  然而,许兮的视线被远处三三两两的人影所吸引,自然没注意到他这抹视线。  倒是邬煜注意到了。  二人自然没就此说什么,默契一致的转开了视线。  待走近了,许兮发现竟就是明悟和陈鸾他们。  这行人有十来人,里中无情宗弟子居多,还有九泽渊的弟子也有。这些弟子各自上前和邬煜、?????谢子殊二人打着招呼。  一番招呼后,陈鸾挽上了许兮的臂弯,笑嘻嘻的和她说着在秘境中发生的事。明悟和明净两兄弟在旁也时不时插上几句嘴,一番诉说下,许兮发现他们这秘境之行可就好玩多了。  什么蹦跳着的巨石怪,还有什么唱歌的喇叭花精怪,好吃的烤肉……可以说,他们度过了一个愉快又有趣的春游。  “小宫主,你呢?合欢果子摘到了吗?”明悟笑着问询道。  少年人笑意干净,早没了初见时的陌生。  许兮也回了一抹笑,侧过身伸手摸了摸腰侧的芥子袋,对着他点了点头道:“当然都摘到了,都在我这里边呢。”  话毕,许兮又压低了些声音接着道:“就是那株合欢果树被毁了,可惜。”  听到这话,陈鸾和明悟几人笑了起来。  还是明净先收起了爽朗的笑,对许兮带着些腼腆的笑解释道:“小宫主你不用感到可惜的,秘境中合欢果树本就只结一次果子的,就算没毁,它也熬不过这年冬季的。”  “啊这……原来如此啊。”许兮抬首望向了在前头领着路的邬煜,这人可没对此解释一句呢。  他们这话语说的声音没压着,便叫谢子鸢听了个干净。  听这合欢果子都被许兮收入,她带着些委屈的神色看向了师兄谢子殊,那双眼睛仿佛在说着:师兄你看,合欢果子都在她哪,我也很想要。  谢子殊看着小师妹眼中的委屈和期盼,沉思了一瞬便朝许兮走了过去。  “宫主,这合欢果子有多余的的吗?”谢子殊垂眼说着,手上从腰间芥子袋拿出一枚鹅蛋大小的灵石递向她,“如若不嫌弃,我想以这换取两枚。”  许兮看着眼前这价值连城的鹅蛋,她是一点都没动心。  修真界中灵石虽然珍贵,但对于一宫之主的许兮来说,那不过就是洞府中的装饰石头罢了。  再说了,这合欢果被谢子鸢拿去也没什么用处,但对于合欢宫修行的弟子来说,这就是一枚枚能稳渡过至金丹后期的良丹。  “不好意思,我不换。”许兮坚持了心中所想。  谢子殊闻言脸上仍旧带笑,温润如君子般点了点头,收起灵石离开。  陈鸾在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柔柔一笑自喃道:“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啊。”  她口中的传言便是修真界中说许兮对九泽渊的谢子殊是有求必应,奈何谢子殊为人冷淡……  现在看来,这小宫主许兮和自家邬师兄的传言更切实还差不多。毕竟,独来独往惯了的师兄可是将小宫主带去摘了合欢果子呢。  因为许兮他们遇到褐蟒的异动,外边的长老们商议之下提前打开了秘境之门,传音入密给到邬煜。  在邬煜的主持下,众弟子提前结束了这场秘境之行。  虽结束的突然,但众人在秘境中都有所获,再不济的也算是见识了一番秘境风光。  ……  这边,师兄谢子殊的空手而归,谢子鸢面上一笑说着没关系她也不是很想要,但她心底更多是对许兮的怨怼。  她倒也不是需要这合欢果子做什么。  只是此行前,谢子鸢曾在九泽渊放话说一定会和谢师兄带回合欢果的。眼下,她这合欢果子落了空,还都是被她所讨厌的许兮拿到,她心里自然满是愤然。  因天色已晚,休憩的房间是无情宗安排的,明早便是他们下山回九泽渊的日子。  此刻,她正咬着手指在休憩的房间来回渡步。  她不甘心许兮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的得意,上次是肆情梦蝶,这次是合欢果,那么下次呢,会不会就是师兄这个人呢……  光是这般一想,谢子鸢咬着拇指盖的神色便是一僵。  她看了眼外边天色,月黑风高,无情宗地界,倒也是个行事的夜晚。  稍顷,她似是想到了些什么,面上一喜从芥子袋中召出一件黑色的衣服。  这身黑衣一上身,谢子鸢的身形便消失在了房中,门开后悄无声息的融入了这夜色。  山中的夜并不寂静,不知名的虫鸣声争相着此起彼伏,吟唱着夏的燥热。  虽已过亥时,许兮因着激动也并未入睡。  她出境时铃儿四人便迎了上来,几人回到院中后她也不耽搁,将芥子袋中的合欢果子数了数,共有二十二枚。  许兮给她们每人都分发了三枚,让她们可对底下弟子进行嘉奖什么的,反正就是让她们自行安排着用。  她们四人都是一副惊诧的神色,最后见推辞不过便高高兴兴的跪下谢了恩。  这唰唰的一排跪,许兮用着要休息的借口,将她们四人给赶回了各自房间。  这一分发后,她自己留了十枚下来。  此刻,她正卧在一张躺椅上,指腹中捏着一枚合欢果子仔细瞧着。  果子是和桑葚一般的个头,但它发出的却是草莓的香气。待看了个仔细,许兮将它含入了口中,果然,一股草莓的香甜顿时浸润在口齿间。  酸甜后,后劲却是比草莓更为甜腻,不枉此行。  待咽下去,许兮便端坐了身子,将周身灵力循着灵脉运行起来。  她未注意到,一股细烟顺着窗户底下的窗柩缝隙飘了进来。  烟雾徐徐而过,躺椅上打坐的许兮只闻窗柩开合的响动声,还未睁眼整个人便瘫倒在了躺椅上。  一抹隐匿的身形也逐渐在屋中显了出来,正是着了一身黑衣的谢子鸢。  她扫了眼紧闭的门,这才蹑手蹑脚的靠近了许兮,视线落在了她腰间的芥子袋上,是同衣服一般的赤色。  她手指微勾,那芥子袋便整个飞到了她手中。  就在要离开时,她又回身看向蜷缩在躺椅上人事不省的许兮,眉眼一压便从头上扒了簪子捏着走过去。  待靠近了躺椅,谢子鸢视线居高临下着落在了许兮脸上,她的视线在少女那张怎么看都不落俗的五官上细细描绘过,最后停留在许兮泛着些红晕的面颊上。  她牙微咬眉眼中的嫉妒更甚,再次回头看向了门扉处,门扉仍旧如来时般从里扣着紧闭,夜幕中仅有不知名的虫鸣声互相呼和着。  今夜,她就算杀了这宫主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但谢子鸢觉得,让这修真界第一美人破相,这可比杀了她来得痛快。  她又靠近了些半蹲下去,眼里一抹阴狠和着窃喜划过,下刹她将手臂抬起高举,心中暗忖着要给这张脸添上什么符号破相好,手中被她攥紧的簪子发出一抹银光。  随着谢子鸢骤然而下的动作,这抹银光倒映在了许兮紧闭的眼皮上。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专栏里有喜欢的预收也可点点收藏哦,谢谢~第11章 真面  “嘭——”的一声炸响。  谢子鸢下意识的收起了簪子,慌忙拉好面纱回首。  只见,那道从里扣紧的门扉已然成了一堆破木。一道高挑的身形落在了其间,衣袍正随风翻飞,映着背后冷月逆光而立,宛若仙使降临。  躺椅上的少女似有所感,紧薄的眼皮下有眼球在不安的滚动着,但可惜还是没能睁开。  来人是一身素白袍的邬煜。  此刻的他眼没再覆白纱,狭长的凤眸微眯着,直勾勾地盯着谢子鸢手上欲往后藏的发簪。  谢子鸢扫了眼他这般破门的举动,见这般动静都没吸引到人,她脸上又直接镇静了下来。  “无情宗的少宗主,您这大半夜的光临这偏僻的院子,你也是来杀这这贱人的?”谢子鸢将声音刻意拔高,灵力作用下和她往常的温婉女声来了个天差地远。  幼时母亲所教的技能,让她在某些时候行事时格外方便。  “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邬煜早在入门时就将她手上往后藏的发簪看清。  不巧的是他从小便拥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抹发簪的主人早前曾在肆情幻境中佩戴过,正是谢子鸢。  谢子鸢听他这笃定的语气,这时候反驳倒是有种不打自招的感觉,她便也不反驳直接冷笑一声道:“既然我们大家都是来除人的,何必为难呢,你要亲自动手我让给你便是了。”  话边说着,谢子鸢看向了窗户遁逃的路线。  打,她一个金丹中期完全没能和邬煜一战的能力。但只要她能翻窗出去了,这身衣服一隐匿进夜色,谅他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邬煜也不抽剑,只移步靠近了些,看向了躺椅上昏迷过去的许兮。  他的视线仔细着在她身上过了一遍,仿佛在确认着少女还有没有气息。  收回视线,一声低笑在这时候突兀的响起。  笑声很是好听,比起平日的清亮感,此刻的笑带了些低哑低哑,宛如诱人的魅魔。  这声笑一起,对面的谢子鸢却是下意识的倒退起来。  这个笑声她听过,那是邬煜在肆情幻境中的一幕。  关于无情宗外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少宗主,只有她和许兮看见的一幕。  那日,肆情幻境将进去的人分散开了。  她和许兮在寻师兄谢子殊的途中偶遇到,?????虽彼此互看不顺眼,但因着担心幻境中的多变,二人下意识结伴而行,只走隐蔽之地要么就是候着等人,就怕不小心触发了幻境中的死眼。  也正是如此,躲在暗处的她们巧遇了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她们二人大气不敢出的隐在石头后,看着这个修真界中传言的天生剑者,无情宗老宗主都曾亲口放话说,百年来最适合修无情无欲的无情决者,邬煜此人疯魔的样子。  他一柄软剑在手,脸带着一抹愉悦又享受的笑意,一剑又一剑的挑、刺向了两名灰衣弟子。  当时二人以为他中了幻境的蛊惑,但看着那抹襂人的笑加上他那双清明的凤眸,二人也只敢在他离去时候才出来。  众人齐聚时,邬煜眼已覆上了白纱。  对于那两名小宗门弟子的尸首,在众人的七言八语下,也只当他们二人是被幻境类的不明之物所吞噬。  只有谢子鸢和许兮知道,那一剑剑不致死但又伤筋骨的剑法,分明是邬煜这个凶手的故意为之,只为延长这两名弟子的痛苦,听那一声声的哀嚎罢了。  只是让谢子鸢不明白的是:出幻境后许兮这贱人竟自发的去挑衅这疯子,说什么心悦他的话语,实在是叫她看不懂在她在想些什么。  畏惧邬煜的同时,她自然也是对许兮那时的举动暗骂了蠢材。  总之,此人现在的笑声就像极了虐杀那两名弟子的时候,也是让她下意识后退的原因。  “你怕什么?你不是要杀她吗?我来你就不动手了?”邬煜说着眸子微掀,极黑的眼球在这夜色中带了抹诡异之色。  谢子鸢退到了不能退之地,脚后跟撞到了躺椅的腿根。  说时迟那时快,那抹白衫的身影的身影瞬移至了面前。  还未待谢子鸢做出什么反应,邬煜已然挟住了她脖颈,不顾她双手的掰扯,直接将她单手提溜了起来。  脚尖的离地,谢子鸢面上又覆着一层隐匿的面纱,不透气的感觉令她挣扎的更甚。  “我,我没说出去,许兮……她也……她看到了。”谢子鸢极力挣扎着吐出求饶的字眼,然而钳制她的那只手纹丝不动。  邬煜甚至都没用手来拨开她的面纱,谢子鸢手上的掰扯逐渐没了力道。  对于死亡的恐惧让她眸子盈满了绝望的泪意,里中也还夹带了一丝对生的渴求。  然而,随着邬煜眼里的笑意加深,谢子鸢手中的簪子落了地,眼里也彻底没了生机。  “牙尖嘴利的我还以为多能抗呢。”邬煜说着径直将手松开,一声沉重的闷响砸在了地上。  许是二人这大幅度的灵力波及,蜷缩在躺椅上的少女也不再完全昏迷,沉重的眼皮下眼珠更加不规则的转动起来。  邬煜就这般立在躺椅的身侧,垂着眸子看少女想要清醒过来的挣扎。  稍顷,不光是眼皮,蜷缩的手指也开始微弱弹动,一下又一下……  然而,它们的主人还是未能睁开沉重的眼皮,甚至就连这些挣扎也开始微弱起来,逐渐有了要持续深度昏迷的趋向。  目睹全程的邬煜眉微皱,轻声说了句没用。  话毕,他两指并拢,一道温和如水的灵力便触在了许兮的太阳穴上。  轻微的刺疼和冷感令许兮挣扎的力度加大,稍顷,少女总算是缓慢着微掀开了眼皮。  视野中,高挑的男子身形逐渐清晰了起来,熟悉的素白袍子。  邬煜垂着眼,弯腰轻扣了扣躺椅道:“清醒了就起来。”  话毕,他轻嗅了下便肯定了这房间中异香的来源。  看来谢子鸢对这院子用的是九泽渊独有的秘香,名曰:一时香。顾名思义便是,一时辰后才能散去的迷迭香。  这女子也是带了些小聪慧,她人是九泽渊的还故意使了这秘香,这是将贼喊追贼的戏台子都给搭好了。  就是这要唱戏的戏子倒是被他给杀了,怪可惜的。  想到此他唇角微抿,视线从许兮身上到了地上的尸体上。  没有了白纱覆眼,这双眸子微垂眼时的眼波流传真真是好看极了。  许兮是看着他那双眼强撑着爬了起来,视线也落在了地上那抹黑衣人形上。  她感觉喉咙很干痒,下意识的摸了摸,然后便是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这一打下,她又接连着打了三四个。  接收到邬煜略带着嫌弃的视线,许兮摇了摇头仿佛才完全清醒了过来。  “邬煜,你怎么在这?”许兮余光瞥到了被毁坏的大门,挑了下眉又才看向了地上瘫倒的人形,诧异道,“还有这又是谁?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里?”  这三更半夜的,突然没了意识后醒来便是这个局面,让她心也狂跳起来。  这动静,铃儿她们呢?  这般一想,许兮强撑着身体将脚踩到了实地。  “为了杀你而来。”邬煜就这般看着她,然后在许兮的呆滞中他又哼笑了一声,“但我撞见这人要划花你的脸,我又舍不得了。”  这般言辞就这般被他淡淡的叙说了出来,许兮听着便是一阵心悸。  她握了下双手,指尖刺过手心有尖锐疼痛,令她发软的身体多了些力量。  邬煜在这时候朝许兮看去,眼中含笑,示意她过去看看瘫倒在地上的人。  “你,你真是来杀我的?”许兮说着看向桌上那把自己的剑。她开始后悔没把剑放到身边,她现在只感到浑身酸软,灵力驱不动那把剑过来。  邬煜此人在书中被总结为言出必行的,也就是说他不会凭空说假话。  光是这般一想,她在感到害怕的同时更多还是不忿,这人有毛病?  怎么就将人命说的如此轻松。还有,明明他们在秘境中还一起共患难过,虽然只他邬煜一个人患着,但自己也是对他不离不弃的陪着。  真就是,因为她这次入了秘境,打乱了书中的走向,合欢宫的她就得必死了?  许兮越想越是觉得不公,愤怒之余眼里起了委屈之色,她咬了下唇角道:“你有神经病啊,我可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你这正道之光就非得将我除掉?”  神经病?这是什么病症学名?  正道之光?这又是什么东西?这莫不是在指他?  邬煜略一思索,看向许兮的视线便带了丝探究之色。  然而,许兮眼里并无什么嘲讽之意,仿佛就是在实事求是般的说辞。  但此女在出肆情幻境后,犹如不识人般,还说心悦之人是他邬煜,惯会欺人。  “说这么多做甚,你就不好奇要划花你脸的人是谁?地上之人就是。”  邬煜话毕,手轻抬便将许兮眼里的希望给握到了手中,这希望正是许兮时不时望向桌上的那把长剑。  眼见她沮丧,邬煜的眸子里的笑意又起,甚至无聊般的抽起手中的剑柄。  剑柄出,发出一声肃杀的声响,干净的剑身上映着他含笑的凤眸。  他微怔,眼里的笑意僵住。  手一动,剑身归鞘。  下刹,剑直接被邬煜随意着扔向了许兮。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鸽了天,v前随榜更新,码字实在是慢。第12章 疯子  许兮将接过的剑攥紧。  对面之人并不穷凶极恶,眼上没覆白纱的少年郎模样更好了,清俊的面貌甚至带了些漂亮感。  邬煜这张漂亮的脸上,此刻正含笑期待着许兮的动作。  他这般的恶趣味,让许兮从心到身都不由生出一股恶寒的感觉。  她强逼着自己不要颤抖,能力不足下轻易的动手只会吃亏。  在邬煜的再次的示意下,许兮蹲下身去扒拉起地上的身形。  这一扒拉,她才发现这人身形娇小极了。  待她扳过肩头时,许兮只余光一瞥,她就发出了一声恐惧的抽气声,人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死不瞑目。  这双空洞的眸子白天还是生气勃勃的样子。  “她,她是你杀的?”许兮鼓足勇气,手颤抖着扯开了谢子鸢面上的伪装。  果然,的确是谢子鸢的那张小脸。  只是,白日的温婉娇俏此刻只余死亡的狼狈和恐惧。  邬煜看着她这颤抖的样子,冷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要不是我来的凑巧,躺在这地上的就是你。”  这叫什么话?偷换概念也不是这么换的。  虽然在接受自己穿书后,许兮早就预料到终有一日手上会沾染人命。  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也不该是这么沾染的。  许兮闭了下眼复又睁开,抬首望向了邬煜:“如果没有她来,你不也杀了我?”话毕,她伸手将谢子鸢瞪大的眼睛抚上。  邬煜那句是的生生堵在嗓子眼,他说不出口。  良久,房中也只余沉默。  就在许兮忍不住要说些什么时,邬煜缓步渡着过来,不顾她略带后退的身形,他单膝下压着蹲在了一人一尸的对面。  对上许兮那双强撑又留有惧意的眸子,邬煜放在膝上的手微垂。  稍顷,他手指懒散着敲打在膝上道:“谢子鸢,九泽渊渊主的小孙女,宗门上下的心尖宠,谢子殊身边的小师妹,你?????说,她死在你房中,你能活着回到合欢宫吗?嗯?”  “人是你杀的,怎么,你还要玩一出栽赃陷害?”许兮说着牙齿打起颤来。  她又想到了铃儿她们四人,是不是也被杀了?这么久都没来找她,也不见身影。还有,说到底这是无情宗的地界,万一……  都怪自己,当初好好的为什么要带她们来这无情宗,为什么要入那秘境,没有合欢果子,她也能刻苦修炼的……就算修为停滞不前又怎样,她就不该贪恋这一点捷径的!  一滴泪在这时候啪嗒的落了下来。  邬煜狭长凤眸微眯,他眼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红衫少女吸了吸鼻子,换来的却是更多的泪珠儿坠落。这些泪珠儿如断了线般,让少女眼尾染了红也没能止住,可怜。  这时候,喉咙又觉干痒的许兮索性直接放开了咳嗽,袖子一抹脸后便直接瞪上了邬煜。  如果是他想要看她的笑话,那就看好了。  要是邬煜这疯子有所动作,她就算拼尽所有灵力来个鱼死网破,她也得让此人后悔着招惹了她。  “这般吃人的眼神看我作甚?”邬煜说着垂眸去抽她手中死捏着的簪子,许兮手一偏避了开去,他也不强求直接抽回了手,扫了眼地上谢子鸢的尸身,“她的命灯还未灭。”  邬煜的话让许兮再次攥紧了手中簪子。  这是谢子鸢尸身旁的,适才瘫坐在地时被她拾了起来,想必她也是这簪子的主人。  命灯,是这个修真.世界里的一个设定:未瞒十五岁入金丹期者,生一盏命灯。  生命灯者,生转生机会。  简而言之,只要是满足这中条件的修士,未堕魔且未伤及七魂六魄,可凭借命灯聚七魂六魄,获新生。  书中曾明写到设定转生番外的有三个人来着,男女主这样的天之骄子便占了两个,还有一个便是眼前的邬煜。  许兮没想到,谢子鸢她也是拥有命灯之人。  但这也属实不奇怪,宗门中地位尊贵的人,就算资质不太行,宗门中自然有各种天材地宝供养着,养出一个也并不稀奇。  就连原主许兮也是拥有命灯的,只是她走了堕魔的路,彻底没了转生的机会。  “说话。”邬煜皱了皱眉,明显是对她这不做声的样子感到不悦。  许兮这才回神,垂眸扫了眼谢子鸢的尸身,她又才抬首道:“我不想让她死。”  “她是来杀你的,准确来说是来划伤你这张脸的,这样的人你当真还要救?还要送回去给她转生机会?”邬煜说着都自觉好笑,眼里自然也就带了些嘲弄之色。  “是,但她也还没要到我的命。”话毕,许兮眸中更余坚定。  是,原主许兮后来的堕魔、惨死都和这丫头脱不了干系。  但现今还并未发生的事情,既然有转生的机会,许兮不想让谢子鸢就这么丢了命。  更重要的是,许兮因为她自身受过病痛的折磨,对于人的性命,她还做不到来到这新世界就看淡。  谢子鸢,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怀春少女罢了。  放到她原先的世界,她都还未成年。  许兮再次坚定道:“就这一次,我想再给她一次机会,我想救。”  此次,就当她这个多活一世的许兮让她一次了。若有下次,她一定不会轻饶她。  “你说要救就要救?”邬煜说着冷哼了声,直接站了起来。  身形高挑的他俯视下,瘫坐在地上的许兮便感到了一股威压施来。  这人?明明是他自己问的。  想到此,许兮眼里一亮。  她单手后搭在地,强撑着有些酸软的腿脚站了起来,微仰下巴:“你这人,你要真不想救,那你还能让她尸身完整?”  邬煜垂眸,直视上许兮的仰视。  此次的试探,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他以为许兮会求饶,但这红衫少女只会倔强又委屈的落泪,还用一双凶巴巴的眸子瞪着自己,明明可怜兮兮的,但里中传递着要鱼死网破的情绪。  他还以为这个小宫主会伙同他直接让谢子鸢没了转生的机会。  但,此女非但不如此,反而和他说什么她不想让她死,简直可笑之极。  “小宫主,你就真不怕我取了你的小命?”邬煜说着便朝她逼近着,狭长的凤眸里只余一片暗沉。  许兮闻言,反而噗呲一笑,生生让邬煜停下了要靠近的身形。  少女的脸颊上还沾着些未拭干净的泪痕,被破开的房门有阵清风迎来,烛火开始微微跃动起来,动在了她这张笑靥如花的脸上,真真是灵动又漂亮极了。  灯下观美人人更美,古人诚不欺他。  “你不是说舍不得杀我吗?”许兮说着唇角微弯,将手往后一背娇俏的下巴微仰,“再说了,堂堂无情宗的少宗主邬煜真要想杀我,我压根也没醒来的机会啊。”  看着眼前少女自喜的模样,邬煜承认,他确实低估了她的聪慧。  “好了,既然你也不想她死,我们就将她送到她师兄哪吧。”许兮说着指了指地上的尸身。  本来她想就让邬煜一个人去的,她修为低了些,她还怕让谢子殊给发觉了呢。但许兮又实在是对邬煜放心不起来,便说两人一道去。  邬煜自然看出她这中的心思。  但很抱歉,他并未想留谢子鸢的命。  手起剑落,几道剑影掠过,无情剑的剑尖便坠下了血滴子。  待许兮抽剑要应对时,已然晚了。  谢子鸢的下腹之地,灵田已然被邬煜手中的剑尖捣毁了个干净。  尸体自然是不会有何异动的,但尸身上血窟窿开始缓慢着喷涌,让许兮握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眼前的这一幕让许兮想尖叫,想要大哭……  但她只发出了一种无声哽咽的悲戚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滩异物,太过恐惧下令她直接失了声。  稍顷,她止住身体的颤抖感,眼带愤然的看向了始作俑者。  始作俑者,眼前的少年郎一身素雅袍,面上还是一如既往带着些淡漠,就连眼里甚至都没带上一丝波澜。  要说的话,许兮觉得邬煜那眼里甚至有在对她说着:你看,你根本就救不了她。  这个人真的就是个神经病,彻头彻尾的疯子。  看书时,她带的是男女主的视角。  原来,在配角的视角中,这个人全然不是书中所说的正道之光。  “你这个神经病……去死好了!”剑鞘利落的被丢开,许兮攥紧手中剑对着邬煜刺了过去。  谢子鸢今夜的行动,这是一条书中从未有的剧情。  再有邬煜此刻狠厉的动手,许兮开始对这个书中世界的真实感到怀疑。  崩溃、怀疑下让她忘记了二者之间的差距。  许兮这全然不顾一切的样子,邬煜握剑的手动也没动。  只左手两指指腹一并,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铮然撞击声,许兮的剑便被直接弹了出去。  灵力冲击下,许兮只感到一股突兀的酸软,整个人便再次瘫软在地。  邬煜瞥眼,视线落在少女捏扣在躺椅上的指尖,漂亮的指甲盖用力下已呈发白,然而三番四次的强撑,许兮还是没能站起来。  他将先前击打剑刃的指腹微捏,适才他明明也并没用多少灵力。  诧异在心中生起,他微皱眉移步靠近了些,轻嗅下便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冷香。  然而,冷香中夹杂了抹异香。  邬煜这才反应过来,先前谢子鸢用的一时散还带有余韵,灵力大动下自然出了它应有的后劲。  他知道但许兮本人并不知晓,她只当邬煜此人使了什么灵力术法,眼里的愤恨再次加深。  邬煜见她又开始不自控的吸鼻子止泪,眼微垂,徐徐出声道:“她在肆情幻境中看到了不该看到的,我本来并不介意。但她今晚不该出现在你这里。”  既然出现了,那她也没活着的必要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修改了女主心态转变第13章 乖顺  转生者就算成功,也会失去近一个月的记忆,邬煜口中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许兮想不明白,究竟是哪一步错了,书中的正道之光在她面前怎么会是如此?  “谢子鸢根本就不是你邬煜的对手。”许兮咬牙站了起来,“从一开始你就可以不杀她将她擒住,你就是想杀人而已,何必找什么她不该看到的借口。”  她微仰首朝邬煜看去,那些先前在秘境中所积攒起来的好感,此刻在许兮心里统统抹了个干净。  经此一幕,许兮对这个世界的规则有了更深的认知。  就算她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她不强起来,她一样不会好好活着。  她敢如此对邬煜叫板说话,是因为许兮肯定了他暂时不会杀她。  至少,在今夜是不会的。  他在前边对她说着谢子鸢的身份,一脸看笑话的问谢子鸢的死,她能活着回合欢宫吗?  既然这人在说这话,那肯定是没想要她命的,所以许兮才敢如此畅言所欲。  “至少我能决定你这小宫主的命。”邬煜直视上许兮?????的愤怒,眼里无半分波动,“谢子鸢她死有余辜,既然你想好好活着,那就管好你的嘴巴。”  果然,肆情幻境中的许兮不是这个许兮。  自己都如此暗示谢子鸢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但此女丝毫没有惊慌,仿佛当时她没和谢子鸢在一起似的。  如果同他叫板是故意为之的话,那她这份演技也属实该活着。  毕竟,聪明人是可以活得久些。  “不要,谢子鸢就是你杀的,你就是个杀人凶手!”许兮强撑着灵力爬了起来,额上开始陆续冒出些冷汗。  邬煜见她嘴巴强硬,正要动作给她一点教训时,他视线落到了一片莹白之处。  那是少女的肩胛骨之地。  由于许兮多次强撑着手掌要站起来,宽大的衣袖被她不小心按压在了躺椅,手掌支撑着用力下,肩膀处的衣领就被拉扯下来,整个右肩的雪肤如玉般泛着光。  对于许兮一个现代人来说,命都要快没了,一个露肩装什么的她并不多在乎。  此刻的她,只伸手去够着那把被震开的剑。  “你……”邬煜偏头侧开了视线,眉心微拧厉声道:“衣服给我穿好了!”  话毕,邬煜伸手一翻,躺椅上的那张薄被就将许兮整个卷了进去。  许兮身体本就酸软着,这灵力一禁锢下,她扒拉了半天也没扒拉开薄被,气喘嘘嘘后口里便发出了一堆咒骂词。  “疯子,难怪你到头就是个孤寡的命,你这样的狗都不跟你,男主狗,邬煜你他妈的更狗,你俩都是狗男人,你不仅是狗,你还就是个疯狗……”  但因为隔着薄被,她平日略清冷的声音便带了些模糊感,少了些咒骂的狠厉,更多的是委屈和愤懑。  “闭嘴,远处来人了。”邬煜说着眉一皱,视线落在了谢子鸢的尸身上。  他是没想到能在此地耽搁这么长时间,和他来时候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  眼下,院中这浓郁的异香,恐怕外边的人不会放过此地异常。  再说,门的毁坏让闭门不出这招行不通。许兮这张嘴,委实也是堵不住。  邬煜又侧头听着远处动静,心下一思量便有了决定。  他将困着许兮的薄被单手一揽,人和薄被都落入了他怀间。  就在许兮要大喊救命的时候,邬煜先她一步在她喉间轻点。  远处隐约的吵闹声说明了一大堆人在往此处靠近,被点了哑穴的许兮越发挣扎起来。  “再乱动,我废了你,不信你可以再乱动试试。”邬煜是盯着她眼睛说的,手隔着薄被放在了她下腹之地。  那处是修行之人的灵田,许兮打了个寒颤,僵住了身体。  她可是才见证这个疯子毁谢子鸢灵田的一幕,她不敢赌。  邬煜见她彻底乖顺,抱着人越窗时唇角微弯,带着抹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笑意而去。  两人的身影瞬间融入了一片夜色。  他们二人离去的干净,赶过来的一群人却是傻眼了。  来的人以无情宗的底子居多,然后便是以谢子殊为头的所有九泽渊弟子。  少女的尸体就这么横搁在地上,下腹处的血更是蔓延了开来,将她所躺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赤色汪洋。  谢子殊深呼了一口气,搁在身侧的手捏紧,指骨碰撞间发出了咔嚓的声响。  九泽渊上来的几个弟子见此情景,眼泛红小声着喊着师妹、小师妹……  但众弟子见他们的领头师兄谢子殊未动,他们也不敢贸然上前……一时间,只有悲戚的声音瞬间充盈在这寂静屋子。  见此情景,打头在前的明净和明悟二人彼此看了眼,还是明净筹措着出声道:“谢道君节哀……令师妹她你看……”  “闭嘴!”谢子殊说着闭上了眼睛,他身侧攥紧的拳头松了握,握了松。  过了几息,他才睁开了眼睛,眸中虽有悲戚,但也恢复了几丝清明。  他放轻脚步走到小师妹谢子鸢的尸身前,高大的身躯半蹲了下去,伸出的手将她脸上的乱发往后拨了拨。  谢子殊整理她乱发时手指微颤,白日还鲜活的那张笑脸此刻只余一片冰凉。  在他眼中师妹谢子鸢虽从小娇纵跋扈,但也不该落得如此下场,她才十七岁啊。  强压住心中的悲痛,他视线在少女脖颈那抹严重的青紫上微顿,这应该是小师妹主要的死因。想到此,谢子殊又朝她一片血色的腹部看去。  下手的人摆明了是清楚,他师妹谢子鸢生有命灯转生,这才在她死去还捣毁了她的灵田。如果,如果他能早一点发现她不见了,师妹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自责过后便是对下手之人的无尽恨意。  望着师妹这一片狼藉的灵田,谢子殊便要压不住心底的暴戾之气,他心中暗暗发誓着定要将凶手揪出来,将他给碎尸万段……  他平复了下心中翻涌的情绪,抵了抵舌压着心中蔓延开的恨意,侧首朝无情宗的弟子质问道:“这房间里住的谁?他人呢?”  明净和明悟二人看着眼前的一切,早就知人去通知了宗门中的长老,这事情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此刻见谢子殊如此发问,明悟上前打哈哈道:“谢道君稍等,我差人去请师尊和长老他们了。”  谢子殊并不被他这话语忽悠,直接站了起来,厉声道:“我问你,这房里住的人是谁?他人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谢谢观看第14章 隐秘  明悟和明净自然是知道这屋子住的是许兮。  眼下,这屋子的主人没了踪迹,这杀人凶手的头号嫌疑自然就落到了她头上。  但明悟明净二人在这些时日里,一口一口的喊着小宫主,早就同许兮有了些交情,二人自然是不肯将这个才十五岁的小姑娘和杀人凶手联系到一块。  两人只希望师尊和长老他们能快些到场,这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宗门之间的嫌隙,他们哪敢在这时候接什么话茬啊。  所幸,就在谢子殊逼的明悟二人倒退时,救场的人总算是到了。  来人有四个,打头的便是他们的师尊无涯元尊,还有三位宗门中的长老在侧,稍落后些的是他们的师兄邬煜。  明悟和明净二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麻溜的躲到了师兄邬煜身侧。  许是传话的弟子已将事情说了个全,无涯元尊瞥了眼远处的尸身,手一抚银白胡须出声道:“令师妹是在我们无情宗出的事,我们理应负责揪出真凶,谢少侠这点尽管放心。”  “所以,这间屋子住的人是谁?”谢子殊说完才觉有些失仪,他又才朝着老者拱了拱手,“久闻元尊心慈,我师妹她才十七岁,还请元尊告知下房主的身份。”  说到此,谢子殊眉眼微抬,不经意下竟和元尊身后的邬煜对上了视线。  彼此直视下,少年仍旧是那一如既往的漠然样,仿佛这房中的事于他无聊极了,眉眼里甚至带了些厌倦感。  谢子殊微皱眉先行侧开了视线。  他朝明悟、明净二人方向看了眼,接着道:“我师妹的祖父,九泽渊的渊主会亲临无情宗,到时还请各位主持个公道。”  九泽渊的渊主年岁已高,在修为上已达大乘期,常年闭关求突破中。  无涯元尊和三位长老彼此看了眼,众人虽明白九泽渊会来人讨要公道,但没想到一来便是如此高位的人。  “谢少侠放心,我等一定彻查此事,不会令你师妹蒙冤。”一长老在这时候站了出来,接着出声道,“此处偏院住的并非我宗门弟子,乃是合欢宫宫主小住之地。”  他这话一出,九泽渊就有弟子嚷道:“那宫主早前就和我们小师妹不对付,她人呢?”  众人一片的七嘴八舌,嚷着要找出许兮这个恶人。  倒是谢子殊在听闻是许兮后没发声,将手握紧攥了起来。  邬煜扫了眼面前的局面,神情一如既往的淡漠,瞥了眼谢子殊,在这时候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邬煜又回来了。他身后带着铃儿四人进来。  因为谢子鸢忌惮她们的修为,比起对许兮这屋,她们三人屋中的一时散格外浓烈。  四人是被邬煜用了清明决强解的一时散,仍感身体虚软的她们还是从侧屋强撑着走了进来。  邬煜已将事情择选着说了,铃儿四人自然是脸带焦急的,屋中场面虽然惨烈,但四人更多还是关注她们宫主的去向安危。  是以,铃儿一进屋便将矛头指向了九泽渊的弟子:“你家小师妹好端端的怎会在我家宫主的房里,还有,这院中的一时散出自你们九泽渊,你们是装闻不到?我家宫主的去向还没追究你们呢,你们有什么脸在这嚷嚷……”  无情宗有弟子在这时候进屋,禀道:“禀元尊和长老,我等弟子将宗门找遍了,没合欢宫宫主的下落!”  “再接着找!我家宫主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们合欢宫不会善罢甘休的!”铃儿咬牙将话吐出,唇边有血迹渗出,似是她为此而立下的血誓。  铃儿不敢?????想,她家宫主在秘境中连一条未开化的精怪褐蟒都怕成那样。这屋中尸体,还有宫主脱鞘的剑……她真的的不敢细想宫主今晚是遭遇了什么……  越想,铃儿她就越想到这些时日的相处,不光她们四人喜欢这样的单纯可爱的宫主,宫中许多姐妹也喜欢,她们都能感受到整个合欢宫有在慢慢好起来的。  都怪她们没用,没能保护好宫主。  以铃儿为首的四人,面上的愧疚和担忧越发深起来。  邬煜在此时站了出来,对着只余沉默的谢子殊道:“谢道君,现在首要问题,令师妹什么时候不见的,最后见到她的是谁,又在什么地方?”  谢子殊在这问下,将那个告知师妹不见的女修喊了出来。  那女修年纪也不大,少女眼含担忧,说从秘境出来和大师兄分开之际,是她送师妹谢子鸢进的屋,她也就住在师妹的隔壁。  因为白日合欢果的事,这女修在洗漱后想开导小师妹几句,去了两趟屋中均没人。  时辰渐晚有因为是在无情宗的地界,担忧下感到不对劲后,这女修自然就去禀报了师兄谢子殊。  这也才有了谢子殊带着众弟子追寻到此……  “既然最后见她是在屋里,那她特意换这身衣衫出现在这屋子,我们无情宗的弟子也未见她出门,那说明是她悄悄潜入的这屋子,要论凶手,她出现在这屋是想做什么呢?”  邬煜话毕,撩起的眼皮淡淡的瞥了眼谢子殊身后。  谢子殊身后便是谢子鸢尸身之地。  此刻正有女修在用白布掩盖,收拾着那一地的惨烈。  “少宗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子殊说着微眯起了眼。  邬煜唇角轻扯,正要说什么时,他的师尊无涯元尊上前了一步。  无涯元尊立在邬煜身前,慈眉善目的他对着谢子殊抬了抬手示意听他说。  “谢少侠先不要动怒,我这徒弟性子直来直往惯了,现下合欢宫的小宫主人未找到,又有一时散的缘故,没人见到这屋中发生了什么,凶手是谁尚未到下定义的……”  在老者徐徐的话下,谢子殊被安抚了下来。  他又再次看向了这屋中布局,并无什么打斗的痕迹,唯一明显的便是许兮的那把长剑。  剑鞘分离被甩在地上。说个不好听的话:修者失剑,等同失命。  还有,他是看着小师妹长大的,自然清楚自家小师妹的个性。  她那身能在夜色中完美隐匿身形的宝物——隐衫,那是师母送给小师妹十七岁的生辰礼物。  师妹能穿着这身衣衫又出现在这房中,多半是因为合欢果子来找许兮麻烦的……  越是想的清楚,谢子殊的内心就越发忐忑,面上也就越是站不住脚。  他只得先同意了无涯元尊和三位长老的提议,真凶和许兮他们会持续追查。  谢子鸢的尸身被他轻柔地抱了回去。  等回到了都是九泽渊弟子居住的院子时,由两个女修帮她整理着衣服和仪容。  整理时,一个女修将一个芥子袋交给了外边站着的谢子殊。  谢子殊在见到这熟悉的芥子袋时,他手指一僵后才伸手接了过来。  接过的芥子袋被他攥紧,力道之大让他的手都有些不控制的颤抖起来。  这芥子袋他在白日见过,那时正挂在许兮腰间晃荡着的。  望着里间正被女修擦拭着脸的小师妹,他在心中暗叹了声:小师妹啊小师妹,你真是糊涂啊!  ……  话说到邬煜这这头,此刻的他正站在他师尊无涯元尊面前。  老者抚着胡须,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邬煜。  本想等着徒弟问自己留他下来做什么,奈何邬煜硬是一声不吭的站着。  良久,老者叹气。  “邬煜,你今晚又动用灵力了吧。”说着,老者微哼了声又才接着道,“别和我说什么帮那四个小丫头解一时散,你的身体如何,为师比你更清楚。”  邬煜听此也不辩解,拱手一拜道:“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师尊,您一早就知道她能催动无情决吧。”  这个她,便是合欢宫的宫主许兮。  不然,邬煜很难理解在宗门谣言满天飞的情况下,师尊还让他去无垢长阶接她,甚至以什么合欢宫的宫主不能在秘境中出事为由,让他在秘境中要多加护着她。  如果师尊真担忧出事,那直接让随许兮来的四个护主女侍一起进会更好。这样开放给其它门派的秘境,本就没什么关于本宗门要隐藏的事物。  老者也不反驳,抬首望向窗外的圆月,想到了多年前接这孩子回宗门的一幕。  当年,他找到邬煜时,这个孩子已经伴着他父母尸身好几日。  那时的他不像是个人类孩子,更像是只濒临死亡的野猫。  在他处理他父母尸身时,这只野猫眼中又燃起了生机。  他强撑着那架羸弱的身躯,对着他这个外来人又咬又叫。明明身躯都在摇摇晃晃着倒下,但他还在用嘶哑的喉咙嘶吼着,用着他仅有的利爪攻击着,只为守住那两具已经开始腐烂的尸身。  彼时,他也才八岁。  最后,他只得对一个孩子用了灵力,强制着将人带回了无情宗。  无涯元尊很清楚的记得那年,抱着他回无情宗过无垢长阶时,天上的月也如今夜这般圆。  接回来后,这个孩子整整一年未开口说一字,餐食送了就吃,不送就不吃,经常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也就只有在面对宗门中弟子欺负时,他才会不要命的上去打……  直到某日,这个孩子摇摇欲坠着亲跪在他门前。  一跪三拜,从他住处一路跪拜至他门前,说他要拜他为师,他要入无情道,修无情决,练无情剑……  看着如今身形高大,连他都需微仰视的少年,他在心下暗叹了声时间真快。  老者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肩上一拍:“邬煜,无情道要的便是大道无情,融着无情口决出无情剑法,讲究的就是一个无情无欲。”  “当初也是为师的不是,明知你心中对你父母的死有怨,不该放任让你一个小娃娃的承诺,让你过早踏入无情道,更不该让你修习无情决。”  人心都是肉长的,无情无欲四字又谈何容易。  当年,怨他贪恋了这孩子的根骨、还有他对修为追求的迫切……让他这个当师尊的起了不该有的试验贪婪,让邬煜这孩子过早的碰了宗门中的禁术。  没错,他们虽为无情宗,但无情决却是他们宗门的一道禁术。无情决并非是不能修习,禁的是过早的修习。  没体验情之一字的大彻大悟,无情决便成了弑主的修行。  “从我接你回来,你这孩子心思就一直沉,早慧有些时候并不是好事,有时候为师倒宁愿你愚笨些。”  老者最后的话语,肯定了他知道许兮能催动他无情决,也承认了他是有意在让他和许兮接触。  邬煜从小到大是什么性子,他这当师尊的最为清楚。  那些所谓的谣言能在无情宗发酵开,那也是他弟子愿意放纵了谣言四起。  作者有话说:  我想想怎样才能诱惑到你们给评论!大家帮我一起想吧呜呜呜第15章 心魔  夜更沉,那些不知名的虫子也似是乏了,吟唱声逐渐低迷了下去。  “那小宫主我瞧着倒也伶俐,你既然选择了是她,那就好好护着她。”无涯元尊说着,又将压在他肩膀上的手拍了拍,“对了,你也得引着她向善,合欢宫那样的地方,不是她一个小女孩的长留之地。”  邬煜听此话垂眸没做声,在师尊的一声叹息后,他又才轻嗯了声。  望着师尊渐行渐远离去的背影。  他想,师尊若是知道,杀了谢子鸢的人刚刚就站在他面前,怕就不会让他去引着许兮向善了。  讽刺的是,许兮才是那个为谢子鸢求一条生路的人。  众人口中找寻、谈论的许兮正被困在一间屋子。说是屋也谈不上,真正困住她的乃是一床薄被。  早前,许兮是被邬煜一路畅通无阻着带到这间屋子的。  她身上先前被邬煜强行裹上的薄被仍在,此刻任凭里边的她如何挣扎,那床薄被外束缚着的一条白绫便开始束紧。  许兮一旦停止挣扎,那白绫又开始松散些,给薄被中的她留出了足够的活动空隙。  反反复复扭动下,一时散的迷迭香余韵又上来了。  就在她要昏昏欲睡时,推门的声音响起,这屋子的主人回来了。  来人正是邬煜。  “邬煜!你个王八蛋,你赶紧把我给放开,铃儿她们迟早会找到我的……王八蛋,纯种王八蛋……”  铃儿她们的安危,邬煜在将她带回来的路上告知了,让许兮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邬煜进门便受到这般言辞轰炸迎接,他面上毫无波澜。  反正在解了许兮哑穴时,她口中稀奇古怪的词就没停过,这个王八蛋词汇是重复率最高的一个。  望着那张努力从薄被中探出的脸,邬煜只感觉到了有趣,还有?????一丝丝说不上来的喜悦感。  如果非要形容,那便是这薄被里的东西是他的,是被他亲自带回来的。  “随便你吵。”邬煜拉了个木凳过来,眼微垂,“我这院子的结界除了我师尊,无情宗没人能进来。”  许兮看着他这幅稳超胜券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先不说她在邬煜走后发出了多大声响也没吸引一个人过来。就是书中,男主谢子殊都没能破过他的结界。  “你究竟想怎样?”许兮将这个要问烂的问题再问出。  就在邬煜要说什么时,她再次抢着道:“你可别说什么让我认下杀了谢子鸢的罪名,我可以当做昏迷了没看见,但我坚决不背这口锅!”  邬煜在她话下眼里起了疑虑,沉思了一瞬还是没忍住问询道:“什么叫背这口锅?”  话出,他又似乎了解了,眼微挑直接出声道:“不会,谢子鸢是我杀的,和你没有干系。”  “既然如此,那你倒是放我回去啊!”许兮面上带了些无奈又疲惫。  对面良久也没出声,就在许兮要继续骂他王八蛋的时候,邬煜将凳子拉近了些,伸手。  许兮眼睁睁的看着他那只大手伸过来,将散落在她眸子上的散发拨开……  由于前边困意来袭,她整个人半躺在被束缚的薄被中。邬煜这只手在她眼前的动作犹如慢动作,手很大,手指骨节也是修长如竹那挂的,极好看的一只手,但落在许兮的眼里只觉渗人。  她只觉得这是在给她整理最后的仪容,接下来这手就要送她上路?  “你抖什么?”邬煜说着眉微拧,手也抽了回来。  许兮看着他一副真不明白的样子,感受到了鸡同鸭讲的无奈。  他还好意思说抖什么?待有一日他自己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的时候,许兮到时定要看他抖不抖!  许兮抬眸:“无情宗的少宗主,请说出您的目的,我想要回去。”  心累,不拐弯抹角了,她来直球好吧。  “我自幼入了无情道,修的是无情决和无情剑法。”邬煜眼皮懒散的搭着,放在膝上的手指微曲,其中食指和中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整个人就是要多悠闲有多悠闲。  许兮对此小翻了个白眼,薄被下的身子用力,堪堪脱离了些束缚,坐直了起来。  她眼微挑看着他眼睛认真道:“我知道你是修这个的,我也知道你很厉害,但是呢,和我现在待在这又有什么关系?”  “我生了心魔。”邬煜。  什么?这是可以随便说的话?  许兮:“你没开玩笑吧?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看的书可没这茬,这是个什么走向?  “你觉得我像是在和你开玩笑?”邬煜面上仍旧是一贯的淡漠,只是那双狭长的眸子细看发现带了丝笑意。  许兮知道书中邬煜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主,但这剧情真的偏离的过分了。  想到此,她开始暗思该不会是自己的到来影响了剧情的走向?想到此,她眼里带了抹心虚。  许兮努力将被裹着的脖颈撑起了些:“那什么,既然你生了心魔,那为何不灭了心魔,你这么厉害的人。”  要知道,邬煜此人后边对无情剑法造诣可谓是出神入化的,就连男主谢子殊都要诚心道一声厉害的。  “我的心魔就是你。”邬煜说着便将视线定在了她脸上,微抬眸对上她诧异的眼睛,“小宫主是想让我灭了你?”  那眼里的认真询问,似真的就在等她一个确定,确定了就动手。  “不不不!别,你说心魔是我?怎么可能?”许兮说着眨巴了下杏仁眼,“你确定不是柳依依她吗?”  柳依依是此书中的女主,正是往后要和谢子殊成为道侣,那个修真界中无数女子艳羡的小仙女。  许兮觉得,就算剧情偏离了,书中男女主的光环仍在,邬煜此人也完全就是一个贼优秀的男二配置。这种所谓为女子生心魔的对象,怎么着也该落到女主柳依依的身上吧。  “柳依依,此人是谁?是个女子?”邬煜说着,似又懊恼起被她带偏,微皱眉目接着道,“我的心魔因谁而生,我是本人,我确定是你。”  啊,此刻的柳依依还没一战成名,还是无情宗一个空有美貌的小师妹。  但许兮还是得要吐槽一句:邬煜这厮不愧是天生修无情道的,无情无欲实锤了。  柳依依可是在无情宗里被众多弟子称之为小仙女的,足以可见书中女主清纯美人的形象。  邬煜竟对此名字毫无半分印象,反倒来问她一个外人这女子是谁?难怪至本书结尾也是个孤寡了。  “她肯定喊过你师兄,或者是少宗主。”许兮提醒道,殷切的希望他能将书中女主联想起来。  心魔这东西,谁摊上谁倒霉。  女主有着女主光环,还有一尊男主谢子殊的照拂,她一定不会倒霉。  邬煜眉眼一沉,眼里多了丝不耐道:“喊我师兄的弟子很多,喊我少宗主的弟子也就更多了。”  “我说了,心魔就是你。”邬煜说着,狭长的凤眸微眯了起来,“那次云上一别后,我因宗门中和你的传言,被师尊罚着去思过崖面壁,因此而起了心魔。”  啊这,就这般容易就起了心魔?  许兮对此感到无语的同时,更多是对未来的一片担忧。她确实因此撇开了和男主谢子殊的谣言,但这剧情发展好像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书中可是说过,各个宗门派系中,要论和和合欢宫最为不对付的,无情宗当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无情宗弟子主要修的便是无情剑法,剑招之间要的便是无情无欲的随性感。合欢宫则以反复历情来提升灵力值,无情宗里的弟子自然当之为耻。  眼下心魔是她,她想不到身为无情宗的天之骄子要怎么来灭她这个心魔。  邬煜看着她面上又是懊恼又是蹙眉甩头的样子,他微挑眉缓和了些语气道:“你又在想些什么,怎么不说话?”  “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你觉得我应该要说些什么?”许兮所幸也不辩解了,直接问出此人的目的好了。  总之,她得先离开这地方。天都快亮了,铃儿她们估计担心死了。  邬煜狭长的凤眸微挑:“你一个合欢宫的问我要说些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要怎么做?”  “所以要怎么做?我怎么知道心魔要怎么做?我又没有生过心魔!”许兮被他话语中的责问牵带了情绪,知道性命无忧的情况下,她自然没打算忍着,自然怎么高兴就怎么说了。  在她话落,邬煜面上也没有被怼后的冷脸,反倒是有着诧异和欣喜之色。  他直勾勾的盯着许兮的那双带着些薄怒的眸子,郑重问询道:“身为合欢宫的宫主,你没历情过?”  说到历情,许兮算是懂了他的意思。  “少宗主,我呢,我郑重和您说下,本宫主今年是十五岁,距离十六岁的生辰都还差几个月。”许兮说着眼尾轻扬,眸中带了些怨责接着说,“我还是个孩子,孩子你懂吗,我怎么可能去历情!”  其实不然,原主许兮之所以没去历情,是因为她对男主谢子殊爱得炙热,远远超过了修为上对她的诱惑。  “我去年无意中救过一个男子,他是从你们合欢宫地界逃出来的。”邬煜说着垂眼看向许兮,“他说掳走他的是个才十三岁的小女孩,口中说着什么要要同他欲.仙.欲.死。”  最后的四字,邬煜刻意念读的缓慢,让裹在薄被中的少女面上起了羞红。  作者有话说:  上章加了段东西,建议重阅下,不好意思。第16章 负责  见少女面上越发的羞怯,邬煜彻底相信了许兮口中并非虚言。  身为合欢宫的一宫之主,她是真的纯情,宛若一张白纸。修真界中关于她的传言,看来真的是悖言乱辞。  那么,她对谢子殊呢,又有几分真的呢?  “那是以前!我已经下令了,以后我宫中弟子不会随便拐人。”许兮将言辞咬的很重,颇带了些保证意味在里边。  好家伙,虽然许兮很不想承认。  但书中的确说过这么一茬,合欢宫里很多弟子从十二岁起便开始从外掳人,以备不时之需。  邬煜看着少女眼中的坚定,他知晓她是认真的。  他的友人,陈晏口中所说的合欢宫定有所改变,原来那个变数指的是她吗。  “所以,你当初才找九泽渊的谢子殊要了那肆情梦蝶。”邬煜将话说的肯定。  许兮对此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以示合欢宫真的有在脱离歪道。  对于她这乖巧点头的样子,邬煜并不吃,垂眼道:“这个我管不着,但我的心魔是因你而起,你就该对此负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兮沉思了一瞬,眼里似有所悟道:“因为这个心魔,所以你才杀了谢子鸢?”  邬煜对眼前少女的脑回路有些不解,但不妨碍他点头。  其?????实,冷静下来回想,邬煜发觉自己是因愤怒对谢子鸢下了杀手。他在愤怒此女的恶毒,他愤怒她竟敢对许兮动手。还有一丝后怕,后怕自己要是在今夜没这么凑巧赶到……  他更愤怒的是,许兮还想要给这样的人转生机会。  “所以你说的负责,就是历情?”许兮越说,她眸子就越发晶亮。  邬煜本想点头,但少女眼中的晶亮让他意识到彼此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他询问道:“小宫主口中的历情是指哪种?”话落,他似乎意识到她在想些什么,眸子微眯带了些压迫感。  这压迫感一下来,许兮当然不能说她脑中的颜色废料。  “可以啊,不就是一块历情嘛,你是想让我在幻境中为你肝肠寸断,还是对你求而不得?”许兮说着唇角微仰,显然是很期待同他一块历情。  邬煜在她话落,心中生起一股烦躁。  “你就这么随便?就因为是幻境所以你就毫不在乎?”邬煜。  他这声量下的戾气感,令薄被中的许兮不自禁的打了个颤。  许兮这一个下意识的打颤,还有再结合之前他伸手拨开她额发时的颤抖,种种迹象都说明这薄被中的少女怕他,他心中的烦躁更甚。  他手一动,束缚在薄被上的那条白绫彻底松散开。  感受到薄被正松散着滑落,许兮略诧异但也立马行动起来。她深怕邬煜反悔似的,用了极快的速度抽身出来。  真踩到了实地,许兮又对马上离开迟疑起来。  这地方,她这么直接出去会怎么样?会不会被无情宗弟子给抓起来啊!  许兮看着默不出声,只犹如一堵墙杵着的邬煜。  她筹措了下还是忍不住询问道:“那什么,少宗主你现在是放我直接离开啊?”  “不走?留着等着我心魔起杀你?”邬煜脸色难看至极的说道。  此前少年淡漠,但好歹疏离有礼。  此刻的戾气感一出来,许兮才觉他是有多不好招惹,真是蛮横又不讲道理!  许兮几步走至门扉处,正待她要拉开门扉时,她沉思一瞬又一个回身身走了回去。  看着去而复返的少女,此刻还正坐在桌边倒着茶水,大有一股她今夜不走了的气势,邬煜耐不住疑虑直接询问道:“你不走了?”  “不走!”许兮倒好手中这一杯,浅浅的啄了口便生了嫌弃,“好苦的茶水,难喝。”  “我想清楚了,我回合欢宫反正也要历情的。”许兮说着伸手指了指她对面凳子,示意邬煜坐下来。  邬煜随了她的意,坐至了她对面。  他食指指腹正习惯性的敲打着桌面,下瞬接过许兮推递过来的一盏茶水。  “我想清楚了,我吃了合欢果子,现在周身灵力也稳固了,挺适合入肆情幻境的。”许兮说着眸子里带了些跃跃欲试,“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我帮你除去心魔,你到时得帮我打一场架。”  邬煜指腹轻触着茶盏,微挑眉道:“什么架,你是对谁下了战帖?”  “九泽渊的谢子殊,敢不敢?”许兮同样回以挑眉,眸子里带了些挑衅感。  “有何不敢。”邬煜说着小饮了口杯中茶水。  茶水的余韵落在口齿间,的确是苦涩了些,还是换种茶好了。  在他话落,许兮端起手中茶杯,对着他执着的茶杯一个轻碰。两个茶杯轻碰声下,许兮眉眼弯弯说了句成交。  对于她这类似彼此定契的举动,邬煜虽有疑惑,但也没再多问。  反正,她就是这般稀奇古怪的女子,不知不觉便引得众人的视线。如他,如他的师兄弟们,还有便是那谢子殊……  二人之所以能就此聊和约定,那也是许兮想清楚释怀了。  此前被困在薄被中的时间,她想清楚了这中因果,她没什么对不起谢子鸢的,更多是此女的咎由自取。  相反,没有邬煜及时赶到,说不定躺在血泊中的还真就是自己。  此前她有那么大的反应,更多不过是因为第一次直面了血腥场面,这才对邬煜感到恐惧和憎恶。  想清楚因果后,许兮自然犯不着同邬煜他作对。  “我就这么直接回去?我该怎么说啊?”许兮说着眉目带了些愁绪。  对面邬煜听了此话,眼也不眨的说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是晕过去了吗。”  好家伙,此人谎话真是张口就来,眼也不眨。  “或许,由我来送你回去吧。”邬煜说着,径直站了起来,俨然心中已了有了决策。  许兮对他这决定自然首肯。  再说了,这是无情宗地界,由邬煜这个少宗主带着她回去,总比她一个人回去洗脱嫌疑来的强。  说走就走,天将破晓之际,二人站在了众人面前。  在邬煜的言辞下,他在绕着后山回房时,偶遇了昏迷在山林中的许兮。  几句言辞下来,就将许兮这个受害者摘的干干净净,一切的嫌疑落在了一个神龙不见尾的黑衣衫人身上。  许兮被问了几句,她也轻松的应答了下来。  无情宗的人自然一面倒向邬煜的证词,还有众多弟子过来问候许兮这个小宫主有没有受伤,众人眼中的担忧让许兮怪不好意思的,瞥了眼远处一脸淡漠的邬煜,她也只得生生受了下来。  相比议事厅许兮这处的热闹,九泽渊的谢子殊众人则是一片压抑肃穆。  谢子殊多次扫过来的视线打在许兮的脸上,她主动走了过去,那句节哀还是没能出口。  她不想说那般假惺惺的言辞,她是来找他要回一样东西的。  “谢道君,令师妹身上可有我的芥子袋,那芥子袋于我很重要。”许兮话落便朝他摊手。  这芥子袋,她很确定是被谢子鸢拿了。  谢子殊垂眸看着她这摊开的手心,喉咙微动下,还是道了句没有。  话毕,他又朝着上方在座的无涯元尊一拜:“这夜多有叨扰,再有半个时辰,我们渊主,师妹的祖父会亲自来接师妹,还要多叨扰各位一些时间了。”  上座的几位自然说了无妨。  别说是来接人,就是打上他们无情宗,上座的几位都不觉得意外。  亲孙女是在他们无情宗丢的命,要不是还有个谢子殊在此坐镇,恐怕真就是宗门大战。  许兮对谢子殊这般否认的行径在心里呸了口。  她之所以无比确定那芥子袋在谢子鸢身上,那是邬煜在动手时候,她瞥到了就在谢子鸢的腰间。  但没办法,人不认,她也不好直接在这议事厅嚷嚷追究下去。  议事厅散会后,许兮才一踏出台阶,迎接她的便是跪了一地的铃儿四人。  她好说歹说的将四人拉扯了起来,又在她们四人面前转了一个圈,示意自己真的完全是毫发无伤。  “好了好了,一个个都哭成花猫了。”许兮说着捏了捏音儿的脸,“赶紧回去收拾收拾,我们合欢宫可没这么丑的小姑娘。”  音儿在她话下,委屈的叫了声宫主,四人破涕而笑。  许兮则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模样轻摇着头,领着四个丫头往他们住处而去。  这极短暂的一瞬,均落在了站在台阶上方的邬煜眼里。  就在邬煜要离开时,谢子殊领着一众弟子,朝他经过时停下了步伐。  他眉目暗沉,里中情绪翻涌,最后冷哼下只丢了句:“少宗主,你最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  邬煜对此未回什么言辞,只唇角微挑,折身而去。  这人,好像是他的东西被觊觎了似的,他是在当许兮是他的吗,愚蠢。  天际起初阳,无情宗的无垢长阶开始迎起九泽渊的渊主,谢长阳。  在谢子殊的带领下,一众弟子高呼渊主,在长阶恭敬的站着亲迎他们的渊主。  许兮属于受害者、见证人之一,她自然不能就这么下无情宗。  为表示对九泽渊的重视,在铃儿的安排下,她这个一宫之主也随着无情宗的长老来了。  但没人告诉她,这什么亲迎会这么提早,站了快一刻钟了,那渊主还没到跟前。  此刻的她,正左右脚互借着力支撑着疲软的身躯。她算是知道了,就算是入了修仙,她还是得睡觉,整夜不眠不休,她现在急需要一张软绵绵的被窝。  就在她极其困乏下,视野被一个素白袍子的身影站了个满满当当。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喊了声邬煜。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心已经飞向历情!第17章 视线  来人回首,眸子微扬。  并不是许兮口中喊的邬煜,邬煜此人生有一双狭长凤眸,更多时候都是微垂着视人的。  眼下,这是一双含着些怨的桃花眼,这是谢子殊的眼睛。  伴随着眼睛主人的一声冷哼,许兮的困意彻底没了个干净。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站到她这跟前来了?  “待会我师尊,也就是九泽渊渊主的问话,你最好如实述说。”谢子殊留下这么一句,便要扬长而去。  许兮对此撇了下唇角,哼笑了声道:“谢道君,教训斥责人之前呢,你该将本宫主的芥子袋还我。?????”见他回首,她眼睫轻眨下笑弯了眸,“谢道君慢走。”  见人冷哼一声走了,她真觉谢子殊没意思极了,敢做不敢当。  此人对芥子袋存在的否认、默不作声均是为保全他小师妹谢子鸢的名声。  许兮想,一个只有本人能打开的芥子袋,拿不回来就拿不回来吧,就是可惜了里中的九枚合欢果子了,晦气啊。  “宫主,九泽渊的谢长阳出了名的帮亲不认理,万一……”铃儿将腰侧的剑按了按,眉眼坚毅,“万一他要对宫主您不利,您别动手,我们只需要站在无情宗的身后,他们不会放任不管的。”  许兮听此话,对着铃儿竖起大拇指,露出一个赞扬的笑。  不愧是她家修为和脑袋瓜都厉害的铃儿,和她想到一块了。  许兮能想到无情宗不会坐视不理,并非是她多聪慧,只是因看了书了解宗门之间的纠葛大局观。  铃儿能说出此般话语,显而易见的是她本身聪慧。  不多时,谢长阳便被众人迎进了无情宗的会客厅。  说是会客厅,其实也就是许兮他们昨夜的议事厅,只是上方的位置发生了些许变化罢了。  谢长阳坐在了右上侧,他已达大乘期,一举一动都自带了些上位者的威压感。  此男子形貌上仿若正值壮年,耳廓方圆的面貌,虽未生白发,但给人感觉还没邬煜的师尊——无涯元尊来的精神矍铄。  许是小孙女谢子鸢的暴毙打击,他整个人威压有余,面上掩不足的疲倦和悲戚。  许兮垂下眼,对着人拱手喊了声谢长辈,算是她一个小辈的见礼。  对于上方人的不作声,许兮意思完也就直接直起了腰杆。  她虽年纪轻,但她也是合欢宫的一宫之主,喊一声谢长辈亲自躬身见礼并不失礼。  反倒是谢长阳,不作声的冷着她,这就是存了心的。  看来,谢子殊传去九泽渊的灵笺,里中对她许兮的描述一定糟糕透了,她想。  “哼……你就是许魅那个寡母留下的女儿,接任合欢宫的小女娃?”谢长阳声量拖的长,俯视下来的目光犹如带着实质的藐视。  许兮咬牙,极力控制着膝盖骨的酸软,硬抗威压后仰首正视上他的视线:“不才,正是在下。”  “前辈的威名,家母也曾多次提过,说您和无涯元尊曾在乌山顶多次论剑,彼此间差之不过一招半招罢了,久仰久仰啊。”说着许兮唇角一弯,“想必,前辈您如今的剑招更精进了吧。”  杀人诛心的言论,莫过于此。  之所以有此一说,因为那差之不过一招半招的,从来就是他谢长阳差的,哈哈哈哈。  话到头,许兮又一歪头,对着上方正中位的无涯元尊笑道:“元尊您老就更不用说了,您徒弟的的剑术就已经让我甘拜下风了,小女属实佩服佩服!”  无涯元尊听此话语,伸手隔空点了点她,示意她收敛着些,但他眼里却是含了些笑的。  看着谢长阳又是咬牙,又是怒睁的瞪视,还有捏在椅子侧上的拳头……许兮极力憋住在心头跳舞的小人,控制住了面上的表情。  这算是还谢长阳在称谓上对她母亲不敬的教训。  许兮微仰首,本是朝元尊看去想让他帮着再撑撑腰,没想倒是和他身后立着的徒弟,邬煜对上了视线。  无意中的对视,一般来说人都是下意识的避开。  然而邬煜此人,他却是分毫不避的,给人凉薄的眼皮微垂着,里中眸子视线的落角点,一息都未曾收敛。  许兮在心里给这人点了个蜡,真不愧是他啊。  他是有多担忧自己露馅啊,真是太小看她了好吧。  她朝他微翘了下唇角,带了几分安慰味道,示意着她能行。  这一笑下,邬煜倒是带了些不自在似的,微偏头侧开了视线,然而只是侧开了一瞬,那视线又落到了她身上。许兮对此抿直了唇角,也就随他去了。  谢长阳见无涯元尊和无情宗的长老均没站出来起话头,他只得自行提起了孙女谢子鸢,将事情说回到源头。  对着他连番的威压追问,许兮并无半分慌张,就着邬煜昨夜的话语,回答的滴水不漏。  看着下方毫不慌张、甚至抢答反问的灵动少女,谢长阳眉眼里的悲戚和怒火更甚。  他的宝贝孙女似乎的确如徒弟谢子殊所言,应当不是死于这个合欢宫的宫主之手,但那又如何,她的孙女是死在她房中的不假。  这就够了,只要许兮还活着还在笑着动着,那就不能放过,但不是现在,再等等,等她出了无情宗,总有机会的,有机会的……  心头狠辣的念头百转,谢长阳面上却只余悲戚,此刻的他就如一个失去孙女的平常祖父,  本该是没谁会猜测到他心头这些狠辣的。然而,许兮是纵观全书的人。  她对谢长阳此人的性格、还有他对这个宝贝孙女重度溺爱的德性,一清二楚。  书中的谢长阳,因为男主谢子殊不喜欢他孙女谢子鸢,他能直接去对女主柳依依下杀手的人。  所以,许兮对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早就留了心思,这也是她思虑后顺着邬煜的话头,拐他下山入肆情幻境历情的原因,明着说帮邬煜除心魔约定让帮忙打一架的,更多其实是出于对自身安危的考虑。  有邬煜此人在,还有铃儿四人的护佑,至少大家伙都不会有性命之忧。  更重要的是,邬煜的身份摆在无情宗呢,料他谢长阳要动手也会掂量掂量的。  许兮想到此,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大赞。  为了活着,她昨晚一定杀死了不少的脑细胞!  ……  谢长阳此次是孤身来的,人赶来的急走的也很急。  九泽渊的一行人带着谢子鸢的尸身,收拾着物什,正一路浩浩荡荡准备下无情宗。  关于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黑衣人,杀死谢子鸢最大的嫌疑凶手,九泽渊已将密探暗布置了下去,各种悬赏令也分发到了底下各个小宗门派系……  相信,但凡只要他再次出现,他活不过一天。  前提是,那得有这个人。  许兮和邬煜是彼此知道的,没有这个人。  许兮此刻正站在无垢长阶的上头,也就是她来无情宗时的落剑之地。  于情于理,她这合欢宫宫主身份在此,她是得该送九泽渊的人一程,更该送谢子鸢这疯丫头一程。  九泽渊的一行人正飞掠上无垢长阶,白衫的他们御剑而过时,自带了飘逸俊雅氛围。  然而,这一众白里有八个白衫弟子站位分散,脚下御剑手上抬轿,不对,此刻应该说是抬棺,整个氛围又灌满了肃穆和悲戚感。  许兮仰首望着那顶正遥遥远去的轿,在心底暗念了句谢子鸢句你走好,下世一定要喜欢喜欢你的人啊,傻姑娘。  御剑而过的速度是很快的,没几息九泽渊的他们就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点。  就在许兮收回遮在额上的手,要转身走人回去休憩时,压轴走在最末的谢子殊御剑在上空停驻下来,正遥遥回首朝底下的许兮投来一眼。  他平日温润如玉的脸上带了些纠结之意,他似要御剑下来有话语对底下的少女要说,然而在看到许兮身后的那抹月白身影过来时,他脸上的筹措感散了个干净。  下刹,谢子殊一甩宽大的白衫袖子,给许兮留下一个很欠抽的远去的背影。  底下的许兮望着飘逸而去的谢子殊,她冷哼着朝人比了个中指,切了声便一个转身。岂料,她这一个转身差点直接撞上了来人,吓的她慌忙的后退了两步。  “大哥,你走路不带声响的吗?”许兮瞪了来人一眼,轻拍了拍心口,极力稳着她这要跳出胸口的心跳声。  来人正是一身月白衣衫的邬煜,少年人的身形仿佛一天一个样,长手长脚下肩又很是宽阔,紧窄的收腰后整个人却是盈满了少年感。  他人只往哪一站,便极好的诠释了清俊如松一词。  只是,他挺直的鼻梁上方,此前还能对视的那双好看凤眸,如今又被彼此初见时的白纱装扮,覆盖了个严实。  但这条白纱的存在并未让人觉得美中不足,反倒给他平添了一抹气韵,仿若深山孤月,清冷孤傲周身却又泄出圣洁感。  对于许兮这直白的打量,邬煜并无半分不自在。  他等着对面的少女平复了所有惊慌,又才出声道:“走路留有声息?那看来宫主你的基础功需再打扎实些。”因为话语中的那个反问,他一贯的清亮音色感带了些上扬,说不出的好听。  话毕,他微勾了下唇角,下刹又极快的绷直。  还未待许兮这个声控反驳出什么,邬煜又接着询问道:“你适才,你为什么要对着我喊大哥?”  许兮自然听出他话语中的认真,她稍作思虑便含笑回道:“因为你厉害,所以我才喊,旁人我还不喊呢。”  见对面之人,邬煜那副微拧眉思虑、半信半疑的样子,许兮?????面上端着一片沉稳,心底实际乐开了花。  “啊……好困啊,我得去被窝封印几个时辰。”许兮说着用宽袖半掩嘴巴,打了个小小的困倦哈切。  话毕,她似又想到了什么,伸手朝对面人一指,呼了口气道:“对了,我们明天就一道下山吧,邬煜你记得要提前同你师尊、师姐弟他们辞别,我晚些再去,咱们可是先前说好了的哈。”  话毕,许兮便朝人随意的挥了下手离去,然而走了几步还是没等到身后邬煜的回应,她要遁走的身形直接一个打住回身,提高了些声量再次声明道:“我们那天晚上可是说好了的,你一个堂堂少宗主可不许食言!”  咱们、我们这个词,意外的叫人觉得欢喜。  邬煜伸出两指指腹,轻触过右眼,唇角微扯:“自然,那我也提示下小宫主您,我的心魔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的,你放心,你那双眼睛好看着呢,后边绝对不需要这什么白纱!”许兮。  少女话完便一溜烟的没了影子,留下的少年头微低垂着。  稍顷,略低哑的一声轻笑滑过,消散在这独属于他一人的寂静之地。  作者有话说:  假期不码字,终有泪目时! 呜呜呜呜~~~~第18章 威胁  许兮这一觉睡了个饱。  醒来时,只余一抹斜阳还散着些余晖。  她于昨夜在精神上就处于紧绷,还有一时散迷迭香的余韵,一觉到这天色也没瘫软了腰肢,只觉神清气爽心情好。再加上铃儿她们也贴心的没打搅,让她这一觉彻底睡了个舒服。  她睡的舒服,无情宗的议事厅却是翻了天。  翻天的缘由,皆缘自他们的少宗主——邬煜。  偌大的议事厅只余一片沉寂,上方高座的几个老者本是个慈眉善目的面貌,此刻却是一脸的怒容,眼里更是夹杂着些许恨铁不成钢。  长久的沉默更像是风雨欲来的前兆,站在这风暴中心的邬煜却仍一脸淡定。  少年人一袭素白袍子,两手恭敬在前,再次请示道:“请掌门和诸位长老首肯。”  他这态度恭敬的很,不知道前由的,还以为台上诸位在为难他一个弟子。  邬煜在和许兮碰面后便求见了师尊无涯元尊,在和师尊说出要和许兮共同下山时,老者眼里虽有诧异,但看着他眼束白纱的样子,犹豫半晌后便也点了头。  只是,邬煜身为无情宗少宗主,他这个当师尊的也不能全权做主,自然也就有了眼下这局面。  “荒谬,你身为无情宗的少宗主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还要去同合欢宫那等女子厮混,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无情宗的脸面!”一个烟青色长袍的女子呵斥道。  此女在一众老者中颇为年轻,属无情宗六大长老之一,人称青莲道君。  她生的柳眉细眼,高颌骨的面颊因怒气正泛红,眼里盈满了对底下人的失望。  下刹,女子手中一柄拂尘轻扬,青色的几道灵力从高台挟滚而下,朝邬煜的膝盖而去。  邬煜身侧的手微动,在看到上方师尊时又收敛了动作,只不偏不移的杵着。  来的几道灵力浑厚,青莲道君是铁了心的想他跪下的。  然而,少年仍就一如既往的孤傲,除父母他只跪拜过师尊,微绷着下颌骨的他身形微踉跄了下,最后还是硬生生扛住了这几道灵力。  无涯元尊在见到青莲还要动手时,他低沉的声音响起:“青莲,邬煜是我名下弟子。”  女子冷哼一声,到底是收住了又要扬起的拂尘,坐下前狠剜了底下邬煜一眼。  邬煜并不多在意上方变故,绷直的下颌骨透出些少年人的倔傲感,眼覆白纱又叫人实在是摸不清他在思虑些什么。  下刹,少年人微仰首,他却是又将上边的诉求说了一遍,摆明了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邬煜,你是我无情宗的少宗主,本宗门钦定的下任掌门。”居于主位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他眉眼微压着,一双眼睛直沉沉的盯着下方的少年,“你此刻从这厅中出去,本掌门就当你今日未曾来过。”  他是无情宗的掌门——徐海,人称苦海元尊,同邬煜的师尊无涯元尊齐名。  二十年前,此人一柄宽剑在手,压得修真界众多剑修自惭,众人在面对到他那随性狂放的剑招,没几个人能抬起手中剑挥斩。  然而,这个辉煌也断于那柄宽剑断,断于二十年前。  没人知道他的宽剑被何人所折,只知道徐海之后再未曾用剑,改使了宽刀。  邬煜在他话落,他微仰首朝徐海看去。  宗门中除他和师尊外,无人知道掌门是他的掌门,也是他的亲叔伯,徐海此人是他父亲的亲哥。  就是,彼此都没想认对方就是了。  许是端详了清楚,少年人下巴微仰,唇角轻扬道:“禀掌门,弟子从未有接任无情宗的意愿,这少宗主的位置,您随时可以给到更适合它的弟子。”  “无情宗弟子众多,近年声名鹊起的内门弟子更是不在少数,我这么一个瞎子,实在难堪大任。”  邬煜声量不高,但胜在音色清亮,徐徐而来的话语落在这空旷的议事厅,隐隐带着些回响感。他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自持,认真的在告诉着上方众人,他这言辞是认真的。  掌门徐海高大的身形也是气得微踉跄,从褐色宽袖中伸出的手隔空点了点他,连着说了好几个你你你,最后还是一甩袖忍着怒气坐了回去。  不光是掌门气得够呛,除他师尊外的五位长老也是气得够呛。  邬煜此子,可以说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往日里,此弟子虽在待人上疏离了些,但从未如此这般不顾礼法。  还有便是,这个少年实在是宗门百年难遇的苗子,根骨极佳的修者躯身,再加上他那一心扑倒在修为上的刻苦感。  所以,他的淡漠疏离大家也只当少年人傲气心性,没曾想在今日,他能如此不知礼数的口出狂言,着了魔似的要同合欢宫那妖女下山。  众人眼中的失望更甚,隐隐有着些是自己没教好的惋惜感。  邬煜微仰首看着台上的他们,这些人,这时候装什么装呢。  只觉可笑的他甚至没控制口中的一声低笑。  素白袍子眼覆白纱,整个人本是极素雅高洁的装扮,但在这抹低笑声滑过后,却只给人一种阴冷滑腻的潮湿感。  这个少年,就仿若那深窟中的毒蛇,正游刃有余的朝目的地攀爬,斯斯的吐着蛇信。  少年人虽站于下方,但他身量高人又站的挺拔,偏生没一点低于台上众人的感觉,反倒隐隐有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气势。  许兮来的很是凑巧,正撞上这一幕。  她猜测外边弟子准是得了谁的口信,不然她应当是进不来这议事厅的,更不该是这时候进到此地的。  他们宗门中的家事,她一个外人掺和不得。  有时候瞎掺和吧,容易玩出命。她这种没什么主角光环的人,又没一个厉害的修为在身,她可不想步谢子鸢的后尘。  “呃……我来的不是时候,我就是同掌门、还有诸位长老来辞别的。”许兮脸上恭敬,小手一端态度很是端正。  好歹是入了秘境拿了合欢果子的,她对无情宗抱有一丝感谢。  想着,她眉眼含笑接着道:“我现在马上就走,这几日多有叨扰,多谢诸位前辈的照顾!”  她本想说有机会到她合欢宫作客,但看着眼前众人的厉色,还有便是身侧邬煜的这张死人脸,许兮还是明智的选择了乖巧懂事,直接改了言辞道谢,恨不得一溜烟出无情宗这山门。  “宫主心急什么。”青莲道君将依在胸前的拂尘轻扬,面上带了些讥讽接着言道,“我们宗门的少宗主还未辞别好,你这小宫主又心急些什么。”  青莲道君这话语说的隐晦,但这厅中的众人多是生了七窍玲珑心的。  众人在心头一转,便知这是她有意的在讥讽许兮。言辞里就是在讽笑着她合欢宫的身份,狐媚子等意思,想要拐走他们宗门的少宗主。  “五长老,还请您言辞上自重!”邬煜在此刻冷声道。  望着身侧抢先回应的少年,许兮略诧异但也没再出声说什么。  反正,邬煜此人言而有信极了,说同她一道下山就会一道的,让这什么长老讥讽几句也没什么的。  青莲道君眼含怒气还要再说时,无涯元尊一声青莲师妹,让她冷哼一声直接撇开了头,大有一股厌烦了众人的样子。  “掌门,邬煜他本可以悄无声息的下山的。”无涯元尊在此刻缓缓开口了,他站了起来。  “邬煜这孩子,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有今日成就离不开诸位的栽培和教导。但如今,他眼睛上的那条白纱大家也看到了,我这个当师尊的不忍,难道各位就能忍了?”  “当年,说到底也是我这当师尊的不是,一时贪心上头,让他直接接触了无?????情决。”老者说到此,眼里悔恨上涌,微闭了下眸复才睁开,“如今无情决反噬在他身,他既动了……”  邬煜在这时候上前一步,恭敬一拜:“师尊,弟子从未就此怪过您,当年是我心甘情愿的,如今亦然。”  师尊的话未言尽,他这当弟子的直接打断属实有些不知礼,但无涯元尊眼里却无半分恼意,明了的将视线在他身侧的许兮身上停留了一瞬。  这个视线暂短又隐晦极了,许兮本人都未所觉。  许是无涯元尊言辞话到了实处。  台上几人从掌门开始,几位长老又是看许兮,又是看邬煜的,众人的脸色频换变动,十足的精彩。  被看的当事人许兮,她觉得他们都可以去表演川剧变脸了。毕竟,他们是能直接无脸谱变脸。  众人的脸色,在怒气和诧异中无缝隙的转换,仿若在说话,归根究底就是那种:怎么是你?怎么就是你!  单看还不够,他们还在邬煜和许兮二人之间来回切换,仿佛要在他们脸上盯出个洞来。  美人嘛,注定是要被多看几眼的,许兮毫不介意他们的视线,对此只坦然一笑。  看就看吧,往后余生她应当是不会再来无情宗了。再说了,看看就能直接带走邬煜的话,也挺划算的说。  毕竟,无情宗少宗主这个强有力的保镖,她目前很是需要,不亏!  良久,众人也只余沉默。  还是无情宗的掌门起身,话了声:邬煜,早日归来。  虽只留一句便甩袖离去,但许兮知道这算是同意了邬煜的下山之行。  看着邬煜望过来的视线,她报之一笑。她这回宫之路的安全算是稳妥了,她回去一定要好好修炼,早日摆脱九泽渊谢子阳悬在她头上的那把刀。  眼下,他们走出了这议事厅。  身后的邬煜在和他师尊话别着,许兮站着远处些等他,正懒懒散散的扭动着几根手指。  少女的手指犹如青葱,长而纤细的生长着,在主人随意的折叠纠缠下,有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风韵。  就在她要将最后一根手指也压响时,邬煜的一声走了让她受到了惊吓,大拇指压在食指上反射性的加大了力度,清脆的指骨碰撞声也在下刹响起。  “你走路真该有点声音,要是我这手指骨断了,我就掰断你十根!”许兮说着微仰首,偏头瞪了他一眼。  见邬煜眸子仍旧覆着白纱,她又抿了下唇角,低头自顾着揉起泛着些酸疼的食指骨。  这一刹,许兮有些可惜没能看到他那双好看的眼睛,暗想着下山后,一定要帮他解了那心魔。  对于少女这软糯的言辞威胁,邬煜只微扯唇角。  白纱下的视线落在她捧在胸前的指骨,良久才在心底暗道一声娇气。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接下来我还会疯狂码字更新!我是自愿的.jpg第19章 嘴硬  二人一道来到了无垢长阶,铃儿四个女侍早在此地等候多时。  见邬煜两袖清风的样子,许兮还是没忍住再次问询道:“你真的不带些什么东西?或者带一个师弟师妹陪着也行的。”  邬煜对此问询微拧了下眉头,用行动回答了他真的不需要。  他腰间那柄软剑随灵而动,平铺着立在二人面前。他先走了上去,对着要走开的许兮喊了声:“上来。”  许兮略诧异后,便也不矫情的上了剑,站在了他剑柄上他跟前。  这样一来,铃儿带着音儿三人能更轻松些,许兮朝远处等着的铃儿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直接走了。  铃儿懂了她这手势,修为最高的她这才召剑,带着音儿三人御剑而上。  看着底下掠过的无垢长阶,许兮想到了初上无情宗那日。  时日并未过去多久,没曾想当初嫌弃她的邬煜,眼下倒是自愿带着她过这无垢长阶了。  许兮眸子微转,还是没忍住偏头朝身后人问询道:“你以前修为低的时候,过这无垢长阶真没累着?”  这条无垢长阶,即便御剑而过时,少说也有一刻钟的时长,更遑论两脚步行。  “我八岁来的无情宗,九岁方才开始修行。”邬煜说着垂眸扫了眼下方,接着出声,“上次的肆情幻境,是我第一次出山。”  明面上,这的确是他的第一次出山。  “你现在多少岁来着?”许兮略一思索,接着肯定道,“十九。”  她这一个自问自答,邬煜只略微挑眉,并未就此打断。  这个女子在秘境中,眼里就时常对他有钦佩之色,现下还能如此坦言她了解他的年岁。  他并未对此感到厌烦,甚至生出些隐秘欢喜。  “整整十年,你可真行,不愧是能当上少宗主的。”话到此,许兮眼里一半敬佩,一半便是感到震惊。  不愧是大佬啊,这么一心扑在修为上。  如此人物,难怪能和男主光环的谢子殊齐平了,她学习!  邬煜对此不置可否,眉头松散着,吃了她这略显生硬的吹捧。  他眼微垂,见身前人东看西看满是好奇的样子,手指微动,将御剑的速度缓了下来。  脚下的无情剑缓下来,许兮也将略绷的神经放松了些。  由于邬煜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是以每次的御剑速度也叫她有些吃不消,眼下剑缓了下来,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些,不再担心有来时剑不稳时的恐慌。  许兮的视野被极致的绿盈满。  这是一片被绿植和树覆盖的大山,众多品种树木随性生长在倾斜的坡体上。比起群山连绵的巍峨感,郁葱的各色绿植、树叶在风的拨动后,齐刷刷的摇摆在其间,为这片坡地平添了一丝婀娜多姿。  见此情景,许兮没忍住道:“邬煜你知道吗,很久很久以前,我的愿望便是去大兴安岭看看的。”  遗憾的是,因为心脏病的日渐严重,这等愿望也就日渐的遥不可及。  如今,她的愿望在这个世界实现了。  邬煜垂眸,正对上少女眼中的晶亮感。  他还是没忍住问询道:“大兴安岭?那是何地?”  许兮闻言噗呲一笑,微摇头才轻笑着说了声,没有这个地方。  “但是,我决定底下这片就是了。这底下就是我的大兴安岭!”少女说着还兀自的点了点头,肯定着自己这个决定。  对于许兮口中的没有这个地方,下刹又直接指认就是此地,邬煜对此感到些不解,但他能感受到少女眼中的雀跃和面上的激动愉悦。  他在心中暗想这大兴安岭究竟在何处,但又在下瞬深感烦躁,这不是他该想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少女心思不该动摇他心中所思。  此行,他不过是想扭转无情决的反噬罢了。  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呢?想到此,邬煜忍住了想要接话的的念头。  两人一处时,只要一人保持了沉默,另一人的分享欲也就会骤降。  稍顷,两人一剑便就只余沉默。  随着御剑的高升,许兮知道他们这是过了无情宗的地界,正往合欢宫地界而去。  想到马上就能回合欢宫,她算是知道她心中隐隐的不安感从何而起了。  想到回宫,她便想到了两位长老,她忘记在和长老通信的灵笺中言明,此次回宫要带邬煜此人回去了。  “邬煜,我同你说一个不幸的消息。”许兮抿了下唇角,对上邬煜垂眼的视线,眼里生了些心虚,“你可能要在宫门外边等一会了。”  邬煜只垂眸看着她,许兮就忍不住再次辩解道:“我这可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忘了要和长老她们说你要来了。”  “你是一宫之主。”邬煜只淡淡说了这句便没再言语。  这话虽是简单的一句,但含了极大的用意。明着是在提着许兮的身份,实际戏言了许兮在合欢宫并不是第一人。  许兮轻撇唇角,幽幽的接了句:是没你这少宗主在无情宗来的威风。  “你生气了?”邬煜。  许兮对此直接扭过了身,她决定在剑上再也不理会此人了!  她不理会,邬煜倒是来瘾了。  须臾,他微扯唇角轻声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究其根本,还是你这一宫之主不够厉害。”  艹!她觉得现在只有这个字能描绘她心情。  狗直男,是真的钢铁直。  “你厉害你了不起,你还不是生了心魔!”许兮说着眼微挑,轻哼了声又才接着道,“而且,我可是让你生了心魔的人,我也没那么弱好吧!”  她这霹雳吧啦的如倒豆子般,哗啦的说完便径直转过了头。  邬煜望着这颗饱满的后脑勺,他突然有些明白师尊口中的叮嘱了。  在同师尊告别时,师尊同他说了几句话。总结来说就是,万事顺着这个小宫主些。  往后便是一路无话,二人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许兮眼睁睁的看着合欢宫的地界越来越远。  “下去!你还走什么,我们都要过合欢宫地界了!”许兮回首气鼓鼓道。  邬煜扫了眼下方,面上端的是一片无辜,只是唇角轻扬的状态并不无辜。显然,他这是对?????于许兮的先开口吃定了。  于此,他心情很是愉悦,并未说什么便直接驱剑返回。  待返回到合欢宫地界,他又才驱着脚下的无情剑缓慢往下。  待二人站至实地。  许兮暗扭了下脚腕,缓解着脚脖子的酸软。  邬煜手上一动,那柄无情软剑便缠绕过他腰身,再无迹可寻。  “铃儿她们怎么还没到?”许兮说着眼里便生了些担忧。暗思着,她们别是给遇着了谢子阳那老家伙的人!  心念一起,许兮扫了眼四周道:“邬煜,我们合欢宫地界,周围最适合伏击的地方在哪?”话毕召出剑握于手中。  邬煜看她眼带慌张,便也爽快的指向南边,那是一处沼泽之地。  二人去的很快,到时也赶的凑巧。  只见,树木纵横间,几个男子正围困着中间的铃儿四人,将她们向身后的沼泽之地驱赶着。  这些人在见着许兮过来时,脸上非但不惧不退,更是一致的将目标转向了她。  剑气过来时,许兮下意识的运起手中剑抵挡。  她对自身修为的把控并不强,来人剑气最多算是个小小的试探,许兮却是用尽了全力来应对。  是以,她剑刃上散发的赤色灵力直接将对方击倒。  看着那人按着胸口,踉跄着倒退了好多步。  许兮眼睫轻眨,扫了眼剑上散着些猩红之意的灵力,她好像也没想象中的那般弱。  其实这是参照物不同带来的自我认知错误。  许兮一直以邬煜、铃儿这些人为参照物来对照,所以她在对自身实力评估时,弱感是居多的。  对于她这惊诧的样子,邬煜只轻笑了声。  下刹,他连软剑都没抽,几个瞬移的身影过去,那些人便在他两指间倒了个干净。  见这五人毫无还手之力的样子,许兮知晓从这等小鱼小虾也问不出什么名头来。  果然,那五人在见败局已定后,立马嚷着宫主、少侠饶命……说什么他们也是接灵石办事的,对幕后之人一概不知,然后便是丝滑般的各路下跪求饶言辞。  “几位,本宫主今日放你们走,劳烦各位给下发任务的带句话,就说,”许兮说着食指微弯,轻抵着下颌道,“就同他说,我许兮不怕他,让他尽管做个小人躲在背后,尽情的无能能迁怒,呵呵……”  少女最后的娇俏嬉笑,令这几个男子不由之主的将视线定在她身上,还有一人脸上甚至泛了些羞涩之意。  在他们心头,不约而同的升起一个感慨:眼前这个娇艳的红衫少女,无愧于他们这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名头。虽然任务没如预料中的成功,但也算是见了这第一美人一面了,不亏!  对于他们眼中的惊艳、贪婪之色。  许兮一个伸手,手心向内手背朝外挥了挥,示意他们赶紧滚蛋。  这几人离去的动作格外干脆,期间还有人有礼的做了个告别的抱拳。  望着那五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许兮算是知道何为猴子派来的废物了,大抵就是如此局面了吧。  许兮在那些人彻底没了身影时,她又才扫了眼铃儿四人。  她们只裙摆上沾了些许污泥,相信就算许兮二人未赶到,脱身也是早晚的事。  看来,九泽渊的渊主——谢子阳。  他将自己这个合欢宫宫主看的很是废物呢。  “你信不信,若是上头筹码给的足够,他们下次还会对你下手。”邬煜说此话时并未看向许兮,只微扬着下颌看向远方。  只是,下次会来更多、更厉害的人罢了。  利益至上,为达目的,卖命人只会源源不绝。  犹如,他的父母。  纵然手中剑再是厉害,只要被拿捏住了在乎的人,那就犹如案板上的鱼肉。  思绪到此,邬煜将身侧的手攥紧。  他白纱下的眸子开始感到涨疼,游走在经脉中的灵力熟悉的躁动起来。一股强劲的灵力直接一个上涌,瞬息间就令他的视野直接成了一片漆黑。  最后的光源里,是一袭浓郁的红衫朝他奔着过来。  “邬煜,邬煜,你没事吧?”许兮扶着他踉跄的身躯,将人往身后的大树上带着。  铃儿四人在见到这变故时,也过来想帮衬着自家宫主将人扶好。  岂料,邬煜在她们四人还未靠近衣袖,手一甩便挟滚了几道灵力朝她们而去。在铃儿四人避让时,他又才呵斥了声:不需要你们,别过来。  许兮扫了眼狼狈的四人组,对扶着的邬煜小翻了个白眼。  这人,是真的没把她许兮当一宫之主来看吧,敢情还挑着要她这个宫主来亲自伺候啊!  正待许兮要再次询问时,邬煜朝她搭在手臂上的力道处看了眼,轻声道了句多谢。  下瞬,他用巧劲避开了许兮扶在他手臂上的手,凭着感觉直接一个席地而坐,就此开始调息起来。  望着邬煜似乎正调息的身形,许兮也没再吵着他问怎么了,也学着他一个席地而,直接等着了。  她对上音儿几人望过来的视线,安慰似的笑了笑,示意她们对邬煜适才的无礼别太上心。  几个丫头自然没就此埋怨,看了几眼邬煜后,便调皮的朝她们家宫主皱了下鼻头,以示邬煜这少宗主的脾气是真的不行。  许兮对此弯了下唇角。  眼前的邬煜,额上又如在秘境中冒着冷汗,这白纱束眼实在是多了几分可怜劲。  许兮想,要不是邬煜那双眼睛实在生的好看,就凭他脾气这般又臭又硬的,她现在一定不会就此等他。  想到此,她又看向了打坐调息的邬煜。  少年人手生的好看,连着那些枯燥的术法结印也变得好看起来。  稍顷,邬煜两手停止了那些繁杂的术法结印,双手以入定的姿态搭在了他盘坐的膝上。  几道灵力也在下刹将他周身绕了起来,一刻钟后,他体内那些翻涌的灵力在清心诀的作用下,缓慢着恢复了平静。  膝上的手微松握后,邬煜又才睁开了白纱下的眸子。  艳丽的红衫、还有一张撑着下颌的娇俏脸庞,缓慢着,又逐渐一一清晰的显现在他视野里。  第一次,他没用血便克制住了心头那些上涌的疯狂。  是因为眼前的女子吗?这个念头只在心头滑过一刹,邬煜就自发的做了否定。此女除了美貌,她也没什么特殊的不是吗?  只要待入了幻境经历了历情,他会将那些有的没的心思全部搞明白。届时,一旦无情决的反噬不在了,许兮这个女子,也不过是个皮囊美些的女子罢了,他不会需要她的。  想清楚后,邬煜起身朝许兮说了句走吧。  见人无事的站了起来,许兮也不再追问他究竟怎么了。  为打破这只余沉默行路的局面,许兮想到了邬煜先前的话头。  她侧首朝身侧只顾着行路的邬煜看去,眼睫轻眨道:“少宗主,我知道你先前说他们还会再来的意思,但,他们这些小鱼小虾不值得脏了我们的手。”  若有下次,她再下杀手也不迟。  还未待邬煜将心中小虾的疑虑问出。  倒是落后他们半步的铃儿先行出声询问道:“宫主,这小鱼我知道,您口中的小虾又是什么东西?”  许兮被直接给问住了,站定了身形在心中暗思,小虾就是小虾啊,小龙虾他们没吃过吗?  望着众人一脸好奇的样子,许兮抿了下唇角才道:“虾就是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就是那种和小鱼类似的吃的,一种河里游的虾子。”  见众人面上更好奇,她摸了下巴道:“我用这个词主要是指他们那五人并不重要。这样吧,改天带那你们去池塘摸摸,要是有的话,你们一定会爱上吃它的!”  铃儿四人听后,彼此心领神会的笑弯了眸子。  她们这个小宫主,从肆情幻境回宫后,意外的对各种食物很是贪吃。  几人就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一路调侃着到了合欢宫的地界。  望着眼前上书——合欢宫的洞府,邬煜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到,他们已经到了目的地。  他发现他将许兮口中随意的言辞都听的很是认真,无知无觉的便随着她来到了眼前这地界。就这么些无甚重要的闲聊言辞,就直接压过了他先前视野里只余一片漆黑的恐慌。  甚至,他都未反驳她口中的小鱼小虾一句,妇人之仁。  作者有话说:  男主都意识到我家女鹅的美貌了,他还在嘴硬着他不需要她的,哈哈哈……我是自愿码字的.jpg第20章 心乱  许兮一行人入了合欢宫,过了几个曲折的洞口后。  眼看着便要到了合欢宫主地界,心中发怵的她还是没忍住道:“要不,邬煜你这几日委屈下,别说你是无情宗的少宗主了。”  邬煜:“……”  见他沉默,就在许兮做好摆烂挨姬长老的骂时,她身后传来邬煜极轻的一声可以。  “你同意了?!真的同意?”许兮回首,说着没忍住扯了下他宽大的袖摆,杏仁眼的眸子晶亮的很。  邬煜扫了眼扯他袖摆的手,扯开袖子反?????问道:“宫主是想我不同意?”  对此一问,许兮哪还询问什么啊,直接欢喜道:“自然是想你同意的,我不问就是了。”  少女面上的忧愁,因为他这一声可以,散了个干净。  邬煜落后了她半步,跟着人一道进到了合欢宫内里的地界。  比起无情宗长年的雪山之地,合欢宫则是一片的花团锦簇,绿荫成林。  走到尽头,无边无际的桃林落入视野。  随着众人走近,粉色的花瓣正轻柔的翻飞旋转,仿佛在欢迎着他们的归来。  看着眼前景象,邬煜扫了眼身前正接着花瓣的许兮。她住的地方,很是美丽,和她整个人也很是相得益彰。  “邬煜,反正你也是要随我历情的,这样吧,我和长老说我救了你,所以带了你回来。”许兮说着,等了下邬煜上前,又才微挑眼尾接着道,“少宗主,您看这故事剧本如何?”  “这个随你,但历情的故事剧本按我的来。”  许兮眼睫轻眨,将手中花瓣扬洒开,点头示意没问题。  铃儿四人自然也是随着宫主的心意,在长老问询时,极其默契的说圆了这个剧本。  将无情宗秘境里他们的经历,安排到是许兮救了邬煜这个籍籍无名的无情宗弟子。  两位姬长老本来对许兮随意带人回来感到不妥,但在瞧见她身后的邬煜时,两人默契的对视后便肯定了此人挺不错。  此少年什么都好,人才样貌无异都算的上顶尖,配的上她家宫主。就连修为,也是深不可测的样子,到时就算幻境没有勘破时,他也能凭一己之力毁了幻境。  可惜,就是一副眼不能视物的样子,对此,二人反而安心了下来。  她们家宫主尚且年幼,又正是少女情怀心思起的年纪,这样的她心智尚且还不够坚定,很容易在历情中被幻境里的对方迷惑,轻易的交出自己的心意。  若是一个不小心交出了心意,她们家宫主在历情中就会陷于被动,铁定吃亏。是以,只要在心中种下这人是瞎子的念头,宫主便能在幻境中轻易的苏醒。  如今,她们的宫主愿意将精力投入到修行,身为长老的她们自然也不好对此过多干预。  当夜,邬煜将手中的一个卷轴交予许兮,示意这便是历情中的剧本。  许兮快速的阅览过,这是一个以悲为结局的剧本。  悲美学下的遗憾,令许兮忍不住又从头看向了剧本故事线。  见她多次翻看也不发声,邬煜坐至了许兮对面的石凳上。  如今,他的眼睛即便覆着这冷月白纱,他视野所能感知到的也是越来越少的。  明日的历情于他,很是重要。  邬煜薄唇微抿道:“有什么疑惑和不愿意的,你现在可以直接提出来。”  “没,太感动了……”许兮说着将手中卷轴和上,喝了口铃儿放下的茶,润了润嗓子又才接着道,“邬煜,你真适合当编剧,佩服啊!”  编剧?这是在指他写的这个卷轴吗?  “你没什么不愿意的?”邬煜说着准备伸手去翻那卷轴的,但又想到眼下他也看不清上边字,略一沉思后便接着道:“里中的结尾,你再仔细着看看,确定能做到吗?”  对于邬煜所写的这个剧本,入了幻境的许兮在清醒后,更多其实是个旁观者。  剧本里,为此沉沦的是剧本的另一主人公,邬煜。  此前,许兮曾笑言她要在幻境中为邬煜肝肠寸断,求而不得。  眼下这剧本,显然为此肝肠寸断、求而不得的是邬煜这个当事人。  他这一剧本,力求着要将入了幻境中的邬煜往沉沦里拖。  “有句话我知道不当讲,但我还是决定同你讲下。”许兮将手中的卷轴再次打开,朝邬煜微仰下巴道,“我明白你想就此沉沦,体验情之一字的求不得,但你确定你能抗住所有?”  “我需要如此,你只需确定你能做得到吗?”邬煜对此很是固执,变相的将那个结尾再次问询许兮一遍。  许兮自然听出他口中的不信任和强硬感,她蹙眉伸手在卷轴上点了点才复道:“这块你就放心好了,你眼睛上的白纱会触发到开关,我看到便知晓我们在幻境了。”  这道开关,便是在启肆情幻境后,入幻境的当口时,他们均会对自己下的一个心念开关。  翌日。  在许兮的授意下,以合欢宫的后山桃林和山地为境,梦蝶在两位长老放出的灵力牵引下,它们尽情翩跃着那对美丽的翅膀,将这片所需的幻境区域围困了起来。  在见到蝴蝶翩跃着归于罐中时,一道水镜凭空立起后,许兮便知这肆情幻境真的开启了。  虽然圣女姜思来打趣了她这宫主几句,但这幻境开启的成功,倒也让她直接闭了嘴,眼里带了些愤懑又无可奈何。  许兮和邬煜二人彼此做了最后的对视,邬煜朝她为点下颌,先她一步跨进了这幻境里。  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众人眼前,许兮在心中暗刻印下了他眼上的这条白纱,对着自己下着最后的心念暗示。  待下好后,许兮深呼了口气,在心底给暗暗喊了声加油,这才从那道水镜走了进去。  见宫主也入了镜,两位姬长老也停止了灵力牵引,那道水镜门便又如浮现时凭空消失了。  两位长老虽担忧,但她们站于此地也毫无用处。  二人将周围下了道结界,几句言辞下,拖着圣女姜思离开了此地。  众人离去,此地便恢复了它原有的桃林样貌,没人能知晓此地开启了幻境。  知晓的许兮和邬煜二人,在他们走进幻境那刻,便忘却干净。  幻境的主人公之一,红衫的少女正从一棵桃树的枝丫上摔下来。  此刻的许兮,只觉全身被摔的疼,全然忘记了她为何在此地,又为何会从桃树上摔下来。  “铃儿?”她一手作状,轻呼了几句后方才放弃了找寻。  之所以如此就放弃,更多是许兮心底隐隐有念头在告诉她,她此刻应当不是要找寻铃儿的。  她好像忘了一件格外重要的事,她应当是要找寻什么来着的。  想到此,许兮循着桃林转悠起来。  然而,明明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的,她始终还是没能走出这片桃林。  四周只余寂静,深感不安的许兮攥紧了手中剑,向着桃林深处走去。  奇怪,合欢宫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片桃林呢?  走了许久,许兮总算是见到了桃林的边际。  眺望中,有处茅草屋孤零零的立着。  她欣喜的收了剑,轻踩着桃枝往那处飞掠过去。  “有人吗?有人在吗?”许兮边喊,边用力拍着门板。  这茅草屋并不破旧,干净整洁极了。  还有,茅草屋檐上的辣椒、玉米……无一不在述说着此屋有人居住着。  没多时,一个着青衫的妇人来到了门前,为许兮打开了院子的门。  妇人热情的将许兮迎进了屋,还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放在了她面前。  许兮道了谢,只伸手拿着杯子吹散着热气,并没想入口的念头。  太奇怪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先不说这深山野林的茅草屋。  主要这个妇人,身段和那张脸,属实太过美丽了些。  她身上虽然穿的普通,甚至可以说贫寒破旧。但,这些粗俗的布料并未掩盖掉少妇的气质,她犹如明珠蒙尘。  许兮索性放下了茶杯,眼微挑后问询道:“夫人,晚辈许兮,因为迷路入了此地,敢问夫人如何称呼?怎么一个人在这荒山野岭住啊?”  妇人掩唇一笑,直接做至了许兮的对面。  “我夫君姓徐,你喊我徐夫人就好。”妇人柔柔一笑后接着道,“小姑娘你生的可真好看,比我家那小子还生的俊。”  “嗯,我并不是一个人在此住的,我家夫君和我家那小子去捉鱼去了。奇怪,今日他们怎么还未回来,你就在此地候着饮茶,我去喊喊他们。”  话毕,妇人似乎还发了些小牢骚,话里话外的埋怨着两人的不归家。  “夫人,我和你一道去寻吧。”许兮说着腼腆一笑,“我一个人在此地也害怕,徐夫人,我们一道去吧。”  这个徐夫人闻言,脸上并无诧异,只说着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二人很快就找到了她口中的夫君和小子。  许兮望着眼前这对模样也是顶好的父子,越发肯定他们不是什么平常人家。  平常人家里,就算父亲和儿子模样相差无几,也没这般相同的,他们不像父子,更似兄弟。  两人,最多也就差个三五岁的样子。  就这个相差,还是许兮极力从穿着上给身为父亲的男子增了些阅历感来算的。  “娘,她是谁?”少年扫了眼许兮问询道。  许兮和这个少年对视后,她感到一股很强烈的熟悉感,但最后都化为一句感叹:他这双眼睛生的是真好看啊。  这也是少年同他父亲面貌轻微不同的地方,明明是一样的狭长凤眸,他这双眸子同他父亲相较下,平添了?????温柔缠眷感,仿佛在欲语还休着些什么。  许兮看着母子对话的二人,在邬夫人视线过来介绍她时,她就明了这少年的含情眸遗传自谁了。  果然,儿肖母。  就算眼睛轮廓同他父亲再多相似,这双望向人的眸子,更偏向他母亲的温柔。  “迷路?我们一家人一直就住在这,你从哪里来?”少年人问询着,眼里却含了些戒备感。  许兮下意识的没说合欢宫。  她眼睫微眨脸带俏皮:“我从桃林那边来,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你们在此地住了很多年?”  那个少年抢先道:“是,住了很多个年头了,姑娘既然迷路了,那再朝着桃林走回去便是。”  呃……她好像是被眼前的少年讨厌了,许兮想。  这么明显的赶客方式,属实是将讨厌表露的明明白白了。  然而,许兮心中不能离开的念头越来越甚。  许兮扭头对着邬夫人道:“徐夫人,天要黑了,我一个人害怕走夜路。”  这话一落,许兮成功的被留了下来。  除了那个少年,夫妻俩在对上许兮时,二人均是格外的好客。  几人迎着田径小道回了茅草屋。  在回来的路上,许兮和徐夫人聊着聊着,将他们一家人的名讳都摸了个清。  徐夫人单名一个怜字为名,邬怜。  她的夫君名为徐夙,听说在过去还曾是个剑客呢。  那个一路冷着脸的少年,是他们的儿子,名为邬煜。  在听到此名后,许兮回首看了眼少年,朝徐夫人盈盈一笑道:“他名字真好听,同夫人您姓的确更好听。”  徐夫人闻言后眸中温柔更甚,一双眸子柔情的看向他夫君,显然这是她夫君的决定。  许兮想,她夫君徐夙一定是很爱她的,只有足够深的爱意,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里将膝下的子女随母亲而姓。  许兮总觉得近日的时间过得很快。  但日升夕落的,她也实在找不出不对劲的点。  虽然没找到回合欢宫的路,但她这些日子过得真的很开心,体验到了纯粹的农家乐。  “邬煜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们今天再去桃林深处看看吧。”许兮追着前头疾走的少年,嘟嚷着喊道。  经过几日试验,许兮发现,即便她御剑飞的再久,她也仍旧在这方圆之地。  她是被困在了这里的,不,更应该说他们四人都被困在了此地。  记忆中,她明明是从无情宗回了合欢宫的,但她却莫名出现在此地。再往深处想,她就会感到头晕心慌,严重时甚至会引发心悸感。  邬煜停了下来,回首的眉头微拧:“你边走还扒拉桑葚,还没吃够?”  “给你也尝尝,真的很好吃的。”许兮说着,将手往他跟前一捧,示意他随意拿。  看着眼前明媚一笑的少女,他胸腔中的心乱了。  明明自己语气这般不好,她怎么还笑得这般好看的。  这个少女,她从出现便一直都笑的这般明媚。  不知不觉的,抚平了他深埋在心底的那股不安。  他有一个秘密,每当看到父亲和母亲的面孔时,他心底的不安和暴戾感便会骤然而起。  如今,他又多了一个秘密。  初次见想赶走这个少女是假的,他无比清楚的知道,他那是激动。  就好像,他等的人终于等到了,她终于来到了他面前的激动感。  见他不动作,许兮又将手往少年跟前一送。  邬煜这才回神,伸手从她手中取了一粒,轻声道了句谢谢。  许兮见他将桑葚入了口,这才将心中的疑惑道出:“邬煜,你其实很厉害的吧。”  之所以有此一问,那是昨日。  他们在探寻这个困住他们的地界究竟有多大。  一个不小心,许兮直接踩空着往悬崖底下坠落时,邬煜直接飞身过来接住了她。  不仅如此,还在许兮未反应过来时,他就将她手中的剑轻易的夺了过去。  手中剑一动,二人便徐徐的往上而去。  在落到实地时,邬煜才将她的剑交予她。  许兮一问,他说那是下意识的反应,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夺了剑。  期间种种,都令许兮感到迷茫又恐慌。  所以,她昨夜一宿未眠。  深思熟虑过后,她觉得邬煜自我认知的身份假的。  眼下的邬煜,他更像话本子中的那些忘记自身修为的人。  还有,这个困着他们的地界,虽然神秘但并未对他们展露恶意感。  但,谁又知道往后呢?呼,他们好像是陷入了一个困境,如果能找到缺失的记忆点就好了。  许兮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个开启的幻境早就崩坏了。  作者有话说:  今晚还一章,疯狂码字人就是在下!下章正式历情!我是自愿码字的.jpg第21章 历情  历情,本是合欢宫走捷径修行的一种。  合欢宫弟子选定人后只需让其对自身入情,沉沦在精心编织的情.欲里。  许兮没来时,合欢宫的弟子双修完后会将历情对象一剑杀之,情断历情也就成。  在她取到梦蝶后,严令底下弟子不做这夺人性命之事。  在许兮上无情宗后,宫中也有弟子入了梦蝶所造的幻境历情,大家都很成功。  但,这些进去的弟子皆是金丹前中后期的弟子,并无元婴以上的弟子。  是以,他们都未察觉到,梦蝶会被邬煜这等修为的人影响。  眼下,梦蝶所造的幻境在随着邬煜的心境所变幻。  与其说是梦蝶所造,这更像是邬煜所造的一个幻境。  历情,由来便只该是有两个人幻境。  许兮和邬煜所在的这个幻境里,出现了两个不该存在的人。  许兮没有想到,邬煜心中的执念影响了梦蝶,这个幻境早就不是初始的历情幻境了。  眼下,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我说,我们会不会进入了什么秘境啊?”许兮灵光一现道。  邬煜微挑眉目,幽幽道:“你的意思是,我和我的父母在一个能吞噬记忆的秘境?”但他的记忆告诉他,他和他的父母一直都住在这。  “有没有可能,你的记忆骗了你。”许兮将声音压低,眸子里带了些神秘感。  望着少女眸中的求认同感,邬煜口中的那句不可能愣是没能出口。  他在这一刻,心中的那股不安上升到了极致。  “你走吧。”邬煜望着她,在许兮的诧异中,他接着道,“虽有不安,但我们一家人现在过得很满足。”  许兮将眸子持续着瞪大,眼里浮现一丝难过道:“邬煜,你这是要赶我走?”  邬煜的不作声,在此刻更像是一种默认。  许兮对着他冷哼了声。  纵然这些日子里,他们一块将困着他们的这个地界踩了个遍。  在许兮心里,他算得上一个很好的朋友。  但,她还是气不过他这自欺欺人心态,一气之下直接朝桃林深处而去。  视野中,那抹红衫逐渐没了身影。  留下的邬煜攥紧了身侧的手,一直站到夜幕降临。  许兮这边,她看着骤然而降的夜幕。  她总算是确认了这地方时间的古怪,她并未走多远,这个日暮西沉也沉的过于快了些。  确认到了这点,她便确认了这个地界是秘境和幻境之类东西了。  想到此,她就更气了。  她都能感到这地方不对劲,邬煜怎么就感受不到呢?  想法在心头一过,她有些奇怪心底的这份气愤感。  就算邬煜有修为傍身,她怎么就下意识对他的修为这么认可呢?  明明,他是昨日才显露了他并非普通人。  想到此,许兮心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应当在很久前之前就认识邬煜了。  想通这一点后,她想分享的心顷刻也就凉了。  眼下,她已经被那人给赶走了,可恶!  但,真是瞌睡来了递枕头。  远处,一抹青衫人影的正急匆匆的朝着她而来。  许夫人一来就拉住了许兮的手,嘴里嘀咕着:“兮兮你走什么啊,走,跟我回家。”  望着妇人眼中的担忧,许兮很是受用的扭捏了下,这才跟着徐夫人回了茅草屋。  还没等许兮想好怎么埋汰邬煜时。  站在庭院中的邬煜一个回首,她在看清他眼覆的那条白纱时,她脸上的笑就僵了下来。  紧接着,心口涌起一股颤疼。  她在徐夫人的搀扶下,堪堪稳住了酸软的身形。  许兮对着徐夫人眼中的担忧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但她按在胸口的手,良久才平复住了这强烈的刺疼感。  稍顷,许兮又才抬首朝邬煜看去。此刻的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后,许兮再看四周。  哪有什么徐夫人,哪还有什么徐夙。  就是,她所在的这个幻境,偏离的也太过分了些。  “站着做什么,我母亲都亲自请你回来了,还要同我置气?”邬煜朝她望了过来,许是记起自己的眼睛,他又偏过了头道:“我眼睛受伤了,但我能看见你。”  见许兮还是不说话,邬煜又朝她这方向抬首道:“进屋,前边让你走是我的不是,抱歉。”  许兮望着眼前人,仍旧是邬煜的面貌。  但,眼下这个邬煜,脾气性?????子似乎缓和的多?  “你还记得你眼睛怎么伤的的吗?”许兮说着走了进去,打量起这个茅草屋。  邬煜眼上的白纱还如他走入这幻境时,丝毫不紊乱的束缚在他眼上。  他在许兮走了进来时,心中的那股不安才沉了下去。  “记得,我只是受伤了。”邬邬对许兮回道。  许兮闻言后,收回了打量四周的视线。  眼下,除了邬煜这个人是真的,这周围的一切都是假的。  包括他口中的父亲徐夙,母亲邬怜。  说白了,那两人均是邬煜的妄想罢了。  许兮猜想,是因为肆情梦蝶的翩跃,这才将他心底的执念给凝结出实体吧。  想清楚后,许兮担忧又满是怜爱的看向了邬煜。  这人,他所给的剧本里可没这出。  没想到,往日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少年,原来内心深处是个想念父母亲,想拥有家的人。  “邬煜。”许兮喊住正要进屋的他,待他回身时,她牵起唇角一笑,“邬煜,我们成亲吧。”  许兮眼里盈满真诚,深处更多的是戏谑。  她决定改动下邬煜给到的剧本。  因为,就眼前这进度进展,他们实在是太慢了。  看着少年推门的僵硬感,许兮便知她赌对了。  她之所以敢如此一赌,更多是因为邬煜的父亲母亲。  在清楚他父母不过是邬煜心中所幻想,那邬煜对她的心思就十分明了了。  毕竟,赶走许兮的是他邬煜。  但,亲自追上来拉她回来的也是他邬煜啊。  还有,初次见面时。  许兮可没忘记,邬煜的母亲是有多欢喜着她的到来。  “我得同我父亲母亲商量。”邬煜说着,耳垂的泛红却是越发严重起来。  这抹红意,就连在夜色中也是显眼极了。  许兮在见到他如此纯情的一面,面上点头如捣蒜,心底实际在疯狂笑。  果然,她决定和邬煜历情是对的。  试问,修真界中,还有何人能见到正道之光的这一面,她真是稳赚不亏的好吧。  后来,许兮觉得真亏死了。  因为,她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日常的周身酸软。  这幻境中,从头至尾就只有两人。  如许兮所料,邬煜口中的同父母商量,直接被忽略了过去。  至少,在许兮这个当事人中,她没看到他父母是如何答应的商量。  虽然这说法有些恐怖,但许兮已经习惯了邬煜眼中的幻境。  别说是对此这见怪不怪了,如今的她就算在看到床铺上的大红嫁衣,她也理所当然的接受了。  “邬煜,我想要白色的嫁衣。”许兮说着,直接坐至了他膝上。  感受到臀下的僵硬,许兮放松着自身,直接埋首抱住了邬煜。  这一动作下,邬煜直接僵硬成了石头人。  感受到邬煜的不自在,许兮只能在心下恶趣味的说了声抱歉。  为了早日出这历情幻境,她加快些速度也是应当的啊。  虽然这加快速度的方法有些不当,但恰巧在对上陷入许兮温柔的邬煜怀里,他很吃就对了。  “邬煜,不可以吗?”许兮说着,将唇轻附在他颈侧,再次将声音放柔道,“我偷偷告诉你个秘密,我们那边的新娘子,嫁衣都是白色的嫁衣,有很大的裙摆,还有要戴着白色的头纱……”  “好不好嘛,邬煜,人家想要白色的嫁衣嘛!”  呕!  许兮这一通撒娇言辞的疯狂输出,差点令她将隔夜桑葚吐出来。  床铺上的那套嫁衣开始由红转白,婚纱的细节也在许兮的言辞下,缓慢的还原了出来。  望着如她在现世的白色婚纱,许兮便知这通撒娇没白撒。  由此,许兮直接确定了眼下幻境局面。  邬煜此人,真的是全权掌握了这梦蝶所启的幻境,他的一个心念便影响了这幻境中的事物。  书中曾说过,这种以个人之灵力、执念所成的幻境,主人稳定那就是稳定着缓慢崩塌。  但,这个主人一旦疯狂起来,幻境是能直接顷刻就崩塌的。  崩塌倒是无所谓,许兮更怕崩塌之前,邬煜先把她这个可爱的美少女给崩塌了。  还有,邬煜那剧本中的求不得,许兮还是想要尽全力去做的。  虽然眼下这幻境歪的可以,但不妨碍他们走一段悲美学的剧本。  说到底,她还是想除去邬煜的心魔。  更深的原因,许兮不想邬煜离不开他眼上的白纱。  就连在这幻境,邬煜也是因为救她许兮动了灵力,这才触发了他入幻境时眼缚的白纱。  也正是这份阴差阳错,白纱的重现也才打开了许兮心中所设的开关。  不然,她不清醒过来,许兮想这个幻境的走向还不一定往哪歪去呢。  邬煜并未将怀中的少女搂紧,他话语里带了些小心翼翼道:“许兮,你真的愿意嫁我?”  “当然啦。”许兮说着,为消除他心中疑虑,他搂紧了他。  冷香扑面,邬煜决定放任掉心中的疑虑,他甘愿将心底冒出的那些疑虑的压实。  毕竟,这个少女第一次见面就吸引住了他。  眼下,他有父亲、母亲伴在身边,他现在过得很幸福。  甚至就连那些心底深处的不安,都因为怀中女子的到来而抚平。  他气走了她,回来的许兮还说着要嫁给他,这份温柔,谁又能抵抗得住呢。  明明,这应当是身为男子的他来做的。  父亲教训得对,他就是个胆小鬼、懦夫……潜意识里,他不敢直面心中的这分悸动罢了。  不然,怎会让许兮先开口说了求嫁。求娶之事,这本来应当是他来做的。  许兮这份对于爱的直白坦率,令他贪心着想要抓住她。  如此想明白后,邬煜才伸手将她的这个拥抱搂抱紧。  下刹,许兮身上的冷香也幽幽而至,他很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甚至,他觉得这份冷香就该是属于他的。  从第一次见,这个明媚又娇俏的少女,就该是来见他的。  邬煜的怀抱是青草香的味道,很好闻。许兮想。  “邬煜,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好闻。”许兮如是想着,还直接将心中的也说了出来。  话落,许兮才觉出这话的不妥。她好像被他给影响了?  回应许兮的是邬煜略显强硬的怀抱。  他将彼此拥抱的亲密感加深。一手搂在她腰间,另一手搭上在了许兮的脖颈之上。  下刹,放在脖颈手微压,将她按向了自己脖颈之处。  是她主动招惹来投怀送抱的,那她就该永远属于他不是吗。  在许兮未能看见的那条白纱下,邬煜那双眸子,略染猩红又暗沉的可怕。  作者有话说:  一人沉沦一人清醒,更想写女鹅撕破这份沉沦!底下放了个同类型预收,点击专栏收藏下吧,蟹蟹!  预收《被斩尾后和堕仙定契了》  【娇蛮傲娇小帝姬x偏执神秘邪堕仙】  白临因自堕被诸仙合力封寂上千年。  将他唤醒的是一只小九尾狐妖——九姬。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白临俯身朝她伸出了手:吾名白临,愿成为你手中利刃,尔做好决定了吗?  女孩毫不犹豫搭上了他的手,抬首的一双眸子怯弱又坚定。  白临捏住她因剧疼颤抖的指尖,单膝而跪仰首道:主人,请吩咐您的第一个命令。  *  九姬乃灵狐族最小一位帝姬,生来九尾。  妖法强盛的小帝姬,狐族视她为族中的荣耀。  然而一场天罚下,她眼睁睁的见着族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她的狐尾被一条条斩断……  绝境下,九姬用禁术召唤了邪堕仙——白临。  九姬故作镇定挟恩图报,将这个传说中的邪恶堕仙划为了自己的仆人。  这个仆人强大又神秘,她的复仇很需要他。  *  后来,九姬赤脚踩在白临肩头,俯身轻挑他下颌:为我放弃重返仙身,可值得?  白临一手握住肩上脚踝骨,另一手将九姬扯了过来,他俯身在她耳边呢喃道:主人得好好爱我才是,小九需要我不是吗?  他早就生了以下犯上的心,主人诱他惑他,他甘之如饮。第22章 沉沦  幻境中的时日一晃而过。  邬煜身为这个幻境的主人, 他想要快速达到某个时日的心境,直接令幻境中的时日飞也般的前进。  这天,在一个明媚的艳阳里, 许兮穿上了那套白色的婚纱。  一身白纱裙的许兮,她要在今日成为邬煜的妻子。  只是,其中一人清醒着知道这是在历情幻境,另一人并未知晓。  他们的婚礼里,明面上有邬煜的父母二人, 但实际只有身为主角的他们二人。  虽如此, 但许兮看着缓缓朝他走来的邬煜,她能感受到他的内心是如何的天翻地覆。  少年人的眸子仍缚白纱,唇角也是一如既往的冷绷着。  但许兮从周遭的幻境景象,已经能窥知到他当下心情是如何了。  今日的邬煜, 不再着往日的素白袍。  但他也没穿那身大赤色的新郎服, 他固执着坚持着也穿着周身的白, 俨然是想同许兮身上的白色婚纱作配。  许兮还记得, 前些时日的商议。  邬煜掐着她腰,俨然是不放过她的躲避。?????  他将额抵在许兮的额头, 轻声又缓慢着问道:“兮兮故乡习俗,新娘子都要穿白色的嫁衣, 那新郎呢?他的衣着该是如何的,兮兮同我仔细讲讲好不好?”  少年人平日的音色清亮, 此刻因为那份故意的温柔, 他声线直接低哑了许多。  这么几句贴着面门砸下来,令声控的许兮当即就有些抵抗不住。  还有在邬煜的口中, 他将兮兮二字念读的熟捻极了, 仿佛他一早他就如此唤她许兮了。  虽然, 他以母亲邬怜的名义就这般唤过她兮兮。但如此本人的直接,这还是第一次。  稍顷,许兮才偏头避开了以额相抵的姿态。  “你穿红色就好,那套新郎服也很好看的。”许兮避开了他的问题。  在许兮心中,她是清醒的。  所以,她没必要将新郎该如何的着装形容给他。至于那套白色的婚纱嫁衣,那也不过是她的一个试探把戏罢了。  邬煜能陷进去,她不该陷进去的。  这场在历情幻境中的婚礼,本就作不得数的。  邬煜自然听出她言辞中的躲避,他沉默了一瞬。  许兮注意到,就是他这一瞬的沉默,窗外开始倾斜飘洒着细雨。  天空下起细雨本该没什么,但如果它前一瞬还是艳阳高悬呢。  许兮明白,这是邬煜的心境掌握了幻境的所有。  现下,他既是这个幻境的神,他的所有喜怒哀乐均直接影响着幻境的幻化。  许兮扯住人袖子,从邬煜胸膛微仰首道:“你穿你喜欢的就好,反正,你怎么穿都好看的。”  一声轻笑在许兮头上响起,低低哑哑的别提有多好听了。  许兮在心中暗骂了声妖精,他再这么诱惑着下去,自己真的会搭进去的。  除了衣衫的改变,今日的邬煜还束起了发冠。  束了银色发冠的他身形更显高挑,进庭院的那道圆形拱门时,微偏了下头避着。  许兮知晓,古来男子二十束发立冠。  是以,不论是幻境里还是真实的幻境外,平日的邬煜均是只用冷色系调的发带束发的。  邬煜此人,冷白肤色和下颌骨的收紧,让他整张脸的少年感极强。  书中写着此人十九的年岁,但在许兮眼中,他更像是一个十六十七岁的那些少年郎。  在云上初见时,若不是因邬煜高挑的身形,她还真想喊人一声弟弟的。  但今日束了发冠的他,再是一身华贵的白色衣袍加身,再有眼上的那条冷月白纱加持下,他整个人直接脱离了些青涩感,加重了成熟男子的那份气韵感。  邬煜还在朝许兮靠近着,手中的一捧花是他的自作主张。  他的缓步而来,在许兮眼中,一步一动都宛若那话本里踏月而来的仙君。  她在现世电视里所看的那些影视仙君,在邬煜的缓步而来中,瞬间就黯然失色起来。  除去幻境外的邬煜。  眼前的这一幕,邬煜这样的高岭之花,也许是作者也没找到同他作配的女子吧,这才让他寡到了书本终章吧。在这一刻,许兮如是想道。  终是走近,他来接他的妻子。  邬煜微弯腰,将手中的那捧花朝跟前的少女递着。  他往日冷峻的唇角,此刻弧度微弯,盛满了温柔。  许兮莞尔一笑,伸手接了过来。  该说不说,邬煜的这份自作主张她很喜欢。  在现世里,许兮被蛇咬吓到的那次抢救后。  几次鬼门关的手术经历,令她意识到了自身的生命是有多脆弱。  在那段时日里,她疯狂的幻想,假如她没有那该死的心脏病,她的生活又是何番景象。  有一日,她在医院的窗口静坐时,楼下的一对小情侣吸引了她的视线。  女孩子被推在轮椅上,身后的男生微弯着腰,边推着轮椅边倾听着女孩子的话。  在上方的许兮,她将底下的一切看的清楚极了。  后来,那个男生半蹲在坐着轮椅的女孩身前,他将手中剥开的糖果耐心的喂给女孩,起身后还摸了下女孩的发旋,女孩子则咬着口中的糖果,仰着头甜甜的笑着。  女孩的笑容感染到了她。许兮站了起来探身,抓着窗户望着下方的他们。  就连现在,许兮都还记得那个女孩,女孩的面貌至多是清秀,但她的牙很白,尤其那对酒窝,甜腻的很。  许兮就这么一直看着他们,直至医生过来查房。  也就是这一幕,许兮的几番没有心脏病的幻想里,它多了一个新的词——恋爱。  对于这个恋爱的幻想,她想要是可以的话,她一定要在少年时来场恋爱。  那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在来接她的路上,路过花店时停下了赶路的脚步。  然后,少年将花背在身后。  在她欢喜着来到少年跟前时,那个少年再将背后的这份惊喜赠予她。  眼下,这份阴差阳错,许兮真的是被眼前的邬煜拿捏住了。  她眼中笑意加深,将手中的花束握紧。  她暗想着,就冲他今日的这份阴差阳错,他邬煜的心魔,她解定了!  在许兮将手搭上邬煜的那瞬,周遭的景物发生了变化。  先前说许兮知道邬煜的激动,那也是通过幻境里周遭的景物来判断的。  在这些时日里,经历了幻境景象的无数变化,许兮已然能淡然面对。  起先,只是茅草屋不再是茅草屋。  逐渐的,许兮会在铺天盖地的青草气息中醒来,有时候睁眼又徜徉在一片花海里。  艳阳高照的下瞬也可能是乌云压顶、转瞬又或暴雨倾盆……反之亦然。  现在,他们二人所处的幻境里,这座庭院竹楼被漫山遍野的花簇拥着,还要大批的喜鹊盘旋在上空久久不离,声声鸣叫犹如报喜。  它们身处的幻境,在这些等待的时日里,便是一天一个样的变幻着。  这些景象的多变,看着邬煜毫无所觉的样子,她不再做询问。  毕竟,就像之前,许兮问他眼睛上的那条白纱,邬煜只会告诉她是受伤的。  相信许兮要再细问下去,邬煜能说出他又是如何伤着的细节。  他的记忆里会直接将这些空白补足,凭空添上乱七八糟的记忆。  为避免加深邬煜记忆的混乱感,许兮选择了视而不见,淡定着应对。  就如此刻,她能直接对着空无一人的椅子,在对着她名义上的公婆奉茶水。  在邬煜的视角里,许兮这个妻子在同他父母奉着茶水。  父亲和母亲都很喜欢她,乐呵着将这个少女扶起来,将兮兮的手再次交到他的手上。  三拜后,礼成。  夜幕降临,正是洞房花烛时。  许兮看着屋中景象,这是邬煜的屋子。  往日那个只有桌椅床的屋子变了,它变得没那么极简,更宽广,多了更多的家具,更多的颜色。  除了那些飘飘然的纱幔,映入许兮眼中最显突出的,是床旁边的梳妆台。  许是邬煜脑海里对此物,实在是没什么印象,所以这个台子少了女子闺阁里常见的精致感。  它很是庞大,占了屋中很大的面积。  许兮起身走了过去,站定在梳妆台前。由于上方实在是空泛的情况下,妆奁上的巨大的镜子就更显得巨大起来。  看着直接将她半个身形都映照出来的镜子,许兮微摇头轻叹了句:倒是个肯用心的,但丑也是真丑。  可惜,假的终究就是假的罢了。  求不得,很多人以为一直得不到便视为求不得。  实际,更深的求不得,那就是让他以为他得到了,在他最相信的时候,再直接将它斩断。  这才是,真真正正求的不得。  许兮将放在镜面上的手指收回来,望向了门扉处。  有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要靠近门扉处又缓慢了下来。  她在心中默数着一二三,在到第三时,门扉如她所想着被推开了。  此时,能进这屋的,除了邬煜再也不会有第二人。  他仍是之前的那身装扮,但此刻,他眼上没再覆着白纱。  许兮暗想,因是他强大的意念作祟,才令眼上的白纱被压了下去。  这人,前些时日许兮还问他能否将白纱除去,他还说着暂时不行,新婚之夜倒是乖觉的自己摘了。  那双好看的眸子真真是生的好看啊。  喜烛正燃烧着,将他眼中流转的涟漪感衬托的温柔极了。  许兮看着朝她过来的人。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幻境里的这个邬煜,属实是生了对含情眼,将他母亲眼里的那份温柔缠眷感,遗传了个实打实。  他这双含情的凤眸,轻眨间正微微挑着,眼下正直勾勾的看向屋中的另一人。  许兮直接倚靠在后方梳妆台,朝他微偏头,轻勾唇一笑。  少女的这份娇俏明艳、大方从容,令邬煜眼里的光亮更甚。  她的肢体动作慵懒、露出的贝齿洁白甜美,它们通通都在无声的告诉着邬煜,许兮在期待、等候着他的靠近。  待走近了,先不好意思的倒是直追着人看的邬煜。  他略微偏着头避开许兮的眸子,就在许兮要挑起话头时,他又抬起了头,直接直视上了许兮的眼睛。?????  就在许兮以为他要说什么时,邬煜将二人的距离再次拉近。  下刹,他一个单手直接将她搂抱了起来,似乎在意外着她极细的腰肢,搂在她腰间的手往里一个掐握。  这份轻微掐握力道,似乎是在丈量着她的腰尺。  只一瞬,邬煜又将那只大手极规矩的放回了该搂的地方。  这一连串的动作,是发生在瞬息间的事情。  邬煜的这份突击行动,对被公主抱的当事人许兮来说,她更像是被他拖拽着落水。  神情慌乱的她,下意识的想从中抓住一根浮木。  眼前人宽阔的肩膀,便被她当成了浮木,望着手指底下被抓皱的衣衫,许兮挪开手,这才伸手搂抱住了邬煜的脖颈之地。  “你,你应该先同我说声的。”许兮将搂住他脖颈的手微松。  少女略微偏头,避开上方略显炙热的视线,她再次轻声道:“邬煜,你这样会吓到我,女孩子不会喜欢的。”  说是这般说辞,许兮更气恼自己的不淡定。  她是这场幻境里唯一的清醒人,她不该是被邬煜牵着鼻子走的。  “是吗,现在还害怕吗?”邬煜说着将人搂着往床榻靠近。  他话说的极轻,眼微垂着,睫毛纤长又直扑扑的落在眼敛,一切皆是温柔意。  只有他怀中的许兮才知道,这个搂着她的怀抱,他胸腔里的心跳声有多快,还有,那只掐握在她腰间的大手,是有多么的炙热。  许兮由着邬煜将她放到了床榻。  下刹,床榻上的少女抢先着坐直了身体,她伸出纤长的食指指向了近处的那张桌子。  桌上喜烛燃的正欢,瓜果酒类更是琳琅满足的。  “还是害怕,想要交杯酒压压惊。”许兮略微嘟嚷在上唇,眼里故作不高兴,“我还饿了,你今天都没问我想吃些什么,哼,我现在很不高兴!”  眼前人虽说着不高兴,但邬煜并未在那张脸上看见,倒是少女的娇憨明艳感十足。  邬煜将视线看向了她指的桌子,眼微挑道:“压压惊?这也是你故乡的习俗词吧,很有趣。”  “还有,兮兮现在想吃些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又将视线收了回来,极其温柔的看向了端坐在床榻的少女。  许兮有些吃不消他的这份温柔,避开着将视线挪向了桌子处。  她口中报了几样瓜果,桌上也显现出她所报的水果。  瓜果均是被切成块状样的,摆在极其精致的碟子里。  邬煜在记忆力极强的加持下,呈现出来的温柔总是没得说。  这不过是前些时日里,许兮对现世果盘流露出一句向往的说辞罢了。眼下,这些再出现的瓜果就变成了如此。  待许兮吃好碟子里最后一块甜梨,邬煜才将放在桌上两杯交杯酒端了过来。  他先伸手朝许兮递了一杯,就在许兮伸手要接住时,邬煜又将酒杯往这侧收着。  在许兮仰首质问的眼神下,他视线里多了些幽暗,缓缓出声道:“酒虽是果酒,但今夜你不许给我贪杯。”  之所以有此警告,那是因先前许兮的一次贪杯。  在邬煜的焦躁心境下,她自然也就睡了个好几天好几夜。  她是睡的人事不知一身轻松,清醒着的邬煜就差直接将幻境给我搞崩塌了。  在其间,邬煜更是在输送了多次灵力,待检查真的是醉酒后,他那颗心才平缓下来。就算如此,他在许兮醒后也是寸步不离的跟了人好几日……  话说回此刻。  许兮咬了咬唇,看着邬煜另一手上拿开的酒壶,她这才不甘愿的点了头。  草率了,看来想要以酒醉避开是行不通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许兮在心中暗宣布:计划一失败。  邬煜看着捧着酒杯走神的少女,他心中的不安骤然而起。  他深知,这些时日有太多太多的不对劲。  他白纱下的眼睛会时不时的胀痛着,一次更甚一次的疼。  他恐惧着,也许那天他真的就看不见许兮了。  积压在心底的浓浓不安,成了他每个午夜梦回间的怅然若失。  因此,他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他在害怕。  他害怕某一天醒来时,他现在所拥有的的一切,他的父母、眼前的少女,通通化为虚无。  这种无力感深深的困着他,但许兮每次又都出现的那么及时。  她的声调清冷但言辞温暖极了,轻轻柔柔的靠在他怀中,婉婉诉说着她故乡里的那个世界。那个世界,那是怎样的一个精彩缤纷啊……  但那世界再如何,都不会如许兮眼眸里的晶亮灵动。  她用她的笑,用她的怀抱,用她的温柔将邬煜缠绕在其间。  此前种种,许兮均在告诉着邬煜,她的怀抱是温柔的,他是被她爱着的。  他甘愿就此沉沦。  “邬煜,怎么啦?”许兮将手中酒杯朝他微伸,示意该交杯酒了。  邬煜在她的温柔嗓调中回神。  他眼微垂着,并没有急着将手中的酒同她交杯。  须臾,邬煜单膝着半蹲下来。  他将视线和床上坐着的许兮呈同一水平视线,甚至可以说还得需他微仰着。  “兮兮,我很幸运着遇见了你。”邬煜说着,眼里含了些笑意,唇角也微扬着起,“也许如你之前所说,我们只是被困在一个秘境里。”  他这话一落,许兮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眼下,实在还不到邬煜清醒的时候。  “但,我只要看着你笑便会感到心安,不,应该说我只要看着你,我身心就会感到强烈的愉悦……但你一靠近,我胸口它又开始无法自抑的乱跳,所以,我想要在今天这个日子里,郑重的和兮兮你说一声,纵然……”  “纵然我们所处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邬煜深爱着你许兮,这份热烈跳动的心永不作假。”  话毕,邬煜伸手将许兮空闲的那只手抓握住。  她的手带着些微凉感,他安抚着朝许兮轻牵了下唇角,这才将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处。  胸腔里的心跳声,在许兮手覆上的瞬间,跳的更欢畅了。  那双含情的凤眸,眼里泛着浓烈的认真,还有更深处的那份宠溺感,它们均在引诱着她去沉沦。  许兮暗暗闭了下眼,在心中告诫着自己:这是幻境,这是历情幻境罢了。  邬煜可以沉沦,她不可以。  她睁眼后清浅一笑,将被邬煜抓握住的手更用力的压紧。  这处,散发着的炙热感很足,即便还有衣服在身裹着,她也能从中抚触到底下肌肉的强健。  这份炙热跳动的心,恐怕是出了幻境,许兮想自己也不能轻易忘怀掉了。  倒是他邬煜,幻境破了倒是能忘个干净。  叫她这个清醒的人独自承担着,可恶,果然当初还是答应的太轻易了。  当初,她就该多提些条件了。  至少,她应当学他几式剑招也是好的,可惜了。  这个人,真不愧是和书中男主持平的少年啊。  真是稍一个不注意,她就要将这份动人的言辞当真了。  “我当然相信你了,来,不许耽误我们交杯酒的吉时。”许兮说着,用了些巧劲想要将被抓握住的手抽回来。  意识到许兮的用力,邬煜自然着将她的手放开了。  眼前,是少女眼睫轻眨间的调皮灵动,还有朝她递过来的交杯酒。  二人就此同饮交杯,邬煜眼里的不安也消散了个干净。  饮完,邬煜注意到,眼前人的那份不安瞬间消失了。  他也并不是没注意到适才,许兮只是说了相信他罢了,从未就他的剖白言辞进行回应。  哪怕是一句敷衍,她也没肯敷衍他邬煜。  许兮,他的妻子。  她从未直白对他说过那句,她爱他。  交杯酒完,许兮安心下来的心并未安多久。  望着放好酒壶、酒杯回来的邬煜,她的心又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兮兮,需要熄烛火吗?”邬煜。  邬煜仍旧是征询着她意见,但少年眼里的促狭感明晃的很,令许兮心中的不安加深。  虽说是应了帮邬煜除心魔,许兮也决定了要帮除去。  但许兮没想和他真发生些少儿不宜的事。就连邬煜给到历情卷轴里,对于此块,上方也是一字未写,干干净净的很。  在邬煜又一声轻嗯的问询后,她强撑着应了一句,随你。  毕竟,对于有如此修为的邬煜来说,熄烛与否,没什么区别。  看出床榻上少女的强撑,他轻扯了下唇角。  下瞬,轻抬手臂的他将扬起的袖子一挥,屋中便只余一片漆黑。  看着就连窗柩除也未能透出光亮,许兮知晓,这是邬煜的有意为之。  他是真的有在想将她的害怕、不安通通抚去,他将这整个幻境都黑了下来,也寂静了下来。  寂静中,有窸窸窣窣声音响起。  许兮先将自己埋入了被窝里侧,严严实实的埋着。  计划二启动,装傻充愣。  现世里,许兮也才刚过十六。  如今,她在这世界里可还差些时日才满十六,邬煜但凡有点人性,都该知道强迫不得。  正当许兮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只手探入了埋着她的被窝?????里。  作者有话说:  抱歉,为表歉意,没分章,这章买过的朋友能直接看的,后边我一定多码字,少玩游戏!第23章 亲吻  探过来的手很大, 极其精准的搂住了许兮的腰。  眼下,这份炙热感正以她腰际为轴中心,扩散着令许兮周身都泛起热来。  许是感受到许兮的僵硬, 身后的邬煜贴了上来。  他将下巴埋在她肩颈处,柔声道:“今夜是我们的新婚之夜,兮兮。”  搂在她腰间的手,深埋在被窝底下持续的动作着。  须臾,感受到衣襟处的松散感, 许兮慌忙着按住了那只乱动的大手。  邬煜没说话, 也没挣开被少女按住的手。  这份沉默,并非是就此作罢。  喷洒在少女脖颈的灼热气息,它们述说着身后男子的蠢蠢欲动。  许兮知道身后人是在等她一个回应。  稍顷,她抓握住被她按住的手, 将几根手指同那只大手交握住。  她的手微凉着, 邬煜的手却是带着些热的。  彼此交握下, 两手并无汗湿的黏腻感, 更多的是种舒服。  许兮没有转身,她怕沉沦在他那双含情眼里。  所以, 黑夜中邬煜听到那个后脑勺传来极轻的一声:邬煜,我还小。  然而, 这推辞显然是不能打发掉身后的男子。  他将搂在她腰际的那只手用了些力度,想要将人搂成面对面。  但这颗饱满后脑勺的主人犟极了, 她固执的对抗着邬煜施压在她腰间的力道。  甚至, 许兮还不惜悄悄的用了几丝灵力来对抗。  邬煜:……  他的妻子睡觉不愿面对他?是他不遮白纱的眼睛丑了?还是整张脸也变丑了?  “转过来,否则我接着做下去。”邬煜说着, 握紧了被许兮抓握住的手, 放在腰间的另一只手却是溜向了她衣襟处。  察觉到他另一手的不规矩, 许兮还是老实的转了过来。  那双杏仁眼眸子气鼓鼓的瞪着,显然是在无声控诉着邬煜的不道德。  邬煜眉眼微垂着,脸上罕见的带了些无奈感,他将那只对她略显威胁的手抽了回来。  他伸手抚过她耳垂处,用了些暧.昧的力道轻捏。  他轻声诱哄道:“兮兮,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们如今不算不合法、不得体的。”  这句不合法不得体,起源于许兮在前些时日对他靠近的推脱。  她说他们还没正式拜天地,邬煜那些亲昵的姿势不合法不得体,她要不喜欢他了。  如今,许兮是他的妻子,他是许兮的夫君。  他们是行了昭告天地、父母的三拜、彼此共饮了合仓酒的夫妻,他们是合法又得体的。  既如此,许兮也不应该不喜欢他不是吗?  “邬煜,我是说认真的,你看我今年还没满十六岁,我真的还小,我真的害怕。”许兮说着,眼里带了些委屈感,“还有,你当初肯答应娶我,难道便是只想要同我做那等事?”  不是没能听出许兮的胡搅蛮缠,但邬煜听不得她口中的委屈。  他将掐握在她腰间的手微动,许兮整个人便被他搂了过来。  “别动,我不做什么,兮兮给我抱抱就好。”邬煜这话止住了怀中少女的挣扎。  邬煜没曾想,正是这一个略贴合的拥抱,反倒是让他被窝底下起了反应。  最先察觉不对劲的,自然是被她贴身抱着的许兮。  少女在察觉到自个腿上那不对劲的触感时,恐慌之下她甚至下意识的收敛了呼吸。  许兮僵着身形没敢挪动。  她不是一点都不知事的小女孩,知道这时候乱动只会引起反效果。  见这个怀抱越来越热,搂在她腰际的那只大手也越来越烫。  许兮微仰首朝他看去,故作天真道:“你也抱够了吧,我们该睡觉了,我明天还想去摘桑葚吃,去捉鱼……”  “兮兮不想哭的话,我觉得你这时候,还是不说话惹我为好。”邬煜的音色此刻低哑的很。  他将这个怀抱略松散开,但搂在她腰际的手还是没挪开,带着些自虐心放任着腹下的剑拔弩张。  怀中少女立马乖巧的闭了嘴,她一向很懂得审时度势。  邬煜见她这番的乖巧,轻笑了声。  因着他的那份压抑,这声轻笑很是低哑。  “你就该多笑笑,声音这般好听,不该整日板着张脸的。”许兮下意识的接了句。  接完,她才觉出当下的不恰当来,眼下说这不是明晃晃的招惹吗?救命!  果然,许兮心中的救命还没喊完,对面的邬煜直接一个埋首过来,在她唇上轻咬了一口。  还未待许兮挣扎起来,那咬的动作又变了,变成了几下意犹未尽的轻舔。  许兮的推拒在他胸口的手还未使上力,邬煜又已后撤开了,结束了这不规矩的动作。  “你,你怎么能这样的?”许兮说着瞪了行凶者一眼,后又直接抬起袖子抹过,想要将他沾染在那上方的湿润擦拭抹净。  望着被她擦拭干净的唇口,邬煜暗叹了几分可惜。  只是,这么几下擦拭下,她这张小嘴的颜色更显粉.嫩了些。  邬煜克制了还想试试的举动,他伸手抚着她那头散下来的长发,良久才轻叹道:“兮兮,我们来定个约定吧。”  他这种轻叹声一出,许兮脑中的警铃就敲响了。  实在是,他这个太狡诈了,每次一旦他说出这种什么约定的,许兮事后都老后悔了。  就拿先前许兮的那次贪杯来说。  邬煜定的约定便是,没有他在的时候,许兮约定她不沾任何的果酒。  她本以为这不过是彼此的小约定罢了。  直到,许兮发现,没有邬煜所在的情况下,她偷藏起来的果酒也没一滴汁液时,她才觉出这约定的效力来。  邬煜即是这幻境的神,一旦同他作约定,那就不再是简单的言辞上约定了。  “我们还是睡觉吧,你看今夜这时辰也不早了,晚安。”许兮说着就要回身面向里侧睡觉。  然而,那道禁锢在腰间的手令她动不了。  邬煜略微挑眉,再次重复道:“兮兮,我们来定个约定。”  许兮看清他眼里暗含的威胁,这才不甘的接话,问了句什么约定。  见她这没精打采的样子,邬煜伸手在她额上轻弹了下。  “碰又不给碰,还不许我同你定个约定了,理都叫兮兮一个人占了。”邬煜又将他弹的地方揉了揉。  对于他这种给一弹指又揉揉的行为。  许兮将他的手握住,嘟嚷着道:“说话就说话,手不要一直乱碰。”  见她生出的抵触情绪,邬煜眼微垂,略一思索后道:“兮兮,你还有两个月你便满十六吧。”  许兮略一沉思,这才极轻的嗯了声是。  虽然幻境时日快,但如果是两个月的话,那也差不多足够了。  想到此,她这抬眸看向了他。  邬煜不知她心中又想了些什么,但见她面上精神起来,便也微勾了下唇角。  “你害怕,那我们就约定好不好。”邬煜说着,将她抱了过来,以额头相抵接着道,“为期两月,你不愿意我就停,但在这期间,你不许躲着我,更不许说不喜欢我怎么做,尤其在晚上……”  “兮兮,可以吗?”说至最后,邬煜这句轻轻的询问,犹如呢喃似的黏糊在许兮耳侧。  许兮只听到了为期两个月,然后便是他最末的那句可以吗。  还未待她深思,许兮便下意识的点了头,认下了这约定。  对于许兮一个声控来说,邬煜的音色属实是他的菜。  平日是清亮的少年音,在主人刻意的微压下,那音色又略低哑起来。  该说不说,邬煜就好像知道她没法抵抗似的,几次的约定都叫许兮迷迷糊糊着便答应了。  “既如此,那兮兮今晚抱着我睡觉。”话落,邬煜将搂在许兮腰间的手拿开,还体贴的将自己朝许兮那方送了送。  许兮也在此刻才幡然醒悟,这约定中处处藏有狡诈。  这份约定,虽说有两个月为期限。但里中的言辞约定,它说的是许兮不愿意他就停,是就停而不是不做!  而且,邬煜这人还又在后边说了,不许她许兮不喜欢,那不就是这两个月可以不到底,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还不许她拒绝的意思。  许兮微仰枕上的下巴,看着邬煜那双带略带促狭的凤眸,她第一次有了想和他打一架的冲动。  “你……邬煜你好卑鄙!”话落,实在气不过的她,直接探头一口咬在了他手臂。  除去外衣的邬煜,他只着了白色的里衣。  里衣料子丝滑又单薄的很,她这一口的怨气带了个实打实的。  这只枕着主人后脑的手臂,别说是挣扎,邬煜还放松了肌肉。  放纵的后果,血腥味蔓延在了始作俑者的牙口里。  如此,咬着它的许兮微挑眼尾,朝上扫了眼含笑看她的邬煜。  见邬煜毫无生气,她还是略显心虚的撤开了牙齿。  邬煜看着蔓延在她眼里的心虚,将印着她牙齿的手臂反而朝她一送道:“还气吗?还生气再咬几口?”  “牙口还挺整齐,不丑。”邬?????煜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的轻勾了下唇角。  他好像,正将他妻子的顽皮也学去了几分。  这时候是牙口的问题吗?  许兮又气又羞,但邬煜这种态度,又着实是让她这一口,犹如咬在了棉花里。  “你后边不许太过分,否则,我真的真的会生气的。”许兮嘟嚷着说完,杏仁眼微瞪后,下刹又闭上了眼。  就在邬煜以为等不到时,许兮又轻微的挪动起来。  几番挪动,少女调整好睡姿,尽量避开过那些危险地带,又才将自身埋入了他准备好的胸膛。  已经见识过小妻子的这份别扭傲娇,邬煜并未就此多说什么。  稍顷,他伸手将许兮的头枕在了自己手臂,搂住她腰间的手将人往跟前一送。  这一动作下,二人的怀抱直接拥实起来。  “别乱动,晚安。”邬煜先她一步抢先道。  许兮见此,只得认下这份亲密的睡姿,也回了句晚安。  关于晚安,这还是许兮教给他的。  这人,从知道后便日日不落的说着,小细节真的是被他拉满了。  一声晚安,于现世里的人太简单了。  但在许兮的世界里,她并未等到几句晚安。  病房的日子实在是太长了,长到她心中的孤独野蛮生长,从未停止。  她会因为护士姐姐的一句晚安,面上淡然实际在心底激动万分,隔日又会因为没等到而患得患失起来。  拥着她的这个胸膛很暖,还有极其好闻的淡淡清香。  许兮在心底对邬煜默道了一声谢谢,谢着他这些日子里的所有的晚安、早安。  这份感激之情,止于破晓。  有手已然探入了她衣襟,虽不是让她当场炸起的部位,但被那份炙热直接抚触在腰际……  许兮下意识的打了个颤,她按住了那只不老实游曳的手。  下刹,身后人将下巴微压,抵在了她略显僵硬的肩胛骨上,传来一句轻声的问询:“醒了吗?兮兮早安。”  “邬煜!解释!”许兮说着,将他那只还想妄动的手掏了出来。  回首后的少女,眉眼含着羞恼。  在接触到邬煜看向她衣襟处的视线后,许兮耳垂的泛红意,直接爆炸着将她整个脸晕染开。  见他还盯着,许兮直接拽着他那方的薄被往身上一裹,盖严实了身上的衣衫不整。  春色无,怪可惜的。  “我要完整的解释!你怎么能趁着我睡觉……”后边的话语,许兮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但言辞中的那份气恼和羞怯,令她晶亮的眸子更显水意来。  这份晶亮,邬煜自然知道她那是被气的。  “兮兮,我今年是十九岁。清晨它……”此刻的邬煜,话语里少见的含了丝委屈。  这份幽怨的委屈感,属实是让许兮没能发挥下去。  本来,她是想将人直接给赶下床的,然后再借此避开几天的同床……  还未待许兮想好怎么发挥时,邬煜又开口道:“而且,我也没很过分,我只是轻轻的碰了碰。”  邬煜和许兮二人,他们的接触不论是幻境里还是幻境外,邬煜一直是更显强硬姿态的。  眼下,哪知那份强硬荡然无存后,许兮还是被邬煜绕了一败涂地。  作者有话说:  乌鱼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是想睡亲亲老婆罢了。第24章 唯一  一个女孩子可以生气多久?  眼下的邬煜可以就此问回答:至少一个时辰以上。  他将手中桑葚往她跟前递着。  许兮并非不吃, 只是吃着他的东西,还要时不时朝他冷哼一声。  邬煜在她又伸手过来拿时,眉眼微垂着低声问道:“兮兮还在同我生气?”  “当然, 我就是生着气,很生着气。”许兮说着还不忘将一颗桑葚入口。  许是这幻境由梦蝶翩跃而成,浓郁的灵力让里中的果子也多了几分香甜感。  邬煜对此微挑眉,只轻扯唇角含笑道:“那要我如何,兮兮才不同夫君置气?”  明明都亲自来接他回家了, 他的小妻子好不坦诚, 但也真的好可爱啊。  被他口中的夫君一词惊到,许兮差点呛咳起来。  好在,近日邬煜口中掉人设的词越来越频繁,她已经有了耐词性。  就在许兮准备提出分床睡的时候, 邬煜抢先着又补了一句:“昨晚约定的事不能作废。”  见他堵了话头, 许兮更气了。  他还好意思提昨晚, 提昨晚就想到了今早!  这人, 明明在幻境外冷心冷情的,在幻境里怎么这般痴情重.欲的?  哼, 不知羞耻!  许兮看着邬煜,嘀咕了句:“这次就算了, 再过分我就真的真的对你生气。”  在邬煜微挑的眉目里,她又略一沉思问道:“邬煜, 你眼睛不带那条白纱真的没事吗?”  邬煜从昨晚摘掉白纱后, 他眼上的白纱就彻底没了影子,许兮对此生了些担忧。  眼下, 这幻境还崩塌不得。  在之前, 许兮曾见过邬煜过度使用灵力的样子。  若他将灵力多数去抑止眼上白纱的话, 这个幻境的不稳定性就可想而知了。  “不妨事的,别乱操心。”邬煜说着,另一只手探过去,捏住了许兮正晃悠的手。  两手交握着,他牵着许兮往家里走去。  从后看去,二人一红一白的身影,浓烈和寡淡的碰撞,相融下竟也十分相搭。  两人的说说笑笑止于邻近庭院,有丝丝血腥味从里中飘散出来。  许兮面上一片冷静,心底却是隐隐有些忐忑。  她知道这扇门推开会是什么。  她一早支走邬煜让去摘桑葚,掐算好时间点再去接了邬煜。  这扇门的背后,都是她的有意为之。  邬煜快步的走了过去,推开门喊了起来:“爹,娘……”他话语焦急,脸上也少了一贯的冷静自持。  见他这幅样子,许兮眼睫微眨将他手握紧,带着人往后院走去。  后院亦是后厨之地,丝丝缕缕血腥味的发源地。  待走近了,一片血色涌入二人视野。  许兮感受到自己的手被邬煜攥的更紧了。  “别看,那不是你父母他们,他们已经……”许兮说着便要伸手去遮他眼睛。  许兮不知道邬煜眼中看到的是什么,在她眼里只是一片污血罢了。  这大区域的血液,是她特意从后山取了些灵猴的血,再引了些自己的血调汇而成的。  这一地,是最接近人血味道的血液。  合欢宫的合欢引,抽取自身几滴血入引,在灵力的作用下,可转化出数倍的自身血液。  相传很久以前,合欢宫有一女子爱上凡尘男子,不忍下杀手来断情,便研出了这合欢引。  这女子得以用此假死脱身,想着让那凡尘男子对她死了心,断了情。  只是待那男子真放下,新娶妻时。  这个故事的最后结局是,那个女子又去杀了这男子来历情。  许兮在看书时,觉得这个女子,整个故事都很是引人唏嘘。  是以,她对这合欢引的操作算是熟悉,今日也被她利用在了此地。  从她清醒过来的那刻起,许兮便知晓邬煜口中的父母并不存在。  许兮想要叫他认清这一点。  这是勘破这幻境历情的重要一步。  如今,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她可以说是邬煜最信任的人了。  她的言辞话语从而也深深影响了这幻境的形成。  再有,邬煜在昨夜去掉了白纱。  许兮觉得这是最好的时机,令他亲自看清他眼中的父母并未存在。  果然,在许兮有意的引导下,邬煜虽然避开了她要蒙眼的动作,但他还是不知不觉随着许兮的话来联想了。  邬煜,既是幻境绝对的主人。  但,许兮的话语,已经能影响到他的心境了。  是以,这片幻境的主人,从他们成婚的那刻起,便不为邬煜一人所全力把控了。  成婚那刻起,邬煜就交出了他对许兮绝对的信任。  他信任着她,他所主的幻境,自然也就随着她的话语改变着他的心境。  眼下,在邬煜眼中,这不仅只是一片污血,而是他父母的尸身。  血腥味呛鼻,它们钻入他鼻子,钻入他脑海,它们就犹如一把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关于父母的大门。  “邬煜,爹娘他们……”许兮话语刻意的留白,引导着邬煜对他父母的真实记忆。  邬煜在许兮有意引导下,这些时日他面对父母的那些不安,终于从长久的压抑里冲破了束缚。  他拉住了许兮要过去的身形,将她的手握的很紧。  眼睛一闭一睁后,男子眼神清明态度坚决道:“兮兮,别过去,那不是我们的父母。”  邬煜的言辞很清晰,但只有许兮知道,他握着自己的手正轻微的颤抖着。  “那他们是什……”许兮话到一半,仰首看着他。  待看清邬煜脸上的痛苦时,她突然不舍得说下去了。  少年本就冷白的肤色,此刻早就毫无血色。  这些时日带给许兮火热的那只大手,此刻也冷却了下来。  如今,再有一份他父母离世的记忆持续冒出着……  这些记忆蜂拥着朝邬煜而来,他们的紊乱令他感到头疼欲裂。  虽然头疼来的强烈,但伴随?????着脑海记忆强涌的那份悲痛感,这一呼一吸间浓烈的绝望感,它们就似在告诉着邬煜:你所厌恶的、你所胆怯的、你所悲痛的、你所绝望的……  正是你所抹去替换的,它们才是真真正正的真实!  在认知到这一点后,邬煜脑海中那些关于父母的陪伴,他们的面容开始模糊起来,他们的身影也开始逐渐消散,直至,他们彻底消散在了邬煜的记忆里。  他们,从未在他后十一年的生命里存在过。  “兮兮,或许正如你所言,我的记忆全在骗着我。”邬煜说着痛苦的摸了把脸,带了些轻嘲接着道,“我的父母早在我八岁那年就死了,他们没能陪着我长大。”  邬煜那句没陪着我长大,这是在回着前些时日的许兮。  那日,赶走许兮时,他愚蠢又坚定的反驳着许兮口中的秘境、幻境言辞。  他告诉许兮,他有和父母一起生活着长大,他们一家三口在此其乐融融的生活了十九年……  真是可笑啊!  原来,他邬煜就一直沉浸在这根本不存在的世界里。  真是太过可笑了,真的太过愚蠢了。  他邬煜,活的真是又愚蠢又可笑啊!!!  “邬煜!”许兮惊呼一声,揽抱住了他往后坠的身形。  邬煜在她的惊呼中回神,想微牵唇角给她个安慰笑的,然而没能成功。  苦涩的笑扯在他这张脸上,许兮的那声难看生生被堵在了嗓子眼,憋着嗓音说了句别笑了。  从初次见,这个少年便是意气风发的。  即使他眼覆白纱,他的身形气质也在第一眼便吸引住了许兮。  当日的许兮指他的理由有很多,终其原因更多的是,许兮喜欢他的那份疏离又张扬感。  《正经夫君钓系妻》此书,作者在书中描绘了众多的男子。  相较书中各色男子,他不似男主谢子殊温润如玉翩翩君子样,更不似陈晏的风流倜傥潇洒狂放……  邬煜此人,他只需静静的往哪一立,他就犹如天山寒月,清冷疏离,可望不可即……  也正是此,许兮在不知晓邬煜为书中何人时,她就指了他。  如今想来,何尝不是她对这个少年生了要攀折一番的心思。  许兮揽着人往最近的一间屋子走去,就在她准备推门时,邬煜扯住了她手。  “兮兮,别进这间,我们回我们的屋。”邬煜眼里的清明并不多少,但他固执的不进这距离最近的屋。  许兮看着眼前的屋子,只消记忆轻轻一回溯下,她便想起这是邬煜执念里父母的屋子。  她暗懊恼自己的这份愚笨,抿了下唇角将人引着往他们屋子而去。  待进了屋,许兮将人扶靠着坐在床上。  就在她回身要帮他倒一杯茶水时,她的手被邬煜拽住了。  “别走,兮兮别走,别走……”邬煜微仰首,明明虚弱至极,但拽紧她的那只手用劲很大。  许兮感受到这份力道,她望着他眼里的不安,折身陪着他坐到了一块。  回身后,邬煜又保持了缄默。  许兮看出他眼中的欲言又止,轻叹一声气,搂过他略显僵硬的脖颈。  她埋首在他脖颈的右耳侧,想要将自己的存在感传递给他:“邬煜,我知道你现在心底很乱,但我要告诉你,我们所在的这个幻境,是由你灵力来全力维持的,所以,冷静下来好吗?”  幻境里,邬煜这个当主人的才没所感,许兮则直接经历了从初夏到寒冬的瞬换。  此刻,外边正大雪纷飞,凛冽寒风入骨。  得亏如今有灵力傍身,要是她现世那份身子骨在这,恐怕瞬息间就能将呼吸机扯成直线。  “兮兮,我……你告诉我,我是真实的吗?”邬煜似乎还沉浸在那些打击里,他对着许兮问出了这个问题。  问完,他眸子里又滑过一丝懊悔,他后悔问这个问题了。  下刹,他将握着许兮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幻境似乎感受到主人对自身的怀疑,逐渐开始晃荡起来。  许兮在顷刻间便感受到了强烈的心悸感。  她搂住了邬煜,将一吻轻轻的印在了他唇角,学着往日的他以额相抵道:“笨蛋,你都不是真实的话,那我亲的又是谁呢?大笨蛋!”  “还有,为了我冷静下来好吗?”许兮说着,将自身又往他怀里送了送。  须臾,怀中少女独有的冷香侵袭而来,抚慰着他心中动荡。  他还有许兮这个妻子不是吗?她的冷香和怀抱在告诉着邬煜,她是真实的。  如此,邬煜那颗怀疑自我真实的心境冷静了下来,幻境也停止了令许兮感受到的那份摇摇欲坠感。  冷静后的邬煜,只稍一作想便知是许兮的作为。  他眼微垂,看着怀里的许兮带了几分探究感道:“你一早就知道我口中的父母他们……”他们不是真实的。  临到嘴边的话,邬煜还是没能说出口。  对于已故的双亲,他有太多太多复杂的情绪。最后,他还是压下了对怀中小妻子倾诉欲,因为不安感令他压抑住了这份告知欲。  这些不安感的潜意识,它们仿佛在告诉着邬煜,还不到时候。  许兮自然明白他未尽话语的意思,她微仰下巴回道:“是啊,这不是想让你看清楚吗,你看本姑娘对你多用心。”  虽然此用心非彼用心,此用心是许兮在一步步靠近着那个求不得。  如果你想要一个人为你彻底沉沦,那就令自己成为他的唯一。  此条,是历情诱心秘籍里的要点之一。  此条,也是许兮对历情计划的第二步。  第一步,他们二人的成婚。  如今,第二步便是她要成为邬煜心中唯一的人,唯一的执念。  邬煜自然不知许兮心中的这几番兜转,他只感念着她对他的这份用心和认真。  他再次在许兮这感受到,他真的是有被她爱着的,他是真实的被她用心对待着的人。  下刹,他用了一个巧劲,将坐在床侧的许兮搂在了自己膝上,再彻底拥实了二人间的缝隙。  邬煜将下颌轻抵在许兮的肩颈处,轻声呢喃着道:“兮兮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了,永远不许离开我,我也永远不会离开你。  未避免幻境的动荡,许兮放任了他这个怀抱。  坐在床沿边的二人就这么久久搂着,直至窗外风雪停,艳阳起。  稍顷,邬煜望着埋首在他肩头,时不时如小鸡啄米的许兮。  他想他又可以回答一个问题:一个女孩子可以最快多久进入沉睡?  答案是:在喜欢的人怀里,安心入睡不需要半刻钟。  想到此,他唇角轻翘。  眼里那些悲,消融了些许。  邬煜并没有将她直接放回床上,他小心的搂着怀中人,连人带着,二人一起轻轻倒入了身后被罩。  屋中本有众多纯白的纱幔翻飞,在邬煜的心境下,它们停止了随风摆动,只齐刷刷的垂顺着,将许兮和邬煜二人笼罩在一个独属于他们的世界里。  在这个世界里,邬煜一只手作了许兮的枕,另一手正将手中薄被轻掖向她胸口。  掖被时,邬煜的手触碰到了一片绵软。  他的小妻子明明身形娇小,该有肉的地方倒是没少着,反而意外的丰满软绵。  想到此,他轻勾了下唇角,克制住手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还有,她的小妻子手也一向冷着,她入睡肯定会感到寒气的吧?  这般想着,邬煜将她的手握在过来,牵引着将它们摆在了自己心口处。  种种动作做下来,他还是不敢闭上眼睛休憩。  邬煜能感受到,他越是强压着眼睛上的那条白纱,眼里的那份胀疼感就越发疼痛加剧着,就犹如他现下的心境。  邬煜知道的,他正陷入极度的不安里。  从许兮说出这个幻境的灵力是他维持起,他面上没表现出来的那份不安,在许兮睡后彻底显现了出来。  他不是不知道许兮有灵力在身,这种怕她手冷的心思,如若不是甘愿,他又怎么好将自己欺下去呢。  之所以不敢闭眼,还有一份害怕在从中作祟着。  邬煜害怕一觉醒来后,她就连这唯一的许兮也没了。  在这个幻境里,他那对父母是假的。  那许兮呢,这个如精灵般美丽又灵动的女子,她闯入这个以他为主的幻境里,她是甘愿留下来陪他的呢?他是甘愿着嫁给他的吗?  许兮,他的妻子,是不是已经在计划着逃离他了呢?  这个心思念头一出,邬煜眼里便有猩红之色翻涌过。  幻境也在他翻涌的心境下,犹如黑云压境,令这个世界直接被极度的黑笼罩了下来。  “邬煜,你也快睡,好困,我要睡了,好累最近……”  有嘟嚷之音从他怀中传来,屋外的整个世界又逐渐明亮起来。  须臾,黑夜中有一声轻笑响起。  邬煜伸手过去,搂住了翻身进里侧睡的许兮。  他微撑起上半身,轻俯身过去,附唇在少女耳侧轻呢喃道:“兮兮,是你招惹我在前的,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不论许兮口中是秘境也好、幻?????境也罢……邬煜只知道,许兮这个女子是他的妻子,他们将永远相伴彼此。  他就这么看着许兮,看着她从抿唇到逐渐陷入酣睡。  良久,伴随着一声极轻的晚安,一个无关风月的吻被他印在了她耳垂。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还是修改了个错字!第25章 恶劣  这夜, 格外的漫长。  但再漫长,连续醒来三次,屋中还需烛火燃明时, 许兮才后觉着意识到了不对劲。  许兮想要麻溜的爬起来,奈何被紧贴在她身后的人禁锢住了腰。  她反手推了推身后人,带了些疑惑询问道:“邬煜,天是不是该亮了?”  “还早,再陪我睡会。”邬煜的声音很是低哑, 一副情绪不高的样子。  还早?她都快睡得腰酸背痛了。  许兮认准眼下这幻境里时辰有古怪, 她掐了一把揽在她腰上的手,气哼哼道:“我要起床,松开。”  时辰的颠倒错乱,正是邬煜纷乱心境的显现。眼下, 又实在还不到这幻境崩塌的时机。  她的掐握力度并不大, 身后人非但没有松开, 反倒是更贴了上来。  炙热的胸膛将她拥了严严实实。  “生气什么?兮兮想要天亮?”邬煜将她的挣扎困住, 只轻声询问道。  见这种挣扎毫无用处,许兮知道邬煜这倔脾气又上来了, 她只得打着商量开口:“邬煜,你先放我起来。”  “兮兮,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好不好?”邬煜边说边将怀中人揽着翻了过来。  二人成了面对面相视的姿态。  邬煜的那双凤眸直勾勾的望着许兮,似乎想要从她那双杏仁眼看出些什么。  “可是, 我想要的已经已经有了啊。”许兮并不避开他的凝视, 伸手将他垂在枕上的一缕发丝捏起,将它卷在手指间微微扯着把玩, 眉眼含笑, “我想和你生活在一起, 我们一起去看桃花,一起去捉鱼,还要一起去摘桑葚吃……”  “邬煜,这就是我想要的,所以,天该亮的时候就要亮好不好。”话落,少女微仰下颌,一个吻落在了他唇角。  唇角有新长出的青胡茬,并不感到扎人,只带来些许奇怪的触感和痒意。  许兮在感触到这一点时,愣了下来,眨巴着大眼看了眼一样愣住的邬煜。  她这一吻落的太自然了,但再自然也掩盖不了这是欺骗。  但于邬煜来说,这就是少女对他也心悦倾慕的表现。  他主动着接过了这个僵住的吻,将它从唇角溶于二人的唇齿间。  这一吻,不再带着昨夜的浅尝即止。  他轻咬着口齿间被衔着的那抹柔弱,厮磨下撬开了怀中少女的齿贝,略带强硬扫过里中不属于他的一寸寸领地,接着还要更过分的追逐着领主,强迫着戏耍来同他纠纠缠缠……  由于呼吸被抑制,怀中人开始推搡,口中也发出细微的呜咽,似乎在祈求着恃凶者要克制。  然,侵略者已然沉沦,将她微弱的挣扎一一镇压。  良久,在将她口中的气息掠夺一空后,邬煜方才放开了她。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真正的吻。  这一吻,不再是如小孩子之间的那种轻触,二人津齿相融,相濡以沫。  但这显然是侵略者一个人的美好感受。  许兮埋首一会才喘过气来,她手上稍带了些灵力,将二人的距离隔开,仰首朝这个侵略者狠狠瞪去。  看着少女气呼呼瞪着自己的美眸,邬煜低首将鼻子在她翘鼻上微蹭开,又以额相抵着轻笑道:“笨蛋兮兮,下次记得用鼻子呼吸。”  这一连串动作下来,许兮想要和他闹的心思顷刻就散没了。  他这个人,他真的是太会了。  书中明明白白的孤寡人设,到底是谁教的他啊?  这历情进程再不加快些,恐怕她真要就此沉沦下去了。  想到此,许兮掐了下手心,用疼痛告诫着自己:这一切都是为破除他心魔的历情罢了,不过虚假罢了!  “亲也亲了,我们该起床了。”许兮说着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伸出手指指着窗户处,“我想要天亮,我要出去玩!”  见她这幅耍小性子指使人的样子,邬煜只单手枕着后脑,轻勾着唇角望着她笑。  就在许兮以为邬煜掌控不了,准备越过他下床看看外边情况时。下刹,窗户有光透了进来,天逐渐亮了。  果然,这人聪慧的很。  早在昨天自己说出他是这幻境主宰者时,邬煜怕就试探过了吧。  他眼里血丝、眼下的乌青疲惫,莫非就是昨夜试验一夜的成果?  许兮想到此,看向了这个单手撑额,仰首望着自己笑的少年。  果然,能走上书中顶峰的男人,就是比她这种瞌睡来了就睡的人卷。  这条,她学习不了,打叉!  “邬煜,你真是可以啊,很行!”许兮留下这么一句,哼了声便准备越过他爬下床。  岂料,就在她准备跨过他时,邬煜动了。  他似乎料好了许兮的动作,就在许兮动着要从他膝盖处跨过时,邬煜将膝盖支了起来,手也预备着接住了被绊倒扑来的少女。  “毛躁,兮兮就是想要出去玩,倒也不必如此心急着。”邬煜说着,掐握着她腰际,借着腰腹的力量,单手轻松着一提便将许兮放到了床沿边。  在许兮的愣神间,邬煜先行动作着穿好了自己鞋袜。  接着,他拿起床沿侧放置的白色长袜,伸手朝许兮垂在床沿的脚靠去。  “别!你放着,我自己来,我自己能行的。”许兮伸手就要去抢过他手上袜子,那是她的袜子!  然而几个动作间,皆被拿着袜子的人灵巧避开了。  这一刻,邬煜再没有之前普通人的样子,他随心所欲的使唤着身上的修为。  看着脚上被直接穿好的袜子,许兮望着还要给她穿鞋的邬煜,一咬牙后手双手往后一撑,放任了脚被邬煜捏在手中。  毫无反手之力的挣扎,做多便更显被动了,暂不做也罢。  打不过!那就好好享受!  反正,是他邬煜心甘情愿着抢着要帮她穿鞋袜的。  就算,就算往后邬煜不慎想起这段记忆,那也怪不着她许兮的。  “在想些什么,笑这么开心?”邬煜将手中鞋子同她穿好,微仰首朝坐着的许兮询问道。  闻言,许兮敛下飞扬的眼尾,抿了下唇角摇着头,否定着自己适才的开心。  见她不说,邬煜也没再强求。  下瞬,他一个起身便将许兮直接揽了起来,犹如抱小孩般的姿势,让许兮直接以臀坐在了他臂弯上。  起身的突然,又是这一手揽腰背、一手搂膝弯的动作,令被抱的许兮下意识的揽住了邬煜脖颈,唯恐他将自己给摔了下去。  “邬煜,你快放我下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这是做什么?”许兮说着便要往底下挣,想要直接跳下去。  然而,搂住她的怀抱别说是摔,这番挣扎也没丝毫倾斜不稳感。  邬煜拍了拍她腰际,示意她安分些,也不解释只固执着将人往目的地带去。  待走近了,原来是他们屋子的门。  在邬煜的示意下,许兮推开了眼前的门。  “喜欢吗?”邬煜说着,这次没再不理会她的挣扎,将怀中少女放了下来。  许兮看着眼前的艳阳天,听着耳边的蝉鸣鸟叫,还有个各类繁杂的果子香甜幽幽传来……  她知道了他的那句喜欢吗是指什么,她朝敛眸的邬煜看去,点着头嗯了声,眉眼含笑又道了声喜欢。  如此,幻境看来一时半会还崩塌不了,她还有时间的。  摸鱼游玩的时日总是很快。  许兮本意是想带邬煜走出对父母的伤痛,然而回想起来,其实在这些时日里,更多是邬煜将就着她的嬉戏玩闹。  如她那日口中所说的想要,邬煜带着她摸鱼摘果,看花谢花开……甚至,他还教了几招剑式给到许兮。  那日,许兮看着他腰间软剑——无情剑再现。  当时,她第一反应还以为是这历情幻境崩了,第二反应便是邬煜心魔起来了。  然而,邬煜握着手中剑过来时,给人略显凉薄的眼皮微掀,眸中含笑道:“来,兮兮同我过几招。”  听到这一声兮兮,许兮心中的咯噔才落了下去。  “比?需要我让着你些吗?”许兮眼一抬,微仰下巴故意问询道。  邬煜轻笑了声,心甘情愿着入套道:“不,夫君我自该让夫人十招才是。”  他这话一落,许兮才不同他客气呢,接了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然后便将剑往他这边招呼了过来。  许兮的剑招式样繁多,几多变幻,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便显出招式间的不够干净利落。  她那些送过来的剑锋,轻而易举间,便被邬煜手中软剑化解了干净,还游刃有余极了。  十招过后,感受到对方故意着还在喂招的剑式,许兮轻叹一声收了剑。  有些差距,不会因为他失忆,自己便能弥补上的。  许兮:“打不过,不打了。”  少女眉眼微垂,面带焉气的模样着实多了丝可怜劲,怪惹人心疼?????的。  “过来,我教你。”邬煜说着微抬手,招手示意人过来。  闻言,许兮一扫丧气样飞快跑来,还未靠近她又站住身形摇了摇头,说了声算了,她还是不学了。  毕竟,邬煜现在是失忆状态,她不该趁着他失忆来讨这份便宜,这不是君子所为。  邬煜才不听她这话,直接几步一迈,过去握住了她手,连人带剑的揽了过来道:“别墨迹,好好听着,好好感受。”  话落,他便带着许兮手中剑走了起来。  邬煜手轻握着许兮手腕,带着她走了一遍先前化解她剑招的招式,边带着边在她耳边述说着那几招口诀。  一刻钟后,许兮结合着剑诀,将这几招练得顺手起来。  她头往后一仰,手腕一动意欲挣脱开邬煜,见挣不动只得皱了下鼻头道:“我学会了,我们再来试试,你还用这几招,我看看能不能化解。”  “我教的你,兮兮觉得还能从我手上过去?”说是这般说着,邬煜还是松开了她手,按着她所说再次握了软剑在手,同意了她口中提的再试试言辞。  “有个道理我告诉你声,有时候话别说太满。”许兮说着轻哼了声,在看见对方眉眼温柔的样子,她又蹙眉接着道,“还有,邬煜你不许再像先前让着我!”  许是觉得如此还是不能保证绝对公平,许兮又接着道:“这样吧,输了就分房七天睡。”  “那我不比了。”邬煜干脆着放下了剑,下刹还想要将它收了起来。  许兮并不给他这机会,直接一个瞬移下,剑在手中握招呼着上来。  然而,剑锋逼近下,邬煜还是一动不动的立着,眉眼平静,仿佛看透剑不会招呼到他身上。  情急之下,许兮只得收了剑。  因为剑招出的急,急速的收锋下,剑锋还是微挑过了邬煜的衣袖。  见那一块衣袖落地,许兮跺了下脚仰首朝他嚷道:“你!邬煜你真当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是吧?有病啊,剑来了你不躲?你……”说着说着,她便感到眼睛微痒,泪失禁的体质还伴随着她。  邬煜并不在意那块衣袖,只一步过去,伸手将人搂入了怀中。  少女眼中含泪又气鼓鼓的,心慌焦急都不是假的,她应当是不会离开他的吧。  他承认他的恶劣,他在故意借此试探。  实在是,这些日子越是幸福,越让他心中不安疯狂滋生。  尤其是,他偶然发现许兮扳手指在计算着什么日子,还有便是他这个小妻子,永远都在想着如何逃离床上的亲热。  距离她十六的生辰越发逼近,他并未有那种期待感,反而是那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哀伤。  这份哀伤夹杂着滋生的不安,他似乎是等不到怀中人十六了,他迫不及待着想要将她占有。  邬煜将二人间的怀抱松了些距离,轻微俯身下一手握着少女后脖颈,一手轻抚在她脸上,低声问询道:“兮兮,你在这里开心吗?”  还未待许兮回答什么,他自问自答着接话道:“兮兮要不喜欢的话,我们离开这幻境吧。”  “当日,兮兮说你是从桃林来,我同你一起回去如何?”走的时候,带上他好不好,带他一起走好不好?他在心底默默补上这些问询。  这些困扰在心中、排练无数次的问询,邬煜从未敢明问。  救命!这是什么发展?  一般身为主幻境的人,不到万不得已均不会生出毁幻境的心思,这就和启动自毁一个性质啊!  许兮不信邬煜不明白这点,他失去的是记忆,并未失去脑袋瓜的慧根啊!  “邬煜,你在胡说些什么啊,傻不傻的。”当务之急,务必得稳住他这心态。  快了,当下只需等一个时机,求不得便能成定局,许兮边想边将搂着他腰间的手圈握紧。  怀抱很温柔,冷香亦是好闻。  但少女在同他顾左右而言他,上方人眼里的光彻底黯淡下来。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对不起家人们,我鸽的飞起,但一周两万字是绝对的!第26章 秘密  许兮没想到因为几招剑招, 引了这么一出。  她自以为那个怀抱将邬煜安抚好了,压住了他想毁灭幻境的心思。  然,她发现, 近日邬煜的话变少了。  他确实没再对许兮说那些要离开幻境的话,但也不再问询许兮还想要什么。  少年温柔尚有,但多了抹冷淡疏离。  这样的邬煜,令许兮既感到陌生又熟悉。这份熟悉感,源于幻境外那个冷淡疏离的邬煜。  但在夜里床榻间, 他的那份珍惜温柔相待, 他又仿佛在告诉着许兮,他还是幻境中的这个邬煜。  这夜,凉风习习,庭院的上空有几颗星星正闪烁。  许兮本在练剑, 邬煜走了过来, 接了她几招后便反手夺了她剑。  不顾少女眸中不满, 邬煜眼微垂, 将手中剑还给了许兮,略显强硬道:“走, 我带你去个地方。”  许兮任由他牵着,眼睫微垂着, 暗打量他们一路经过的地段。  这一路过来,他似乎在带她往桃林深处而去。  “邬煜, 你这几日在忙什么?”许兮拽了下他手, 拉住了他有些急迫的步伐。  圈握她手的邬煜,在这几日神神秘秘的, 有时候天未亮便离开了, 没再如之前般缠着她再睡会。  邬煜看出她眼中的不安疑惑, 他轻勾了下唇角道:“走,到了兮兮就知晓了。”  见他如此,许兮也不再询问,只在心底暗忖着时日,还有十天。  稍顷,二人穿过一片桃林后,她被他带到了一片花田里。  不知名的鲜花连绵其中,种类色彩甚是繁多,正随清风起伏,摇曳身姿。  少女眼中盛满惊奇和雀跃,不用问也能得知她的激动和喜欢。  邬煜将握着她的手轻捏了下,侧首垂眸,眸中含笑:“喜欢吗?”  “好看的,喜欢。”许兮毫不犹豫的回道。  回完才觉出不对劲来。这里,她从未来过。  早在先前,许兮领着邬煜将这个幻境边界探寻过,现在他们所站的地方,许兮很确定不该是幻境里的地界。  想到此,她手中灵力微动,抬手想要往花丛中打去。  下刹,她手腕被邬煜眼疾手快的握住。  “兮兮既知道了,还要试?”邬煜用的力道很轻,只虚虚的握着。  他之前握她的手一向有力道,此次倒是随了她想挣脱的意愿。  然而此次,许兮也没再挣开。  她眉微蹙仰首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故意透支灵力?”  明知整个幻境靠他灵力来维持,还要挤压灵力用来制造幻境。  幻境中造幻境,耗费的灵力本就不可同日而语,简直是在胡闹。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个有些好看的花海,难道创造出来就为来问她一句喜欢?  “无妨的,兮兮喜欢就好。”  邬煜的声音很淡,眸中情绪却不淡,许兮能从中感受到那份珍视心意。  正是感受到,许兮就更气了。  她甩开了他手,伸手指着眼前的花海,轻叹一声道:“你这种行为很幼稚,你平日不是这样的,我不喜欢!”  少女的这份言辞怒气,邬煜仿佛并未接收到,他只轻嗯了声才应道:“不喜欢也无妨,兮兮再接着看看呢。”  话落,他收回了看向许兮的视线。  侧首后,他狭长的凤眸微闭阖起,双手微抬后开始进行繁杂的结印,有浅蓝灵力的光晕从结印处散开,它们犹如一条条缎带抚过这片花海……  灵力所过的抚触,许兮眼见着那些盛开的花越发妍丽,花苞朵也相继着开始盛放……  这些花开犹如被按下了慢放键,它们一一绽放在许兮的视野里。  紧接着,她感受到了何为花香四溢。  “这几日,你晚间也不怎么休息,就是在为这个?”许兮问着,心中暗懊恼没早跟上来看看,纵容了他的瞎搞。  她伸手过去,握住了他才施完结印的手。  邬煜的手很大,之前给她是温暖又干燥感的,今夜却有凉凉寒意传来。  她将他手握紧,手上灵力微动,想要将一份暖意传给他。  “无妨的。”邬煜说着,反手握过她手,二人手中便有暖意渡来,再无凉意。  幻境已成,这时候说让他破开,反倒是影响他。  许兮略一沉思便道:“花也看了,我们回家吧,以后不许做这种傻事。”  “兮兮,我想同你讲个秘密。”邬煜侧首看着她,牵着她的手微动,将人拉着往花海里走去。  一袭红衫的少女,微仰首看着身前这个高大的身形,被他牵着手带着,二人一步步迈入了万花丛中。  走至中央时,许兮噗嗤一声笑了。  她好像知道了,为何会有这片万花丛了。  这还需从那束,他们成婚日的捧花讲起。  原来,被爱之下,不经意表现出来的喜欢也会被他放在心上。  “邬煜,你觉得我喜欢花?”许兮说着,随邬煜的一个轻拉,坐了下来。  这花丛中央,仿佛是邬煜特意遗留出来的。  这一处不再是花枝相绕,而是一片攀附在?????地的藤蔓。  更特别的是,这些相依偎的藤蔓触感软软的,身上还有细微的小紫花绽在其间。  这份软软的触感,正通过许兮臀下和手指尖传来。  结合藤蔓上正缓缓闭合的紫色小花点,这绝对不是现世所存在的藤株植物,对此感到十足神奇的许兮,她又伸手再次摸了摸身侧的藤蔓。  她这一副东摸西摸的样子,全都落在了邬煜眼里。  似乎眼前这几根藤蔓,远比这一片花丛来的夺目。  对于许兮先前的那句觉得喜欢花,邬煜眼里带了些不确信反问道:“兮兮不喜欢花?”话落,他便抿直了唇角。  少年人面色无恙,但许兮分明看出,这人在等她的回复。  那双狭长凤眸直视着她,里中的迫切感就跟在等她宣判似的,可以说十分明显的在乎了。  没猜错的话,他在紧张耶。  这个人,面上明明就是在逞强。  看着眼前随风摇曳的花丛,那句还行被咽下去。  她偏头朝邬煜莞尔一笑道:“喜欢啊,没有那个女孩子不喜欢花的。”  “尤其,尤其是她夫君所赠予的花。”话到此,她牵起被握的手,手轻翻转后,微俯身将一个亲吻落在他手背。  情不自禁下,这个吻差点落在邬煜唇角。  许兮克制了这份情不自禁,将它落在他手背上。  就算是幻境也罢了,这是第一个人如此用心待她。  不是现世里医患关系的怜惜,不是铃儿她们对上的敬重……这片花海,是邬煜单纯为她高兴而创造。  这一吻,许兮不想将它归于历情所为。  吻一触而逝,却在上方留下灼热的痕迹。  他看着被少女吻过的手背,低哑的轻笑声从喉咙滑过。  少女那张娇俏的脸,眼下有着毫不掩饰的喜悦。  她的这些言辞话语、主动亲吻的小动作,每每都令邬煜生出,他的妻子许兮也是心悦倾慕他的。  然而,这些时日的相处下,她更像是天上挂着的星星,一闪一闪的闪烁着,但又让他触之不及。  许兮扯了下他衣袖,拉回了邬煜的神思。  她双手往后,以掌仰撑着,面上懒散又略带好奇道:“对了,你不是要同我讲秘密吗?说呗。”  “我说一个,兮兮说一个吧。”邬煜应道。  见这突然的变卦,许兮啧了声,伸手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他,不吃亏人设属实屹立不倒。  但这好奇的心都被勾起来了,氛围到位,再有这片花海为衬,勾的许兮实在是心痒难耐,便也直接答应了下来。  邬煜似乎毫不意外她的答应,对此轻勾了下唇角。  下刹,他狭长眸子微眨,偏头直视上许兮,看了几眼后又侧开视线。  他径直望向天上的星星出声道:“我知道兮兮会离开。”但他绝对不会放手。  哦豁!开局就扔王炸?  许兮尽力克制住面上的心虚,打哈哈道:“瞎说什么呢,我们都成婚了。”  扔炸的邬煜面上情绪很淡,对此回应并不反驳。  他微敛眸看向许兮,温柔又强势的提醒道:“该你说了,秘密得是兮兮不想让我知道的,这才算是秘密。”  这人,这时候又不温柔了。  “那如果我说,先离开的其实是你,你信吗?”话落,许兮偏头侧开视线。  幻境勘破历情结束,她这个清醒的人才不会忘却。  所以,先离开的本就是他邬煜。  意外的,邬煜没和她对此反问。  他只望着天上的星星,就此反问道:“那如果我们再遇见,兮兮又当如何处理?”  许兮弯了下唇角,侧首看向他郑重道:“那我一定将你带回家。”如果他还记得的话。  “那现在呢,现在的我之于兮兮,算是什么?”邬煜说着,倾身过来。  二人本来就坐的近,他这一倾身靠近,许兮能从他那双凤眸里看到自己。  “嗯,是夫君啊。”许兮说着,倒是把自己给说笑了。  邬煜闻言轻挑眉,伸手搭在她脖颈,将她往后仰的头揽过去,轻按在了他胸口处。  “听见了吗?兮兮。”邬煜垂眸看向怀中人。  “砰——砰——!”  这是?心脏的跳动声!极其强烈又急促的心脏跳动声。  这番动作下,许兮想起了邬煜在成婚之日的言辞:纵然我们所处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邬煜深爱着你许兮,这份热烈跳动的心永不作假。  许兮在他怀抱中仰首看去,二人久久对视着谁也没移开视线。  稍顷,还是许兮先眼睫微眨着错开,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面对他这份炙热情感,她生不出敷衍心思。  这一刻,幻境中清醒的许兮,首次生了想要同他共沉沦的心思。  不知谁先主动的,黏腻的吻从这个怀抱爆发,蔓延至二人唇舌间。  良久,许兮推搡开这个吻。  很遗憾,她还是没学会用鼻子呼吸。  “兮兮,你究竟在顾虑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们一起解决。”邬煜伸手过去,将她想要逃离的腰搂住,以额相抵看着她。  许兮看不得他那双眼,干脆将自己埋首在他肩膀。  她又能如何告诉他呢,难道直接告诉他邬煜:提出想要历情的是他自己,他如此珍视的兮兮,不过是清醒的他想要除去的心魔罢了。  再说了,一旦说出,那不就功亏一篑了,她才不要!  良久,埋在他肩膀的人才瓮声瓮气道:“邬煜你怎么这么会,谁教你的啊?”  对于她的这种逃避,邬煜也不再觉得惊讶。  这些日子,他用了很多的不经意、几次三番的套话,许兮都是用这种顾左右而言他来应付。  这一套,她实在是得心应手极了。  “如果兮兮不告诉我,那我今晚不停了。”邬煜垂眸,眼里闪过一丝疯狂之色。  哦豁,好像玩大了?  许兮对他这种似真似假的威胁并未放在心上。  邬煜的言而有信,从书中的描述和这些时日相处下,她知道这个人贯彻的有多彻底。  她说停,她不愿意,邬煜纵使多不情愿,多难受,他还是会顾及着许兮的意愿。  是以,许兮从未就此担心过。  今夜的邬煜,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这一片花海,邬煜是送她也是在告诉许兮,他有能力创造幻境。  他在用此隐晦的告诉她,即便天涯海角,许兮的逃离何尝不会是另一个幻境。  然而,此刻的许兮并未完全意识到。  待意识到时,他们已互为死敌,打打杀杀不知多少个回合了。  话说回当下,眼下的许兮还是慌了。  说到底,她在现世也不过是个才十六岁的女孩,对此不慌是假的。  是以,她抿了下唇起身,以身作则耍着小性子,告诉着邬煜她对此感到不高兴。  然而,以往很快会否定这种话语的邬煜不再做声,只态度强硬的拉着她手,由着许兮气冲冲的往家里走。  回了家,许兮冷哼一声将他手甩开。  邬煜对此略一挑眉,忍住了哄人的想法。  “这条被子是界限,你今晚不许越过来!”许兮坐在床上,将横搁在二人间的被子又挪了挪,给外边的邬煜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你当初可是答应了,等我十六的。”说着,她眸带幽怨的瞪了正除衣的人一眼。  之所以有这一出行为,那是因为在花海时,邬煜口中那句他今晚不停的话语。  正除好外衣过来的邬煜,他扫了眼床中以被分割的界限,抚额表示有被气笑到。  有些时候,他这个小妻子格外的幼稚。  不像是要快到十六,更像是那些顽劣的小童。  天真烂漫到极致。  “兮兮,将被子拿开,否则,我们今晚就过你十六的生辰。”邬煜就这么看着她,高大的身形只站定在远处,眼皮微耷着看她。  明明是很随性的站姿,对方面上甚至带了淡淡笑意,但被邬煜这么盯着,许兮还是没来由的心中犯怂。  僵持之下,她冷哼一声态度嚣张,动作上却无比狗腿的撤掉了那床被子。  说是僵持,这其实就发生在几息之间。  邬煜在今夜多了一个发现:他的小妻子似乎格外怕他板脸。  明明只是吓唬吓唬她的言辞,但每每在这时候她又乖的很。  看着她直接包被入睡的动作,他对此无奈又感到些好笑,果真是小孩子天性。  手一挥,屋中烛火悉数被灭。  邬煜揽过她略显僵硬的身躯,贴上去在她后颈印下一吻。  这个吻落的轻走的也快,许兮还未挣扎便结束了。  须臾,一声晚安在寂静的屋里响起。  就在邬煜以为今晚等不到时,裹着被子的少女往外探了头,道了声瓮声瓮气的晚安。  “兮兮你真好。”邬煜低声说着,将搂在她腰的手用了些力道。  许兮并未挣动。  闭上眸子的她,心底对身后人默应道:“邬煜也很好,那片花海很漂亮,谢谢。”  白衬衫少年、送花的人是他邬煜的话,真的很好。  作者有话说:  明天日万,我自愿的.jpg 微笑.jpg第27章 折腰  七日后, 这是许兮实行历情第三步的时?????日。  距离幻境勘破的第十日,还差三日。  一切都很好,就连邬煜眼上的那条冷月白纱, 都如许兮所预料的,回到了他眼上。  邬煜是人,虽然这幻境有梦蝶来支撑,但掌幻境的根本是邬煜。  他是幻境的神,亦是幻境之骨。  幻境所有物为他心境所幻化, 但也取之于他自身灵力。  灵力虽生生不息, 但也不是这般取之不竭的,何况如此滥用的他。  这条冷月白纱的再现,更像是在警醒着二人,他们所处的幻境正岌岌可危。  “邬煜, 我从那条桃林深处而来, 不是你幻境的人。”许兮牵着他手, 带着他再次走入花海里。  闻言, 邬煜下意识的握紧了她手。  如今,他眼睛即便有白纱覆眼, 视野不甚清晰。  眼下,他连牵着他手的许兮都看不太清。  视野里, 有的只是一团浓郁的红衫,然后便是她略显轻快的声音。  “讲过, 兮兮要同我说什么?”邬煜不再走, 只固执的拉着她的手,等候着少女的回应。  许兮对他能看到多少并不知晓, 只当他灵力溃散, 压不住这白纱。  见他不走, 她扫了眼周遭想就地坐下来聊聊,如此她便想将牵着的手松开。  这里,是他们上次席地而坐的藤蔓中央,藤上紫色小花因为邬煜精气神不好,带了丝焉巴的感觉。  她这手松的突然,然而邬煜并未放手。  非但不放,握着的力度都叫许兮感到了丝疼意。  对此,许兮皱眉问询道:“邬煜,你怎么了?”见他还不松手,她只得将人拉了拉,示意往下坐。  如此动作下来,邬煜懂了她的意思。  随着他坐下,身边传来许兮的小抱怨声。  “你用这么大力气,你知不知道都弄疼我了。”说着说着委屈上心头,少女没好气的抽开了手。  手背上有掐握的几道红痕,显眼又可怖,足可见邬煜用了多大的力道。  眼前的这团红影,不是他掌控的幻境之物。  看不见的邬煜,感受不到她手上是如何模样。  明白是一回事,想通却很难。  他唇角抿直,被甩开的那只手僵硬的曲着。  “抱歉,是我的不对。”他轻声道歉。  一只手却往后藏去,手指轻划下,天蓝色的灵光微闪,有缓缓鲜血正从指尖渗出。  眨眼间,五条从指端的细微血流蜿蜒而下,逐渐汇入到藤蔓之下。  相互交错的藤蔓缓缓动着,被二人压着的藤蔓则直接抽出了新嫩枝丫,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地,都在攀爬着朝血流汇聚地聚齐。  稍顷,这些藤蔓停止了动作。  它们就仿佛吸饱了养料,藤蔓上的紫色小花顷刻间便焕发了精神气,就连那些淡紫色的花苞骨,也相继着缓缓绽开外衣,在夜色中摇曳风情。  这一切,在夜色掩护下,许兮均未曾知晓。  主要是,邬煜这人就在她身侧,掌控幻境主宰者在此,她完全放松了对灵力波动的感知。  “兮兮,适才是我的不是,我错了。”邬煜再说了一次。  这次,他伸手过去精准的握住她手,几根修长的手指触在她手背,轻柔的揉了揉红痕处,以示着自己的抱歉。  许兮眉眼舒展,浅浅一笑:“好啦,我没生气。”本想抽回手但奈何没抽动,也就随着邬煜去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如今她倒也十分习惯这份亲昵感了。  几番轻揉,手背上红痕未消,倒是少女柔荑的温软叫人心猿意马。  “兮兮今日特意带我来此,是为如何?”邬煜眼上白纱覆着,下颌微收,声线低哑的叫人辨不出他情绪。  许兮的话头在心下转了转,最终还是化为极轻的一句:“邬煜,我要离开了。”  求不得,这为第三步。  如今,他心中执念皆为她,但他又从未得到她。  她主动,但她从未言爱。  邬煜的患得患失,皆为她有心之举。  他们此次的历情,本就为这求不得之苦。  入这梦蝶翩跃的幻境,也本就是邬煜所给卷轴所述:赠他一场黄粱美梦,然后亲手撕碎这美梦。  那个清醒的邬煜,他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兮兮。  他想要的是勘破情途,解决掉她这个莫名生出的心魔罢了。  他想要的是走他的无情道,还有他的无情剑。  想到此,许兮下颌轻扬,看着眼前人再次郑重道:“经过这些时日相处,我发现我并不爱你邬煜。”越说,她话语就越是清晰,眼里也越发坚毅。  即便看不清她面上表情,邬煜也能透过少女这番话语,绘想出她是何模样。  毕竟,他看过她这张脸太多表情了。  明媚、委屈、丧气、生气……永远都那么的娇俏可人、明媚灵动。  他看过更多的,还是她的睡颜。  在许兮不知道的很多个夜里,邬煜曾在她入睡后,燃起彻夜烛火,用炙热又阴郁的眸子暗窥着,无数次描绘过她眉眼。  眼下,邬煜想她该是上唇微抿,眉眼微蹙,但那双杏仁大眼一定是坚毅又果敢的,十分美丽。  “邬煜,我认真的,我想要离开。”许兮将话再次重申道。  见邬煜仍旧不做声,她只得持续放狠道:“你如果真的喜欢我的话,邬煜你就该放我离开,祝福我找到心悦之人。”  救命!  几句话下来,许兮是真诚感悟到,渣女不是谁都能当的。  一声低哑的轻笑后,邬煜放开了她的手。  下刹,整个幻境都寂静下来。  许兮发现,就连二人所处的这片花海,众花也不再摇曳。  那声低哑的轻笑后,邬煜再未做声。  许兮咬了下唇,想要直接站起身直接离去。  还未待她站起,她的手腕被邬煜抓住。  这次,他用的力道还显温柔,但也绝不是许兮能挣脱的力道。  “兮兮,还记得我上次同你讲的秘密吗?”邬煜微偏下颌,朝她问询着。  很显然,这时候的他并未在等许兮的回复。  邬煜将圈握着的那只手再次松散了力道,唇角轻勾起一抹冷笑方才道:“兮兮,我都告诉你秘密了,我知道你会离开,我都这么告诉你了……”  “那你又凭什么认为,你能走得掉?你怎么可以离开我?兮兮你怎么可以如此待我,啊?!”话至最后,他一贯清冷的少年音破了音。  许兮对此早有预料,她不选择同他硬碰硬。  少女一个倾身,将唇附在他耳边,犹如恶魔低语道:“我从桃林深处而来,我本就不是你幻境中出现的人。从一开始,我也不过是想要离开罢了。”  这话一落,许兮感受到捏着她手的人在颤抖。  “所以从一开始,兮兮口中的成亲,都是为着离开我?”他这时候仿若镇定下来,就连语气也淡漠了下来。  许兮毫不犹豫,回道:“是,从来就是。”  “好,那我如你所愿。”邬煜站了起来,握着她手被这突兀的扯动下,许兮也只好随着他站起来。  这毫不温柔的举动,差点令许兮准备甩手。  但看着他周身散发的阴郁气息,她磨了磨牙忍下来。  待出了这破境,她一定要再敲他几个剑招。  这破除心魔的活,真不是普通人能干的,她都委屈自己当起渣女了。  “你真送我离开?”许兮将信将疑的问道。  身前人一袭白衫,高大的身形默不作声下,给人威压存在感极其强烈。  闻言,邬煜回首。  眼覆白纱的他,轻勾唇角纠正道:“不是送你,是我们一起离开。”  啊?!这是什么发展?!  “我告诉你了,你是这幻境之主,你离不开的。”除非是他幡然悔悟,不要这幻境中的兮兮。  如此,方能勘破历情幻境。  邬煜只拉着许兮往家走,并未对此回应。  这段距离并不多远,来的时候携手而来,眼下他拽住的是她手腕。  因为不如此,邬煜十分确信,许兮能毫不犹豫的抛弃他。  痛苦吗,倒也不全是。  应该说,他反而感到了久违的轻松。  在许兮所作所为下,邬煜看清忆起父母的真相,令他执念有所消散。  但这幻境本就为邬煜执念所凝,是以,许兮早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他新的执念。  许兮对他的态度,犹如放风筝般,将他高高放在天际,从未将他揽在怀里。  他早就对这份幸福持有不安怀疑,从种种细节下,他早就做好了她要离开的准备。  他故意将这作为一个秘密告诉她,不过私心的想要就此困住她久点,令她再多留些日子。  没曾想,许兮倒是光明磊落,直白的告诉他,说着要离开,从未有什么真心,全都是欺骗。  梦醒了吗,没有。  她主动招惹的,凭什么就能挥挥手说离开。  呵,还要在他面前要祝福,是他平日太惯着她了。  这个幻境她不喜欢,那就换一个。  “兮兮,你刚刚没看到吗,花海它还好好存在着。”邬煜将她往屋中一甩。  少女一个趔趄,堪堪稳住了身形站定。  二人身后的木门,在力的作用下,发出极大的碰撞声响。  许兮微蹙眉,眼带不解道?????:“你什么意思?邬煜你想困住我?”  “不是,我们一起,我会一直陪着你。”邬煜朝她靠近,伸手抚过她脸颊接着道,“兮兮喜欢什么样的幻境?我见你喜欢花海,那我创一个更大的花海如何?”  这还不是困?疯子!  书中说邬煜此人清冷孤傲,言而有信又从不迫人。  是以,无论是他自己准备的历情卷轴,还是许兮所设想的最后三日里,邬煜都不该是如此状态。  “你,你冷静点!”许兮说着开始在屋中来回渡步,强装镇定坐下,“邬煜,你想想你的父母,我之于你,不过是突然出现的一个人罢了。”  她想用此话语提示他,幻境里他所迷恋的这个兮兮,从来就不是真实的她,更不是他邬煜所倾慕的女子。  “兮兮,我很清醒。”话落,他朝她逼近。  走至她坐的地方时,他半蹲下来,仰首看向了她。  他这张脸太优越了,即便眼覆白纱,这般半蹲微仰首看人时,也不落半分卑微。  邬煜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轻捏了捏才道:“我再问你一次,兮兮当真想要离开我吗?”  “何必再问,你莫不是还需要我接着骗你?”话落,许兮甩开了他的手。  遭此对待,邬煜也并不恼。  他看了眼被甩开的手,哼笑一声后站了起来。  “那兮兮在此待着,我去去就回来,乖。”话落,邬煜不给许兮拒绝的机会,径直阖门而去。  乖你大爷!  待人脚步行远,许兮收回贴在门上的耳朵。  她手一动,淡淡猩红灵力泄出,然而房门和窗柩还是纹丝不动。  果然被上了禁制,可恶。  许兮双手一叉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她所设想的反应里,邬煜应当气愤下一甩袖子,孤傲的让她滚的。  眼下这个发展,属实有些出乎意料了。  求不得的苦,他应当是有尝尽。  但这之后的所悟,邬煜这人是一分没悟啊。  就这?修真界天之骄子?  怎么还没合欢宫的弟子啊,当断则断,方能大悟,他究竟懂不懂啊!  种种想法在她心头晃悠过,但面对如此境地,眼下又实在没什么法子。  一气之下,许兮选择好好睡一觉。  邬煜打开门时,也就有了许兮睡得正香甜的一幕。  床榻上的少女面朝里,一副埋被入睡的姿态,令看着的邬煜生出恍惚来。  眼前这一幕,就好像许兮从未对他说什么离开,先前花海里的那些离开言辞,不过是他心中生了胡乱臆想。  他将门轻轻的关上,缓步着朝床榻靠近。  在他的视野里,床榻上红衫影影绰绰,是个侧躺着的姿态。  他将手放在那段凹陷红影里,很细的腰,一手可握。  还未待他有更多的动作,一声嘟嚷从被子里传来:“不要,再睡会。”  如此的信任,邬煜不信她待自己无半分真心。  想到此,他躺在了她身侧。  单手枕在脑后,另一手按在了眼上那条白纱上。  自己从前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从许兮告诉他这是一个幻境时,邬煜就想过这个问题。  想了很多,但最后都得出一个结论。  幻境破,现在的邬煜便会不复存在。  所以,他怎么可能甘心。  他自己也好,兮兮也罢,他怎么甘心放弃。  眼上的涨疼感,最近发展成犹如针刺,他连兮兮都看不到了。  往后,自己还会如何呢?  究竟,究竟该如何自救,谁来救救他吧。  有液体浸染过他眼上白纱,他的绝望令整个幻境都开始陷入黑暗。  寒风侵袭而来,令蒙着被子的许兮打了个寒颤。  邬煜在她这一个寒颤中,收敛住那些发散的心境,忍着眼上疼痛,开始控制住幻境。  还不到时候,眼下这个幻境还崩不得。  再给他一点时间,新的花海幻境还需要再大一点,再大一点。  许兮这般喜新厌旧,小了她肯定不会高兴的。  想到此,他俯身将一吻落在她发顶,心中暗唤了几声兮兮。  这种突然而起的寒意,还是令许兮醒了过来。  邬煜动作极其小心,但还是令许兮感受到了他的温柔不安。  她回首看着他,细声细语道:“邬煜,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我记得您当初母亲说过,强求不得的。”  她母亲亦是他执念的幻化,既然他母亲能说出这番话,那就证明邬煜很认同这个观点。这人,对父母的爱情认同点极深,就连幻化之物,也能看出二人的伉俪情深。  “兮兮,一定要走吗?”邬煜伸手揽过了她,将头埋在她肩胛处。  冷香幽幽,还是那么好闻。  为什么就一定要离开呢,他这个夫君做得不够好吗?  “是不是我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兮兮说出来,我改好不好?”邬煜未抬首,话语中少见的多了份小心翼翼。  看着他如此,许兮心里也感到难受。  她何德何能,能让书中高岭花为之折腰。  但正因如此,许兮眼中的坚毅更甚。  因为她知道,幻境外的那个邬煜从来不会如此。  眼下的他,不过是不清醒罢了。  眼下这个爱她如命的少年,不过是失去记忆的空壳子罢了。  “邬煜,你是不是因为没彻底得到我,所以才非要如此。”许兮说着,抬手将他手握住,拉着它放到自己衣襟处。  不顾邬煜抬首的错愕。  许兮呵气一笑,接着道:“既然如此,那你拿去好了,过了今晚就放我走好不好。”  “许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邬煜握住她手,阻止了她这自轻的动作。  她这话不光是看轻了自己,更是将他一番心意践踏在脚底。  望着面前少女,邬煜仿佛在这刻才真真正正看清她。他口中一直喊着的兮兮,她不止天真烂漫,她也能几句言辞叫人如坠冰窖。  许兮并不挣脱他手,她看着邬煜反而将脸靠近,另一只手伸出抚上他脸颊,勾唇一笑道:“我知道的,邬煜你不就是想要这个,怎么,给你你又不要?”  床榻间冷香幽幽,少女媚眼如丝,微凉的几根手指游曳在少年的……  美人投怀,诱惑十足。  然而,对面的邬煜却是一把推开了她。  许兮被如此对待,她耸了耸肩坐了起来,朝他摊了摊手道:“给你你又不要,犯贱?”  “许兮,我……你给我闭嘴!”邬煜推开她便站了起来。  眼下,他一袭白衫略带凌乱,但胜在他身形高大,倒也显出几分凌厉。  然而,一向情绪内敛的他,指着床榻上少女的手,却在微微发着颤。  眼见他如此难受,许兮在心中疯狂喊抱歉。  但她面上却是一副小宫主的气势,下了床的她一步步朝邬煜逼近,手指挽着胸前发梢,故意歪头一笑道:“成亲这么久,我从来就没愿意,还没叫你看清我心意?”  “我从未喜欢过你,也就只有你这种傻子,才相信满十六生辰的话。”许兮朝他勾起一个嘲讽的笑,接着道:“你知道吗,每次你一靠近,都在令我觉得无比恶心。”  邬煜在她这番言辞下,步步后退着靠到了桌子边。  他还记得,成婚那日自己对许兮说的话。  纵然我们所处的一切都是假的——我邬煜深爱着你许兮,这份热烈跳动的心永不作假。  言犹在耳,邬煜心中生起一股恶寒。  面前的少女,眼下又是何番面貌呢,邬煜开始不确信起来。  他所认识的那个天真烂漫,永远带着明媚笑意的少女,真的是眼前这个女子吗?  作者有话说:第28章 境破  许兮被邬煜困了起来。  自昨日后, 整个幻境都陷入了黑暗。  好在,邬煜似乎还记得有她这个人。困住她的这间屋子,屋内烛火从未断过, 一直持续的燃着。  望着困住她的这一方小屋,许兮在心中暗忖着时日,还有一日。  最后一日了,邬煜要还做不到幡然醒悟,斩断她这心魔。  那她只好启动终极计划了。  终极计划, 也是邬煜卷轴里给自己安排的结局。  但她实在是不想启动, 她心中有份私心。  幻境里这些时日相处,她做不到往后和邬煜就此陌路。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留给幻境中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许兮将烦躁的心压住,再次伸手将灵力调动在窗柩处, 她想要逃离。  冷汗从下巴滴落, 砸落在地。  许兮喘着气, 咬牙将猩红灵力持续着灌入。  好在她的汗没有白掉, 窗柩发出了松动的声响。  “咔嚓——”窗户被破坏掉。  许兮灵巧的一个翻身,站在了一片黑暗里。  然而, 她的高兴还没散去,黑暗中走出一个白衫的身形。  “兮兮, 你想往哪里逃。”来人除了是邬煜,不会再有另一人。  随着邬煜的走近, 许兮感知到一股可怕气息, 令她不由自主的开始往后退。  眼前之人,是邬煜, 又不全然是他。  他十根手指端都往下滴落着血珠子, 轻轻的声响砸落在地, 在这寂静的黑暗里却渗人的很。  须臾,一声破空声划过。  几根藤蔓从他手指端伸出,将许兮向后?????的逃离牢牢控制在原地。  看着将她捆住的藤蔓。  许兮一眼便看出那是花海里的藤蔓,上方甚至有紫色小花还开着。  离谱!这又是什么?  许兮望着瞬移过来的邬煜,没脾气的问询道:“这藤蔓是怎么回事?邬煜你究竟做了什么?”  眼前之人,她话语中好似在担忧?  然而现在的邬煜,他已经辨别不出许兮究竟是什么情绪了。  他的妻子许兮,昨日句句言辞,无不犹如利刃戳心。  他忘不掉她那句,她在无比恶心他的靠近。  既如此,兮兮那么喜欢藤蔓,那由它来触碰她好了。  “说话,你究竟做了什么?”说到此,在屋中烛火的映照下,许兮也发现了他眼睛的不对劲。  许兮她再次惊呼道:“邬煜,你的眼睛?你究竟怎么了?”  那双狭长凤眸,没了白纱束缚后,一如既往的好看。  然而,眼下的他眸里眼珠犹如浸血,时不时翻涌过一丝猩红之意。  邬煜双手微抬,捆住她的藤蔓便犹如生命般,将许兮带着往屋内送去。  “兮兮,再等等我,我们一起去新的幻境,我还这么喜欢你,你也还来找我好不好……”邬煜仿佛陷入魔障般,只翻来覆去的重复这几句言辞。  “邬煜,你清醒一点,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许兮用了灵力,将困住她的藤蔓悉数挣脱开。  那些断裂的藤蔓掉落坠地,顷刻便化为虚无。  然而,邬煜却接连倒退了好几步,显然许兮所爆发在藤上的灵力,悉数反噬到了他身上。  邬煜站定身形后,抬袖抹了下唇上血色。  他一步步朝许兮走过去,轻勾了下唇角道:“兮兮是觉得现在的我更恶心了,是不是?”  话落,他按住腹部,兀自笑了起来。  笑声绵长,仿佛自己是说了多大笑话似的,整个人笑的不可自抑。  看着眼前这人如此,许兮心中感到一阵酸楚。  她一步步朝他走近,话语里带了些哀求之意:“邬煜,你别这样好不好。”  为什么要如此极端呢?  这人,是一定要逼她选那个结局吗。  “你这是在担心我吗?兮兮,你究竟有几幅面孔,你告诉我啊,现在的我令你感到多恶心,嗯?”邬煜看着她走近,说的话却一声比一声重。  见他如此,对面人停住了脚步,不再朝着他靠近。  他的话语,犹如一盆凉水倾倒在许兮头上,从头凉到脚底。  这些言辞,邬煜提醒了她这个唯一的清醒者,她不可以就此沉沦。  她微掀眼看着眼前之人,心中暗做了决定。  清醒者不该逃离,这场幻境历情,是到了它该结束的时候了。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私心,跨步奔赴过去,拥住了他。  这个怀抱,是一个很僵硬的怀抱。  因为,这是邬煜唯一没有给她回应的怀抱。  少年只僵硬的站着,由着她来揽抱,甚至还在下意识的往后躲避。  “邬煜,如果出了幻境,你还记得兮兮的话,一定要来找她,一定要。”许兮极快的说完,没在给邬煜反应的时间,便将这个怀抱松开。  下刹,她微笑着后退几步,极快的将剑架在自己脖颈。  “你干什么,许兮你给我放下!”邬煜几乎是狼狈的朝她扑来,却又在她将剑更往脖颈送时,稳住身形往后退去。  他伸出的双手,不止有蜿蜒的血流坠落,还有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颤抖。  眼前的局面,令他头疼欲裂。  他想起了记忆深处的父母,他的父母便是如此,一一自刎在他跟前。  “我走,我走,我不要你了,兮兮,求你放下,放下好不好……”邬煜边说边往后退着,眼里焦急的他甚至都没注意到,有蜿蜒血泪从他眼尾滑落。  他的世界逐渐没了光亮,他彻底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最后,这个世界留给他最后的光影,是少女脖颈大片的血色喷涌。  他瘫倒在地,意识逐渐远去,唯有手指痉挛的抽动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然而,最后那抹痉挛也停止了。  他什么也没抓住,唯有无尽的黑暗,窒息般朝他涌来。  最后,少年放任自身被黑暗吞噬,唯有一滴血泪从眼头蜿蜒而下。  ……  清醒过来时,许兮心中的余痛更甚。  虽然历情不至于要人性命,但她最后的自刎,属实将她身体折磨了一番。  她昏昏沉沉的躺了好几日,待真正清醒过来时,铃儿她们已经轮值照顾了她七日。  待手指能动、能说话时。  许兮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铃儿,邬煜他人呢?  铃儿愣了下才回道:“回宫主,邬道君比您早醒过来,他已经回无情宗了,走的时候一切都好,宫主放心。”  这一番话,明着听似是没什么,但铃儿说至最后时,神情带了丝不屑,显然是对邬煜此人带了情绪。  铃儿现在都还记得。  幻境破时,他们二人出现在幻境勘破的那刻,彼此都是一身的狼狈的昏倒在地。  比起邬煜眼上的血泪,她家宫主更是人事不省。  结果,站起身的邬煜第一件事,便是直接向长老们辞别,匆匆而去。  从头至尾,他都没问过自家宫主一句。  这样的人,铃儿自然为她家宫主鸣不平,她觉得宫主就是太好心了。  宫中两位长老不知道,铃儿还是知晓的,此次的历情更多是宫主为帮邬煜除去心魔。  于她家宫主,根本就没走什么历情的修行。  不过是秘境的几颗合欢果子,她家宫主就是心太好了。  铃儿上方的言辞落下,许兮眼中的希冀落空。  果然,记得的也只有自己罢了。  她将手下的被子攥紧,克制住想要爬起来、动身前往无情宗的念头。  先不说,他们见面许兮该如何同邬煜开口。  就是合欢宫,长老和铃儿她们,她都不知如何来开这个口。  身为合欢宫的宫主,在历情幻境中动了私心码吗?如此,她又如何能让底下弟子信服。  更别提,邬煜的先行离开,已然告诉了她答案。  又是这么过了几日,她的身体彻底恢复过来。  许兮看着眼前练剑的铃儿四人,摇了摇头,克制住心中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手一动,提剑加入了这场比试。  但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又会想起幻境中的种种。  想至最后,又被她一一摇头否定掉,强迫着自己入定修行。  如今,她和邬煜不再欠着彼此什么。  她还没忘记,她来到这个世界的初心所求是什么。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情情爱爱,她想要追求的是更高的风景啊。  想到此,许兮伸手抚在胸前,感受着手下这颗正健康跳动的心脏。  在心脏连番跳动下,她和幻境中的兮兮和邬煜,做了彼此最后的告别。  这份因幻境所起的朦胧悸动,在三个月后,她十六生辰的那日,许兮才将它有所放下。  忙碌的日常,将少女情怀这份酸涩,彻底碾压下去。  许兮身为合欢宫一宫之主,因梦蝶所带来的口碑威望,她在弟子中的影响力越来越高。  是以,她除了自身修为要抓,宫中弟子越是信服她,也就有了更多需要她这个宫主裁决的事。  生活,忙碌而又充实。  “宫主,恭喜恭喜 ,恭喜宫主您突破金丹中期。”铃儿四人围着许兮,面上都是一副急不可耐的雀跃。  许兮站了起来,脸上自然喜悦。  她走入桃林,手中一动,长剑便握在了手中。  几个漂亮的挑刺下,她能感受到自身实力的加强,手中剑灵力浑然天成,比之前的那个自己强了很多。  想到此,她莞尔一笑朝四人开口道:“来,陪我过几招。”  铃儿四人闻声而动,皆握了剑在手。  见这四人严阵以待的模样,许兮摇了摇头笑道:“你们四个丫头给我少放点水。”  西湖的水,都没她们放的满。  许兮还不清楚她们四个丫头嘛,严阵以待思考的从来不是怎么打赢,而是怎么同她这宫主放水。  真是难为她们了,既要放水,还要放的有水准。  四个丫头被她言辞说笑,音儿更是笑弯了眸。  几个剑招下来,如意料中的败了。但许兮发现这次,她能坚持的更久了。  这就是金丹中期吗,金丹后期她来了!  “宫主,我们要去参加那簪花大会吗?”铃儿边说边递上茶,示意坐下的许兮润润嗓子。  闻言,许兮接住茶水,收回了要往抓干果的手。  无情宗的簪花大会啊,这可是本书的一个大场面。  正是这一场簪花大会,书中女主柳依依在修真界一战成名。  这个一战成名,倒不是柳依依她多高的修为震慑了众弟子,而是她勇于越级挑战男主谢子殊。  当然,书中谢子殊并未败给女主。  但战至最后时,谢子殊收了双剑,亲口承认自己败给了她。  正因谢子殊的钦佩之举,无情宗弟子口中的这个小仙女柳依依,逐渐在修真界里名声大噪。  “宫主,您看我们要去吗?”铃儿说着,将手中的请帖递上。  许兮接了过来,手上?????的触感滑腻无比,真的。  宗门间的请帖自有底下弟子辨别真伪,她这一出属实是有些没事找事。  有些人总会遇见的,她不想就此逃避。  许兮听见自己对铃儿她们说:去吧,反正长老们也希望她多出门历练历练。  话尽,心底便有一股徐徐欢喜升腾而起。  少女握紧手中帖子,她对自己这份隐秘的欢喜感到唾弃。  都多久了,邬煜也许早就将她忘得干干净净了。  时日晃晃悠悠,许兮觉出时间可真慢的一声叹气。  她明白,当一个人心中有了期待,便觉出度日如年来。  好在,再慢也有尽头。  总算,簪花大会在即。  此次的出行,许兮只带了铃儿一人。  为了不显得自己有多迫切,在她刻意的走走停停下,二人赶在簪花大会的前一日,才姗姗来迟。  此次,无垢长阶上早有弟子候着她们,然而里中没了那道高挑的月白身形,里中没有邬煜。  许兮眼睫微眨,压下心中酸涩笑着上去打了招呼。  来的弟子还有许兮熟识的人。正是上次随邬煜所来的明悟、明净两兄弟。  兄弟在见到许兮上来,都露齿一笑喊着她小宫主,显然十分高兴她的到来。  此次,以她金丹中期的修为,再没了过无垢长阶的烦恼。  就算如此,许兮心底的失落却是疯长。  最后,她还是没忍住朝身侧的明悟问道:“你们少宗主呢,他今儿也要参加簪花大会吧。”  她这明显就是问了句废话。  宗门中五年一届的簪花大会,各大门派的弟子皆会参选,邬煜这人身为无情宗少宗主,他又怎会落下。  就是书中,此人也在这场簪花大会,出尽了风头。  书里,就连女主柳依依,都对他印象深刻呢。  “不参加,师兄他……”明悟说着看了眼身侧的明净。二人一致的叹气,面上流露出无尽的惋惜。  闻言,许兮差点控制不住脚下的剑。  “怎么回事?邬煜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参加?”此刻的许兮哪还管什么骄傲,面带担忧语带迫切问道。  铃儿见宫主如此激动,也看向了明悟二人。  明悟二人彼此看了眼,最后还是明净面带纠结的开口道:“小宫主,我们接下来的话,你可不许传出去啊。”  在得到许兮和铃儿的再三点头保证后。  明净方才接话道:“我们师兄他,他从前几个月就不见踪影,有人说他叛出山门,有人说他走火入魔……”  说至此时,明悟插话道:“没错,就是小宫主你下山的时候,差不多那时候,我们就再也没见过师兄他了。”  许兮心中暗忖,这应当是无情宗宗主和长老的刻意为之。  毕竟,堂堂无情宗少宗主,站在大殿同他们叫嚣着要同合欢宫的她下山,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光彩的事。  “然后呢,他没回来吗?”许兮看了眼脚下这条无垢长阶,心中被恐慌笼罩起来。  两兄弟一致的摇起了头。  就连他们,每次同师尊无涯元尊问起师兄下落时,他们那个一向好说话的师尊,对此也是缄默不语,要么便是打发他们出去。  久而久之,无情宗弟子将少宗主邬煜此人,默契的当成宗门一项禁谈。  许兮抢话道:“所以,你们都没人去找他吗?”说至最后,她更多是在说自己。  明明邬煜是跟着她下山的,原来他清醒后没回无情宗吗?  那,邬煜又去了哪里呢?  心底被莫名的恐慌覆盖,许兮将脚下的剑加快了速度。  许兮这自乱阵脚的样子,悉数落在了她身后的铃儿眼里。  看着宫主脚下的剑越发快,铃儿开始担忧起这趟簪花大会之行,她在心中暗思着宫主和邬煜在幻境中是否发生了什么……  明悟明净二人互看了几眼,手上灵力微动,朝许兮的那道身形追了上去。  这小宫主,明明当初和师兄很不对付,眼下倒是真为他们师兄担忧起来,小宫主真是人美心也善啊。  到了宗门,许兮径直朝无涯元尊所居住的地方而去。  到了门前,守门的两个弟子拦住了她。  明悟明净二人打了几个眼色,但那两个拦门的弟子仍旧不卑不亢的站着。  二人手中剑在许兮要入时,再次格挡在她面前。  显然,这两个弟子是得了里边无涯元尊的令,特此来拦住她许兮的。  许兮见此,也不再客套。  径直撸起袖子,伸手作喇叭状,灵力一起喊道:“元尊,我是许兮,求您老人家见见我。”  她这一嗓门下来,别说是守门的两个弟子懵了,就连跟她在身后的明悟两兄弟、铃儿三人也懵了。  尤其是铃儿,她没想到宫主会如此行事。  在她心中,宫主虽年纪小,但每次行事都会三思而后行。  许兮见喊不动,话锋一转接着喊道:“无涯元尊,您再不发话,晚辈可就直接硬闯了啊。”  所幸,她的这番举动引起了里边人注意。  至少,一声冷哼从里传了出来。  许兮摸了摸鼻子,所幸破罐子破摔接着喊道:“元尊您老再不让我进去,我就去别的长老面前喊了啊,到时我可就要提您宝贝徒弟……”  ——邬煜的名字还未喊出来,面前这扇门就砰的一声打开了。  两个守门的弟子见此,自发的将格挡在门前的剑拿开了。许兮道了声得罪了,方才走了进去。  她的身形甫一进入,那道门就瞬间关了起来。  明悟摸了摸鼻子,看着被撞鼻子的哥哥,暗自庆幸还好他反应的快。  铃儿望着紧闭的门,皱了皱眉也只好随他们兄弟俩候着。  进到里屋,许兮才见到无涯元尊。  与上次的和颜悦色相比,老者对许兮面带了些气恼。  显然,他正因宝贝徒弟对许兮生出不喜。  但这份不喜,她许兮也得弄明白不是,邬煜这人究竟回没回来呢?  许兮开门见山道:“小辈许兮,在此请元尊安好。邬煜他,他三个月前回无情宗了吗?”  “没回来。”说到此无涯元尊一甩袖子,眉眼微压道:“你这小女娃,下山后究竟对他做了什么?”  什么鬼,什么叫她对他做了什么?  许兮暗思着老者的话,她只能从中得出一个结论。回来的邬煜,一定不是铃儿口中的安然无恙。  “元尊,邬煜是您徒弟,我知晓您这个当师尊的担忧他。”许兮朝前走了两步,抬首认真道,“在秘境时,是邬煜帮我摘取的合欢果子,我自会知恩图报,请元尊您老也相信我好吗?”  见无涯元尊不出声,许兮趁热打铁问询道:“邬煜他,他三个月之前真的没回来吗?”话落,一双杏仁眼也是盛满真诚。  在许兮这番话下,上方老者保持了缄默。  这一缄默,许兮便有了确定,邬煜一定回来过。  就算他人现在没在无情宗,那他也一定回来过。不然,元尊不该对自己这个态度。  “既然元尊不肯透露,那小辈斗胆再问一句,他心魔解了吗?”许兮仰首问道。  对此,上方高座的元尊总算给了反应。  老者眉眼微松散下来,态度有所松动。稍顷,他朝底下许兮微一颔首。  见他点头,许兮那颗悬在心上的巨石落下。  作者有话说:  啊啊啊!真的日万成功了,人生中第一次!第29章 情愫  从无涯元尊屋里出来后, 许兮面上表情很淡,内里却是一片汹涌。  这个汹涌的源头来自于——邬煜。  她避重就轻回了明悟两兄弟对邬煜下落的纠缠,遵从了无涯元尊临出门时对她的嘱咐。  两兄弟见少女面色厌厌, 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自然聪明的不再过多追问,转而谈起了后日的簪花大会……  好巧不巧的,许兮又住进了上次来时的院子。  院子虽偏僻了些,但胜在安静。  明悟在最后又叮嘱了守门的弟子几句, 这才同许兮二人告辞。  许兮甩了甩手, 示意他们两兄弟赶紧去忙他们的。  待推开院门后,许兮侧头喊住了铃儿。  铃儿偏头望着面前红衫少女,乖巧等候她家主人的吩咐。  “铃儿,当初邬煜醒来时, 可有异常的地方?”许兮看着她眼睛, 还是没忍住接着问询道, “邬煜他, 他走之前可有话留给我?”  铃儿错愕了一瞬,坚定的朝她摇了摇头。  “好吧,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话落,许兮冷哼一声后走进里屋。  铃儿跟着进去后, 便见着她家小主人往竹榻上一躺,面朝里滚了进去。  这幅样子, 是她家主子生闷气的表现。  在合欢宫, 也只有姜女圣思故意下她面子,暗讽她修为差劲时, 小主子才会如此的生闷气, 事后又将这股闷气发泄到修行上。  “宫主, 容铃儿多嘴一句,幻境中所经历的,宫主千万当不得真的。”铃儿单膝下跪着劝诫道。  许兮见她如此动作,哪还能继续躺下去。  少女直接一个仰卧起坐,伸手过去拽着铃儿肩膀拉了她起身。  她见铃儿起来方才道:“又跪,我都说过了,你们几个?????私下用不着对我如此见外的,这动不动下跪的毛病不能惯,得给我改了。”  “我知道铃儿姐姐是为我好,我也知道幻境里当不得真的。只是……”许兮略一筹措还是说了出来,“只是,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他,我担心我在幻境里没处理好,铃儿你说……”  最后,许兮还是停了下来。  她知道书中邬煜,这个男人在书末被修真界奉为正道之光,凛然又正直,高岭之花般的存在。  先前心中的那股酸涩,如今更多是恐慌。  她害怕因为自己在幻境中处理不对,让邬煜误入什么歧途。  眼下,她没法和铃儿说出这些。  在要入幻境时,她彻夜看了众多关于合欢宫历情的卷轴……许兮以为自己是可以的,她明明有用心的学习了。  然而,无情宗此行,彻底打破了她这种认知。  她在幻境中再如何的把握,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女孩,没半点心虚是不可能的。  但在那时,许兮看着邬煜一步步沉溺的样子,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她的步骤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然而邬煜的生不见人,给了她一锤子。  这一锤子砸在她心上,就仿佛在嘲讽着她的天真又弱小。  历情,她自身都被困囿于幻境情愫,又叫邬煜如何看透情呢?  越是这般一想,许兮心底的恐慌和不安就越甚。  邬煜他,究竟去了哪里呢?现在的他是如何样子,他有没有因为幻境中受了什么影响?  竹榻上的红衫少女纠结着蹙眉,手也不自觉的在薄被上揪扯着。  铃儿见竹榻上小主人久久没说出后边话语,她眼睫微眨贴心道:“宫主要实在担忧,那我们何不去寻他?”  “宫主,我们合欢宫修为较无情宗弟子稍逊一筹,但论寻人……”铃儿话未尽,面上的骄傲神采实打实的惹眼。  惹眼到,令竹榻上的泄气红衫少女也明亮起来。  许兮几乎是立刻端坐好身子,神采飞扬的告知铃儿,让她传令底下弟子立即暗中寻访。  然而,她的这传令并未起到多大作用。  因为簪花大会的第一日,邬煜便归来无情宗了。  一身白衫的少年,归来的一点不安静,他归来的轰轰烈烈。  邬煜归来那日,事情如下。  许兮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自然要上簪花大会台上一战的,软磨硬泡着铃儿也帮她报了名。  站上台时,许兮没想到第一个对手竟是谢子殊。  谢子殊,她都快要忘记长什么模样的书中男主。  书中男主嘛,自然长了张好看的俊脸。  谢子殊生了张窄长轮廓的脸形,眉飞入鬓,底下眸子还是一双桃花眼,微低首看人时,自带深情。  书中还形容谢子殊,微抿着薄唇时,带着股天之骄子的神情倨傲感。  许兮没感受到半分书中形容的深情眼,她只看到了他那张脸摆着四个大字,神情倨傲。  好家伙,这抽签怎么回事?  书中谢子殊明明抽的是女主柳依依的签,怎么这签抽到了她许兮啊?  台上的许兮错愕,但底下看客们激动啊。  望着台上一红一白的两道身影,弟子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一时间,偌大的会场一片嘈杂之声。  簪花大会嘛,看的就是宗门近年新秀之间的切磋之意。  点到即止的切磋。  是以,这簪花大会以抽签定对手,谁都可能和谁对上。  只要人多的地方,争议和八卦就会衍生。  许兮和谢子殊二人间的纠纠葛葛,那得从很多年前说起了。  总之,在很多弟子眼里,这就是一场很有看头的比试。  一个是修真界第一美人许兮,一个是九泽渊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子,光这两点就足够有看头了。  且不说,这二人间早前还有些绯闻八卦满天飞,传闻中求之不得的人,如今站到了彼此的对立面,这多大的看点啊。  再有,台上二人均不抽剑的举动,将众弟子情绪调动到极高点。  一时间,嘈杂散去。  偌大的会场逐渐只余落针可闻的寂静。  众人屏息,无数双眼睛盯着台上的他们,期待着他们拔剑相向的那一瞬。  然而,就在许兮稳住心绪抽剑时,一道身影飞快的从上空掠过,落在了她身前。  待站定时,众人方才看清此人是谁。  一身白衣的少年,身量极高,但由于冷白肤色加上身形消瘦,病弱感横生。  即使如此,众人也不会觉得这少年真就病弱了。  毕竟,这可是无情宗首位直接从幼时便修无情决的弟子,宗门百年难遇的天才。  他邬煜这个的名字,终究会在修真界的无情道,书写上他浓烈的一笔。  最激动的,莫过于最上方的无情宗诸位。  宗门宗主和长老都一眨不眨的望着邬煜,尤其是他的师尊,无涯元尊眼里甚至含了些泪意。  他们的等候,终究是没有白费。  邬煜,他们这个钦定的下任宗门宗主,他又回来了,无恙的站在这诸多宗门面前。  满场寂静,持续着蔓延。  这中,唯有许兮跑了上去,她仰首看着他,眉眼一弯道:“你回来了?邬煜。”  少女话语中雀跃掩饰不住,她是实打实的高兴。  然而,被她问询的邬煜,他只微垂首瞥了她一眼,然后便抬首看向对面的谢子殊,极轻又淡的嗯了声。  冷漠疏离,甚至隐隐有着不耐感。  许兮拽了下自己宽大的衣袖,压住心底持续冒泡的酸涩感。  收敛好心中酸涩,她再次抬首问询道:“邬煜,你没事了吗?我……对不起。”  对于清冷声线带着的软糯道歉言辞,邬煜半分视线没给。  他只极其平静的出声道:“我是来践行承诺的,宫主当初说帮我除心魔,我答应为你打一场架。”  他说的毫不避讳,坦荡又磊落。  许兮知道他提的是什么,那是之前二人之间的交换,还是许兮以除去心魔刻意提的一场交易。  既如此,许兮也不再纠结什么。  邬煜都将幻境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去提什么呢。  眼前这人,恢复了没心魔时的疏离感,她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啊。  “好,少宗主果然信守诺言。”许兮说着,折身准备下台。  然而,她的去路被瞬移过来的谢子殊挡住。  他双剑在手,微抬下巴,神情倨傲:“宫主,在下没同意这场交换。”  话落,还未待许兮说什么。谢子殊看向望过来的邬煜,眉眼微压道:“少宗主,您要想和谢某打,在下随时奉陪。”  “但这一场,是在下和她之间的,少宗主您替不得。”  邬煜对此局面,微拧眉头,看向了许兮。  对于他看过来的视线,许兮知晓,邬煜这是彻底忘却了幻境中的种种。  因为,如果是幻境中的邬煜,他绝不会将这个选择权交给她来选。  若是那个邬煜,他一定会固执的站在她身前。这场比试,他也一定做好了是他来打的觉悟。  这般轻易交出抉择权的邬煜,不再是在乎兮兮的那个邬煜。  想清楚后,许兮轻勾唇角,自嘲一笑。  她握紧剑柄走了上去,微翘唇角道::“好,我来。谢道君如此盛情,本宫主自不会辜负。”  话尽,许兮将手中剑一拔,迎着谢子殊而去。  红衫长剑在手,少女的动作是极快的,径直穿过一侧的邬煜,直接迎了上去。  谢子殊两柄剑在握,手腕微动,右手中那柄长剑锋轻挑,极其漂亮的一个格挡。  这一格挡下,许兮手中剑的走势,逐一被化解下来  许兮不明白谢子殊非要和她打什么。  两人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的,几招下来就如意料中落了败势。  台上红衫少女眉目如画,即使带了几分慌张手中剑也不减锋芒,仍旧招招呈攻击。  对面谢子殊一身白衣,手中双剑收放自如,在许兮越发激进的攻势下,他反而收敛一剑背负在身后,只用一剑在手应对。  见如此,许兮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管以赶紧结束战斗来打。  看出许兮在剑招上的敷衍,谢子殊借着一个剑招逼近,眉目微皱看着她,轻声道了句专心点。  对于他的这番提议,许兮倒也没生反感。  少女借着剑上灵力一个后退,沉下心来应对。  二人对峙间,底下看客们也从一开始的聒噪,逐渐沉浸在二人有来有回的剑招里。  诸多宗门也在这时候才惊叹,合欢宫那位新上任的主人,倒也没传言中那般草包美人。  眼下看来,非但不草包,在剑招领悟上天赋可见一斑。  台上许兮也发现了,谢子殊在借着这场比试,对她喂招又拆招的教她。  虽不明白这人有何用意,但能被书中有天生剑骨之名的男主指导,她自然不介意多学几招。  两人打的火热,台下的邬煜越发沉了脸  他在许兮出剑,从他身侧穿过时便心生不满。  这股心底莫名而起的戾气感,在他走到师尊面前时,方才稍减。  邬煜走时突兀,出现的也突兀。  他师尊无涯元尊抚着花白的胡须,上下打量?????一番后眼里高兴,止不住的点头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见老者如此,无情宗诸位长老也知趣的不再多说什么。  无情宗弟子很多,天资优异的也不在少数。  这次簪花大会,各宗门派喊的是点到为止,看看近年的新起之秀。  但比试嘛,谁不想自家宗门弟子技压群雄,压旁的宗门弟子一头。  近年,邬煜这个名字在修真界声名鹊起。这个少年以未入元婴之身修无情决不说,还用自身修为证实了,不是此修炼方法不行,只是旁人不得行罢了。  是以,无情宗需要他邬煜。  然而,这样的邬煜,看着比试台上一红一白的身影,二人正有来有回的喂招拆招,他需靠清心诀压抑着心中不快。  他知晓,自己从历情幻境出来后便不正常。  他变得易怒暴躁焦虑,就连无情剑在手,也没了之前挥剑时的随性感。  早前回到宗门的当夜,他只面见了师尊无涯元尊。  他告诉师尊,醒来那刻对许兮的在意之情的确没了,心魔应当也是随着历情没了。  未待老者将眼里的疑虑问出。  邬煜抬首问师尊:“师尊,心魔既已除,但弟子只觉得心中空荡荡的,这是为何?”  师尊为他解惑多年,这一次却也同他沉默下来。  心中隐隐有答案呼啸而出,但邬煜选择了连夜离开。  走时,他只和师尊留了句灵笺:弟子愚钝,想去寻个答案。  眼下,无涯元尊看着台上的比试,又扫了眼身侧立着的弟子。  老者在心底暗忖,他弟子邬煜所寻的答案,应当就是台上这名少女了。  情之一字,果真是不可控的变数。  面上越是无情淡漠之人,心底生了情,哪能说除就除的。  想到此,老者想到了邬煜的父亲。  望着台上的许兮,抚着花白胡须的老者垂眸,在心底暗叹一声兜兜转转。  “你要想要和她打下一场,那就去抽签。”老者声量压低,朝身侧眼睛都要冒火的弟子提示道。  闻言,邬煜面上淡漠,抿直下唇。  没隔多久便如老者所料般,快步往抽签区而去。  少年略显急促的步伐,一一落在身后人眼里。  老者轻摇首眸里含笑,这别扭劲,吃亏的可是他自己。  台上逐渐陷入了焦灼,许兮越打越认真,不再如一开始的敷衍。  谢子殊仍旧游刃有余的很,但也不再刻意让着,用一剑在手和她认真起来。  最后,许兮还是输了。  少女喘着气,额上有细汗渗出,捏着宽袖压了压酸软的手腕。  最后几剑,极其的出其不意。  不光是谢子殊眸里有惊奇,最惊奇还属抽签回来的邬煜。  没有谁比他更熟悉那几剑,那是幼时母亲拿着树枝,亲自教他的几剑。  他不记得这几剑有在外人面前显露过。想到此,他面上一寒,捏紧了手中抽到的签。  这边,许兮和谢子殊二人行了承认礼,这才一前一后下了比试台。  二人要分开时,谢子殊喊了声宫主。  许兮侧首,微挑眉示意他有话就说。  “抱歉,上次在无情宗,态度上我对宫主多有不是。”谢子殊说完便觉得不自在,面上甚至起了些薄红。  他面带纠结接着道:“宫主如今进步很大,长此以往,多加练习下必有所成。”  许兮望着眼前之人,仿佛第一次看清他似的。  她摇了摇头,边走边出声道:“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还有,谢道君在我面前不必自谦,你刚让着我我知道,多谢。”  望着话落便只身走了的少女。  谢子殊攥了下身侧的手,停住了想追上去的脚。  先前,在台上已然失态。  如此再追上去,那就真的是失态了。  台上让着她、甚至不自觉的教她几个应对的剑招,那也不过是因为芥子袋没还给她,心中生出的愧疚感罢了。  想通后,谢子殊径直走向了九泽渊的席位。  许兮回身走向铃儿时,迎面碰上了邬煜。  少年一双凤眼微敛,里中眸子黑的很,视线也沉的很。  对于他主动过来,许兮还是高兴的。  她下意识的问询道:“你当时走的突然,我也不知道你回没回无情宗,你去了哪里?”  说至最后,她稍微靠近了些,声音压的很低。  这么多问询,全部归咎下来也不过是问邬煜一句,现在的他没事了吧。  邬煜看着少女面上的笑,心底的戾气感莫名就轻了些。  他收回视线,垂眸道:“换个地方,我想我们需要谈谈。”  嗯?这不想谈的不是他自己吗?这时候又来说谈谈了。  许兮心中小抱怨归抱怨,但面上还是下意识的点了头。  邬煜见跟前少女答应的轻易,稍一疑惑便嗯了声,说了句稍等。  他说的稍等很快。  邬煜伸手朝远处的明悟看去,手掌向内勾了勾抬手,明悟和明净二人都极快的跑了过来。  还未待二人噼里啪啦的问询,邬煜先一步将手中的签条给了明悟。  见他接住,他又才抬首扫了眼簪花比试台,示意他们二人待会谁上都可以。  这种明目张胆的给签条,接签条的明悟反倒给他遮掩起来,将它放置在了袖下。  “师兄,我要没打过丢脸怎么办啊。”明悟说着说着面上带了些委屈感。明净也在一侧帮衬着点头,想着还是让师兄自己上为好。  多日不见的师兄回来向他招手,竟是为这?就只差没直接把他推上台了。  闻言,邬煜回首拧眉:“柳依依你打不过?”  柳依依这名字一出,明悟赶紧拿出签子看了看。  看清柳依依三字后,兄弟二人开始就谁上去比试争抢。  不光二人如打了鸡血,就连稍前些的许兮都侧首了。  这可是本书女主,人送小仙女柳依依啊。  许兮瞥了眼四周,想要一睹小仙女花容月貌。  美人贴贴,她想要看看小仙女。  邬煜看她眉目顾盼的样子,蹙眉道:“走了,在找什么?”  许兮下意识的想扯他袖子,看着他略显不耐的脸,她忍住了。  走了两步跟上去问询道:“柳依依,她人在哪?”  对于这话题的跳跃性,邬煜看了眼她后,道了声不认识。  好吧,果然还是那个冷漠的邬煜。  二人在周遭弟子的注视下,逐渐走到了外围。  待出了人群,许兮摇首打趣道:“你交出的那枚抽签,你错过了一个大美人。”  邬煜对此不置可否。  瞧着少女真心遗憾的表情,他没忍住说了声:“比你还好看?”  话一落,他便觉出不对劲来。  他这话属实就是冒犯,还带了轻浮感。  想到此,他已经直接道了声抱歉。  话尽,他还是对自己生了股唾弃感。  闻言,许兮噗嗤一笑。  现在的邬煜,真的有些割裂感在身的。  “当然比我还好看,是那种不落凡尘,清雅脱俗的好看。”许兮就著书中对女主的形容,如此说道。  邬煜对她口中形容的女子并无印象,但还是附和着嗯了声。  二人走至了一座偏山,许兮循着自己喜欢的竹林走去。  待没什么弟子人影时,许兮寻了块石头坐下,微仰下巴道:“谈什么?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听闻此话,邬煜也才觉出她也想和他谈的意思。  他本想让许兮先说,但看着她往后一靠,姿态已然做好倾听的准备,便直接问询道:“你在台上最后的那几剑,谁教的你?”  对于邬煜这一问,许兮属实没想到。  台上比试时,最后时刻,谢子殊手中长剑逼人的紧。  许兮也没注意自己使用了什么剑招来格挡,现下一回想,她最后那几个招式,分明是幻境里邬煜教的那几招。  “我如果说是你教的呢?你信吗?”许兮问着,微仰下巴,眸里盛满真诚看向了他。  眼下许兮坐着,邬煜站着。  少女微仰下巴看人,杏仁眼睁大,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看时,无辜感满满。  如此殊色,邬煜并未多怜惜。  他眸里疑虑更深:“我亲自教的你?你意思是在幻境中我亲自教的你?”  “当然,我不学你还拉着我学呢。”许兮打补丁道。  见邬煜不做声。  许兮起身摇头叹息道:“说了你也不信,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  “站住,教了你那几招,你一一比划一遍给我。”邬煜。  见他如此的理直气壮,泥人也有脾性。  许兮冷哼一声:“我比划完了,然后呢,你就能判定我是怎么得来的剑招了?”  幻境中的邬煜,断不会用此来怀疑她。  许兮已经在心底暗示自己无数遍,幻境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关于邬煜此人,历情所经历的不过是一个虚幻罢了。她早就告诫自己一定不要为此感到落差,但真面对上邬煜这明晃晃的怀疑,还是令她感到格外的难受。  邬煜口中的兮兮,终究应该随着那场幻境破而梦醒。  少女久久沉浸在自己思绪里,没注意身前邬煜蹲了下来。  身量高的他,即使半蹲下来,还是略高于坐着埋首低头的少女。  有一滴泪啪嗒着落下,许兮对此慌忙?????抬袖遮掩。  看着眼前一幕,邬煜想起许兮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为的还是一个要划花她脸女子的死,属实就是有些不知好歹。  眼下呢,她又是为谁哭?  “你是一宫之主,谁对你生了怀疑时,你也这般哭哭啼啼的应对?”邬煜略感烦躁的说道。  他不明白,不过是几句问询,她怎么就又在他面前哭了。  二人因彼此记忆不对等,邬煜自然不能体会到她这刻的难过。但他感到心中生起一股很强烈的烦躁,还有一丝无措感。  烦躁压也压不下去时,邬煜清楚的认知到,他不想她哭。  他还是喜欢她之前盯着自己看的模样,略带狡黠又明媚的样子。  “好了,这点不谈了。”邬煜站起身,又接着道,“但这几招没我允许,不许传授任何人,宫中弟子也不可。”  闻言,许兮抿了下唇角,瞥了他眼方才点头。  但在最后,少女还是没忍住呛声道:“本宫主也不稀罕你这几招。”  邬煜此刻倒也不严肃了,他轻扯了下唇角方才道:“这不是稀罕问题,这是我母亲亲手教我的。”他只是不希望,往后随便一个人都能使出这几招。  说到母亲,许兮知晓这人心中对双亲执念多深。  望着邬煜垂眸的视线,她乖巧的点头说了声:好。  许兮见他又不做声了,主动接过话茬道:“还有呢,少宗主还想同我谈什么?”  见对面人迟疑,许兮眉目一弯道:“既然你不说,那该我说了啊。”  “历情幻境破了,少宗主不记得幻境中经历了什么,但还记得幻境外我许兮这个人吧,为何匆匆而别,连和我一声招呼也不想打吗?”  许兮早就想直接问了。  眼下终于让她逮到机会,自然不加掩饰的问了。  她问的坦荡,视线也不眨的看着眼前人。  邬煜眼微敛,稍顷才抬首看着她道:“我不知道幻境中你我二人经历了什么,但幻境中一切皆为虚幻……”  对面之人闻言,红衫少女自嘲一笑,许兮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好,我知道你意思了。我还想问一个问题,邬煜,你想知道幻境中我们经历了什么吗?”许兮就这么看着面前人,语速缓缓道来。  对于她的这一问,邬煜少见的没及时回复。  他面有纠结,在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朝面前少女摇了摇头。  邬煜自认并不是怕苦痛之人,然而历情幻境破时,清醒那刻感受到的撕心裂肺感,犹如多年前父母在他面前离去的痛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为除心魔破的痛,经历过一次也足够了。没必要去细细体会,他并不是什么贪恋苦痛之人。  何况,这历情的卷轴还是他亲手所写。  醒来时,许兮的昏迷不醒已经确定了,她的确走了他亲手所写的卷轴结局。  幻境中皆为虚妄,他即使知道了,这意义也并不大不是吗。  见他坚定的摇头,许兮连说三个好。  她微抬首眨眼,忍着心中涌起的那股酸涩,极力克制住了想要掉眼泪的感觉。  “好了,告辞了。”许兮说着便要朝来时路回去。  她现在不想看到邬煜这个人,原来所有的担忧,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自作多情。  就在她走了几步后,少女的手被身后过来的邬煜一把拽住。  许兮也不挣脱,回首的脸很是冷淡,瞥了眼被拽住的手腕道:“怎么?少宗主还没问完想要问的?”  对此冷淡,邬煜也没放开她手。  见他还是不做声,许兮微掀眼皮:“我说,少宗主你有话就说,再不回去,铃儿也要担心我了。”担心了,自然就是要来寻她这宫主的。  她不想因此,闹得无情宗弟子出动。  再有,她眼下也实在不想喝邬煜待在一块,她想要一个人安静的待一会。  静默几息。  “在历情幻境中,我们有成亲了吗?”邬煜问询道。  许兮对此问侧目,将视线扫在他脸上道:“没有。成没成都是那么一回事,少宗主你想它成了就是成了。”  反正,这历情幻境中的成亲,也是自己先提的。所以,算不得邬煜的心意。  一个没了记忆的人,的确如邬煜所言,幻境中皆为虚妄,  她这话虽说的弯弯绕绕,但一听便知,少女是带了些气性说的。  “你这叫什么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邬煜凝视着眼前的少女,紧薄的眼皮微掀,“实不相瞒,我醒来那刻的记忆,是你一身嫁衣的样子。”  许兮面上无恙道:“是吗?那我穿了一身什么样的嫁衣?”  “红色的嫁衣?”邬煜带了些不确定道。  须臾,他按了按眉心又否定道,“应当是我记错了,抱歉。”  话落,他放开她手腕。  这抱歉大概是在抱歉自己唐突,不小心拽住她手腕之举。  对于他这声抱歉,许兮感到好笑。  眼前之人,总是令她生出他和幻境中那个邬煜是一个人的希冀。  然而,他这一问一否定的嫁衣,令许兮心底的这丝希冀也彻底破灭。  合欢宫历情之法,时日相隔越久,对于这中记忆也就越是模糊。  眼下,邬煜都在下意识排斥着幻境中记忆。久而久之,他应当能是忘个彻彻底底。  就在许兮要离开时,有三三两两的弟子声音传来。避无可避下,她径直往旁边的竹林深处走去。  见她如此避讳的样子,邬煜感到不舒服了。  望着那抹红衫越走越远,还有越到近处弟子谈笑的声音过来,他心底就越发不痛快。  这种不痛快,驱使着他直接又朝许兮追去。  他这追的明目张胆,惹得过来的弟子下意识降低了谈话声量,无不侧目看向朝竹林深处而去的他们。  见二人一前一后,逐渐消失在视野。  一个眼睛颇有灵气的少女,眨巴眸子后压低声量道:“我们少宗主,久不现身的他偏偏在今天上去帮这小宫主打架,啧啧啧……”  “别的不说,这修真界第一美人,小宫主名不虚传。”  “要我说啊,咱少宗主再冷淡,那也是个少年心性的人,小宫主如此美貌,难免……”  “……”  他们这群弟子正是年方少艾时,被挑起兴致后下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几个少女,甚至扯到了九泽渊的谢子殊,什么爱恨纠缠各种版本,无不精彩绝伦。  最后,大家一致敲了结论:他们家少宗主消失的这几个月不简单!格外的不简单!  岂止是不简单,还有很多女弟子提出他们少宗主憔悴了。  无情宗,修无情道的他们,最忌讳的便是在修无情决后动了儿女情长的心思。  在他们心中,他们少宗主就是那高岭之花。  站远处观赏心悦目,亲手去摘就是想不开。  毕竟,一个从小便修无情决的人,他有如何去懂情.爱。  一时间,众弟子聊着聊着面上都带了凝重感。  最后,还是那灵动的女弟子插话道:“大家都散了吧,再聊下去犯了宗门戒律,那可就赖不着本姑娘了啊。”  话毕,她摇头耸肩后,拉着身边的朋友先行离去。  这群弟子三三两两离去后,从竹林的旁边走出一人,正是一袭白衫的谢子殊。  谢子殊若有所思,看向竹林深处。  驻足良久的他,最后还是遵循着心底声音,一个回身也走向许兮他们而去的竹林深处。  循着空气中遗留的幽幽冷香,谢子殊缓步踏入竹林。  他下意识的隐去身上气息,步子也走的格外小心,唯恐惊动了竹林深处的人。  并未走多远,他便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作者有话说:  还有更新,六月不会这么鸽了!抱歉!第30章 胆量  眼前二人, 的确是谢子殊意料中的邬煜和许兮。  然而视野里,这二人却做着格外荒诞的举动,他们在幕天席地里亲吻。  说是亲吻, 倒也算不上。  因为,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压制。  身形高大的少年,已然有了男人高大的身形。  他一手搂着少女腰间,一手略带强硬的压着怀中人脖颈。  怀中少女挣扎的狠了,他手中力道便有所加重, 直至怀中人被迫顺从下来。  谢子殊不知道他们二人在他来时发生了什么。  落在身侧的手被攥紧, 直至被他用力捏出了声响。  在这短短一瞬,谢子殊甚至生出一股上去给邬煜一拳的冲动。  但,许兮二人身侧有结界所在。  这时候出去,就摆明了是在告诉他们, 他谢子殊是跟着他们来的。  他就像一个阴暗处的老鼠, 目赤欲裂的盯着眼前一幕, 但又不能上前一步, 只能在暗处偷窥。  这边,许兮总算是挣脱了怀抱。  手一扬, 但那一耳光并未落到对面人脸上。  她的手被邬煜再次拽住。  他用的力道很大,捏得她甚至需灵力来抵抗。  二人有这个啃咬的亲吻, 许兮也觉得荒唐。  她不过是说了一句,少宗主追上来做什么, 不会真的还对幻境中的她余情未了吧。  就这一句, 便激怒了追上来的邬煜。  越想?????越觉得委屈。  许兮抬起另一手,用宽大的袖子直接抹过冒着血珠子的唇。  见她如此动作, 邬煜放开拽她的手。  他略微朝她逼近, 微俯身看着她那双蕴含恼怒的眸子, 嗤笑一声道:“小宫主,这是嫌在下恶心?”  看着眼前的他,许兮想到了幻境里最后的邬煜。  他十根手指滴着血珠子,一步步朝她逼近的那个邬煜。  想到,她心底终是不忍。  她眼睫微眨后,认真问询道:“邬煜,你的心魔真的解了吗?”  “解了。”说完,邬煜才觉出自己的荒唐来。  他不是解了心魔吗?为何还对眼前少女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  他刚刚为什么会强迫着人亲吻,到底是为什么?  越是反问自己,他心中那股戾气感就越发强劲。邬煜也在心下反问着自己,他的心魔真的解了吗?  “解了,我无情决运行畅通,眼睛也不再需要寒月白纱来压制。”他一点一点的来向眼前人证明,即是说服少女,也是在说服着自己。  但他解释不了,他刚为何有那样的行径。  他竟强迫一个不愿意同他接吻的女子来亲吻,如此的卑鄙无耻。  但唇上的那抹柔软触感,他真的很贪恋。  他在外走了很多的路,甚至去了幼时双亲去世的地方,他还是没找到所谓答案。  明明心魔已解,他还是无法静心修炼。  甚至,就连睡觉都成了奢侈。如今的他,不得不强制自己来达到足够的休憩时辰。  见他确定的很,但许兮还是从言辞中听出怪异。  许兮轻叹一声:“你想要什么,就直接同我说,我是带着你入历情幻境的人,我该负责,邬煜你懂吗?”  听许兮如此揽责,邬煜面上却一冷。  “所以,谁都可以是吗?”邬煜说着低首朝她逼近,轻勾了下唇角接着道,“不管是谁,只要和你有过历情的经历,你都要如此负责下去?”  有病?这是什么胡乱言辞?  许兮望着眼前人,她是真搞不懂他想的为何如此偏激。  “我,我知道你不想提幻境中的事,也不想记起幻境中的一切。但我是真心想帮你,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地方,我愿意的。”许兮望着他,再次表明心态。  看着少女眼中真诚,邬煜心底的戾气感反而更重。  他一面谴责着自己的行径,一面对送上来的许兮感到好笑。  他在许兮的错愕中,邬煜一把推开了她。  “不过是想试试接吻罢了,小宫主还真以为自己是谁了?尝了下,你也和旁的女子没什么两样,庸俗。”  话落,邬煜微扯唇角,眸中凉薄,径直抽身离去。  留下的许兮就这么站着,待邬煜没了身影时,她才坚持不住,身形一软瘫坐在地上。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从少女脸颊上滑落。  也有极其倔强的几颗挂在她下巴,直至最后才落入她衣袖。  少女就着这个坐姿,一直瘫坐着,直至黄昏西沉,夜幕降临。  她望着天上的稀疏的星星,少女仰首一笑,对幻境里的那个邬煜彻底说了再见。  许兮是拖着僵硬疲软的身躯,一步步走回去的。  少女未注意到,身后的谢子殊远远的跟着她,直至她进了休憩的院子。  待许兮真的清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  围在床边照顾她一夜的是铃儿,看着铃儿担忧的眸子,她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喃道:“铃儿姐姐说的是,幻境里的都是假的。”  “铃儿,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合欢宫了。”  铃儿闻言,眼里染上心疼。  昨夜回来的宫主,裙摆下方皱的不成样子,面色苍白唇上染着血渍,整个人就犹如失了魂魄般,让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  问她,她也只麻木的摇头,让别担心。  进屋后倒头便睡,一觉睡至了今日中午。  “好,宫主我们回去。”铃儿说着说着带了些哽咽。  她家小宫主多活泼灵动的姑娘,两次上无情宗竟都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这破无情宗,往后她们还是都不要来了,晦气的很。  二人辞行突兀。  除去无涯元尊问询了几句,旁的人只道着一路顺风。  待要过无垢长阶时,许兮见到了意料中的人。  来人是一袭白衫的谢子殊。  簪花大会今日乃第二日,正是热闹时。  许兮对他特意相送,只觉莫名其妙,但因心中实在提不起劲头,便只好僵硬的笑了笑。  眼看就要御剑走时,谢子殊面有纠结,最后一刻还是喊住了她。  许兮侧目看向他,有些不解说道:“谢道君昨日在台上多次谦让,今日又特意相送,有事不妨直说。”  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纠缠。  按书中来看,避开修真界的流言蜚语后,许兮和谢子殊就是书中的两条平行线。  更别说,硬要交叉两条线的谢子鸢也没了。  想到谢子鸢这个人,许兮面上笑不出来了。  莫非,谢子殊是为他小师妹谢子鸢而来?  这次,九泽渊来的弟子并不多,基本都是谢子殊这一辈份的,应当是犯不着和她许兮为难的。  还未待许兮想出什么名头,对面的谢子殊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物什。  男子微低首,伸手将手中一个赤色的芥子袋朝跟前少女递着:“给,之前是我的不是。”  “抱歉,之前是我小人之心了。”说着,谢子殊眼里闪过一抹痛色,将芥子袋再次朝前送了送,“从小师妹幼时,我这个当师兄的便偏袒她,也正因为我的这份纵容,才会促使她犯下大错。”  许兮接过芥子袋,的确就是被谢子鸢拿走的那个。  “既然你都拿了,如今为何又要交还给我。”许兮选择直接问道。  她现在并不想多做思考,她只想好好的回去睡一觉。  谢子殊不是不明白,一旦交出这个芥子袋。  师妹谢子鸢的死便不是许兮有亏,而是谢子鸢先谋求许兮之物在先。但长久的心有所愧,他不想再如此面对眼前少女了。  “如果我和宫主说,在下只是单纯的想做个好人呢。”谢子殊难得说了点俏皮话语。  闻言,许兮点头。  伸手将芥子袋挂在腰间,郑重和他出声道:“我知道你是好人,君子风范四字也担得起,谢道君就不要在我这来讨要夸奖了。”  她这话并不是恭维。  书中男主谢子殊,他除去桃花运旺盛了些,在言辞行事上,的确都担得起好人一字。  “既如此,那宫主下次见我便不要心生嫌恶了。”谢子殊说着轻挑了下嘴角,一侧虎牙略显瞩目。  直至下了无情宗,许兮还是有种踩在云里的不踏实感。  明明如今她是御剑飞行,但谢子殊对她的态度,属实有些不真实感。  她还没忘记,当初的谢子殊面上客套,但眼里明显是对自己不耐烦的。  如今,怎么反而转了态度呢?  她的这些沉思,被铃儿压低的一声宫主小心打断。  也在这时,许兮注意到了周遭的不对劲。  明明快到合欢宫地界了,周围寂静的有些不对劲。  这股不对劲在铃儿发现有结界时,她脸一沉。  手指快速结起术法印,推着宫主许兮的剑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许兮第一反应不肯丢下她,但奈何灵力并不能和铃儿抵抗。  她也明白,来的一众人肯定不是要对付铃儿,全然是冲着她这宫主的身份来的,她也没傻到去自投罗网。  想明白后,她想走却没那么容易了。  那张被有心展开的结界,已然扩至到了她御剑所在地界。  铃儿快速的赶了过来,将她护在身后。  许兮扫了眼逐渐缩小的结界,明白这些人是想要困住她们。  只肖一想,许兮便知这人是谁。  毕竟,她来到这世界,曾放话要她付出代价的,只有真真正正一人。  那就是谢子鸢的祖父,九泽渊的渊主——谢长阳。  明面他此次没来这场簪花大会,但难保他没动要她这条性命的心思。  “出来,身为前辈的你如此躲躲藏藏,难道就不怕贻笑大方吗?”许兮用了灵力,清冷的嗓音穿透在结界中回荡。  须臾,一柄剑径直闯过重重树木,咻的一声朝许兮面门而来。  “刺啦——”  铃儿以身相护,手中剑直接格挡开住这柄利刃。  许兮心下一跳,冷汗在额上聚集。  她收敛了查探周遭环境的心思,凝聚起周身灵力握紧手中剑,她不想再成为铃儿的拖累。  “宫主,待会寻着机会一定要走,别管我。”铃儿站在许兮身前,注意着周遭越发寂静的结界,一边回首朝她安抚一笑,“宫主放心,这地方距离我们合欢宫近,只要宫主您好好离开了,铃儿就一定能自己脱身。”  许兮扫了眼周遭,结界在逐渐缩小。  先前那一剑,更多是威慑。布置这结界的人,他们应当是在等谁来。  要说等谁,许兮瞬间明白了。  这时候不走,谢长阳来了,她们二人就一定不能离开。  她咬牙朝铃儿颔首,眸带担忧又坚信道:“那你一定要尽早?????脱身,我在合欢宫等你。”若没等到,她一定会亲上九泽渊,即使拿命也要讨回该要的公道。  少女的音色本就清冷,刻意的压低反倒带了软糯感。  铃儿听着便感舒心,她回首一笑,眼微眨后刻意伸手往前一指,略带惊慌大声喊道:“宫主,我们快往这走,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她这话本就刻意,待布置结界的人回防时。  许兮已经被铃儿从破开的结界送了出去。结界里的人果然不对铃儿纠缠,只留下少量人黑衣人困着她。  其余的,皆是骂骂咧咧的朝许兮所逃的地方追去。  他们已经在此候了好几日了。  计划中动手的日子不是今日,他们也没料到合欢宫的宫主会提前下山。  簪花大会是明日结束,许兮二人突然到来,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也正是这个措手不及,也才让他们的结界漏了破绽,也才让许兮有了逃离的机会。  少女一身红衣明媚,在这丛林穿梭间极为惹眼。  越是靠近合欢宫地界的地方,对方的人越是多。许兮放弃了朝合欢宫靠近的决定。  她反其道而行之,开始朝无情宗的地界靠近。  寻着一丝空隙时,她便能御剑飞行一下。多数时还是不打草惊蛇的在丛林中活动。  这结界出现的突然,铃儿能帮她破一次,她自己没那个自信进了能破。  许兮没想到兜兜转转之下,自己竟走进了无情宗的那片大森林。  大森林也就是她当日将其命名大兴安岭之地。  她更没想到,她会在此撞见邬煜。  邬煜似对她的突然出现感到不解。凉薄的眼皮微掀:“宫主这是在和在下玩捉迷藏?”  对于他的讥讽,许兮微勾唇角:“少宗主从历情幻境出来后,修为是下降了吗?”  她这话半分不给面子。  邬煜在略一感应后,知道了她身后追着一波人。  这些人,正无所不用其极的在展开结界。  想利用人海战术,困住这个一直逃亡的少女。  邬煜看着略过他要走的许兮,眉头微拧道:“站住,你往哪里走?”  “逃命。”许兮甩下这一句,便径直掠上最近的树枝。  邬煜望着宁肯狼狈逃窜,也不肯开口向他求救的人,他捏紧了身侧的拳头。  只一瞬间,这抹红色的倩影便没了踪迹。  少年微闭了下眸子,抽剑一跃上了高空。  他在昨日甩下许兮离去时,便不知不觉的走到了这片大森林。  他还记得许兮说起大兴安岭的愉悦模样,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说出那般言辞。  他想着许兮,他既感到难过又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兴奋。  邬煜觉得,自己的心魔似乎要死灰复燃了,他完全克制不住。  那些撞上来的人,在他一柄软剑下瑟瑟发抖。  但那又如何,他并不想绕他们的狗命,敢如此追捕他的人,那就该为此付出代价。  伴随着一地血色,邬煜眸中也隐有血色闪过。  他握着手中剑,一步步朝那些后退的黑衣人逼近,望着他们努力蜷缩身子的样子,他感到一阵痛快。  “谁先说出来,谁就有活命的机会。”邬煜微偏头,边走将手中软剑一个轻动。  凡他经过的地方,无不伴随一身惨叫。  原来,邬煜用手中剑轻易挑他们握剑的手。  那些蜷缩后退的身子,越发颤抖起来。  望着一地的惨烈,邬煜心中快意更甚。  “一,二……”少年一身月白袍子,声音轻慢的数着数,一步步朝他们靠近,脸上甚至还挂着微笑。  少年有着优越的形貌,每一步走来,都像是矜贵的世家公子。  但很显然,眼前之人并不是。  他手中那柄软剑的剑尖,正汇聚着血珠子一串串滴落。  他们这些人已经害怕的忘记了颤抖,只屏着呼吸看着邬煜越来越靠近。  并不是他们嘴硬,而是那些说了的弟子,一样没能逃过成为他剑下亡魂。  望着那些惊叫的脸,邬煜只轻声解释道:“早点死不好吗,一定要尝试四肢经脉被挑断的苦楚?”  众人这才明白,他口中的活命的机会,那就是早死去投胎的活命机会。  眼前这人哪里是什么世家公子,走过来的他,宛若踏步而来的白衣修罗。  “疯子……无情宗少宗主原来竟是个疯子,难怪先前白纱覆眼,原来是个疯子!”一个女子出声喊道,她眼里的恨意似乎要扑上来生咬邬煜的肉。  邬煜扫了眼女子所看向的地方,原来是他的情郎在先前被挑了经脉,正发出可怖的哭喊。  他缓步走了过去蹲下身,将她落在地上的剑往她手里一递:“你喜欢他是吧,既然喜欢,那你亲自动手,你自己把经脉废了,我就放他这个废物走好不好?”  “我真的放他,不是去投胎的那种活着。”话落,邬煜站起了身,眼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女子。  女子望着远处已经昏迷过去的男子,面上似有松动,抬首的眸里认真问询道:“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就看你想不想他活了。”邬煜说着,手一动,吸了枚匕首在手上甩动着。  他用此举告诉着眼前女子,若是不做,那下一个死的就是她眼里看着的人。  那女子最后还是没能下手,她丢开剑,崩溃的掩面大哭。  嘴中只胡乱喊着:“杀了我们,疯子,有本事就杀了我们……疯子……”  邬煜望着她,待女子歇斯底里哭喊够了。  他才轻勾了下唇角出声道:“说这么多,你不还是怕死。”话落,手中匕首一个轻抛,破空而入插入到她看向的那个男子。  “你会不得好死,疯子。”那女人嚷着朝他扑来。  只是还未靠近,插在男子脖颈的那柄匕首,在邬煜手指一个微动下,也给了她一剑封喉。  这些不过是以杀人为生的杀手,眼下倒是说起他不得好死的话来了。  邬煜轻勾了下唇角,口中再次数着数,脚下缓缓朝下一个人逼近。  “邬煜,你在做什么?”回来的许兮被眼前一地血色惊到了。  邬煜侧首,下意识的收敛住想要扔掷出的匕首。  他甚至没注意到自己,还在将手中剑往后挪着。  许兮蹙眉走了过来,望着眼前的一片惨烈,她再次问询道:“邬煜,你这是在做什么?”  “没做什么,他们吵到了我看森林的景色,所以杀来玩玩。”邬煜说着,抬眸看向了她,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然而,许兮面上嫌恶虽有,但更多的是一抹他无法解读判定的表情。  邬煜望着她还要过来身形,出声阻止道:“站住,别过来。”再过来,这些脏污的血便会沾到她鞋袜。  留下的几人看着过来的红衫少女,他们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众人病急乱投医般,口中念念有词的道歉。  说着他们不该把主意打到合欢宫,不该听信九泽渊谢子阳的教唆……还有说着他们只是见钱眼开,求着饶他一命。  说见钱眼开的,许兮并不是第一次见他。  上次,这人在沼泽之地时,也是对许兮说着求饶的词,这次甚至多了上有八十老母。  许兮:“……”  见许兮多分了几眼视线给他,邬煜也才想起此人。  眼见邬煜手抬起,许兮飞快的扑了过去,使劲按住他手。  “不要!”她朝邬煜喊了声。  见止住了手下动作,少女又才朝周围看了眼,眼里带了些厌恶道:“够了,足够了。”  邬煜如她意没动那男人,但眼里的视线警告叫那人闭紧嘴巴,再也不敢提什么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婴儿。  少年微微俯身,唇贴着她耳际缓缓呢喃道:“谁给你的胆量,你就这么出来拦我,小宫主就不怕,我将你一块杀?”  怕?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怕。  此前,许兮在感受不到追捕时,她第一反应便是邬煜动手了。  犹豫一瞬后,许兮还是选择回来。  但她没想到,邬煜的动手会如此血腥浓烈。  “我说完全不怕,那就是假话了。”许兮说着微仰下巴,视线定定的望着他,接着道,“但我相信,邬煜不会伤害我,他不会的。”  这话一落,邬煜嗤笑一声后,双手稳着她肩膀看着她:“小宫主口中的邬煜,是喊我还是同你历情的邬煜,嗯?”  作者有话说:  醋起来我不分自己,修改了下错字细节。第31章 醋意  捏放在少女肩上的力度并不大, 在她蹙眉时还减轻了力度。  这般俯视逼近的距离,少年那双眸子也是极致的黑,不染常人浅棕之色。  许兮避开上方他略显灼热的视线, 垂眼道:“邬煜,我,你先松开我,我们谈谈。”每次都说这种让她心生误会的话,明明推开自己的也是他邬煜。  闻言, 邬煜似被她略显清冷的声音激醒。  他看了眼自己放在她肩上的手, 几乎是避嫌般,迅速的将手挪开,人也往后撤开半步。  看着他如此,许兮面上克制, 心中还是不免生出酸楚。  倒也不用如此嫌弃, 她许兮?????又不会缠着他邬煜。  “我想你误会了, 我说的邬煜不会伤害我, 我意思您是无情宗的少宗主,我相信的是这个, 仅此而已。”许兮淡淡出声提示道。  这话说出来牵强的很,但许兮不想再听到他口中的讥讽言辞。  无情宗竹林那一推, 足够让她将眼前之人和幻境中的邬煜区分开,也足够让她和幻境中邬煜说再见。  闻言, 邬煜侧目望向这一地血色。  他眸里燃起一抹疯狂之意, 在一闭眼后方才恢复清明。  白衣少年朝面前少女逼近道:“小宫主,在下要真在乎少宗主这虚名?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站在这?”  看着眼前人如此咄咄逼人。  许兮扯了下唇角, 抬眸:“那你邬煜想如何?杀光他们, 然后呢?”  “他们是死是活和我也无半分干系, 我好心好意究竟是为谁?你非要如此,那我也阻拦你不得,谁让我修为欠缺,不是你少宗主的对手。”话落,少女决意转身离去。  这次,邬煜并未伸手去抓她手腕。  他一个瞬移,径直拦在了少女身前。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许兮也来了气性。  她下颌微抬,眉眼微眯道:“你如果搞不清楚究竟想要什么,那就不要在我面前说些令人心生误会的话,也不要莫名其妙的帮我,还要莫名其妙的拦我去路。”  “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何在此地?”邬煜不答反问道。  对于他这略显放软的话语,许兮心下思忖后学着他反问道:“那你怎么不问我为何被围剿?”  然而,许兮这话似让捂煜感到烦躁。  他眉心微拧,眸子微沉看着她道:“小宫主还在怪我取了谢子鸢的性命?你想说要不是我,你不会被她祖父谢子阳记恨是吗?”  话一落,他唇角抿直,面上也越发冷淡。  他行事上从不困囿后悔情绪,只要做了选择,他就能承担下后果。  眼下竟开始顾及她心中是何想法,从而生出一种当日是否是自己做错了的荒谬感。  “我没这个想法。”许兮说着又摇了摇头,接着道,“当日我的确觉得你不通人情,冷漠,但我后来还是感念你的救命之恩,至于谢子阳,他欠我的债,终有一日我会讨回来。”  如果没有这份感恩之情,她也不会那般轻易就答应帮他除心魔。  邬煜垂眸:“既如此,那你还和九泽渊谢子殊走那般近?”言辞带了些咬牙意味在里边。  这话又从何说起?什么叫和谢子殊走的近?  见她面上迷茫,邬煜冷哼一声又不说了。  无垢长阶,谢子殊送她走,递还芥子袋的时候,他就站在二人身后看的一清二楚。  谢子殊眼里的温柔意,都快溺出来了。  这种眼神令邬煜想起,秘境摘合欢果时,他时不时看向许兮的视线。  两种视线并非皆是温柔意,但就是令他心里感到不舒服,憋闷。  见他不说,许兮眼睫微眨后出声道:“我和谢子殊没什么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还有,少宗主你也用不着如此言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吃醋呢。”  邬煜克制住想要立即反驳的心态,这太狼狈了,就像是不打自招。  他只沉着脸,狭长凤眸微垂,略显冷淡的看着许兮。  无声的反驳抗议,蔓延在二人之间。  沉默持续蔓延,许兮瞥了眼一地颤抖的人。  少女故作漫不经心道:“你既然不愿意放他们,那我也不多管闲事,我要回去寻铃儿。”  “那你想救他们,那就赢了我,他们随你处置。”少年声线低哑,略显急躁。  望着他略显急躁的神情,许兮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他了。  她和邬煜之间修为的差距,就犹如谢子殊和她在簪花台上的那场比试。别说是赢,就连过招都像一个大人逗弄三岁稚儿的把戏。  “不打。”话落她便想避开他而去。  邬煜再次咬牙道:“谢子殊说要同你打,你就说什么是你荣幸,我要和你过几招,你就说不打?”  话完,邬煜还一直盯着她,面带愠色的拦在她身前。  “好,既然你非要打,那我奉陪。”许兮话语缓慢,手中剑却是动的快。  长剑出其不意的很,逼得邬煜都需往后撤身,二人间的距离也拉开。  说是打,这是一场注定输赢的见招拆招。  最后一刻,许兮没想到邬煜没避。  她手上剑锋淡淡猩红灵力,挟裹着邬煜手臂划拉过去。  “我输了。”邬煜将剑一收,面上冷着,声也冷。  他这幅明摆着往上送,许兮实在是败给他了。  她蹙眉看向他手臂,素白袍子的衣袖,顷刻便被血色浸染开。  邬煜没再拦着她,但她走不动了。  眼前少年,为达目的,他对自身够狠,疯子。  “有没有人告诉你,这般别扭不坦诚,吃亏的是你自己。”许兮说着轻叹一声,还是收了剑朝他走过去。  剑锋挟裹着灵力,又在邬煜有意往上送的情况下,他手臂上的伤很深。  待许兮走近了,伤处开始滴答的往下掉着血珠子,一滴滴的砸落在地,犹如盛开着一朵朵血色花朵。  过来的许兮微蹙眉,手上动作略显小心的撩起他袖子,邬煜面上丝毫不显意外,只安静的看着她处理着伤口。  待撩起袖子后,看着这道还在沁血的伤痕,许兮再次感受到他的疯狂。  身为一个剑修,他竟如此拿自己的右手手腕开玩笑。  处理好出血口,许兮直接从自身宽袖上扯过,衣袖便作布帛往他手臂上缠去。  许兮的动作实在是快,邬煜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已然缠绕了半圈了。  看着她裸露在外的那节手臂,他冷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动不动就扯自己身上衣袖。”  那节被扯掉衣袖的小手臂裸露着,白的晃眼。  对于邬煜言辞中的古板,许兮眼也不抬的继续缠绕好伤口。  待缠绕一周后,几根手指灵巧的穿梭,直接打了死结,最后还颇用力的扯了扯,加固了死结的牢固性。  眼睁睁看着全过程的邬煜:“……”  待处理好,许兮伸手在伤口微压,见包扎手臂的布料未成深色,也就是不再渗出血方才放开他手。  “我一截衣袖你说什么,你这是右手腕,你也不怕影响你后边使剑?”许兮说着眼睛微瞪,面带愠色。  她以为邬煜会持续沉默,没想到邬煜挤出来无妨两字。  看着他这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许兮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实诚一点,你究竟是想留我,还是讨厌我阻止你杀他们?”  “我,你能再回来我很高兴。”话落,邬煜似难为情的,轻薄的眼皮只垂着,半分不抬眸。  须臾,他似怕许兮不相信,踌躇后又略显生硬的接了两个字:“真的。”  又来了,又是这份割裂感。  许兮抿着唇角,抬眸望向他。  邬煜身形高挑,已然褪去些许少年青涩,初显成年男人胸襟雏形。  虽然她自身身量并不矮,此刻也需微仰视,才能对上他那双眼睛。  沉默在蔓延,许兮看不明白他。  稍顷,她移开视线扫向眼染惊惧的众人,微咬牙后提议道:“那好,那你愿意放了他们吗?我没受伤的。”  这些人,全是听令于幕后之人的傀儡。  与其泄愤在傀儡身上,倒不如叫隐藏在背后的主谋付出些代价。  邬煜方才抬眸,随着许兮的视线扫了眼众人,眼皮轻翻着看她,轻声道:“你赢了。”  他说的隐晦,这句赢了意思就是,他们的命现在交由许兮来做主。  众人顷刻间找到了求救对象,下意识的望向许兮,眸中渴望。  许兮朝邬煜看去,眼微眨后道:“既然都我做主了,那我还是想放了他们,你将禁锢他们的灵力撤掉。”  在她话落,邬煜冷哼一声后,还是随许兮意手一挥。  在邬煜撤掉禁锢他们的灵力后,这些人深怕眼前白衣罗刹后悔,众人慌不择路,犹如惊雀般四散逃离。  许兮将脚边的一柄利刃控起,手一动插在了先前喊为钱的人跟前。  望着那人颤抖的脚脖子,许兮无奈的摇头后走近,眉微蹙道:“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下次再有你,你就是喊破你的上有老下有下,本宫主也绝不会放你了。”  那人仍旧在轻微颤抖。  他怕的并非许兮的口头威胁,而是随着这个娇俏少女过来,她身后那个白衣罗刹的视线。  白衣罗刹并未开口,但那宛若要将他凌迟的视线,这人是深刻感受到了。  再一联想到邬煜之前的疯狂,他哪里还敢怠慢许兮的言辞,双膝一跪干脆道:“宫主放心,我这种废物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污眼,还有,感谢宫主的救命之恩。”  这伶俐劲和这张嘴,难怪他活命。  许兮面上无奈,挥手让人赶紧滚。  清场后,唯余二人。  还有便是一地的血尸。  一阵清风穿林而过,血腥味越发的呛鼻。  许兮一个现世之人,没直接吐出来已经算是了不得了。  她手一动,从宽大?????的广袖上扯出一截围在口鼻。  她身上的衣衫本就轻薄,在有意的牵扯下,围在她脸上的这小块布算一个简易的面纱罩。  随着她的撕扯,两边衣袖长短竟和谐起来。  看着她如此的不在意,邬煜磨了磨牙别开了视线。  这简易面纱虽并未阻挡住浓烈血腥味,但稍加屏息下,不至于令她直接吐出来。  瞥了眼周围,许兮双手交握着捏响指骨,望着看过来的邬煜道:“好了,我们就将他们埋在此地吧。”  “什么意思?”走近的邬煜看了眼她,再瞥了眼周遭的尸体,面带不解,“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宫主的意思是我们得帮他们收尸?入土为安?”  连着三问,足以可见邬煜的惊诧。  他从未就一个问题说这么长的话。  对于他面上和眼里的惊诧,许兮则直接点起了头。  邬煜:“……”  他杀的人,他还要帮着替他们收尸?  “你……”邬煜似是想不出什么言辞,一甩袖子往身后树一靠,眼染不可理喻之意道,“小宫主要收就自己收,在下不奉陪。”  人随她意放了就算了,收尸是不可能收尸的!  “好吧,既然如此,那你循着这条路往合欢宫走,帮我截住铃儿带来。”她脱身的灵笺已放,合欢宫里肯定知晓,但许兮担心铃儿那时还困在结界里。  虽然铃儿会循着她留下的记号找到此地,但能早点知道自然更好。  反正邬煜留在此地也是看着,倒不如去接下铃儿。她想的很理所当然,话完才觉出自己的不该。  眼下可不是幻境里,邬煜怎会理睬她的这份请求需要。  然而,出乎许兮所想的,邬煜撩起眼皮淡淡的看着她,下瞬竟然嗯了声答应了。  望着飞掠上树,那道飘逸离去的背影,许兮还是没克制住,心底生出几分隐秘欢喜。  邬煜回来的很快,铃儿被他带着一道归来。  铃儿在见着一地血色便飞奔着跑向许兮,见她周身安让无恙,方才将提在嗓子的心放下。  “宫主这是在做什么?”铃儿看着许兮将一块块木牌立在一堆堆土包前。  许兮将手中牌子立好后,方才回首应道:“帮着立碑啊。铃儿你来的正好,还有四个,我们一人两个。”  啊?帮着立碑。  铃儿瞥了眼那四具尸身,黑影人的装扮,很明显是追杀她家宫主的那拨人。  所以,她家宫主在帮着追杀她的人立碑?  铃儿略一惊诧后,望着宫主卖力的样子还是忍住腹诽,腹诽后又立即领命用灵力在旁挨着刨开四个坑。  两人配合下,四个土包顷刻成型。  待放置掩埋好尸身,许兮将放置在一旁的四个崭新木板立在土包前,这下便有了坟墓八九分的面貌。  望着并立挨着的九个空白木板,许兮在心底默念一声:“各位走好。”  她此举并非只是为让他们一路走好,还有一层是为气气谢子阳那老家伙。  有了邬煜这番举动,相信没多少人还要为谢子阳卖命。  许兮又十分了解谢子阳的生性多疑,就算任务结束失败,他这样的人也多半会来此地看看。  到时这九个墓碑,消磨下他性子也好。  都要渡大乘期的人了,这么浮躁可不太好。  嘛,虽然最后也没渡成功就是了。  想到此,许兮眼里闪过一抹狡黠。  少女唇角微勾,精致的眉眼微扬,十分光彩夺目。  邬煜没克制住心中疑惑,抿了下唇角忍不住问询道:“几个小土包,就这般开心?”  “当然,你不懂。”许兮无意多说,拍了拍手上灰尘站了起来。  邬煜还是忍不住继续猜测下去,略一沉思后接着道:“这些人是九泽渊的派来的,你故意为之?”  这个他,许兮自然知道邬煜指的是谁。  少女轻皱鼻头,娇俏一笑,对此不置可否。  “你还跟着我们做什么?”许兮侧身回首,眸带疑惑。  她这话自然指的是邬煜。  少年眸子一冷整个人都沉下来,随后僵硬的停下步伐。  铃儿偷偷打量二人,视线落在邬煜手臂,那上边缠着宫主的衣袖边料。  对于她不在的时间里,这二人一定发生了什么,属实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是感觉,身后跟着的邬煜,反而是受了她家宫主欺负似的。  就连邬煜这人寻到她时,面上都罕见的带了些温柔。  要不是一路过来都有宫主记号,铃儿差点以为这个邬煜是假意带路的。  见许兮真要这么一走了之,邬煜几步过去,面带愠色道:“你不是说你会负责吗?小宫主就这般负责的?”  什么鬼?她负什么责?  这话下,别说许兮惊诧的顿住了要走的身形,就连铃儿都一脸吃惊的望向自家宫主。  这种类似谴责负心汉的言辞,她是真遭不住。  “你你你,你话说明白,什么叫我会负责,我可没怎么你!”许兮激动下,言辞便带了几分磕巴。  她可是真没什么他,就连在幻境中,二人也止步于亲亲,可没做什么需要她负责的坏事。  由着许兮辩解完,他才不紧不慢出声:“昨日才说的话,小宫主竟如此健忘的。”  听他这么一提,许兮方才想起,负责二字她的确说过。  但此负责非彼负责。  此负责指的是心魔要未除,历情幻境是她带着邬煜入的,合该负责起。  “但你不是说你心魔除了吗,你要再生什么心魔啊,那可不是我能控制的。”许兮说着撇了撇嘴角,言下之意她并不想无端负责。  她还是觉得有些累,想回合欢宫里调养段时间。  芥子袋已经回来,里边的合欢果子可以令她好好稳固下自身修为,她需要再加倍努力的修炼,这样才不会给谢子阳有可乘之机。  “没有,至少没灭干净。”邬煜朝她走近,高大的身形微俯身下,少年视线灼热,许兮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铃儿蹙眉,在邬煜有心的示意下,她不甚情愿的让开了些,给到他们二人很近的距离。  “我后悔了,我想知道幻境中我们发生的事。”邬煜眼微眯,看着呆愣的许兮,话语接的不紧不慢。  他越是如此,许兮心中绷着的那根弦就越紧。  昨日才决定好的彻底告别,被他几句言辞彻底搅浑了。  作者有话说:  抱歉宝子们,我得了不赶榜不日万的病!今晚还有更新第32章 好乖  邬煜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能让他主动承认到后悔之说, 他的言辞是认真的。  但许兮就是怕他眸中的这份认真,实在是招架不住。  这种全心信任,望着自己的眼神, 令她不由想起幻境里那个邬煜。  但幻境中的那个邬煜记忆残缺,他从来就不是完整的邬煜。  再说了,第一次问他想不想知道,许兮还记得他言辞凿凿的拒绝。  如今,那自己告诉他的, 他真的就会毫无保留相信?  许兮对此持有怀疑。  她是真的不想面对邬煜眼中的怀疑。  幻境中的邬煜, 给了她太多的第一次体验,她不想毁掉心中这份美好。  她承认自己优柔寡断,尚不能处理好她和邬煜的情愫。  她害怕所在乎的人,对她露出怀疑的眼神, 还有便是热情过后的冷淡。  现世的她, 因为身体的缘故, 她需要依赖着许多人。  初入院时, 她能眼睁睁的看着输液带鲜血逆流,也不敢去劳烦旁人知会下护士。  随着住院时日渐长, 医院成了她的家,她脸上带笑, 身边也有了许多在乎的人。  但,因一次夜间的病发, 她害她喜欢的护士姐姐挨了骂。  从此, 那个护士姐姐再未对她露出好脸色。  后来,每次再见到护士姐姐那张冷脸, 许兮心中就感到格外难受。  她难以接受这种落差。  许兮看着邬煜牵了下唇角, 本想好好的笑一个, 然而僵硬极了。  她干脆不勉强,只抬眸认真道:“邬煜,我前边就和你说了,如果你没想好你究竟想要什么,就不要对我随意招惹。”  无论是幻境里那个邬煜,还是眼前站着的邬煜,她都会把他的话语当真。  她一个清醒的人,在历情后竟期盼得到邬煜同等的对待,她愚蠢又不够冷心冷意,她克制不了。  少女本是一张艳丽浓稠的脸蛋,这般抿唇蹙眉的样子,平添几分清冷。  邬煜一直便知她生得好看,是那种一眼便惊艳的胚子。  此刻的她,仿佛在引诱着他将她揽抱入怀,他极力克制住这不合时宜的想法。  太犯规了,生得好看不说,神情还如此招人怜惜。  明明就是在引诱着自己,说出的话语又在使劲推拒,她一定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神情。  邬煜这般想,也就这般做了。  他一个微微倾身,在许兮的惊愕中,直接从她肩膀上环绕过去,将少女整个揽抱住。  有冷香沁鼻,邬煜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  他在许兮的惊诧中,轻声又坚定道:“我知道。我确信我想知道,无论幻境中的你我发生了什么,我都想知道。”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铃儿,在铃儿一声宫主中,许兮略显狼狈的推开了他。  许兮十分确信,刚刚那个怀抱和动作,是幻境中邬煜才有的反应和动作。  他一定是将她和幻境中的兮兮混淆了。或许,眼前的邬煜并不是幻境外完整的他?  这说来诡异,但许兮略一沉思便知这情况也不是不能存在。  即便是幻境中的那个邬煜,只要他执念过深,掌握这具身体的主体行动便未知起来。  这个世界是奇幻修真界,命灯转世之说都能存在的世界。  眼下邬煜这种类似人格分裂的症状,许兮一个现世人,她反而更容易接受。  推开人的是许兮,心虚的反而也是许兮。  她甚至不敢抬首看向邬煜是何神情,她害怕从哪上边看到厌恶和怀疑。  铃儿略显惊诧的看着二人,稳坐吃瓜第一线。  自家宫主躲避情有可原,被推开的邬煜,面上也是一副恍惚的样子,给她看得十分生气。  “你一个少宗主,怎么还占我们家宫主便宜,你都要束冠的人了,怎么这般不知廉耻。”铃儿说着,面带羞愤上前,将自家宫主护在身后,眼里有熊熊怒火在燃烧。  她家宫主天真烂漫的,又加上音儿几人的影响,铃儿也没如之前那般稳重行事。  铃儿对邬煜这随意的揽抱很是生气,气性上头,她也就直接将心里话倒出。  许兮看着张开双手拦人的铃儿,有些没好气道:“好了,铃儿你退下,我又不是小孩子。”  铃儿见宫主面上含笑,不像全是气愤的样子,只得瞪了眼邬煜后收手。  “抱歉,我,是我唐突。”邬煜微皱着眉心,太阳穴突突的疼。  他解释不了自己刚刚的行为,他又对眼前的少女做了逼迫的事。  上次是一个亲吻,这次竟这般随意抱人。  邬煜啊邬煜,你还有什么脸不能要的,干脆趁着现在一起丢给她吧。  他手虚握着,稍顷抬手抚额按了按,再次郑重道:“宫主,抱歉,是我的不是。”  他的道歉,许兮并不感到高兴。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的确在生出隐隐的不喜。  相反,她并不排斥那个怀抱,那是幻境中的那个邬煜才有的行动。  这苗头一生出,许兮便在心底唾弃了自己,她可真是个自私的家伙。  都这时候了,她竟还贪恋那个邬煜的出现。  “邬煜,你听我说,你现在情况很严重。”许兮抬眸看着他,眼含认真接着道,“你刚刚的行为,不是你所控的吧,我知道你现在很慌乱,但你也不要害怕,我们只要想办法,完全是可以解决的,你不要担心……”  她这话说的颠三倒四的,不知所谓。  邬煜却能抓住其中重点,他只定定的看着她,眼微垂道:“我没有担心,我也没觉得情况很严重。”  因为,他没厌烦这个怀抱,冷香幽幽,就是此刻也在朝他散发着邀请之意。  见许兮面上思索,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邬煜抢先出声道:“我不想回无情宗,我还是想知道历情幻境中的事。”  在这句话后,铃儿便知道完了。  果然,她家宫主主动揽下,说不回就不回,虽然后边加了句得和无涯元尊通信。  许兮在这一刻,再次下了一个决定。  她想要这个邬煜记起幻境中的一切,即便最后邬煜接受不了。  她主动牵过他手。  邬煜竟也没拒绝,许兮了然的笑笑牵着他往合欢宫走。  铃儿看着前头牵着手的二人,她感受到了头脑风暴。  二人身形落在铃儿眼底,极为的般配。  她也再次确信,她家宫主一定和邬煜在历情幻境中发生了什么  再入合欢宫洞府前,许兮回首朝铃儿郑重要求道:“铃儿,不许去向长老们告密。”  看着宫主认真的神色,铃儿只得放弃了想要告知长老的想法。  她家宫主从来就有主意的很,反正在合欢宫境地,谅邬煜也作不出什么幺蛾子。  邬煜再次来到合欢宫,他心中不再是急躁的。  上次来,他急躁着想入幻境历情,迫切的想要除去心魔,摘掉覆在眼上的冷月白纱。  此次来,只余一种轻松在心底滋生,还有便是那种由衷的期盼。  他现在十分想知道,他和牵着他手的少女,在幻境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为合欢宫的宫主,带着一个男子回宫,哪需要铃儿的告密,不消片刻便传到了长老耳目里。  面对前来发问的姬长老,许兮装傻道:“他眼睛好了,好歹是本宫主的第一次历情对象,我带着他来我们合欢宫里转悠下……”  这话说着,她自己都快扯不下去。  两位长老看着周遭弟子,自然没让许兮下不来台,压着些气恼无奈的配合她,说合欢宫自会好好招待邬煜,以作地主之谊。  邬煜上前一步,恭敬的道谢,叫人挑不出错处。  只是,这次没了冷月白纱覆眼,何人不识他是无情宗的少宗主邬煜。  哄好两位姬长老,好说歹说的要来回溯镜,许兮捧着它面带雀跃的回屋。  她将手中镜子朝邬煜晃了晃,眉眼里带了些骄傲道:“第一次问你想不想知道,你还拒绝。这不,还是用上这面镜子了吧。”  少女话语中隐隐有着得意,但意外的令人不反感,只觉可爱。  邬煜克制住想要夸赞的心,他故作淡漠的浅浅嗯了声。  镜子就犹如寻常铜镜,只是这面镜子格外的重,镜柄上镶嵌着几颗大红宝石。  那几颗宝石在许兮转动镜子时,时不时折射出耀眼的光辉。  在许兮的吩咐下,铃儿去打了一盆水来。  这盆水也不是寻常的水,取自合欢宫后山的忘情水。  书中曾说过,回溯镜折射忘情水,镜中便能映射出执镜人心中所想。  “你想好了啊,真的要知道并接受历情幻境中的一切吗?”许兮带了些私心,用了接受一词。  这屋中只有他们二人,就连铃儿,都被许兮给好说歹说的,放在了外边。  现在想来,幻境中所经历的一切,有些地方还是会令她感到羞怯的,这自然便不想叫铃儿也瞧见。  幻境中的记忆,是独属于他们二人的回忆。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请你也试着多信任我一点好吗?”邬煜有些无奈出声。  下刹,他开始嫉妒起幻境中的那家伙。  因为面前的少女,正微微含笑着忆起幻境中的他们。  当阵法正式启动后,邬煜才觉出他嫉妒早了。  许兮就坐在他对面,然而镜子中的场面是:那个眼覆白纱的邬煜,他们正在田间嘻笑打闹,互相追逐着彼此。  就算是无声的镜面,邬煜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开怀大笑。  还有那一捧手中的桑葚,镜子中的少女倒退着走,俏皮同覆着眼纱的少年说着什么,口中桑葚咬着吃完了她就又上前几步,从他手中抓过一粒粒来吃,半分不嫌弃。  ……  这样的场面在镜中很多,他们亲密无间,无人可插入。  邬煜就眼睁睁的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他一步步的掌握着幻境中的变化,他逐渐成为幻境中的神。  然后,他看到了含笑归来,说着要同他成亲的少女。  那一刻,就连镜中的风都含甜。  邬煜攥紧了桌上的手,他将视线看向面前的许兮。  坐在他对面的许兮,闭着眼施展着术法,镜子中的场景轮换变幻下去。  闭着眸子的许兮唇角微翘,她在怀恋幻境中的那个邬煜,邬煜无比确信的想道。  一想到此,他只得微闭眸子压抑心中的狂躁。  他边游走清心诀静心,边在心底暗示着告诉自己:镜中的一切都是虚幻的,真真正正的许兮正好端端在他面前坐着。  但他还是不可避免的越发烦躁,他甚至不想再看下去。  然而,他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幻境中的二人成亲,看着他们拥抱亲吻,看着他们逐渐散发甜腻气息。  在这一刻,他嫉妒的想要直接打翻镜子。  他用一手握住另一手,当视线落在手臂,那上方还缠着许兮给绑着的赤色衣袖,他面上的不耐才逐渐抑制住。  接下来,出乎意料的,镜中仿佛崩坏似的。  他们二人的影像开始割裂、甚至是残缺的。  对于这一切,许兮丝毫未有所觉,仍旧闭着眸子专心于术法。  镜子中的影像越发残缺,但邬煜还是感受到了逐渐发疯的那个他。  里中的他,竟不惜将灵力喂给不知名的藤蔓,以灵力来滋养它们为非作歹。  看着如此的发展,饶是邬煜也生了些惊颤。  原来自己内心竟是这般黑暗腐朽,简直是槽糕透了。  而镜中的那个少女,她却亦如邬煜面前的她,纯白又耀眼。  许兮,她在幻境中,竟从未选择他写的那套历情卷轴,只固执的想要渡他,让他学着自我看透放下。  不用往下看,邬煜也知道他并未放下。  他的任性和固执,逼着许兮选了最决绝的方式。  当日镜破,他直接认定许兮选了他给的结局,眼下看来属实是荒诞可笑。  “?????够了。”邬煜伸手过去,覆盖住许兮握着镜柄的手。  他的这声够了压的极低,但不妨碍它的重量。  许兮被他突然的动作,生生打断了术法的运行,她眉微蹙,略感难受的睁开眸子。  才睁开的眸中,里中宛若有秋水荡漾,煞是好看。  见她眸中疑惑,邬煜垂眼道:“抱歉,在幻境中的我傲慢又无知,你醒来一定受了很严重的反噬。”  再多的话语,都抵不住他此刻涌上心头的难受,师尊曾告知他这便是心疼。  道歉的言辞,它们是如此匮乏,何况这般苍白无力。  这种情绪折磨着他,邬煜想要将幻境中的那个他打趴下。  “哎呀,都过去了,本宫主又不是那种挟恩图报的人。”许兮说着朝他安慰一笑。  话落,许兮又涌上一股担忧,带了些小心翼翼问询道:“你不觉得我在幻境中过分吗?我当时其实也有些心虚,虽然我真的有好好看合欢阁里的历情卷轴,但只能做到这份上。”  “你的心魔要未除干净,那可能也有我不熟练的原因。”少女说着,眼里便带了些歉疚之意。  看着她面上小情绪,邬煜似乎明白了幻境中那人的堕落。  她如此的耀眼夺目,实在是令人舍不得将她放开。  难怪宁愿自堕为魔者,也要将她牢牢困住。  明白是一回事,心中的嫉妒却是疯长着。  那个人,拥有着面前之人的许多第一次。  就连成亲,也是许兮提出来的。  心中有愤懑唰唰的滋长,他清楚明白这是以嫉妒为养料。  “许兮,我……”他止住了想要表白心意的举措。  他想到了许兮口中的那句究竟想要什么,此刻的他的确还没寻到,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被嫉妒左右,那他的这份心意可就太过廉价了。  对于他的止住话头,许兮唇角微勾挑眉道:“怎么,还有我们少宗主不敢说的话?”  “不是不敢,时候未到。”邬煜情不自禁的回道。  回完,他才觉自己言辞中勾勾绕绕,不像他一贯的作风。  但他还是想要如此待她,眼前这个少女,不想叫她觉得自己轻浮。  “好吧,那你看完这场幻境之行,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许兮还是没忍住问询道。  在她的念想中,邬煜父母的执念之身自然未入镜。  但许兮还是有些不放心,只得旁敲侧击的问询着。  彼此小心翼翼,他们都在将对方小心翼翼的捧着,用自己的方式。  ……  是夜,邬煜还是失眠了。  幻境中皆为虚幻,以前拿来拒绝的言辞,此刻成了他安慰自己的言辞。  他做不到将幻境中的那个他视为自己,那明明就是残缺的,他并无他的那份记忆。  睡不着,他随性披衣往庭院走去。  他被铃儿带着安置在这处偏远,距离她家宫主很远的地方。  邬煜能感受到,自己是被这个叫铃儿的侍女讨厌了。想到此,他扯了下唇角。  主人娇媚可爱,就连她身边跟着的丫头也跟着有气性,骄纵起来。  正走至庭院赏月,顷刻便响起了敲门声。  来人似乎并不在乎邬煜这个主人的想法,那几声轻扣更像是一个通知,下刹便径直将门一推。  来人进来,意料中的那抹熟悉红衫。  邬煜微拧眉,将身上披着的衣服立即穿好。  许兮见他穿衣动作,方才觉出打扰来。  只是,眼下这么早,邬煜怎么就脱衣睡觉了,实在是很不年轻人作息。  “怎么睡这么早?”说着,许兮微偏头一笑,扫过他眼下淡淡青黑接着问询道,“而且,你这是没睡着吧?”  邬煜见她直接坐下来,还是没忍住说教道:“小宫主,你是女子,我是男子,这般深夜到访,容易招人说闲话的。”  许兮故作不懂他话语中的好意,微挑眉刻意道:“哎呀,原来你是怕和我传闲话啊,那我马上叫上铃儿她们四个一起来?”说着,她便要起身去喊铃儿她们四人一起。  少女方才起身,邬煜便径直握住了她手,用了些力道,拉着许兮又坐回了石凳上。  他从芥子袋中取了茶具,侧身坐着,好看的手做着几个娴熟又优雅的动作,那是一套行云流水的泡茶工序。  见她看的认真,邬煜轻笑一声道:“第一次见你就精怪的很,现在倒是越发顽皮了。”边说着,他将一盏茶放置在她跟前。  望着这盏茶,许兮心中犹如打鼓般在激动呐喊。  她喝到了,喝到了书中邬煜只给他师尊泡过的茶,绝啊!  “邬煜,我是第一个喝你泡的茶吗?”许兮憋着笑问道。  邬煜微怔然,还是摇首道:“不是。”  须臾,他又补充道:“但你是除我师尊外的第一个。”以后,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虽然早就知道答案,许兮还是没忍住笑弯了眼。  “对了,我来想和你说声,明天我要闭关修炼了。”许兮说完有些不高兴,她并不想这般早离去。  白日,姬长老的威胁言犹在耳。  说她要不去闭关修炼,她们便要告知无情宗,邬煜在这。  许兮知道,上次的历情幻境,她的身体没彻底恢复过来。  眼下,得知她有合欢果子为媒介,两位长老自然让她快些闭关调养。  虽然知道两位长老是为她好,许兮还是有些不舍得邬煜。  好不容易才将幻境中的事也告诉了他,她还舍不得就这么快分离。  “你的身体没恢复是吧。”说着,邬煜眉眼微敛,伸手探向了她手腕。  出手的速度实在是快,未待许兮反应过来,她整个人的修为便被探了严严实实。  见邬煜收回手,许兮摸了下手腕处肌肤,将那抹滚烫之意抹开,她嗔怪道:“你怎么么这样,一点招呼也不打的,随随便便探人灵脉,我得多相信你啊。”  回应她的嗔怪是邬煜的一声轻笑。  说是这般说的,但探向她灵脉时,她也只乖乖的让他探着,好乖。  随着喉间茶水的咽下,邬煜收敛去眼底笑意。  他就像个肮脏的变态,他享受眼前这个少女的信任。  许兮视线不经意被他手臂吸引,那上边是她所熟悉的衣服布料。  她略带焦急的询问道:“你怎么不解开上药?我记得有让铃儿给你送药。”  使剑的手,容不得偏差,她一直记挂着。  闻言,邬煜将手臂往她跟前支了支。  “容我说句公道话,小宫主自己先看看,你绑的这个死结,想要我如何单手解开呢?”  虽然想要拆开的方法很多,但他就是没想自己拆开。  看着缠在他手臂上的死结,许兮被堵住了嘴。  她摸了摸鼻头,抿了下唇角歉疚一笑,当时只顾着同他生气,自然没顾着拆解的问题。  “别动,我来拆。”许兮止住他想抽回去的手,眼微垂着,手上开始动作起来。  月色下,少女抿着唇角,眸含认真,手上动作轻柔……  她对面的那个少年,狭长凤眸低垂着,里中盛满整个她。  作者有话说:第33章 疯狂  月上柳梢, 小石径上有幽幽歌谣,调子轻快又悠扬。  少女似是想到什么,哼唱之下还伴随着几声哼笑声, 划破了寂静夜色。  “请宫主安,宫主这大晚上的是去了哪?”有略显尖锐的女声在身后响起。  许兮站定回首,蹙眉看着一袭白衫的圣女季思思。  她莞尔一笑道:“本宫主去往何处,应该没必要同圣女您请示吧。”  “你,属下也是担忧宫主安危罢了。”季思思说着提了提衣摆, 朝许兮走近了些。  待走近了, 她一个轻俯身在许兮耳侧道:“宫主要小心才是,男人是最无情的东西,何况那少宗主自小入无情道的,咱们小宫主可莫要赔了身又赔心。”  最后几字被她说的极为缓慢, 面上也是掩不住的戏谑。  季思思装扮由来极其素雅, 但在这一个倾身下, 许兮才觉出她身上香粉子有多重, 腻味。  “多谢圣女提醒,本宫主放心上了。”许兮并不反驳, 只轻柔一笑道。  季思思面上闪过一抹气愤,最后还是努力掩下。  她勾唇笑了笑, 朝面前的许兮道了声宫主慢走。  二人一侧开身形,面上均变了颜色。  许兮是唇角轻抿, 勾着些无奈的笑, 季思思则是磨了磨牙,眸里染上抹凶狠。  回到屋中的许兮, 接过铃儿递向她手中的茶, 看着捏在茶杯边沿的手指, 她想到了邬煜递茶的那只手。  那只手很大,指骨修长。  冷白肤色上隐隐有青筋浮现,是护士姐姐口中很适合扎针的手。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又飘到适才撞见的季思思。  少女面上又带了些苦恼,单手撑着下颌沉思起来。  她知道季思思在原书中叛离了合欢宫。  圣女在合欢宫的地位并不低,同两位姬长老也是不相上下的关系。  此女叛变的主要原因,究其根本还是不服许兮接任合欢宫。  在圣女季思思这,她觉得合欢宫可以是任何一位弟子来接替,就不该是她许兮这个草包。  好?????吧,她现今修为的确是堵不上季思思的嘴。  但过几日后,邬煜会将她身上因幻境所受的反噬调理稳固,再结合余下的合欢果子,修行这个于她并不难。  想到此,许兮面上莞尔。  她侧首和站至一侧的铃儿道:“好铃儿,明早记得早些喊我哦,对了,还要记得帮我请两位姬长老去议事厅,我明早有要事和她们商议。”  在铃儿应下后,许兮放下茶杯,懒散的靠坐在躺椅上挥挥手道:“时候不早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晚安哦。”  铃儿对于她口中的晚安早有所闻,笑了笑也道了声宫主晚安。  见铃儿出去,许兮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她起身绕置竹榻,下刹便将自身扑进竹榻里,情不可抑的裹着薄被翻滚了几圈。  稍顷,薄被底下传来几声少女闷笑声。  她好像真的要恋爱了。  许兮的记忆回溯到回来之前,她向邬煜说要闭关的时候。  那时庭院,圆月当空。  少女将邬煜手上的伤口洒好药粉,她用干净的布帛重新包扎好伤口。  对面手臂的主人视线灼热,一直盯着她手上动作在看,许兮能感知到。  “这么看着做什么,我包扎的又不丑,我觉得还蛮好看的。”话落,许兮将白色的布帛交叉相绕,最后形成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邬煜对此轻微挑眉,微勾了下唇角。  本是轻嘲意味的笑,但搭着他的无声视线,反倒像是对许兮无可奈何的纵容。  邬煜收回略显异类的手臂,抬眸望向面前少女轻声道:“不用你闭关,我可以负责。”  下刹,少年并和右手食指和中指。  纤长指间微动下,浅蓝术法灵力以手指作笔,它们缓慢在石桌上绕行,最后落成一个印有术法结印的‘养’字。  许兮惊奇的询问道:“这是?这是神医谷用自身灵力来滋养他人的术法?”  “不错,你还懂的挺多。”邬煜说着收了手上灵力走势,凤眸含笑。  少女眉眼一弯,挑眉不满道:“少宗主这就谬赞了,本宫主懂的可是很多的好吧。”  说出来吓死他丫的,她懂这本书所有的好嘛。  各色各样的结印术法,只要书中花费大量文字形容过的,她只需稍加一联想便能确定十之八九。  此世界虽为修真界,却也逃不过神医谷设定。  只是,此神医谷不是以药草来医治,他们以自身灵力来滋养他人,算是一种另类的舍己为人。  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舍己为人,但有了足够的回报,他们甘之如饴。  对于神医谷这样的本领,宗门世家自然抢着供养。  时日渐久下,神医谷在修真界的地位水涨船高,享无数尊荣。  书中暴露邬煜有此本领,是在修真界讨伐魔族后。  他承了男主谢子殊一跪,为女主柳依依调养身上重伤。  这一跪后,作者也正式敲定女主是柳依依。  想到此,许兮不免感到唏嘘。  因为自此以后,书中许兮身为工具人的属性开始叠buff般叠加,她为男女主感情线,贡献了无数愚蠢操作。  收回思绪,许兮将眼中落寞掩盖下,展颜一笑道:“那好,我明日同长老们商议,你可不许掉链子。”  对于许兮口中的掉链子,邬煜虽然没懂完全,但不妨碍他直接应承下。  他对自身实力有足够的自信,比起闭关的缓慢调理,他这种以自身术法为祭,聪明人都知该如何抉择。  然而,他的这份自信败于翌日。  时间说回现在,许兮正同两位长老商议此事。  她将邬煜会神医谷的术法告知,没想到引来两位长老一致反对。  “宫主,我的小宫主,他是无情宗少宗主,你上次瞒着我们共入历情幻境也就罢了,此次又要同他前往神医谷,望宫主三思。”姬长老上前一步,对着端坐在桌对面拱手道。  说至最后,她口中的无奈转变为劝诫,面上也严肃起来。  许兮将手压在椅面,塌着肩膀抿唇道:“但我闭关调养的话,多则一年,少则也需三个月,会赶不上主持合欢宫秘境开启的。”说至最后,语气委屈至极。  姬长老还待说什么,她旁侧的姐姐拉住她,轻摇了摇头。  “两位长老,我并非只是贪图情.爱之人,我有努力在修行,我想将母亲手中的合欢宫护佑下来。”许兮站了起来,面上认真接着道:“邬煜此人,我非常清楚他的身份。”  “但他之于我,就像母亲口中未曾言明的父亲,他于我很重要。”少女言辞清楚,眸中极其认真。  两位长老见她执意如此,轻叹一声后便也随了她意。  最后,她们追加提出,暗中得需铃儿四人随着保护,许兮自然没对此拒绝。  接着,许兮欣喜的跑过去,抓住两位长老的手臂摇了摇。  见两位美人长老面上宠溺,她才翘了下唇角雀跃道:“多谢二位姬长老成全,邬煜会待我好的,不好我手中长剑也不会轻饶他的,你们还不了解我性子吗,小宫主才不会吃亏呢。”  出了议事厅,蝉鸣涌入耳中。  少女的心也正如这蝉鸣一声更比一声雀跃。  许兮骗了两位长老,她的身体,本不用去到神医谷的。  但,想到邬煜未除干净的心魔,她还是想带着他去神医谷走一趟。  去神医谷这个消息,邬煜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望着许兮面上雀跃,他抿紧唇角,稍顷才轻叹一声道:“我不想入神医谷,你身上反噬我一个人便能处理好,相信我好吗。”  书中说过邬煜为何习得神医谷术法。  他母亲邬怜是神医谷谷主的记名弟子,幼时曾看到母亲给父亲用来疗伤,彼时年幼又加上过目不忘的本领,无心之下便让邬煜习得了术法结印。  但这实在算不上正面习得,是以邬煜从不显露神医谷术法结印。  “你昨晚还给我泡茶递茶说呢,今天就不听我话了。”许兮说着故作的板起脸。  对于此话,邬煜略微挑眉,唇角轻扯并未反驳,只走近些拉着少女坐下。  待坐至昨夜的石桌,他默不作声的动作着。  稍顷,邬煜将手中茶杯放置在红衫少女跟前,郑重出声道:“你决意要去神医谷,可是为了我?”  当然,不然她去那盆骨深渊做什么。  许兮点头后还不忘打补丁道:“你那日非自控的行为,邬煜你难道不感到奇怪和害怕吗?这种我又不会笑话你。”  她口中那日,指的是大森林中邬煜那一抱。  严谨来说的话,竹林中那一吻也蹊跷的很,她实在是很难将那个行为和面前邬煜联系起来。  面前邬煜温润有礼,昨夜在她来时会极快的理好衣裳,言辞行为也恪守礼节。  这种淡漠疏离,这才是幻境外她认识的邬煜。  那些不可控的行为,更像是幻境中后期的邬煜。  这种类似现世里人格分裂的认知,让许兮在心底感到不安和后怕。  邬煜手指惯性的在石桌上无声敲着,稍顷才抬眸望向面前少女。这一抬眸,撞进少女一汪满是担忧美眸里。  她实在是生的好看,这般认真相谈下,他也不由被夺去几分心神。  “小宫主,你心悦的是哪个邬煜?”问完,邬煜便想咬舌头。  他这言辞并未经过思考,问出方觉后悔。  后悔之余,一股愉悦在心底悄然滋生,他在兴奋期盼着许兮的回复。  认知到这点后,邬煜在心底唾弃自己卑劣,面上却佯装无恙。  下刹,极弱的卑劣感被杀死。  相反,他甚至认真盯着她眼睛,仿佛要判断许兮接下来言辞是否为哄骗之言。  许兮被他这一问弄的有些呆。  字面意思的呆,稍顷她才眨了下酸涩的眸子,纤长的睫毛在眼敛投下一道折扇般阴影。  见她不言语,邬煜眼里的冷冽骤起。  沉默在二人间蔓延。  许兮也在这时候惊觉,她和邬煜经常会蔓延在这种沉默情绪里。  “邬煜,我也说不清,但我知道,幻境里的邬煜和面前的你,本就是同一个人啊,你难道还在介意这个吗?”话落少女眉眼含笑,大胆的将手覆上他放在石桌上的手。  他的手是很干燥的暖和,温凉的手覆上去很舒服,这份感觉和幻境中无甚变化。  她确信,她放任不了邬煜的心魔就这般持续发展,她还是留恋幻境中邬煜对她的所有好。  想着,少女眸中笑意更甚。  她不知道,对面邬煜正因她这话觉出恍然。  掩在石桌下的另一只手,无声攥紧,皱了膝上料子。  望着面前许兮,由始至终,她喜欢的果然是幻境中的那个子虚乌有。  所以,眼下对自己所有的迁就,也不过是因为幻境中那份记忆罢了,邬煜如是想到。  一份他并没有的记忆,怎么能说是一个人呢?  少年眸里晦暗不清,稍顷才转换成如常神色。  对面许兮在思索着如何劝说其入神医谷,错过了他眸里这份晦暗不明。  还未待许兮想出该如何说服,对面的邬煜动了。  石桌?????上,少年反握住她手,将她略显温凉的手裹进手心。  许兮下意识的想挣脱,但被他用了些力道握住。  他眸里清明,唇角微扯下却带着漫不经心道:“小宫主叫我认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我想要陪着你走四季,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那么小宫主你呢,你认清了吗?”  说至最后,他强装的漫不经心彻底乱了,眸里隐隐有猩红之意闪过,手上那份力道也叫许兮为之蹙眉。  许兮用了灵力才挣脱开他手,站起身压低声音斥道:“邬煜,你发什么疯?”  被挣脱开的那只手垂着,有隐隐痛感传来,许兮下意识的抬起看了看。  整个手背呈红白相间的淤痕,是手指掐握力过度造成的,明日多半会有可怖青痕染上。  这一幕落在对面邬煜视野,他虚握了下那只作恶的手。  下刹,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是他的失礼,是他没控制好力度。  还未待许兮说什么,他将那只手抬起,接着一声指骨掰折的脆声响起,一根小拇指被生生折断。  对上邬煜这仿若无痛觉的神色,被他这偏执又疯狂的行为惊到,许兮下意识的后退开半步。  然而,又一声指骨断裂声响起。  邬煜瞥了眼她后退开的半步,眉微皱,凤眼微掀道: “消气吗?还有八根。”  “你,你给我住手!”许兮直视着他,声气里带着些克制不住的颤抖。  这一幕,令许兮想到历情幻境中,她告知邬煜要走后,那个眸染猩红,十根手指浸血,控制不知名藤蔓朝她步步逼近的邬煜。  作者有话说:  如果还有人在看的话,抱歉和谢谢!复健起来,努力更新!!!!第34章 咬了  庭院中有清风穿过, 一红一月白的身形对峙着。  邬煜对此未意识到任何不妥,眼里质疑之色更多,说的更清楚点, 他那双微掀的凤眸仿佛在说着许兮不懂事。  看着他要朝自己过来,许兮抬手阻止道:“你别过来,也别拿你手指来威胁我如何。”说着说着眸里没克制住水意,泪珠儿将落不落的挂在下眼敛。  见她如此,邬煜似才意识到这种行为不对, 他将还要掰折的手放下, 略显僵硬的垂着。  折断的两根手指传来刺疼,但都不及他这刻的心慌。  邬煜发现,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眼下这情况,唯有恐慌笼上心头。  “你嘴上对我说着失礼, 然后折断手指来威胁我?”许兮说着扯了下唇角, 那滴泪也坠落了下来。  似是怕邬煜看见, 她偏侧开脸, 抬袖极快的抹净,眸含倔强。  对面少年眉心微折, 眸里几分自恼正视着她道:“并非威胁,是我失礼在前, 自是应当付出代价来赔礼。”  对于邬煜这解释,许兮抬眸剜了他一眼。  须臾, 她长舒一口气道:“你父母感情那般好, 也没见你学来几分。”  邬煜:“……”  沉默一瞬,他还是没忍住询问道:“你怎知我父母他们……”  少女杏仁眼里一抹慌乱掠过。  她瞥了眼正垂眼看着她的邬煜, 略显心虚般大声道:“我当然知道, 历情幻境里你亲自同我说的。”  她总不能说她看过书吧。  话落, 对面邬煜凤眼微压,唇角绷直抿紧,眸里染上一层冷漠。  又是他,该死的。  一份他根本没有记忆的东西,如何就算作一个人了?  “小宫主,别一直提他,他压根不是我,我也压根不是他。”  邬煜的声量并不大,声轻又缓慢,只淡淡的述说着。  但这话语中的冷,还有看向她的眼神,令许兮想到无垢长阶初识的他,眼下这眸里冷意犹甚。  对于他这份排斥,还有结合眼下状况,这不是个谈话的时机。  她垂眼看着脚下,稍顷才抬首道:“你既然不愿意去神医谷,那就算了,我要回房了,出来久了铃儿也担心。”  说罢,许兮便准备离开。  岂料,邬煜极快的拽住她手腕。  下刹,因为少女下意识挣动,碰到了他折断的手指骨,一道隐忍闷哼落下。  许兮侧首,看着邬煜道:“松开,我没生气,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我们彼此都冷静下。”  她强撑着说完,眸里染上些疲惫感。  “说谎,你生气了。”邬煜垂眸看着他,握着的手也不放。  面前少女的不作声,他不由想起回溯镜中许兮的笑颜,那种她依偎着镜中人,天真烂漫又仿若撒娇的样子,她从来没对自己那般笑过。  想到此,他握住的手用了些力道。  他垂眸看着她,再次问询道:“小宫主真觉得我和幻境里的他是一个人吗?”  似被他这一问问住,少女微蹙眉望着他,手上都忘记了挣动。  因着光影倾斜,许兮杏眼微眯,带了些迷茫道:“总之,我们都冷静下,我该回去了。”  见她避而不谈,邬煜耐心告罄。  他在许兮未反应过来便将人揽了个满怀。  许兮喊着他名字,手也推拒在他腰腹,想要挣扎开这个怀抱。  “他抱你,他亲你,小宫主都没拒绝不是吗?”邬煜俯身在她耳侧道,凭着身高优势,只消一个轻压便将怀中少女所有挣扎制住。  他这话语意思表达明显,既然许兮认为是一个人,那历情幻境中的邬煜对她抱得,亲得,那现在的自己也就抱得,亲得。  鼻尖氤氲着淡淡冷香,因着怀中少女挣动,冷香越烈。  耳际有湿润感触达,因着邬煜这突兀动作,许兮犹如被施了定身术,她僵住了身子。  怀中少女的不抵抗,诱着邬煜将这个孟浪行径加深。  唇舌动作间的湿润感逐渐向下,渐渐朝她脖颈侵袭而去。  “唔,别……”许兮推拒在邬煜腰腹的手刚要动作,邬煜已然将它握住,彻底止住了她的挣扎。  邬煜一手钳制住她手,一手接住她瘫软的腰肢,轻喘着气息压在她耳际道:“小宫主凭什么厚此薄彼,一个人不是吗?”  话落,他在许兮的震惊中,将吻压在了许兮微张的唇角。  落在少女腰间的那只手往上攀着,逐渐落在了许兮的脖颈之地,微微使力下,许兮那张脸微仰起来。  少女那双杏仁眼因为震惊,正大大的睁着,里中羞耻、恐惧、愤怒、甚至还有一丝丝怨恨。  邬煜垂下眼睫不再看她。  唇却覆在了那张散着幽幽清香的唇瓣上。  唇很软,轻舔过似有隐隐甜腻。  就在他想要将这份甜腻气息卷入口中时,强烈的刺痛感传来。  邬煜睁开眼,刚好望进她一滴泪坠落,感受到唇上越发明显的力道,他按在她脖颈上的手加深。  她咬了他,用了不轻的力道。  血腥味在二人唇齿间流淌,彼此唇瓣均沾染一抹艳色。  疼痛和窒息感为这个吻划上句号。  许兮在邬煜起身后,她一个巧劲挣脱开握住她双手的桎梏,一手朝他腰腹一推,一手扬起朝他脸打去。  许是实在震惊,邬煜都未来得及避开。  那一巴掌清脆极了,就连施加者许兮都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手。  “你打我?小宫主你怎么敢的啊!”邬煜音色微压,低沉的很。  面前之人凤眸微眯,一步步朝她逼近。  许兮望着他眸中盛怒,一瞬慌乱后却也镇定下来。  “打你怎么了,你不过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就对我不尊重,就可以为所欲为的强迫我,一点都不顾及……”话说着,许兮没忍住眨了下酸涩的眼睫。  轻眨间,眸中一汪水意终究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无声又连串的滚落。  “我告诉你,邬煜你别想,我许兮可以喜欢你,也可以不……”不喜欢你!  许是意识到眼前人要说什么,邬煜先她一步瞬移逼近,伸手捂住她下半张脸。  望着怀中人眸中张牙舞爪的愤怒,他将压在许兮唇瓣的手松了些许。  许兮看着他高大的身躯在自己面前微俯身,眸里似有慌乱和不知所措。  在许兮的轻微挣扎中,他开口道:“许兮,我错了,是我错了,我没有想不尊重你,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喜欢的只是他。  许兮望着道歉的他,那些细微的挣扎下意识没了。  她还记得初见的他是如何风姿,眼下的服软叫她下意识的心软。  怀中人的放任,邬煜试探着将捂住她脸的手放下。  看着他眸中隐隐戒备感,许兮颇感无语的轻叹一声。  许是她眼中的无奈感太深,邬煜自发的后退开半步,仿佛在借此示意着自己不会轻举妄动。  见她仍旧不出声,邬煜没忍住道:“我保证下次经你允许再亲你,别生气了可以吗?”  许兮看着他眸中认真,自然就觉得他的言辞亦是认真的。  怎么说呢,就很无语。  但又对他口中的保证意识到他是真的在表达喜欢,笨拙的很。  唇上有细微的刺疼感传来,应该是先前不小心刮蹭到的。  望着他仿若在等审判的样子,许兮没好气道:“那好我不生气了,但今年都不许亲了!”  对此决意,邬煜下意?????识的拧眉。  但在许兮坚定的眼神下,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轻嗯了声。  在许兮的示意下,二人坐至小石桌。  邬煜泼了冷茶换上热茶,水雾缭绕间,他似乎看见对面许兮弯了眼睫。  明明先前眼泪还滚的厉害,只消几句话一盏新茶,她就又明媚起来,记吃不记打。  被光沐浴过的人,他贪婪的想要更多。  正因如此,所以历情幻境中的他才至死也不愿放下吗?  邬煜深知自己内里是如何,认错只是眼下最优解决方式罢了。  说到底,他压根就未认识到自己有错。  说的更深点,经此一事下他更加认定许兮更在乎幻境里那家伙。  光是这般一想,他心中的戾气感便隐隐在眼底浮现。  终有一日,他会叫许兮意识到,幻境里那个家伙不是他,他和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有清风拨动几根翠竹,倒影在石桌上竹影婆娑。  许兮收回视线,抿了口清茶在口中咽下。  少女探出手在邬煜面前一晃道:“在寻思什么呢,神医谷真的就不去了吗?”  “不去。”邬煜沉声道。  见他如此排斥,许兮也沉了脸。  在她心里,这明明是为着二人好的事,在邬煜这却没回转余地。  二人本就年纪小,很多时候顾全不到对方所思所想。  “那少宗主就回你的无情宗吧,我就不留你了,我身上反噬自己也能闭关调理好。”许兮说着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这直白的驱赶言辞叫邬煜变了脸色,他下意识的起身,疾步拦在她身前。  “让开,我说不动你,那你回去好了。”许兮微仰首,说完又觉得委屈,垂眸避开了邬煜想要探究的视线。  邬煜揉了揉眉心,略感无奈道:“你究竟是想医治我的心魔,还是想要幻境里那个邬煜?”  还未待许兮回话,他垂眸接着道:“我折断手指的赔礼,于你只觉得我是个疯子,现在的我就站在你面前,我从来就是如此,折断的手指它就是我的歉意,小宫主是不信?”  “小宫主,我做人从来就是如此,所以,你究竟在透过我看的谁?”  他从来就不是幻境里风光霁月的温润公子,他明明有在她小宫主面前杀了谢子鸢。  她早该认识到他邬煜是如何为人,为什么如今竟仿若才认识到他似的。  她的这些排斥,无一不再告诉着邬煜,她喜欢的从来不是如此的邬煜。  许兮还是走了,走时眸里隐隐浪花闪过,委屈至极。  留下的邬煜站在原地,久久伫立。  少年微抬下颌,唇角微压,眸如漆墨,一直注视着那抹红衫衣摆掠过花枝,没入尽头。  是夜。  铃儿望着自家宫主在竹榻上翻来覆去,轻叹一声后蹲下,轻声问询道:“宫主从回来便如此烦躁,可是为了那少宗主?”  见宫主面上愁闷,她手往后一伸,桌上的精致糕点盘飞到她手中。  铃儿端着它往许兮面前一送,唇角微翘道:“音儿才送来的桃花糕,宫主可要尝尝?”  一听桃花糕,竹榻上瘫软的少女爬起,伸手端过盘子,从中捏起一枚小口吃着。  咬了小两口在嘴中,许兮拉起还蹲在竹榻前的铃儿,拍了拍旁侧位置,示意她也坐下。  铃儿扫了眼她拍的位置,摇摇头搬来个小矮凳坐下。  见她如此,许兮知道再说下去,铃儿又要说出尊卑有别的说辞了。  她抿了抿唇角,轻叹一声道:“铃儿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欢邬煜他,但在历情幻境里,他真的真的待我很好很好的。”  从没有谁如此不顾一切,只为留下她。  还有那束捧花,一步步走近她的邬煜,实在叫人甘愿沉醉。  越是时日渐久,越是叫人贪恋。  她先前对邬煜说冷静,更多其实是在说给自己听。  许兮在想,她好像真的变坏了。  她心底的那份爱恋感,被邬煜说开让她感到难堪。  因为他确实说对了,从头至尾,她贪恋的是幻境中的那个邬煜。  铃儿望向竹榻上的许兮,少女那张脸还略显稚嫩,顾盼间,却也夭桃秾李。  铃儿抬眸认真道:“宫主,既然宫主说到这个了,那铃儿也就说心里话了。”  “咱们修真界男儿千万,邬煜此人从小修行无情道,他不值得。还有,宫主也知晓是历情幻境,幻境过后皆为虚妄,宫主又何故将自己沦陷进去!”  铃儿话落,许兮垂下的眼睫睁大,手中捏着的糕点也放下。  她一脸惊奇的望向铃儿,惊喜嚷道:“啊!我知道了,谢谢你铃儿,铃儿你真是个大宝贝!”  在铃儿的不解中,许兮极快的下了竹榻,跑至铜镜前理顺衣裙。  理好后,眼敛微垂从妆奁扫过,抬手落在一枚簪花上,拿起后在头上比划了下。  最后,这枚簪花落在右侧发髻。  回眸一笑,巧笑倩兮。  铃儿面上惊羡,眼里带了些迷恋道:“宫主生的可真好看。”  话落,她压下面上燥热,走近些又才接着问了句宫主可是要出门?  许兮点了点头,说她知道该如何处理了,又说要去找下邬煜。  见她如此,铃儿只得轻叹一声,幽幽道:“宫主,敢情铃儿说的话您一句没听呢。”  话落,铃儿觉得不妥便要跪下请错。  然而,视野里那抹靓丽的红衫,已然挥挥手跑出门,顷刻便没了踪迹。  跑的如此快,真的没听呢。  留下的铃儿再叹一声,收拾起被许兮落在竹榻上的糕点。  其实,许兮是真的听进去了。  正是因为听了铃儿口中无情道,她才被点醒了。  她怎么给忘了呢,邬煜从小便修无情道。  那种不和谐感,她终于知道并非邬煜刻意作为,也并非是他在向她咄咄逼人。  那两根被掰折的手指,他是真的在向她赔罪。  作者有话说:  跪下道歉.jpg第35章 兮兮  几个瞬移间, 许兮来到邬煜住的庭院。  大门如她走时般,仍旧敞开着。  少女偏头往里探去。  院中寂静无声,石桌上的茶具还是她走时那般, 并没收拾。  如此不收拾,并不是邬煜作风。  想到此她稍提裙摆踏进院子,快步过去敲了敲邬煜入住的屋子,里中并未传来回应。  许兮对此微蹙眉,朝着门扉里喊了两声邬煜, 又才道:我进去了哦。  声尽, 许兮便用了些力道推门。  门未关。  她只稍用了些力道就推开了。  往里走了几步,她听到几声隐忍的闷哼,这声响犹如被堵住嗓子眼,嘶哑又压抑。  此外, 有东西碰倒的声响, 似乎想要借此压过这些嘶哑痛呼。  许兮喊了声邬煜, 几步便入了内室。  还未待她看清屋内发生什么, 一道压低的男声,一个滚字传来。  接着, 便是更多杂七杂八的物什被碰撞的声响,足以可见屋内人慌乱。  紧接着, 一道窗柩声响起。  望着那道想要翻窗而去的身影,许兮才动起来。  “邬煜, 你今天要直接出这个窗, 那就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话说着,许兮也极快的来到他身后。  那道要出去的身形一顿。  似乎实在窘迫, 他整个人都极其僵硬的背对着许兮。  “邬煜, 你怎么了?”许兮将声音放轻, 下意识也放轻了脚步靠近。  还未走到他身侧边,邬煜微侧了下头避开,冷声道:“别过来,我只是有些不舒服,去往神医谷的事我们改日再谈。”话语中逐客令明显。  “我不是来和你说神医谷的。”许兮才不管他的拒绝,径直走近微偏头看他,“你究竟怎么了?”  走近了,许兮方才看清他的反常。  少年身上的衣衫似被水浸透,月白的素袍紧贴在他背后。  浅色衣袍本不易发现,但因水渍实在过分浸透,方才从中显现。  待想清这水是汗水,许兮声带颤抖的喊了声邬煜。  她不管不顾的上前,揽住他手臂看向他撇向一侧的脸。  也是这一看下,她才发现他视线的落点很空。  那双狭长的凤眼微垂着,黑且密的睫毛懒厌搭着,似乎在极力躲避着什么。  还未待许兮问,邬煜出声道:“我看不见了。”  这声音很轻,疲惫又似带着些自暴自弃。  许兮不知道为何会如此,但扫到他眼上没再覆冷月白纱,心里当即一个咯噔。  这种情况,要么冷月白纱不在他身上,要么便是束了冷月白纱他也看不见。  一个上午还好好的人,也不知陷入这黑暗多久,落入这种境地的恐慌感,许兮一想便感到难受和心疼。  “没事的邬煜,你还有我,我不会扔下你的,绝对不会。”许兮说着保证,伸手扶着他往床榻边走去。  邬煜无声的顺着她力道走。  待扶着他坐下,许兮微俯身凑近到他跟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凤眼里眸如漆墨,但里中却无半分光影,只余空洞。  见他不作声也无反应,许兮还是没忍住问询道:“之前的那条冷月白纱呢,是没带在身上吗?”  邬煜仍旧没作声,只偏头朝远处看去。  许兮随着他视线看?????去,那条白绫般的冷月白纱被随意抛在地上。  于此,那个不好的猜想被验实,她咬唇稳住心神,几步过去将它捡了起来。  握着手上如冷水浸骨的白纱,许兮语气轻快道:“没事的邬煜,它不管用我们就找其它的,你不会一直看不见的,相信我好吗。”  见他仍旧不做声,许兮接着道:“我不管,身为无情宗堂堂少宗主,你可是说好要帮我调养历情幻境反噬的,你说过你来负责的……”  说至此,少女终究没忍住哽咽起来,心底的那股懊悔铺天盖地朝她压来。  她后悔了,她不该带着邬煜入历情幻境,她怎么就觉得凭几本破书她就可以主宰历情幻境了。  如果不是自己,他的眼睛也许早就好了。  都怪自己,怪她过于盲目自信,如果不是自己,邬煜这般天之骄子,压根不会落于此境地。  伴随着如此想法,许兮终究没忍住掉眼泪,止不住的啜泣声也响起,她极力克制想不弄出声响,但没忍住。  就在她抹净眼泪想同邬煜再说些什么,一声轻笑响起。  就在许兮以为自己听错了,邬煜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坐在床榻上的少年抬首望着她方向,微牵着唇角道:“我都没哭,小宫主哭什么,没用。”  话落,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  待摸到帕子的湿润,邬煜又想将他极快的往回收。  见他如此,许兮伸手从中夺过帕子,嘟嚷道:“给了我的就是我的,我不嫌弃你。”  不说衣衫,就连手中这帕子也浸透。  足以可见,在她没来之前,他应当是用灵力调息逼迫着什么。  想到此许兮微倾身,握住邬煜放在膝上的手道:“没事的邬煜,我们一道去神医谷,你要不相信我,也可以传灵笺带去无情宗,让人跟着我们一道去好不好。”  见邬煜又不作声,她再接再厉道:“你这么厉害,就连神医谷的调养之术都懂,不过是区区心魔罢了,很快就能看见……”  还未待许兮说完,邬煜还如之前般望着她方向,径直打断道:“你当真不嫌弃?”  嫌弃?嫌弃什么?  对于他话语中的跳跃性,许兮略一思索方才反应过来。  “当然不嫌弃,帕子挺好看的啊。”她笑嘻嘻道,想要将氛围弄轻松点。  对于她的回答,邬煜轻叹一声气,暗忖自己究竟在同她胡闹什么!  许兮这般女子,她怎会如寻常女子。  她也许压根就没意识到他眼睛真的看不见了,也压根没想过他以后会一直是个瞎子。  那些所谓嫌弃之意,全是自己臆想,如此方才不敢直面她。  这一出闹剧,是该结束了。  想到此,邬煜轻笑一声,嗤笑着自己心底的懦弱。  “笨蛋兮兮。”邬煜话完反握住她手,将她手反握进手心。  许兮激动道:“啊!你喊我兮兮,历情幻境里你也这么喊,好巧啊。”  邬煜微勾的唇角瞬间抿直,再次叹气道:“笨蛋,闭嘴。”  这一声笨蛋说的情真意切。  他实在是想敲开她脑子看看,里中到底装了些什么。  “对了,我来是想和你说,先前你掰断手指,这个我不同你生气了。”许兮。  邬煜闻言,唇角又微勾起。  眼前少女实在是奇怪,先前说没生气,眼下又直接承认她没生气了。  如此言论,等同直接推翻她先前没生气的言话语,坦率又没那么坦率,但是从她口中说来就很可爱。  许兮看着邬煜的手,从他几根手指上细细检视过,见几根手指好好的,她方才放下心来。  “虽然我不生气了,但我要告诉你,这种行为是不好的。”许兮说着握住了他手,想要透过彼此圈握的手告诉他别害怕。  邬煜自然不会就此反驳,他极轻的嗯了声。  庭院中骤然起了雨。  春雨来的突然,接连着还响起了几道惊雷。  邬煜握紧了许兮轻颤的手,另一手又略显无措的抓紧床侧。  眼下,他的世界一片黑。  自历情幻境后,邬煜在这刻竟感受到了久违的内心安宁。  邬煜眼皮微垂着,望向许兮方向道:“等雨停了,我们就往神医谷去吧。”  下刹,一道温热气息极快倾身而来。  视野一片荒芜的邬煜略顿,克制住了下意识的后仰回避,任凭这道气息朝他贴近。  轻柔,软绵。  伴随着徐徐冷香,一股甜腻的气息从他唇侧炸开。  看着他僵硬绷直的唇角,许兮轻笑了声才道:“这是小宫主给你的奖励,不算破先前不许亲吻的话。”  呵气如兰。  就在许兮要直起身时,邬煜的手朝她腰间揽了过来。  看着他视野中的空洞,许兮眼里掠过一抹心疼,就着他的意思坐在他腿上。  还未待许兮习惯这个坐怀,邬煜已然埋首在她肩颈,轻声唤了几声兮兮。  看着他如此,许兮越发心疼。  须臾,少女伸手穿过他后脖颈,抬手在他背后轻拍起来。  感受到怀中人略显笨拙又无措的举动,邬煜将那一声声兮兮在心中默念,偏执又疯狂。  兮兮是她的。  谁也夺不走。  ……  神医谷比邻九泽渊,位于一座深谷之地。  虽坐落于谷底,却也风景宜人。  比起合欢宫的桃花环绕,神医谷则是药株遍野。  许兮二人到时,入谷地已然有迎接之人。  站在前头的是神医谷谷主——曹阮。  她是个年方二十的女子,一袭浅青衫衬得她犹如荷塘绿叶,叫人看着就舒心。  曹阮上前一步,微偏头打量起正拱手行礼的红衫少女。  在许兮起身抬首后,她方才笑盈盈道:“百闻不如一见,我们修真界的第一美人果真貌美。”  媚而不俗,便是说的眼前佳人吧。  闻言,许兮抬眸望向她,眉眼一弯道:“哪里哪里,谷主的气质才是叫人心悦呢,很美丽。”  曹阮对此略微挑眉,看来传言也不可尽信。  眼前的红衫少女,并无传言中的嚣张跋扈,一颦一笑之间还罕见的带了些羞涩之意。  也在这时,曹阮注意到了许兮身后的男子。  男子蜂腰猿臂,身量极其高挑,一袭白衫仿若仙人之姿。  只是可惜,因为带着帷帽遮掩叫人看不清样貌。  风过时,暴露出来的肤色极其冷白,棱角分明的下颌,唇角略像下抿着,更像是一名冷峻少年。  这人从来时便未出声过,站姿也是略显戒备的样子。  许兮见曹阮打量邬煜。  她抿了下唇角,往侧边站了站,拉着邬煜上前介绍道:“谷主,这便是我灵笺中提到的人,劳烦谷主了。”  在灵笺中,许兮并未提及邬煜身份。  曹阮此人,原书中,男主谢子殊因伤跌落,便是被她所救。  没错,曹阮也是作者笔下绕着谢子殊所开的花。  书中并未有邬煜和曹阮的交集,所以许兮也才放心的没提他身份。  闻言,曹阮收回打量的视线,故作恍然道:“不劳烦,宫主里边请吧。”  当然不劳烦了,毕竟这宫主可愿为她试一株相思草。  此相思草不是寻常的,是曹阮费尽心思培育出的品种。  论起相思药性,再没有合欢宫这种无情女子来试最为合适的了。  如此,一行人朝谷底深处走去。  曹阮注意到,许兮很是将就她身边的男子,便也随她放慢了步子。  随着时日渐长,邬煜其实已经半习惯了这一片漆黑世界。  二人来的路上,许兮带着他一路走走停停,几乎是以游玩的心态到神医谷的。  再要到时,许兮还在集市上给他买了个帷帽遮掩。  问及为何时,许兮眨巴了下眼睫,眸里含笑道:“还不是怪你过分好看,叫路上姑娘迷了眼。”  许兮这话半真半假。  说邬煜好看则是占了七成。  以往的邬煜看人是冷的,自然不会知晓,眼下的他因为眸子看不见,那双狭长凤眸反而带了丝迷茫的温情。尤其微挑着看向虚无时,仿若诱着街上女子朝他过来,再过来一些。  无端的给旁人,他在看着她的错觉。  另外三成则是,她希望邬煜知道,他真的很优秀,在她面前不必妄自菲薄。  越是相处,许兮越是能感受到邬煜的不安。  白日里,邬煜仿若没受眼睛影响,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少年,事事亲为,极力避免着给许兮添麻烦。  但他那些深夜里的惊醒,还有他口中无数声的兮兮,许兮避在暗处看的清楚。  这种压抑的不安,历情幻境的最后,许兮也曾感受到过。  她知晓这时候进去,反而是叫邬煜的不安加深,便也装作不知。  经此发现,许兮便越发对邬煜上心起来。  这么一路过来,过往那些争吵嫌隙愈合。  在许兮这,她想着只要邬煜眼睛好了,她要是他睁眼所看见的第一个人。  她还要带着一束花出现在他眼中,她要将幻境中他送的那束捧花,亲手赠予给到现在的他。  只是,她没想到这入谷,会叫他们彼此彻底决裂。  谷中,曹阮带着二人吃了茶。  在许兮迫切又诚恳的请求下,?????曹阮笑了笑,便也不再多说,着手替邬煜看起身体来。  几根金丝线从曹阮袖中而出,极快的缠绕在邬煜手腕。  许兮在旁坐着,她握住了邬煜的另一只手,示意着他别害怕。  对于少女这类似安抚的轻拍动作,掩在帷幕下的邬煜,眼敛微垂着,唇角没那么严肃,似若有所思。  稍顷,那三根金丝线在曹阮手中,略微拨动后,又唰的收回了袖中。  许兮见曹阮不语,面上也叫人看不穿,她只得迫切的询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他身体没大碍吧?”  话完,她也觉出自己的失礼,略显尴尬的一笑,道了声曹谷主,劳烦了。  曹阮知晓自己是为何答应了许兮,自然不再拿乔,微微抬眸道:“他这双眼睛为心魔所困,若想好彻底,那便除去心中执念,执念消散,眼睛自然也就慢慢恢复了。”  话到此,曹阮看向了许兮,轻叹一声道:“情之一字,本就易生心魔,宫主明白吗?”  眼前男子,她袖中这金丝绕一探,曹阮才知面前所坐何人。  一个将无情决修到极致的人,他的内里灵脉,仿若似就为无情道而生的人。  能有如此一副身躯之人,除了无情宗的少宗主邬煜,修真界不会再有第二人了。  “曹谷主,可以说的再明白些吗?你可是神医谷的谷主,如果连你都没办法的话,那他……”许兮略显激动的站起来,望了望邬煜,又再对上曹阮的眼睛。  还未待曹阮说什么,邬煜喊了声兮兮。  许兮走向邬煜,扶着他站起来。  “兮兮,我想单独和曹谷主谈谈,可以吗?”邬煜凭感觉般,朝许兮方向微低首。  如此询问,许兮虽然不太想他们二人作谈,但她在此也的确帮不了什么。  而且,她正因曹阮的几句话心中大乱,便也胡乱点了点头,在意识到邬煜看不见,她又丧丧的应了声好吧。  待听到门掩上的声音,邬煜方才折身望向曹阮方向。  未等曹阮开口,邬煜先声夺人道:“曹谷主,别来无恙。”话落,邬煜径直摘了帷帽。  要承认,上天总是偏爱一部分世人的。  眼前的男子便是被偏爱的那个,修为卓绝不说,身姿容貌更是一等一的出挑,上天还不吝啬的给了他把好嗓音。  如此人物,曹阮敢说自己如若见过一面,定是记得的。  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何来的别来无恙。  曹阮朝邬煜面前走近些,微勾着唇角道:“我自幼未曾出谷,无情宗的少宗主,小女今日是第一面得见,幸会。”  对此言辞,邬煜极轻的笑了。  笑声很是低哑,磁性好听的很。  曹阮却莫名觉得一寒,身心俱寒的那种。  “我的母亲邬怜,十一年前,她在入谷之地跪了三天三夜,也求不来一株相思散。”说着,邬煜声量越发压低,仿佛在压抑着一触即发的愤懑。  伴随着曹阮的恍然后退,邬煜则是朝她步步逼近。  作者有话说:  更新更新!周末愉快!第36章 讨债  屋内二人, 邬煜是目不能视物的。  但踉跄着后退,差点撞翻茶盏却是曹阮。  这声响令邬煜停住逼近的步子,他朝声响方向望去, 嗤笑一声道:“现在曹谷主倒是又记起了。”  眼下,曹阮面上淡雅丢了干净,她小嘴微张眸带震惊,不自觉搅紧了手中帕子。  因着邬煜的身量,曹阮需微抬首看着。  望着少年那双空洞的眉眼, 她终是忆起幼时, 她躲在母亲身后看到的那个女子。  那日,女子跪在母亲面前。  因着前夜的雨,她狼狈的很。  那女子生得实在是白皙,几滴雨水从她发髻上滑落, 缓缓流淌在那张芙蓉面, 惹眼的很。  那张脸和眼前邬煜对比下, 母子二人五官并不多相像。  但那份冷白的肤色遗传了实打实, 眉眼里自透出几分矜贵疏离。  “曹谷主,我今日说开便是无意同你神医谷讨债。”  许是想起什么, 邬煜轻蔑一笑方才接着道:“并非是我无意,此是我母亲临终时的交代。”  曹阮在他话下稍稳住心神, 抿了下唇角方才道:“少宗主,你母亲当时求的相思散, 谷中没存有你母亲那株相思草果子, 我母亲她也无能为力,再说……。”  对于她这言辞, 邬煜不做多说, 只垂下眼睫默然处之。  见他如此神色, 曹阮也不自讨没趣,争辩的声音逐渐隐没去。  上辈恩怨,曹阮并不知晓其中细节,自然说不清。  看着不做声的邬煜,曹阮瞥了眼外间,眸带疑问道:“既如此,那少宗主将那小宫主支开,又是为何?”  “我要你将上边对她说的那些言辞改掉,心魔这个东西,我能自己生,我也能自己灭。”  言辞缓缓,但里中的命令感极强。  少年人微抬下颌,眸里无物,嚣张至极。  曹阮捏紧手中巾帕,大着胆子诘问道:“既如此,那少宗主还来我谷中做甚?”  “她想来,我此行全她安心。”话落,邬煜凭着感觉,回首朝门的地方看去。  从许兮出去后,外边便静的很,但他还是担忧叫她听到些什么,分出几缕心神朝外探去。  曹阮笑了。  一个能将无情决修炼到极致的人,眼下这是在全一个女子的安心?  这世道,当真是怪哉。  “好啊,我成全少宗主。”曹阮面带嘲讽,朝他缓缓走近几步,“我会和那小宫主说你能救,只要好好调理,让她好好待在你身边,你便能救。”  修行无情决的人,生了心魔。  只要那人,亲手斩了令自己生心魔的人便罢了。  届时,别说什么心魔。  无情决的内里无情无欲便成,于邬煜自是一等一的好事。  如此,还求什么相思散,他母亲求的东西也根本解不了心魔。  见邬煜不言。  曹阮笑不达眼底,缓缓道:“只要那小宫主死于你之手,心魔方才能灭,少宗主是早就知道的吧?”  毕竟,他父亲便是死于心魔。  用情至深,最后竟自刎也不愿手刃他心爱的女子。  “你和你娘一样,身为医者,丝毫没有医者仁心。”邬煜咬牙,一个瞬移靠近,将手捏在了她脖颈,缓缓注力。  这一变故发生在须臾。  被他掐住脖颈的曹阮下意识挣扎。  只是越是挣扎,掐住她脖颈的那只手越紧。  就在曹阮以为她今日要死于非命时,她被扔在了地上。  因着身子骨原因,曹阮又醉心于母亲的传承,她的修为并不高,只堪堪筑基。  但,神医谷在修真界地位颇高,再有母亲留下的断疾金丝线,她又身为一谷之主,何时被人如此下过面子。  是以,她呛咳之后,抬首便厉声朝邬煜咒骂了句疯子。  邬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沉默不言之下,是他极力克制想杀戮的心。  他永远记得。  他母亲从神医谷回来,没能求到为父亲续命的相思散,那心如死灰还要死撑着在他面前强颜欢笑。  最后,邬煜闭眼又睁开。  “我要是谷主你,就该感激我母亲的良善,你以为你母亲是怎么才能陪你长大,寿终正寝的?”  在他在话下,曹阮止住了想唤人的心思。  她忆起多年前的一幕,她雀跃着奔去母亲房中时。  她母亲背对着她跪着,对着暗处的阴影地使劲磕头,说着什么女儿还没长大,是她错了,是她不该嫉妒贪恋不是她的东西……  当时的小曹阮因为恐惧,僵着矮小的身子躲在屏风后。  后边的事记不太清了,她只知晓母亲过来抱住她哄着她,让她莫要记得。  本是忘了干净的事,今日竟又清楚的记起来。  “我说过,别来无恙。”对于曹阮的震惊,邬煜朝她走近淡漠道。  曹阮眼眸瞪大。  六年前,母亲跪着的方向,那个暗处的黑衫小少年,逐渐和眼前的高大男子身形重合起来。  是他。  那才是邬煜的第一次出山。  他九岁跪拜在师尊名下,四年后借着去往无情涯突破闭关,他背着无情宗所有人偷偷下山了。  他下山是去讨债的。  那些欠了他双亲的债,他这个当儿子的自是要去讨一讨的。  也是那时,他的无情剑第一次见血。  第一次见血,邬煜望着剑尖砸落的血水,笑了。  母亲骗他,杀人才不会觉得难受。  望着昔日那些恶徒,追杀他们的人在他面前狼狈哀嚎、逃命、求饶,邬煜才觉出几分痛快。  杀戮的最后一站,便是神医谷。  临到最后,并非是曹阮娘的求情打动了他。  只是望着那个避在屏风后的小曹阮,邬煜突然忆起母亲临终的言辞。  阿煜,莫要寻仇,也莫要去神医谷。  我和你爹爹走,是为娘心甘情愿,我的阿煜,你要好好活着,快乐活……  心死之人。  用情至深,母亲活不下去啊。  是以,她不惜用燃命之法护着他和父亲的尸首。  在一个明媚的下午,给无情宗放了最后的信号,笑着自刎在他面前,追随了父亲的脚步。  母亲对所有人都温柔。  但唯?????独不愿对他的阿煜再多点温柔。  只留下她的阿煜。  望着兀自出神的邬煜,曹阮摸着脖颈,缓缓站了起来。  她哂笑道:“你们这些无情宗的人,既吃了无情决的好,动心,于你们就是活该。”  “你怪我们没医者心,难道不是你们不该动心?”说着,曹阮极其轻蔑的笑了,“忘了同少宗主你说,你家小宫主为了让我同你看诊,她服用了相思草。”  此前,曹阮让许兮用下相思草,只不过是好奇相思草能否勾动她的心。  毕竟,合欢宫修行无情的很,向来只历情,破情后便相忘、甚至相杀。  虽是阴差阳错,但谁知那小宫主竟已经动了心。  如此,只要他们二人相爱一日。  终有一日,那天真的小宫主也得像他邬煜娘一样,跪在谷外求那株相思散。  或者,邬煜来替那小宫主求?  望着邬煜愤怒抬起的手,最后难掩痛苦的攥紧拳头,曹阮笑了。  只要邬煜还想要那株相思散,他就断不可能杀她。  别说杀她,他既对那小宫主用心,那就合该求着她才是啊。  想到此,曹阮歪头笑了。  “跪下,我说跪下。”曹阮往后轻仰双手放置座椅扶手上,一个得意又慵懒的坐姿。  母亲惧他,求他,那是他那柄无情剑厉害,  但人就是如此,一旦有了在乎的人,被掐住命门的感受,她倒是乐意叫邬煜也尝尝。  邬煜神色缓过来,掩去愤怒后只余淡漠。  他朝曹阮发声的方向摊手,声线如常道:“相思散你现在交给我,我看在兮兮的份上留你全尸。”  相思草本不珍贵,但在神医谷特有心法灵力培育下,它开花了。  每一株相思草开花都来之不易,结果后的种子碾成碎末,便为那株相思草的解药:相思散。  开花的相思草本身并无剧毒,一旦相思入骨,那便成了它发作之时。  多年前,无情宗为防止内门弟子动不该动的心,修无情决的弟子皆需服用相思草以作警告。  他的父亲便是其中一员。  俗套的是,父亲对神医谷出来的母亲一见倾心。  后来,那便是惨剧了。  “曹谷主,你是觉得,在下不敢杀你是吗?”邬煜说着笑了,手中命剑突召在手。  还未待曹阮反应过来,那把长剑便已经刺在了她胸口。  随着剑尖深入,血迹蔓延在她绿衫。  曹阮半晌才反应过来,伴随着强烈的刺疼感,她一声闷哼后便用手下意识的攥紧剑。  她手上有灵力包裹着剑刃,并未将她手伤到。  对面邬煜脸上只余默然,眉梢也未动。  他只固执的将手中剑尖往里送着,故意缓缓的送着。  无情剑破开一些阻隔,曹阮胸口处血迹迅速蔓延开。  很快,曹阮手上挟裹着剑的灵力也要被破开。  随着剑尖的深入,她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逐渐消逝。  终于,她满脸恐惧又愤恨道:“我给,我给,我给少宗主您就是了,停下!”  她是真没想到,这人真就不顾及许兮的命。  竟然,真的想要杀了她。  要知道,每一株相思草发作后,唯有那株相思散方可解。  知道那株相思散置于何地的,这世上也唯有她曹阮。  他们二人对峙的专心。  邬煜也因为起了杀心,没注意到院中有一抹红衫收息垫脚,正朝半开的窗柩靠近。  很快,那抹红衫在瞧见屋中剑刃反光时,厉声喊了句住手!  这一声熟悉的很,正是被邬煜支出去的许兮。  许兮极快的翻窗进来。  曹阮也瞅准这个时机,借着邬煜的一瞬茫然,径直往侧边一避,连人带椅的摔下去。  虽然狼狈了点,但也避开了邬煜手中剑。  曹阮几乎不做他想,手中一动便将控制着桌上几个茶杯摔开。  很快,屋外有大批弟子闻声而至。  许兮听着外边赶来的脚步声,下意识的拉住邬煜手,带着他往自己身边靠了靠。  这些日子,许兮已经习惯在惊慌时更注意邬煜的动向。  也正是这一动作,邬煜失去了将曹阮制住的时机。  眼盲,终究是影响了他的视物。  对方屏住声息的时候,他便无能为力。  “邬煜,你怎么了,你怎么对曹谷主她……”许兮说至此时,门也被从外破开,大批弟子握剑对着他们二人。  曹阮也被她的贴身侍女扶了起来。  这贴身侍女正是此前同曹阮一起接待过许兮他们到来的丫头。  此刻,她正输送灵力治愈着曹阮的胸口。  很快,血迹停止了蔓延。  “宫主,你真是好啊,本谷主好心好意带你入神医谷,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的?”曹阮推开扶她的侍女,脸上没了初见的淡雅从容,眸中凶狠。  还未待许兮开口,邬煜望着她那方向厉声道:“你给我闭嘴,如果你这神医谷还想存在的话。”  曹阮望着他,眼前男子再无先前从容。  如她所料,邬煜并不想让许兮知道相思草和相思散的事。  如此,她便要叫他邬煜好好受着。  “你们走吧,我神医谷无意同合欢宫和无情宗为敌,但今日之事我会叫修真界所有人知晓,是你们对我曹阮无礼在先。”曹阮对许兮二人说着,眼睛却是看着不能视物的邬煜。  许兮并不想被如此和稀泥。  她瞥了眼曹阮,侧身握紧邬煜手,微仰首柔声道:“邬煜,刚刚这屋中发生了什么,你用剑是有原因的是不是?我们才不要平白吃这亏,你说出来,我们才不怕他们。”  “兮兮,我们走吧。”邬煜握紧了她手,凭借着门口风的气息,拉着她想要带她往那处离开。  许兮急了,她不懂邬煜眼下在逃避什么。  曹阮这话说的明白,今日一旦就这么出谷了,来日遭非议的必定是无情宗和合欢宫的不是。  许兮握紧邬煜手,另一手伸手拽住他衣袖。  看着围着他们二人后退的神医谷弟子,蹙眉道:“邬煜,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  闻言,压下眼睫的邬煜神色莫名,稍顷才抬首道:“听话兮兮,我们出去细说。”  见他固执如此,曹阮又那副微仰下巴高傲的样子,许兮只得闷声道了句:那好吧。  只是,他们的出谷之路并不顺利。  就在他们二人出谷的夹道上,一道白色身影恰巧在他们二人面前从上坠落。  许兮下意识的想去接人,邬煜则是揽着她下意识的往后避开。  等许兮想再接人时,那道身形已然生生砸在地面。  看着那人翻滚一圈的身形,再看向一脸事不关己的邬煜,许兮在心下无声叹了口气。  对象处事过分淡漠怎么办?急!  任邬煜说了几声兮兮走,许兮还是挣脱开邬煜的手,朝瘫在地上的那道身影走去。  对于她这莽撞行事,邬煜在感受到那人没什么灵力气息时,他方才放心驻足等着。  因背对着他们二人方向,许兮只能凭着发冠看出那是个男子。  她皱眉靠近,蹲下身。  白衫被污血浸染,伤势很重的样子。  “喂,你还好吗?道友,还好吗?”许兮喊了几声见他无反应,便伸手攀上他肩膀,将他翻了过来。  翻过来才知是熟人。  九泽渊的谢子殊,本书的男主。  许兮知晓男主会和神医谷曹阮相遇,但这时间点撞的也太巧了点。  神医谷的守谷弟子也发现谷中结界不对劲。  放哨声响起,一大批弟子拿着剑将他们三人围了起来。  对此,邬煜冷哼一声抽剑握在手中。  见邬煜在凭着感觉往自己这边靠,许兮快速起身上前拉住他手。  仰首同他小声道:“那人是九泽渊的谢子殊,他受伤了,昏迷了。”  听此名字,邬煜极快的朝许兮身后瞥了眼。  然后便是护着许兮站在自己身后,微垂首小声叮嘱道:“我们直接离开,他的身份神医谷自会救他。”  看着他依旧淡漠的样子,但许兮就是感觉到这刻的邬煜似乎格外不悦。  有弟子在此时让开路,曹阮走了进来。  在瞥到许兮二人时,她面上的不耐更甚。  有弟子过去朝曹阮耳语了几句。  闻言,曹阮朝地上那道白衫扫了眼便朝许兮讥讽道:“又是你们,本谷主已经未阻拦你们出谷了,不速速离去,眼下还敢擅创我神医谷究竟所为何?”  “哎,不是啊,这人是从上方掉下来的,曹谷主,这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啊!”许兮上前一步指着谢子殊无语道。  这人,进谷之时明明淡雅的很,眼下怎的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许兮撇了撇嘴,颇有些无语。  邬煜倒是对此不意外,只执剑在手中,面上毫无神色。  似乎只要许兮同他道一声走,他便即可提剑带着她走。  “哼,我们神医谷也不是随便就能进的,你说他是掉下来的,怎知不是你们在里应外合。”曹阮说着抬步朝二人走近了些。  闻言,许兮算是见识到神医谷这女子的执拗了。  书中也正是这一救,曹阮对谢子殊颇有好感,自持对他有恩几番纠缠不休。  许兮上前一步,瞥了眼曹?????阮伸手指向地上瘫倒的人。  “曹谷主,你下定义前能不能看看此人是谁。”  在她话下,曹阮给身边人一个示意。  一个瞧着伶俐的丫头上前,她将瘫倒在地的谢子殊扶了起来。  几缕凌乱发丝掩在额头,眉飞入鬓,鼻挺直。  鼻下嘴唇因干涸开裂微张着,略显饱满的唇线中和了他略显凌厉的气质,是那种正气凛然的好看。  虽未睁眼,但不难窥见,这张脸即便血迹斑斑也难掩英俊。  这般称心的面貌,叫曹阮看的怔然,反应过来的她掩饰性的看向许兮,眉一挑道:“看到了又如何,本姑娘也并不认识他。”  曹阮虽如此说着,却极快上前半蹲下身,手上一动便将断疾金丝线搭在了谢那人手腕。  见如此,许兮拉着邬煜压低声道:“好了,我们走吧。”  邬煜极其轻快的嗯了声。  对此,许兮觉得先前认为邬煜情绪不对是她多想了。  就在她二人要离开之际,一道极微弱的声音响起,喊了一声宫主。  在场的都是修行之人,虽然这道声微弱,但也叫众人听了清楚。  为首弟子在曹阮示意下,手一抬其它弟子便立即拦在了许兮二人身前。  许兮愕然回首,正好瞧见曹阮收腕上金丝。  许是伤势过重,谢子殊没能撑起身,略显狼狈的往后倒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曹阮扶住了他,蹙眉关怀道:“这位道友,此地乃神医谷,我是谷主曹阮,谁人将你伤成这样的?”  谢子殊扫了眼面前陌生女子,微颔首便避开她手。  他借着力道强撑着坐了起来,望向许兮二人再次喊了声宫主。  还未待许兮询问喊她做甚。  邬煜捏了捏她手心,蹙眉道:“兮兮,他在神医谷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是走吧。”  “宫主,别走,许兮别……”谢子殊再次吃力喊道,手也极力往许兮方向抬着。  见男子恍若要昏过去的样子,曹阮面色微沉,伸手点了他身上几道穴位道:“道友就别说话了,伤势要紧。”  “还有你们二人,眼下也不得离开,既然认得此人是谁,难不成就随意将他扔下?”曹阮说着站了起来,面色不大好看的对许兮二人下着最后的决定。  她这话一落,邬煜冷哼一声。  下刹,手中剑横在身前略歪着头道:“那在下今日就领教下神医谷阵法,看究竟是你们神医谷的阵法玄妙,还是邬某的剑更快!”  眼看就要打起来,许兮略显心急的拉住邬煜衣袖。  “曹谷主,此人是九泽渊的首徒,谢子殊。”许兮扫了眼略虚弱的谢子殊,微扯唇角安慰一笑才接着道,“曹谷主这般心善的姑娘,救了他再修书一封,九泽渊自然有人来寻他,皆是九泽渊自会承姑娘恩情。”  “还有,神医谷对邬煜他也没法子不是吗,我们二人留着没什么意义。”话完,许兮眼里便越发沮丧。  谢子殊这名字一出,曹阮再次看向他那血迹斑驳的白衫。  难怪如此眼熟,这衣衫正是九泽渊弟子特有的白衫服饰。  这些年曹阮虽未出谷,但如谢子殊、邬煜这等天之骄子的名头,她自也是知晓的。  须臾,曹阮似是决定了什么,她看向邬煜笑了。  “谁说没法子的,只要你好好待在少宗主的身边,他自有法子化解。”  这中话语恶意,唯有邬煜才明了。  他将剑柄握紧,咬牙喊了声曹阮,威胁着她不该说的别说。  这声曹阮冷极了,都叫曹阮收住了眉梢眼角的笑。  “真的?曹谷主你先前还说什么得需执念消散什么的,现在又说可以化解,你别是诓骗我吧?”说着许兮摇了下邬煜手臂问道:“邬煜她说的是真的吗?”  许兮的话语急迫又雀跃。  见邬煜不答,她便求证般再看向曹阮。  曹阮不顾邬煜的冷脸,微牵起唇角朝许兮道:“自然是真的,我和少宗主后来就是在房中谈论此事,因为需要小宫主你付出一点东西罢了,少宗主他不愿意你……”  这适时的不说,许兮便自行猜测是邬煜不想她付出什么,这才叫他们二人在房中发生了争执,甚至动了剑?  “邬煜,你怎么能这样,但凡是我有的,你还怕我不给你啊。”许兮说着面上都愉悦起来,下刹便下决定道:“邬煜,我们留下来,我们再试试,你眼睛一定会好的,好不好嘛?”  曹阮眸中笑意更深,假惺惺朝邬煜道:“少宗主,留还是打?”  邬煜怎会听不出曹阮话语中威胁。  要是打,曹阮当下绝对要说想化解心魔,是许兮要死在他剑下的宿命。  所谓的东西,是指她许兮的命。  只要一想到许兮愕然又难过的小脸,邬煜便做不出直接提剑的举动。  他极力压下心中暴戾情绪,朝曹阮方向轻笑一声。  这声笑突兀又带着些压抑的轻慢感,犹如此前房中邬煜那句别来无恙时的笑。  望着邬煜那双微眯却又没能视物的眸子,曹阮忍不住的想后退,她绞紧手中帕子,下意识的望向许兮。  她知晓,只要许兮还是邬煜在乎的女子,邬煜就应当知晓该如何抉择。  如此,曹阮方才克制住心底生出的那份胆怯。  须臾,邬煜也不言语,直接收了剑,另一手握紧了牵着许兮的手。  许兮哪里知晓这中弯弯绕绕,只当邬煜是听了她愿意给任何东西的话,当即高兴的回握紧他手。  见邬煜做出如意料中的选择,曹阮眉眼中笑意更甚。  那些先前在屋中的侮辱感,她决定要一笔笔的向此人讨回来。  什么天之骄子,在她曹阮面前,还不是得乖乖听话。  谷中弟子在曹阮命令下退去。  谢子殊彻底晕了过去,此刻正被两个弟子搀扶着往谷中深处走去。  许兮牵着邬煜跟在曹阮身后。  望着曹阮那时不时落向谢子殊担忧的视线,许兮在心下暗想道:不愧是男主,脸和衣衫脏污狼狈成这样,曹阮还是一见钟情了。  虽然在书中是这番设定,但这也属实是谢子殊那张脸的功劳了。  果然,花痴这个词是不分世界的。  许兮想到此终是没忍住笑了,一扫先前因邬煜心魔不可解的烦闷。  感受到身侧人的开怀。  邬煜微低首询问了句在笑什么,值得兮兮这般愉悦?  许兮扫了眼跟前神医谷的众人,眼珠滴溜一转扯住邬煜,侧首微踮脚尖极快又极轻道:“这里所有的人,在兮兮心上,还是属少宗主你生的最最好看了。”  少女冷香骤近,动作突兀的很。  邬煜甚至感受到,一抹柔软轻擦过他耳廓。  这抹柔软虽极快撤开,但又绝不可叫人忽略开。  撩人者已然撤开,男子冷白的耳廓却有红意蔓延开,直至红透了。  许兮将这一缓慢变化尽收眼底。  望着身侧邬煜略显不自在,垂眼沉默的样子。  少女抿唇克制住要大笑的冲动,眸里满是捉弄成功的窃喜、愉悦。  作者有话说:  久违更新,不保证更新但保证绝对不会坑!第37章 撩拨  谢子殊三日后方才清醒。  醒来的他并未多在乎自己身在何处。  他还清楚的记得, 失去意识前曾见到过许兮那张脸。  是以,在同曹阮致谢后,第一件事便问起合欢宫小宫主许兮也在此地是吗?  曹阮略一顿, 稍顷方才点了点头。  见他就要下床去寻她的样子,曹阮下意识俯身下去。  谢子殊扫了眼被曹阮按住的衣袖,微皱眉便要挪开避嫌。  曹阮抢在他避前拿开手。  起身的她挽着胸前一缕发梢,小女儿家般羞涩道:“谢师兄,你身体尚未痊愈, 还需多在床上将养几日, 有什么话,如果你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帮你带给宫主她的。”  “如果可以的话,那就劳烦曹谷主帮我带句话, 你就说我谢子殊在此地等她, 事关合欢宫, 需亲自告知她。”  曹阮停了扭动胸前发梢的手, 垂眼望着床上谢子殊道:“谢师兄还同我这般生分呢,我先前就说过, 我们二人年岁相仿,谢师兄你私下唤我阮阮就好。”  谢子殊二十有一, 曹阮年方二十,的确相仿。  见曹阮话毕还垂眼看着, 谢子殊拗不过她, 只得唤了声阮阮,道了句:那就劳烦了。  曹阮欢快的应了声, 这才娇俏一笑提裙往外走去。  不多时, 许兮人便到了。  谢子殊已然起身, 抬步往门口迎了几步。  曹阮打头,她身后跟着的许兮着一抹红衫,正提着裙摆微垂首入门。  才几月不见,少女出挑的更明媚惹眼了。  谢子殊和她对视着微微颌首,许兮回以清浅一笑。  上次分开,谢子殊将她的储物袋还了她,许兮对他的成见少了些许。  这次曹阮的带话,谢子殊又说事关合欢宫,她自是不能不见。  只是,在来时邬煜也说陪她一块来。  看着那双不能视物的狭长凤眸,许兮自然没能拒绝。  邬煜被许兮牵着,自她身后半步进来。  在望见邬煜那张脸时,谢子殊神情一顿?????,须臾才微牵起唇角道:“宫主,宫主怎么来到这神医谷的?”  许兮不想将邬煜心魔告知,只道是来谷中求几株药物的。  来时许兮也同曹阮协商了,是以曹阮并未拆台,只是瞥了眼她身侧邬煜,眼底带了几分隐秘的兴奋。  “你寻我何事啊,是我合欢宫出了什么事吗?”许兮说着先自己否定了这茬。  合欢宫出事,灵笺是必到才是。  更别说,他和邬煜这一路行来,虽明着只有他们二人,暗处实际还有铃儿等人。  合欢宫但凡要出点大事,没理由半分消息送不到许兮这个宫主手上。  “这事关合欢宫,宫主你看……”说着,谢子殊扫了眼曹阮和邬煜此人,意思不好当众言说。  “你问兮兮她为何在此地,那谢道友这身伤又是如何来的?”邬抢先开口质疑道。  谢子殊注意到那一声兮兮,再看向邬煜这才注意到他眼睛有异。  略一诧异后还是不假思索道:“少宗主,你眼睛是怎么了?可有大碍?”  他言辞关切,眸里也带了下意识的关怀。  邬煜闻言朝他方向扫了眼,淡然的道了句无妨。  见他这幅明显不想说的样子,谢子殊自然不做多谈。  这下,除邬煜外,众人视线一致看向曹阮。  曹阮虽有不甘愿,在谢子殊的歉然一笑下,还是带着谷中弟子退了出去。  眼下,屋中只余下他们三人。  见邬煜仍旧被许兮牵着,谢子殊似是明白了二人关系。  他的视线在二人手上停顿些许,喉咙似有堵塞感,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心中发酵。  在许兮疑惑望过来时,谢子殊还是牵起唇角轻扯道:“宫主,我知晓你不是害我师妹之人,但我所在的九泽渊不信。”  原来,自无情宗一别后。  回到九泽渊的谢子殊,他在几日前无意撞见宗主谢长阳同一位长老密谋。  他修为不低,是以将二人的话听的清楚。  句句都是要叫合欢宫付出代价,要许兮死的结局来泄愤。  也正是因此,他借着铲除妖邪出了九泽渊。  本想用灵笺通知许兮出行注意些,但奈何灵笺未能进入合欢宫,被合欢宫的屏障阻挡在外。  听到此,许兮哦了一声。  少女伶俐一笑后才道:“我出来便让长老加固了屏障,就知道那贼老头不会死心的。”  谢子殊眼尾轻眨,从中明白九泽渊不止一次对许兮动手了。  他眉心微折,眸里似有愤懑,再望向许兮的眼里便带着股歉疚感。  见他如此神情,许兮微抿唇角道:“然后呢,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许兮知晓兮谢子殊此人,心气虽傲但正义感更强烈,眼里容不得肮脏。  与其说是愤懑宗门对她许兮的出手,更多其实是容不得自己所待的宗门是如此角色。  望着谢子殊,许兮轻眨眼避开。  他是主角,主角一向光明磊落。  被许兮如此言辞岔开,谢子殊瞥了眼二人牵着的手,那股心底的烦闷越发强烈。  于谢子殊来说,这种烦闷感于他很陌生。  他修行天资极高,从入九泽渊后便是众弟子之楷模,已经很久没有生出这般烦闷。  自金丹后,他对自身往后要走的路,在心中自有一套规划。  然而,许兮这个女子出现的莫名,叽叽喳喳的说着心悦他,明里暗里的朝他靠近着……  他之前明明感到烦躁和不耐烦,打心底不想和她合欢宫这等女子生出瓜葛。  然而,自肆情幻境一出。  这个明艳红衣女子朝他伸手,要回那对梦幻蝶开始,她变了。  她出现的莫名,现在骤然失去也很莫名。  是的,望着许兮和邬煜二人的携手,谢子殊徒然冒出股他丢了一样很不舍的物什。  就像,就像他近日在和妖邪打斗时,他的剑穗徒然断裂时。  望着那一地凌乱剑穗。  他想起了幼时,师妹谢子鸢欢喜跑过来,小小的手递着剑穗时的灿烂笑脸。  怅然,可惜,遗憾。  不,不止。  看着邬煜面上的不耐和淡漠,还有一种不可言说的愤怒冒出。  怎么就是他呢?  明明从无情宗的分别还恍若昨日,许兮怎么就和他相携着手,二人仿若一对璧人站他面前了。  许兮见谢子殊还在兀自出神,只得再次询问了遍。  “没事,不过是谢某技艺不精,被寻常妖邪所伤罢了。”话完,谢子殊背过身,长呼一口气控制着面上神情。  这场见面来的莫名。  结束在谢子殊的一句:既然宫主早有安排,那倒是在下多事了。  话完。  谢子殊再次瞥了眼二人还紧握的手,侧身过去望向窗上攀爬的绿株,送客意味明显。  许兮对此微皱眉,但也笑着应了句谢道君有心告知,不算多事。  就在她还要客套性的留句注意伤势时,身侧的邬煜捏了下许兮手,上前半步凭着感觉朝谢子殊方向道:“既如此,那我和兮兮就此告辞了,谢道君好生调养,来日我们必去九泽渊拜访。”  话完,下巴微仰,神情倨傲。  与其说是道别,更像是对九泽渊下的战书。  在此刻,谢子殊总算是明了。  在无情宗,摘下眼纱的邬煜望着自己的那股淡漠,那是对自己的厌恶啊。  许兮是被邬煜拉着出去的。  “走这么快做什么?”许兮摇了摇被邬煜牵着的手,扯住他的疾步往前行。  “你有点身为盲人的觉悟好吧,该依靠我就依靠我,这要是不小心撞上了怎么办,你撞上了没事,要是带着我摔了,后边你能看见的话,我可就是个小丑八怪了。”  邬煜侧首,捏了捏彼此交握的手,极轻的道了声:“不会摔着,放心。”  在许兮没听清的反问下,邬煜又才说了遍。  闻言,他言辞中的笃定叫少女眉眼一弯。  许兮牵着邬煜行至一座假山后,微仰下巴稍压低声气道:“我说,你刚刚哪里是对谢子殊他辞别啊,你那是朝他九泽渊下战书吧。”  “嗯,谢长阳那老头三番几次找你麻烦,是他先为老不尊,令人生厌。”说着,邬煜撩起的眼皮轻眨,凭着感觉摸向她发髻,最后抚着放在她耳垂,轻轻的揉.捻了两下。  这一动作下,少女耳垂边一瞬便蔓延开红意,光是一瞥便能叫旁人感知到滚烫。  须臾,许兮眼睫扑闪着稳住心神。  她抬手将邬煜手抓握住,阻止了他欲往脖颈处蔓延开的撩拨。  垂眼望着被抓住的手。  手很大,指节修长下骨节匀称,再有冷白肤色相裹,手背透出的几缕青筋显眼,是那种一瞥便能顺手控心意的好看。  只是,他这番撩拨的动作也太自然了。  自然而然的触摸,叫许兮都说不得他什么好了。  明明还在青天白日,但他的动作神色都仿佛传递着:本就该如此。  就仿佛,就仿佛他们二人还被困在那个幻境中,他们还是一对夫妻那般亲昵。  邬煜以为许兮抓住手要同自己讲些什么,见她沉默便反握住她手道:“我知道你身为合欢宫一宫之主,早晚你也要去一趟九泽渊的是不是,所以这战书迟早要下不是吗?”  “另外,我本就欠你一场架的,兮兮莫不是给忘了?”  说着,邬煜似是想起无情宗的那场簪花大会,眉眼里多了抹阴郁感。  谢子殊不止拒了他上台的比试,更是在台上对许兮多番以剑指导。  二人在台上的眉目缠绵,光是一想邬煜心底便生出不快,叫人厌恶的很。  这种厌恶,比起看到镜中自己教她剑法更甚。  “我自然记得,我当初本是想应下你和谢子殊打的,没想到……”说到此,许兮笑了。  少女未注意到,当提起谢子殊名字时,她对面的男子微抬下颌,轻拧了下眉头。  沉浸在回想的许兮暗想着:那时,在无情宗相约着邬煜要帮着她打一场架,本事想雇个厉害的打手应付敌人,没曾想阴差阳错之际到如今都没打。  那时的邬煜惹人不快的很,仿若昨日。  但此刻,他们二人却相携而立,谈论共赴九泽渊。  世事,还真真戏剧的很。  “所以,兮兮在顾及什么,如果是谢子殊的话,他拦不住我的,信我。”  他话语低沉,但言辞中的自信叫许兮略微挑眉。  “我可没不相信你,在我这,无情宗少宗主邬煜,我喜欢的人他超厉害的。”说到此,许兮抿唇一笑,“但我们当下是让你眼睛重见光明,这才是重中之重好吧。”  话到此,少女眼中明媚,望着邬煜的那双杏仁眼满是希冀。  少女对面的男子也笑了。  身形高挑的男子微挑了下眉头,唇角愉悦的微挑,为少女口中的那五字:我喜欢的人。  ……  因着许兮的坚持,他们还是在神医谷住了下来。  在许兮不知晓的某个下午。  假山回廊僻静之地,邬煜接过对面曹阮递来的物什。  那是一个精致的浅绿药囊,这是曹阮先前先前答应给邬煜的相思散。  “你知道的,我手中这相思散若是假的话,你这?????个谷主会和你的神医谷一道陪葬。”说到此,邬煜探入手中药囊。  对面的曹阮瞥了眼他探进去的手,唇角轻挑戏谑道:“那我再告诉少宗主您一遍,无情决只能手刃心爱之人,那小宫主的相思草能解,那你呢?”  “还是说,你要用此相思散来威胁那小宫主?”曹阮嗤笑了声,故作怜惜道,“那小宫主未免也太可怜了,心爱之人是要计划夺她命之人,本姑娘都要开始心疼她了。”  见对面之人仍旧不言语,那股高高在上,无视人的姿态叫人烦闷。  曹阮瞥了下嘴角轻啧声,她避开视线将手中帕子扭搅着,眼里也起了烦躁。  经过几日相处,在曹阮心底,许兮除了那张脸,旁的可以说幼稚的很。  甚至,身为一宫之主的她,有时候像个野丫头般聒噪。  偏偏,谢子殊对这个野丫头上心的很,虽然二人间言语来往少之又少,但曹阮就是觉出谢子殊看向许兮的视线不同。  那种无法自抑的偷窥视线,明明就同自己望向他时是一样的。  望着将相思散放在鼻头嗅闻的邬煜,曹阮心底的不忿便越深。  凭什么,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有无情宗少宗主邬煜这等人还不够,还要招惹她身边谢子殊做甚。  相思散被邬煜送入了口中,他微闭眼尝着口中滋味,似在辨别其中材料。  稍顷,邬煜才睁眼道:“我和兮兮二人之事,你一个毫无良善的女子又懂什么。还有,我要你给她那株相思草的根茎。”  闻言,曹阮深呼了口气。  须臾,她还是先将根茎用灵力交予过去,望着邬煜那双冷然眸子,曹阮还是忍不住讥讽道:“良善?我非良善女,你十三岁便满手染血,手上人命多少你记得清吗?一个将无情决修至臻顶的人,邬煜你同我讲良善?”  接过虚空而来的根茎,将它一道置入药囊中收紧。  折身之际,邬煜望向曹阮所站方位。  面对曹阮的连番反问,似乎手中药囊让他有了几分心情,他轻勾起唇角:“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从未说过我良善,想要寿终正寝就收起你对兮兮的那些小心思,她良善我非良善之人。”  又是‘寿终正寝’,她毫不怀疑邬煜是故意的。  这个词,这让曹阮想起母亲跪在邬煜面前的屈辱。  望着邬煜渐行渐远的背影。  曹阮将绞紧的松开,巾帕飘然坠下。  下刹,她将脚放上去使力碾压,脸上也失了清丽,眉眼晕染狰狞。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QAQ还有人嘛第38章 死路  日头微醺, 一块极大的药圃田被笼罩其间。  走近,繁杂的药株上有露珠在晨风的抚触下摇摇欲坠。  许兮因着困意,微蹙眉撑着懒腰靠近。  剑鸣声更近了。  几缕清风拂面, 空气中凉意带着清爽感,还有隐隐的药草清香扑鼻而来,醒神明目。  视野清晰下,许兮看见了滞空施法的邬煜。  白绫覆眼,及腰的青丝飞扬, 周身白衫也因着剑气衣决飘飘, 犹如九天仙人。  但仙人可没这么凌厉的杀气。  仙人一早也应当不会将自身困囿在九把剑的包围中。  九把剑均是邬煜所用软剑无情剑身,辨不出真伪。  但许兮知道,其中真剑只有一把,但九剑亦全可作为真剑。  即便目不能视, 邬煜也从未落下每日修行。  许兮注意到他操控着九把剑攻击着自己, 一心二用着左右手为敌, 自己为难着自己。  许兮的到来, 邬煜并未将这施法打断,仍一手操纵剑身展露出锋芒杀意, 一手抵抗着剑身的凛然放肆。  直至,他被其中一柄剑乱了身法。  滞空的邬煜顿了半晌, 最后还是虚握了下抵抗剑身的右手。  须臾,九九归一, 无情剑合为一柄, 剑身亦乖顺的回了腰身。  几声鼓掌声响起。  望着缓步过来的邬煜,许兮收起捧场的手, 几个大步走近落地的邬煜道:“没想到已经到九把剑了, 邬煜你好厉害。”  邬煜对她口中话轻微挑眉。  在她的雀跃中, 终究还是忍住了说他以前可控九十九柄剑的言辞。  不就是一片虚无吗,不就是看不见吗,他能作为无情宗第一人站上去,他也能第二次爬上去。  白绫下的眸子睁开,直面虚无。  终有一日,他会第二次站上去。  见邬煜沉默,许兮当他消沉便握住他手,再次宽慰道:“真的很厉害,我就不能一心二用。”  闻言,邬煜轻笑出声。  这些时日里,因着他眼盲,许兮似乎将他当成稚童来哄。  那个记忆中倨傲冷艳的红衫少女,这些时日里真真是温柔至极了。  邬煜反手将她手圈入手心,牵着她循着前方药圃走去。  “我们面前的可有相思草?它生得如何模样?”邬煜借着好奇之意询问道。  经过亲尝,昨日所得的相思散是那株相思草的。  眼下,邬煜要做的事便是判断许兮有无服下这株相思草。  虽然在曹阮口中许兮已经服用,但邬煜并不全然相信她。  见邬煜并不消沉,许兮也乐得高兴,由着他话头观察起药圃。  说是药圃,其实更像是一个大药田。  药田中植被繁多,光是他们二人眼前这一片,少说也有上百种了。  相思草,书中并未细致描述过是何模样。  但,许兮曾亲眼见过。  来神医谷之前,曹阮曾送来一株干草,让她当着那神医谷弟子面前服下。  许兮一个看过文的,自然知晓相思草效力,是以她并未服用。  只需一点手段,那来送相思草的弟子自然知道该如何回去回话。  有时候,能舍自身性命,不见得能舍在乎之人的。  许兮将那株干草总结道:“红茎红叶,花开白色,嗯,还有味似甘草余后留苦。”  听此话,邬煜眉头皱起,垂在身侧的袖袍微动,拇指摩擦过食指指腹。  “兮兮,以后别随便被人威胁,就算是因为我也不行。”邬煜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方正木匣递过去。  这木匣中正是装有相思草解药的相思散。  昨夜邬煜再次确认后便丢弃了那个药囊,将白色粉末装入木匣中。  见到此粉末,再结合着邬煜口中言辞。  许兮明白邬煜是知晓了她和曹阮的交易。  这份相思散的出现,也叫许兮总算明白,邬煜那日为何会选择留下。  原来,自己无意中竟成为了威胁邬煜的存在。  许兮眉眼一压,克制着气恼温声询问道:“那日,曹阮用我身上的相思草威胁你了对吗?”  “以后别那么傻,多和我商量,不是每个人都是好人的。”邬煜将递着的木匣再往她跟前递了递。  望着他递着的匣子,许兮噗呲一声笑了。  接着,许兮同邬煜说了她并未服用。  听到这中过程后,邬煜面上难得呆愣下来。  “你看你,还说我不同你商量呢,少宗主你要问我一句,怎么会……”许兮说着还是一手接过木匣子,一手牵着他回屋。  “也算是报应吧,我威胁了神医谷送相思草的弟子,没曾想她家谷主,阴差阳错下报应应验在我们身上了。”  话语声渐弱,许兮二人相携而去的背后,谢子殊从地势微偏之地走了出来。  并非是他小人行径,只是凑巧路过,然后便撞见了。  这一幕,令他想起在无情宗邬煜强吻许兮的一幕。  原来在那时,他谢子殊于许兮就彻底是个外人了。  可是为什么,那时仅是愤怒邬煜的无礼行径,气恼许兮的不自重。  眼下这刻,谢子殊感到无端的烦躁,犹如幼时压不住的夏季闷热。  胸闷堵塞,压抑不住的烦躁感。  “谢师兄,伤可是好全了?”曹阮在这时从他身后而来。  谢子殊回身微敛眸,微颔首回道:“已然无恙。”  接着,他对曹阮抱拳一礼后,对神医谷和曹阮的救命之恩就此感谢。  还未待曹阮面上的笑完全绽开,谢子殊又直接提出了告辞。  闻言,曹阮笑颜僵住。  她略焦急的上前半步,在谢子殊疑惑的视线下,她平复住面上激动,柔声道:“谢师兄何必走这般急,你身上伤并未好全,九泽渊比邻我们神医谷,我……我们过几日也出谷,一道走可以吗?”  对于曹阮眸中的殷切期盼,结合这些时日的相处,谢子殊稍一思便懂了女儿家心思,正待要拒绝时,曹阮接了句:“到时许兮他们也和我们一道的,可以吗?”  曹阮要一道出谷的缘由,说来好笑,她此行也是受邬煜所迫。  因为在许兮的纠缠之下,邬煜只得让曹阮同她说辞一致,告知了心魔要解所需的冰魄莲子。  为了全许兮彻底安心,曹阮便随着一道出谷的。  “他们此次来神医谷究竟是何缘由?”谢子殊还是没忍住心底的痒意,问询出了压在心底多日的问题。  见谢子殊果然没再坚持说着辞别,曹阮此刻也顾不得答应了许兮什么,她将许兮带着邬煜来神医谷的原委一一告知。  其中,详?????尽描述了邬煜身上无情决生心魔的事,还将邬煜那日对她的威胁说成了邬煜已然严重到时不时会发疯。当然,她将其中相思草细节略过,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只负责救人的角色。  如此一番言辞下来,曹阮将许兮对邬煜的一番情深表述的很是动人。  谢子殊安静的听完全程,如曹阮意料中的,他询问道:“邬煜的心魔,神医谷可解吗?”  对此,曹阮心中明了无解。  本是手刃心爱之人,也就是杀了许兮可解的,奈何邬煜并非金丹后入的无情道。  邬煜此人,他是唯个从幼便遁入无情道而成功的人,又因他自身天赋实在太高,无情宗的无情决已然修炼至极致,如今不过是反噬之相罢了。  除非,死而复生吧。  想到此,曹阮眼底多了抹讥讽。  枉他再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得一步步走向死路。  但,曹阮还是对谢子殊道可以。  最后如曹阮所料,谢子殊同意了一道出谷。  许兮得到这个消息时,已是出谷的日子。  瞥了眼走在曹阮身侧的谢子殊,她落后几步同身侧邬煜悄声道:“好端端的,他怎么也和我们一道走了?”  对于许兮口中的他,邬煜稍一感知便知晓了谢子殊。  他拉住许兮,微侧首轻笑一声道:“你讨厌他?”  “讨厌倒谈不上,就是……”许兮此刻也形容不上来。  谢子殊此人,书中男主嘛,他的确未行什么恶事。  只是,一开始进来那股高高在上的姿态的确是令人生厌的,但在无情宗还了她芥子袋后,许兮也讨厌不上了。  “不许一直想着他,兮兮。”说着,邬煜捏握了下彼此相携的手。  许兮在这力道中回神,噗呲一声笑了。  她回握住这力道,压低声气道:“我才没一直想别人,我想到的明明是你。”  等了会,身侧之人并未接着说,邬煜还是没忍住压低声,问询道:“兮兮想了什么?”  如意料中的咬钩,少女眸中笑意更甚。  “说实话,少宗主你当初高高在上的样子挺欠打的。”话末,许兮偏头瞥了眼邬煜。  唇角下抿。  这郁闷又微不高兴的样子,许兮笑了。  “不过,在那堆人里边,我第一眼就看见你了。”  正因此,许兮从未打心底讨厌过邬煜,更多是被惹生气。  邬煜眼尾微垂,似是被许兮话拉回云上一逢。  对那日,邬煜的记忆并不多深刻。  更多是被戏耍的荒谬之感。  尤其是在好友陈晏的戏言下,他对许兮的胡乱攀扯只觉麻烦。  现在回想起来,少女略显妖娆的红衫,赤脚踩在云团的哼笑,移动中有细微铃铛作响。  即便那日他未显真面,她的视线也只缠眷在他身上,只对着他一人笑。  那般颜色,一眼便已入心。  所以,那日的自己才会匆匆而去吧。  直至今日,许兮也再未着那日那般装扮。  但,终究是记忆犹新的。  那一袭张扬红衫,隐约铃铛作响朝着他走来。  “兮兮,云上我们是第一次见吗?”邬煜装作无意道。  许兮轻嗯了声,拉着邬煜小心避开跟前陡峭石头,她没注意到邬煜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曹阮几次回身的不耐眼神下,许兮耸了耸肩道:“曹谷主何必着急,出了谷我们便能御剑。”  这意思是让曹阮大可不必如此催促。  在知晓曹阮威胁邬煜后,许兮自然也不再多亲近她。  闻言,曹阮轻笑了下说了句也是,对身侧的谢子殊接着道:“我们小宫主当真是对少宗主情深呢。”  谢子殊扫了眼许兮那只挽在邬煜手臂的手,不咸不淡的轻嗯了声。  须臾,望着谢子殊径直出谷的背影,曹阮瞥了眼许兮,眉眼一沉追了上去。  望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许兮轻啧了声叹道:“可惜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的很呐。”说至最后,又是一声轻叹。  感受到她这声声叹气,邬煜轻笑一声道:“小小年纪,感叹还挺多。”  “还有,你又怎知流水无意呢?你很了解谢子殊?”说至最后,邬煜的声也低沉下去。  许兮得意一笑,但又不能直白的说她知道谁是女主角。  “我不是了解他,我就是知道。”说着,他们二人也慢慢走出了谷口。  许兮瞥了眼远处站定等候的谢子殊,接着道:“还有,他喜欢的女子你也认识,少宗主可想知道?”  对此,邬煜反倒没了兴趣。  感受到出谷口的风向,他将许兮挽着自己的手握住道:“我管他喜欢谁,他更该管住自己那双招子。”  即便他如今看不见,邬煜也能感知到,谢子殊那双眼睛定会时不时会落在许兮身上。  然而许兮这个当事人倒迷糊的很,气人的很。  许兮并未深究他的话,只是摇头一笑道:“没意思,天被你聊死了。”  出了谷,他们御剑而行。  许兮的剑身上带着邬煜,谢子殊和曹阮一人一剑。  本来,谢子殊提出御剑要带邬煜时,许兮心动了一瞬,但被邬煜直接出面拒绝了。  一句:有我在,你怕什么。  直接将许兮对自己的御剑技术拔到顶峰。  谢子殊倒也没坚持,只是克制不住的看向许兮脚下那柄剑,眸里稍带了担忧。  他们此行,去的是九泽渊邻近的凌云峰,取的是峰顶所覆盖下的冰魄莲子。  只有曹阮和邬煜才知晓,这冰魄莲子也就缓解缓解,根治不了。  曹阮想到邬煜暗地言辞,扫了眼左侧面上欣喜的许兮,她唇角轻扯露出一个嘲讽笑。  一个谎言诞生,往后只会需要无数的谎言来圆满。  她倒要看看,邬煜如何解自身心魔,究竟什么时取这小宫主的命呢。  杀了,发现也无解后,邬煜那时候又会作何表情呢?  唯有如此,邬煜对神医谷、对她母亲、对她的侮辱才能算是报应上。  曹阮眸底笑意更甚,她很是期待这一幕的发生。  在途经九泽渊时,谢子殊瞥了眼还是跟着许兮他们一道绕开,甚至主动在前带路,顺利绕开了底下守渊弟子。  对此,许兮虽有疑惑,但因身在高空便也没作多问。  有了谢子殊的带路,四人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凌云峰长年覆雪,顶峰更是冰锥所铸就,是冰魄莲子绝佳生长之地。  冰魄莲子本就算不得顶名贵物什,摘取也容易。  保存倒是需耗费些心神,但因邬煜芥子袋里有冰原空间,倒也给了它存放之地。  许兮在此犯了一个错误。  知晓邬煜有冰原空间的,身为原主的许兮是不知道的。  邬煜很确信未告知过任何人。  甚至,就连他师尊无涯元尊他也未告知,但许兮却让他赶紧收入芥子袋。并非歪打正着,她说的是冰原空间,也就是说她十分确信的知道他芥子袋有此空间。  邬煜收好后,在许兮的雀跃中他沉默下来。  再结合出谷时,他那句有心询问,许兮的答案却是认定云上才是他们的第一次遇见。  越是深究,那些往日相处的疑虑越多。  性情,一个人前后的差别能有如此大的转变吗?  不安,从心底无限滋长。  邬煜将握着他的那只手紧了紧。  许兮受到力道,摇了摇彼此相握的手道:“药也齐整了,你马上就能看见了,好歹有点喜悦啊。”  随着摇晃,邬煜受到她情绪感染,垂着眼睫应了嗯。  无论如何,无论她究竟是谁,她是他的兮兮就够了。  作者有话说:  想要完结的心克制不住,疯狂码字中!第39章 断情  许兮没想到, 冰魄莲子最终会进她自己肚子。  没等来人收回手,许兮睁眼,眸里清明。  少女从床铺撑坐起身, 望着被抓住的人,神情里并不见讶异,更多是难过。  倒是来人,邬煜眉目一顿。  已是深夜,他的那双眸子并未被白绫所覆, 里中虽无神采, 一瞥间也不影响它生的好看。  “冰魄莲子,一直就有在我喝的茶水里,是吗?”见他沉默,许兮放开邬煜的手, “还有, 你身上心魔是不是没办法解, 你和曹阮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话到此, 许兮声就破了。  最后的骗我才落下,眼泪便成串坠下。  邬煜似乎在此刻才听清她说了什么, 下意识反驳道:“不是,曹阮的话你还要信吗?”  说着, 他依着记忆坐至她床侧,伸手过去。  许兮下意识的握住他手, 实在是照顾他的习惯使然, 希望他黑暗中能少些不安、不便。  感受到手中她略显凉意的手,邬煜轻拭开上方泪珠, 轻叹一声又诱哄道:“从凌云峰回来, 是谁同兮兮说了什么是吗?”  还未待许兮回应什么, 邬煜接着道:“是谢子殊对吗?他那封灵笺同你说了什么?兮兮告诉我好不好,嗯?”  凌云峰时,他们取了冰魄莲子便下了山。  因着下山比上去风险高,许兮带着邬煜,可以说是摇摇欲坠的过了九泽渊地带。  许兮和谢子殊最后的接触也在这。  他当着邬煜的面,临别给了一封灵笺给许兮?????,这才领着曹阮相携告辞。  听着他们那徐徐的话音,邬煜十分确信,谢子殊是故意的,冲着自己的。  当时,邬煜也曾向许兮探听,这封灵笺写了什么?许兮那时沉默了,良久才哑声道只是封入九泽渊的灵帖。  邬煜自是没有相信,但他目不能视,无法做什么。  后来也证实,那封他没有看见的灵笺一定言明了什么,牵着他手的少女明显在不快乐。  许兮的低落情绪自以为隐藏的很好,但在邬煜这早就无所遁形了。  来时的她,就算隐隐担忧,但邬煜能感受到她那种隐秘的期望、勃勃生机的欢乐感。  然而,在得到自己心魔能解的情况,回去合欢宫的这趟路上,她背负了很多不属于她的情绪。  许兮依旧带着他行闹市,带着他笑,但邬煜能感受到,她的笑更多是在自己面前,多是刻意、牵强……  今夜,她终于选择不再忍了。  回忆收拢,有压抑的低泣声,邬煜抬眼。  少年望着许兮方向道:“兮兮何时知道茶水不对的,不是今夜吧。”  话语笃定,却令床铺中的少女红了眼,止不住的红。  果然,她身体给她的反馈是对的,她在之前幻境中所受的伤,已经悉数被冰魄莲子和邬煜调养好全了。  就这么瞒着她,每晚夜深再过来输送自身灵力。  “邬煜,我不像你有玲珑心,在你眼里,我许兮是不是就是个傻子啊,被你忽悠的团团转,少宗主您是不是觉得很得意?”许兮说着便克制不住的发抖,眼泪也成串的掉。  她讨厌这样说话的自己,但她没有办法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冰魄莲子,明明是给邬煜的用药,但他眼睛并未丝毫好转。  起先,她并不相信谢子殊给她的灵笺所言。  但随着时日渐久,她所期望的一次次落空。  暗地里,那些让铃儿送去神医谷的灵笺,亦是封封石沉大海。  许兮逐渐知晓,神医谷谷主曹阮,已经连敷衍都懒得敷衍她。  这些情况下,面对邬煜的所有安慰,更像是一柄柄剑扎向她。  什么叫看不见就看不见了,什么叫他手中剑一样能重返那时,什么叫无情决也不过如此……  这些邬煜所有的故作坚强,都令许兮喘不过气来。  因为她知道,令邬煜走向这等地步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许兮。  “谢子殊的那封灵笺,究竟同你说了什么?告诉我!”邬煜握紧她颤抖的手,压抑着心中愤懑,目光迫人。  明明就看不见,许兮却感受到目光迫人。  狭长凤眸微压,眉头微拧样子,凶狠的很。  “和谢子殊没有关系,是你先骗我的,我们还是分开吧,你回你的无情宗,这地方向东一直御剑就是无情宗地界,到了无垢长阶会有弟子接你,现在就走。”说罢,许兮意欲甩开被握的手。  交握覆盖的手,因着邬煜力度,并未如许兮愿。  许兮瞥了眼,微侧开视线闭眸。  下刹,另一手伸手过去,用了力度过去。  邬煜张合了下唇,似乎还未从她那句分开中回神。  良久,感受到她此中决意,邬煜只能让她一根根掰扯开。  因为再坚持下去,碎的便不止是自己的指骨了。握着的那只手,他舍不得,但更舍不得她指骨碎裂。  毕竟,这指骨碎的疼还是有些疼的。  她这么怕疼怕苦的人,连茶水稍不对便都嫌弃其中苦涩,他实在舍不得。  “兮兮,当日是你告诉我,即便是瞎子也无碍的。”邬煜话完,他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门开声骤然响起,一阵狂风侵袭而来,吹的人面目生疼。  下刹,门闭风也尽,仿佛今夜从未来过。  许兮扯起面前薄被,埋头嚎啕大哭起来。  谢子殊给的灵笺,其中所言:无情决困囿心魔者,唯弑心爱之人可解,历来别无他法,前人之鉴,望珍重自身。  就这就寥寥二十来字,犹如当头一棒。  这些时日,许兮实在是给自己下了太多的暗示,暗示自己还有神医谷,还是有办法的,可以能救的……  但她一个看过书的人,书中所言的确如谢子殊所言,她是该醒悟了。  有所解,从来便是邬煜同曹阮期满她的谎言。  邬煜的眼睛,再也不会看见了。  光是一想到此,许兮就难受的很,犹如一只大手在她心脏里边揪搅。  明明,现在的她拥有一颗好的心脏。  但她好疼,疼的头发昏,眼泪止不住的掉,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如果仅仅只是看不见,许兮愿意一世陪着他,做他的眼睛。  但,她已经提前看到了最惨落幕。  邬煜眼底偶有的猩红,头上青丝渐白,这些无一不在告诉着许兮,来不及了。  邬煜,他在逐渐在走向他父亲的路。  只要他还对她生有情,持续修习无情决的话,在他体内运转的每一息,都是在扼杀他的生命。  她也做不到他娘那般女子,伴生伴死,她做不到。  光是一想,邬煜在她面前一步步走向死亡,她就要疯了。  的确如邬煜所言,她早就发觉茶水味道不对了。  虽然在她提了一嘴有苦涩感后,隔日便没了苦涩,但她还是察觉到了。  许兮骗不了自己,邬煜从未动过杀她的心。  要真想杀她,她这小命即便有一百条都不够邬煜出动无情剑的。  爱从来不是口头表达,这中点滴间的爱意,她能感受到邬煜在其中的克制。  这些时日,因着眼盲,许兮对他多是顺从,但邬煜却没一开始那般孟浪。  目不能视下,他似乎格外喜欢触碰她,那些熟.捻的抚摸每次都让许兮面红耳赤,但又始终被邬煜克制着,叫人谈不上过分二字。  就连亲吻,他也不再如以往那般放肆。  温柔又黏糊,许兮能感受到邬煜这中对她的珍重感。  在他心底,一定约束着一条线吧。  这根能令邬煜也克制的线,他或许在等着自己能够重见光明?  光是这般一想,许兮就感到不可自抑的难受。  邬煜,他会为她对曹阮这等女子妥协,也会暗地帮着调理她身上暗伤……他在许兮心中,逐渐同幻境中那个喊她兮兮的邬煜重合。  “我才有健康的身体,凭什么啊,我第一次喜欢的人,凭什么啊。”埋膝少女呜咽的凶猛,那双手也攥紧薄被,用力到手指痉挛。  一夜无眠。  泪涌的凶猛,隔日便见报应。  眼睛酸胀的厉害,头也晕沉。  日光倾斜,透过窗柩照进来。时日不早了,然而许兮还是不想动。  整个人都感觉疲累,不想起身,更不想开门。  外边没有邬煜,邬煜已经离开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眼睛看不见,也不知道有没有快点回到无情宗。  嘴唇干涸,头晕沉……  床铺中的少女身体一歪,她将自己蜷缩进被衾里。  “嘭、嘭、嘭、嘭!”有敲门声响起。  三轻一重,不急不缓的声响,是邬煜惯有的习惯。  被窝里的许兮止住呼吸,一双眼睛唰的睁开,稍顷才带着衾被爬起。  声响没了。  许兮瘫倒在枕上,嗤笑着自己也生了幻觉。  “吱呀——”一声开门声响起。  有脚步声走近,高大的身形站定。  望着这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形,许兮眨巴了下眼,这才断定她未生幻觉。  邬煜,确实就站在她面前。  还是昨夜那身长白衫。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好看眸子被白绫所束。  门未关,清风进来撩了他发丝。  望着那中的几缕白色,许兮屏住了呼吸。  怎么会,仅一夜就加剧了!  许兮心中越发确定了催动心魔的诱因,情深不寿。  几缕白色发丝在风中轻扬,从侧面证实了,无涯元尊的回信亦是真的。  越是用情,他的性命越是加剧衰亡。  长此以往,即便他修行再高,邬煜自身也抵不过无情决运转的消耗。  他会死,邬煜会因她而死的念头如一座巨山压得许兮喘不过气来。  “我已经让你走了,你没听明白吗?”许兮咽下喉咙的堵塞感,“还是说,瞎了就真的找不到回无情宗的路了,我可以让铃儿送你。”  “许兮,你非要同我这般讲话?你不知道哭久了嗓子会哑吗?”邬煜边说边走近。  他的嗓子也哑,是那种久不出声和哽咽感的哑。  明明是清亮的少年音,即便压低音也不该如此暗哑的,已然沙哑了。  床铺中的少女攥紧了手。  昨夜那般风大,他站了门外一夜。  走近的邬煜微低着头,面上难得多了无措感。  良久无声,许兮快要坚持不住时,他出声了。  “兮兮,我没你认为的那般骄傲,我认输。”他并未靠很近,站的略远朝许兮方向一晒,“昨夜,从这里出去的那刻我的确生了一走了之的想法,我愤怒又憋屈,我在心底怪你这个女人不知好歹……”  许兮听着,但她知道,昨夜出去后,邬煜还是给她带上了门。  “可笑的是,我连廊下阶梯都没下去。”话至这里,邬煜扯了下唇?????角,似在自嘲。  “兮兮,无论旁人同你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来解决。”邬煜说着似想到了什么,接着道:“虽然我是个瞎子,但我现在适应的很好,再给我一年,不、半年的时间,我就能和之前一样。”  越是听,许兮的眼泪越是止不住的掉。  邬煜是那般的骄傲的人,她都做了什么啊,为什么要令他说出这等话。  “用不着了,我不喜欢你。”许兮说着袖子抹过眼睛,扬起笑道,“对不起啊,我也是才发现,我哭是因为,我终于发现自己喜欢的究竟是谁了。”  “许兮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邬煜站了起来,“你要冷静是不是,你之前说过我们不能在情绪上来吵,我们彼此都要冷静,我去买你喜欢吃的糕点好不好,你就在这好好待着,嗯等我,等我好不好?”  许兮稳住声线,轻笑一声道:“邬煜,你不问问我喜欢的是谁吗?”  望着邬煜紧绷的下颌和抿直的唇角,还有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松,松了握……最后还是只轻声道了声兮兮。  看着他克制种种情绪后的沉默,都比不过许兮看到他青丝染白的模样来的难受。  没有什么能比他的生命更重要,这让许兮心中决意更甚。  许兮轻声又郑重道:“邬煜,我喜欢的不是你。这不是情绪上头,这是我慎重考虑后的认真决定。”  “慎重考虑?认真决定?”邬煜的声量并不高,他边说边缓步靠近床沿。  最后,他站定在床铺跟前,朝着许兮方向微俯身,笑着问道:“那你喜欢谁,谢子殊是吗?”  邬煜想,要是许兮敢说是的话,他就立刻提剑去杀了他。  或者,自己被谢子殊杀了也好,反正自己一个瞎子,说不定也打不过谢子殊了呢。  不,他才不要他们百年好合。  是她许兮先招惹的自己,他就算粉身碎骨不得转生,他也一定会拖着谢子殊一道不得好死。  他邬煜,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良善之辈。  想通,邬煜面上笑意更甚,微仰唇角是恶意止不住的倾泻。  那些深埋骨里的恶意再也藏匿不住,他直接不可抑制的笑出声。  低哑的笑,模糊又磁性,悦耳的很。  但,唯一听众的许兮只觉出其中压抑感,是那种怒极要爆发的前奏。  “怎么不说话,被我说中了是吗?”邬煜又笑了,“既然小宫主这么喜欢他,那小宫主想他怎么死?或者看我们一起为你死?”  “你说够了没,还嫌自己没疯够是吗?”许兮掀被,略肿胀的眼里布满血丝。  “我从未喜欢过谢子殊,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许兮略顿,微抬下颌接着道,“我喜欢的人,他也叫邬煜,但他是第一个唤我兮兮的人。”  闻言,邬煜略惊慌的抬首,下刹没站稳似的踉跄了一步。  少女平日的软糯音此刻极其清亮,声音还在响起,他听到她接着说:我喜欢的邬煜,是陪我在肆情幻境里的那个邬煜,不是你,你不是他,你一直就不是他!  邬煜直到这一刻,才恼恨起黑暗。  好暗,暗到他极力的睁眼也望不见那双熟悉秋水剪瞳。  她一定在说谎吧,但为什么那么真实。  他好想看见她,只要看到那双熟悉的眸子,就好了。  然而,他所触的皆是黑暗。  就连声音,现在也全是他不爱听的。  他要是个聋子就好了,怎么就光瞎了呢。  “你不是说,我和他是同一个人吗?你是不是同我说过?”  邬煜几乎是略带狼狈的几个大步,他凭着灵力感知热源,握住许兮肩膀的手略颤抖道:“许兮你现在说不是他,你现在说我一直就不是,那我是谁,你告诉我,那我是谁?”  望着他这幅声嘶力竭,不可置信的模样,许兮轻呼一口气道:“你有幻境里的记忆吗?你没有不是吗?而且,你也一直排斥不是吗,因为你自己也知道,你不是他。”  对不起,邬煜。  是你,一直都是你。  少女在心底暗暗反驳出口的利剑,面上却端的冷漠。  “别这样,我尝试过了,但我说服不了自己,即便你们长一样,声音也一样,但你不是他就不是他。”许兮掰着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那手平日就是温凉的,今日更是凉的厉害。  许兮再次将手拨开,轻笑出声后微仰下巴:“我喜欢的邬煜,他是意气风华少年郎。”  许兮望着邬煜在心底暗道:你是意气风华少年郎,登仙门临九霄,无情道第一人。  书中邬煜那般耀眼夺目,绝不应困囿情,死于情。  “他是意气风华少年郎,不是我这样的瞎子是吗?”话尽,邬煜似用尽所有力气,克制不住唇角微仰的颤抖。  他站直身,一步步往后退去。  最后,一声轻笑折身而去,彻底消失在许兮的视野里。  如愿。  这就是你要的结果不是吗?  天之骄子,岂可因丝丝情愫乱了终生。  许兮轻吐一口气,暗示自己不要哭了,不要再流这种无用液体了。  断情,此这才为历情断情也。  她做到了不是吗?  恨,时日渐久下它会碾压过这区区情愫。  来日再见,自己也许会成为邬煜提剑的对象吧。  想到此,许兮笑了。  她竟开始期待起来日再见了。  期待,再见那个意气风华少年郎。  作者有话说:  疯狂码字,在码了在码了!第40章 重逢  许兮在那个客栈一直待着。  铃儿实在看不下去她魂不守舍的样子, 从暗地走到明面。  “宫主,邬煜早就安全回到无情宗了,我们也回合欢宫吧。”铃儿半蹲着, 仰首朝许兮提议道。  许兮在她这话中回神。  “回去了就好,他师尊会救他的,他会好好的。”许兮说着似乎不确信,又朝着铃儿确认道,“铃儿, 我和他肯定还会再见的吧?”  “宫主, 我是亲眼所见他入无情宗的,这点您放心。”铃儿说着替她掖了下衾被,“还有,这个问题宫主您问了很多遍了。”  市集实在是喧闹, 已经传至她这后院了。  窗柩的阳光倾斜, 空气中散着细细的尘屑, 外边是个很好的天气呢。  许兮轻扬了下唇角道:“好, 那铃儿你收拾下,我们是该回去了。”  铃儿望着宫主, 看她笑的勉强,最后嘴唇动了动, 还是忍住了劝诫的话。  有些人,不是一两句话便能劝动的。  要有用, 她家小宫主也不会魂不守舍待在此地这么久了。  合欢宫里依旧桃花纷扬。  桃林底下的少女微仰首, 有桃花落在她抬起的手中。  “宫主可算是舍得回来了,再不回来, 我和姬长老都要亲自去寻您了。”来人一袭白衫, 是和许兮颇不对头的合欢宫圣女, 姜思。  接住桃花的少女回首,瞥了眼便转回去,神情懒厌道:“圣女,你如果只是来挖苦本宫主的,那就退下吧,今日我不计较。”  姜思犹如被噎到,唇角抖了抖。  她咬了咬唇角,冷哼一声道道:“至于吗?区区一个男人你就这般伤神,人家少宗主过得不知道有多好呢!”  “站住,你说邬,他过得很好是什么意思?”许兮回身,喊住了要离开的姜思。  姜思站定,咬齿才忍住那颗想直接开骂的心。  之前,她确实是很不喜欢许兮,愤怒合欢宫是被她这个草包接手。  然而,时日渐久下,姜思也不得承认合欢宫在发生改变。  她身为合欢宫圣女,她能接触的弟子很多很多,她能感受到大家在慢慢变强,合欢宫的名声在修真也逐渐在变好……这些改变,都是许兮带回来的肆情梦蝶改变的。  潜移默化中,姜思在心底已经将许兮当宫主来看待了。  然后,许兮在前段日子带回了邬煜。  是以,上次邬煜来时,姜思还对许兮一番阴阳怪气。  姜思不懂,于合欢宫的她们来说,男人,不过是个消遣玩意罢了,小宫主这么认真作甚?  事实证明,认真还不是输的一塌糊涂。  走的时候多开心,回来的时候就多委屈。想来,小宫主还不是被那狗男人玩弄了。  “我没记错的话,宫主回来那日就说过,你和邬煜不会再如之前那般来往,让我和姬长老她们放心。”姜思说着眉微蹙,“那宫主还在问什么?”  许兮被这么一问,神情也弱了几分,轻声喃道:“我,那明明是你先给我放钩的。”  “还有,我才是宫主,身为属下的你,怎么老是这般没大没小的。”许兮说着底气上来,声也越发拔高。  双手一抱胸,下巴微仰,是有几分威严模样。  看到这幕,对面姜思没绷住唇角,轻哼一声直接笑了。  她承认,她们家小宫主有丢丢讨人喜欢,她可以不那么同她计较,仅限今日。  “宫主你自从回来,不是修行就是看花走神,姬长老她们的话你是一句也没听啊。”姜思话说着,也学着许兮接住一片花瓣。?????  她仔细瞧了瞧,花瓣还是她看腻的桃花瓣,寻常的很。  许兮算了算时日,只需稍一寻思,她就知晓眼下什么时节了。  书中这个时节,合欢宫秘境就要开启了。  再有,男主谢子殊从神医谷回去,九泽渊的后渊之地亦要开启。九泽渊的后渊之地,渊中困有修真界杀不死灭不掉的妖邪。  “圣女指的是九泽渊固渊之行?”许兮说着眉尾轻挑,“邬煜他也会去是吗?九泽渊送来要入渊的弟子名单了?”  话完,许兮又自顾自的摇头否认。  九泽渊和合欢宫的关系,从谢子鸢死在她房间那日就一团糟,怎么会平白送来名单呢?  即便送,看来也是别有用意。  “姬长老昨日就同你提过一嘴,那名单就放在你书桌,宫主是一分心思也没花啊。”姜思说到此轻叹一声,“但不去也好,想来那九泽渊也没安什么好心。”  “去!修真界如此大事,九泽渊既能送灵帖,那我们合欢宫自然也得去。”  这样一去一回的,正好赶合欢宫的秘境开启,也省的在这合欢宫里数花瓣了。  面前少女神情雀跃,一扫之前丧气。  姜思摇了摇头,临走之际还是道了句:“万事小心,我们合欢宫的秘境开启就要来临,别忘了你是我们合欢宫的一宫之主。”  望着那一袭白衫将远,许兮双手作喇叭状喊道:“姜思,你也永远是我合欢宫的圣女!还有,你今天身上的香特别好闻,还很漂亮!”  那一袭白衫微顿,稍停又走起来,比先前步子快了许多。  身后许兮轻弯眸,笑了。  回到屋的许兮,将灵帖中名单速速过了一遍。  无情宗下邬煜赫然在列。  他名字下方还有女主柳依依名字。  想起那个清冷如仙人的女主,邬煜这次应当能记住她名字了。  只是,光是这般一想许兮又感到不舒服。  她在心底鄙视自己的污遭心思,又一边庆幸着邬煜能去,想着他身体应当是缓解许多了。  再不济,止住也好。  邬煜那般修为,只要不持续下去,他的生命就会无碍。  决定要去之后,许兮本以为会遭到姬长老二人反对,没想到她们直接同意了,这让许兮准备的说辞没了发挥的场地。  临别之际,许兮还是没忍住道:“长老,你们要是觉得我这个宫主不称职,一定要说出来,你们这样我心底有些慌慌的,不踏实。”  在两位长老笑言你已经长大了,一宫之主自然能做主的话下,许兮才略心安的上路了。  明着只许兮一人,铃儿四人隐在暗处。  有些时候就是巧,许兮没想到她和邬煜的重逢会这么快。  望着那道滞空对峙魔物的身形,许兮眸色一喜。  然而,视线在触及他身后发丝时,那一头华发令她眸色一暗,忍住了上前冲动。  明明才几月未见,他的发色全白了。  但这种白和之前略显灰败的白不一样,它是略显活力的银白。  宽阔肩上及腰银色发丝随风而动,飘逸又漂亮。  虽然一早就知道了,他师尊的来信里曾提过一两句,但亲眼所见下,许兮还是有些着迷了一瞬。  一声音色轻软的师兄,许兮回神。  唤邬煜师兄的少女模样清丽。  此刻的她微仰下巴皱眉,完美诠释了美人蹙眉,楚楚动人。  是这本书的女主——柳依依。  柳依依身上是和邬煜同样的月白衫,腰间勾缕着纯白霜花纹路。  二人明明一身内敛素色,看上去却满是清贵无双,无情宗高阶弟子特有纹路服饰。  月白衫袖摆宽松,正随邬煜施的灵力鼓动。  一声“铮”的剑鸣,邬煜身前的黑色烟雾消散,魔的气息也彻底湮去。  邬煜长身而立于无情剑,他似是没感受到多了个人,只站在剑上望向柳依依方向,似无声的催促着她跟上。  走时,柳依依对着许兮方向微点下颌,含蓄一笑离去。  她心底是略显诧异的,就是这个红衫少女出现师兄差点坠剑,情急之下她才唤了声师兄提醒。  这些魔物都低阶的很,胜在数量多缠人,有些不死不休的味道。  而且柳依依发现,这些魔物基本都是冲着师兄而来的,似乎格外喜欢师兄身上的味道?亦或是体质?  他们从无情宗御剑下山,一路过来也就打了一路,  光是这般一想,柳依依眸底染了些惊惧,但她还是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加速朝邬煜跟了上去。  望着二人径直离去的背影,许兮御剑伫立良久才动。  虽然早就预想过这番境地,但真一见面,邬煜对她丝毫不相识的样子还是叫她难受。  眼睛束缚着冷月白纱,说明他是能视物的。  他明明就能看见了,这么久了,怎么就一分视线都没舍得给她呢?  许兮边御剑赶路边回想着:一会是适才的邬煜,一会是客栈自己对邬煜的柄柄如利剑言辞,回想到最后她只能说服着自己这样也好……  因为再不给自己点信念,她怕忍不住再靠近邬煜。  更怕自己没勇气和他一道入九泽渊待着,因为要面对如此冷漠的他。  御剑极为缓慢下,到九泽渊已是近黄昏。  九泽渊如名,门派建于深渊,同神医谷有着相似的盆骨之地。  整个门派上方又被一道无形结界笼罩,旁人轻易进不去也离不开。  白色是九泽渊的颜色。  不光弟子服饰,就连宗门中建筑也多为白色花岗岩,看上去精致大气又华贵的很。  在入九泽渊时,隐在暗处铃儿四人被拦了下来。  许兮喊住了不忿的四个丫头,让她们就在临近的地方呆着等她出来,该玩就去玩。  铃儿四人虽不太赞同,最后在许兮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  许兮在接到九泽渊的灵笺就知道这是场没安好心的邀请,但她还是得来。  一是九泽渊加固深渊,这是身为修真界一份子的责任,合欢宫理应出一份力。  二是邬煜要赴,她就也一定要进去。谢子阳那老头,难保不会察觉出谢子鸢的死和邬煜有关,许兮实在不放心。  最后,许兮一人被两位九泽渊的弟子引入。  再次见到谢子阳,高座上方的老者慈眉善目了些。  许是大殿中有诸多的门派弟子,谢子阳倒也没在为难许兮,只道了句:远道而来,合欢宫有心了。  许兮也乐得这虚情假意,微颔首受了。  好不容易捱完这虚情假意的一遭,折身又撞见谢子殊。  领着许兮的两位小师妹,一看谢子殊过来便齐齐唤了声师兄,眸里的欢喜雀跃叫许兮咂舌。  不愧书中男主皮相,九泽渊师姐师妹崇拜倾慕的对象。  谢子殊几句话便打发走两个小姑娘,他带着许兮前往休憩地。  “两个小姑娘头都要扭歪了,谢道君可真狠心。”望着两个离去还频频回首的小丫头,许兮打趣道。  谢子殊闻言扫了眼那两丫头,收回视线的他侧首望向四周道:“宫主,您右边那个稍黑的弟子,我没记错他从你跟前路过了三次了。”  许兮下意识朝他说的方向看去,那弟子猝不及防的被对上视线,从脖子到耳根子刷的一下红透了。  “我还以为你们九泽渊门规森严呢,看来是我先入为主了。”许兮说着人也轻松了些,面上含了些笑意。  有些遇见第一次短暂突兀,第二次就是猝不及防了。  还在笑着的许兮就和前头折身而来的男子对个正着。  许兮略显僵硬的止住笑,颇有些不知所措,微垂眸没话找话的同身侧谢子殊小声道:“那弟子也是年龄小,你这个当师兄的就别打趣了。”  “是你!我们先前在路上还遇见了,姑娘记得吗?”柳依依望着许兮略显讶异开口。  她的声音轻软,即便惊讶高声也不觉得闹耳,动听的很。  许兮这才注意到她,原是柳依依落后邬煜半步,被邬煜高大的身形给遮住了。  “记得,柳姑娘如此佳人,见之哪能忘。”许兮说着微弯眉目,为诧异的柳依依解惑道,“前阵子无情宗簪花大会,我就见过姑娘一面,有幸得知姑娘芳名,只是未来得及认识,我是许兮。”  柳依依在听到许兮二字,再结合那张如烈阳扎眼的脸,顷刻便知晓了许兮身份。  “是小宫主啊,我听师兄弟们提过你,只是今日才得以见面,幸会。”柳依依说着不卑不亢的抱拳行礼。  许兮对她的喜欢更甚了。  难怪能成为女主呢,一举一动都透着少女独有的清丽优雅。  “在下谢子殊,诸位能在来我们九泽渊,又一道在此相逢,那便是缘,不如我们前头水榭小亭一叙。”  许兮略诧异的望了眼谢子殊,但在看到柳依依又悟了。  男女主相逢啊,这等自然是谢子殊口中的缘了!许兮在心底高举cp大旗,小手哐哐挥舞。  许兮对面的柳依依下意识的看向身侧师兄,师兄今日竟反常的没直接离开。  辨不清师兄是何意思,柳依依只得小声的朝许兮二人介绍?????道:“这是我师兄邬煜。”  无需多说,一个邬煜,柳依依相信他们能知道他是谁。  邬煜仍旧没做声,微低的下颌和眼上白绫叫人看不清表情。  少女偷瞥一眼过去,许兮能感到邬煜周遭微妙的低沉感,是他不高兴的样子。  一行四人落座。  小亭远看小,落座才觉出雅致和宽阔。  尤其视野,此地略高,临座便一览底下回廊小径。  许兮特别注意了下,邬煜一路过来落座自然,他身侧的柳依依并未搀扶什么的,应当是能看得见的。  对此,许兮心底的不安略减,面上也含了些浅笑。  谢子殊将她这一浅笑收入眼底,垂下眼睫,移开视线。  柳依依先打开话匣子,问询着明日要入深渊的事。  这些都由谢子殊耐心解答了,二人说的有来有回的,许兮和邬煜二人则默契的没出声。  许兮是沉浸在嗑cp的氛围里。  坐在许对面的邬煜侧首着,似在正眺望底下回廊小径。  “宫主,明日一同前往如何?”谢子殊望向许兮。  许兮咽下口中茶水,瞥了眼对面的谢子殊和柳依依,下意识摇手拒绝道:“不了不了,你和柳姑娘一起吧。”  这问的什么问题?  许兮估摸着谢子殊也就客气一问,谁需要个电灯泡啊!  对于她的连连摆手,谢子殊微拧眉垂眸,最后还是微点下颌未勉强。  “宫主,和我们一道吧,还有我师兄邬煜在,届时我们四个一起也好有个照应。”柳依依不死心劝道。  她还挺喜欢这个传闻中的小宫主,没什么架子,笑起来多好看啊。  而且,她是唯一一个没对她能来九泽渊提出质疑询问的人,柳依依打心底希望能同许兮多相处。  “依依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想趁这次机会多历练下,平日身后都跟着铃儿她们,这次我想一个人试试。”许兮唇角微翘回道,眸中坚定。  还未待柳依依再劝,她身侧的邬煜出声道:“我生性不喜勉强人,既然小宫主她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罢,他径直站了起来。  将手中茶饮尽,置杯在石桌转身离去。  柳依依也紧接着站了起来,但邬煜走的极快,很快便没了身影。  “我师兄他的眼睛……“说到此,柳依依微顿,”师兄近日里情绪可能不太好,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尽管她这个当师妹的在极力挽形象,但许兮和谢子殊二人面上并无波澜。  尤其许兮,她清楚知晓,现在的邬煜,没一开始给她难堪直接走开,已经是他克制了。  谢子殊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恢复更新,跪下!第41章 堕魔  翌日, 漫天大雪。  领头两个白衫弟子面色肃穆,二人手中拂尘同时轻拂,他们身前就扫出一道供人行走的路。  在这两个弟子身后, 随行的弟子着各色服饰弟子,显然不是属于统一派系。  漫天大雪下,他们这些人穿着依旧如昨日。  雪花还未近身,众人身上无形的灵力便将雪花儿堙灭掉。  昨日的晴空,今日的暴雪。  这是九泽渊深渊渊境异动的魔力和灵力碰撞造成的。  因着屏障缘故, 许兮一行人只能步行。行至快一刻钟, 便见一条巨大的深渊。  临渊望去,一道巨大的灵力屏障覆于这条深渊。定睛看去,丝丝绕绕的白色灵力中,已然裹上了几丝猩红。  这是将修真界和魔界隔开的结界, 也被修真界视为最后的屏障, 众人称之为——临渊。  似是感受到来人中的灵力, ‘临渊’这道屏障躁动起来。  它犹如有了生命一般, 暴雪加剧似它在嘶吼,惹眼的猩红魔气也不在蛰伏, 竟加剧吞噬起周遭的纯色灵力。  二者相互吞噬,纯白逐渐开始被猩红污浊。  “这临渊屏障是一年比一年弱, 今年想要安抚下来,恐怕难了啊。”一个灰色衣着的弟子, 摇头叹息道。  他身侧的男子闻言, 摇扇笑了。将手中扇子往手上一敲,不赞成道:“这位道友, 我们还没下去呢, 何必长魔物志气呢。”  “今年, 我们修真界也不是去年啊。”那男子清亮的嗓音极为接着道,“我觉得吧,今年是魔物的倒霉日呢。”  如此散漫又豪言,他这言辞吸引了众人视线。  许兮也朝他走近了些,想要看看说这话的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这一眼过去,许兮率先被一道背影擒住眸子。  今日的邬煜,仍旧如昨日的衣着。  肩背已然脱去少年青涩,宽阔的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是书中多次形容的宽肩窄腰。许兮垂眸,极细的腰肢被束缚在腰身,她知道那里缠着一柄无情软剑。  唯一不同的是,他放下了头发。  及腰银发半拢在肩,仅用一根长丝带松散的挽着。  丝带并不安顺的垂着,此刻正同他后脑方垂下的白绫缠绵,翩跃。  他要束冠了,就在近日。  似是感受到视线,邬煜停下了和身侧男子的交谈。  他回身望来。  白绫所覆的眼下,是一道红衫慌忙逃离的样子。  比起这双眼睛所视,他早就注意到她了,她身上冷香早就到了。  “还看呢,人早就没影了。”陈晏说着扫了眼被躲开的手,放弃了揽上邬煜肩膀的想法。  他这清爽的音色,显然就是前边放言散漫的人。  陈晏几个快步追去,脸上满是委屈道:“我说,邬煜,我们俩可是你还没回无情宗就认识的友人,你就不能对我别那么冷淡吗?”  “哪里冷淡?”邬煜随意道,脚下不停的朝许兮离开的方向多走了几步。  陈晏扫了眼远处许兮,耸肩道:“算了,我放弃了。”  “喜欢就过去,这小宫主和你的传言我可是听了许多啊,要不我细细说来同你听听?”  就在陈晏以为邬煜无视时,他听到邬煜状若无意般问了句:“我同她,都有些什么?”  这种怪异,陈晏微张唇,微仰首朝身侧友人看去。  这探究又不可置信的视线,他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曝出一句:你不是我的友人邬煜吧,快说你是什么魔物幻化的?  最后,邬煜还是没能听到陈晏口中的兮兮说来。  到入深渊的时辰了,午时。  这个时辰,也正是魔物最弱的时刻。  来到此地的人,都知道此行目的所为何,众人很快有序的排着,三三两两结伴着踏上屏障。  许兮故意落后了些。  一脚踏上去,犹如无物,失重感骤然来临。  虽有下意识的控制御剑,但还是略显狼狈的落到深渊里。  少女撑着手臂起身,手臂上的衣袖被魔气划破,有血痕蜿蜒着滑落。  许兮轻呼了口气,这才感受到刺疼。  大意了。  谢子阳这老狗竟在这就开始动手了。  她很清楚的知道,进入‘临渊’,只要是九泽渊弟子亲启的灵门,她应该安然无恙的降至渊底才是。  咬牙撕扯下衣裙边角,许兮边走边给手臂做了牢牢的包扎。  有灵力的人血,这是最吸引魔的东西。尤其她还是修合欢的,这可真是祸不单行了。  匆匆离开一段距离,许兮面上的戒备才稍放松了些,驻足打量起周遭环境。  临渊里透过屏障渗透下的光很少,可见区域很狭。  这要是个普通人落下,那于他就是极致的黑暗了。许兮眨了眨眼,努力辨别着前方区域。  寂静的不太正常。  没有任何声息,许兮只能听到脚下踩到枯叶发出的声响。  风过来,送来一阵浓烈血腥味。  借着枯枝乱丫的掩护,许兮将受伤的那只手臂往后掩了掩,顺道将身子趴低了些。  有什么东西正在急速靠近。  未知才是最恐惧的。  许兮极力屏息着,左手握紧手中剑,压住心脏想要强烈蹦跶的欲望。  “——咻!”破空声响起,枯枝被烈火焚尽。  被发现了!  瞥了眼这幽蓝火焰,许兮当即转身想跑。  未待少女跑出百米,它已然堵在身前。  望着面前犹如刺啦作响的火焰,握剑的手在轻微颤抖,许兮下意识的往后退着。  这是书中形容的魔炎。  凡是被它爆裂的星火沾到,被灼者表层肌肤顷刻溃乱不说,内里还要忍受炎毒。  更为致命的是,只要十来颗火星子,被灼者体内便会被炙热完全侵袭,犹如烹物般被折磨至死。  因其危险,魔炎,一直是被困深渊尽头的魔物。  许兮这才意识到,她这是被人为的送到了‘临渊’最尽头了!  难怪此地毫无人的气息,许兮在心底对谢子阳的狠毒有了新的认知。  这死老头子,竟然装都不装了,他这是料定她许兮出不去这‘临渊’了。  魔炎可怖,但好在它不甚聪明,终极形态智商也犹如七八岁的孩童。  眼前这团,许兮目测了它的范围,智商估摸着最多也就在三到五岁左右。  “你身上好香啊,陪我玩啊,嘿嘿嘿……妈妈没骗我耶,今天会吃的很饱,终于……”  它发出了人言,但丝毫无幼儿软糯的天真,只有粗哑和残忍。  许兮望?????着那团边说边使劲扭动的家伙,时刻关注着它是不是要迎面扑来。  “今天终于不用饿肚子啦!”话尽,它朝许兮临空扑了过去。  还未到身前,许兮已经感受到了幽蓝火焰的炙热感。  论速度,许兮已经在先前的拦截里知道,自己是没法和它对拼的。  何况,她手臂上的伤口没止住血,不赶紧离开这鬼地方的话,到时可就不是一只魔炎的问题了,她这小身板估计都不够它们塞牙缝的。  许兮假意往后退,就在魔炎要近身时,径直一个翻滚拉开距离。  魔炎身上有火星子溅落,一碰枯枝便燃起熊熊烈火。  似是被少女戏耍到,它发出了粗哑的喘气声,刺啦一下,身上的幽兰火焰更甚了。  拉开距离后,许兮不敢做停留,直接施法瞬移。  不辨方位的情况下,许兮只能一味往前再往前。  二者一前一后。  少女呈一道赤色残影在枯渊中掠过,在她身后飘着的是紧追不舍的褐色魔炎,唯有边缘燃着幽蓝火焰。  眼看就要被追上,许兮握剑的手朝后划过一道赤色灵力。  就在那赤色灵力在要逼近魔炎时,魔炎略忌惮的往后退了退,显然是对许兮的实力有所低估。  然而就在下一瞬,倒映在许兮眸子里的幽蓝火焰灼的更烈了,赤色的灵力还未近到魔炎身体,就被它逐渐燃烧起来。  虽然争取的时间稍短了点,但足够许兮隐藏住气息,消失在它面前。  望着径直往前追捕的魔炎,躲在魔炎身后的许兮挑眉笑了。  她就知道小孩天性,习惯了一往无前的追捕,看不见了也只会下意识的焦急往前追。  区区诱导而已,小孩就是小孩。  许兮没在原地待着,选了往右的小径往下摸索。  待离了段距离,许兮看到一个小石洞。  少女猫着身,仔细辨听了声响,确定里边没人方才走进去。  进去后,洞里比外边光亮的多,竟有烛火燃着。  许兮走近微眯眼看去,烛火上的白蜡上雕刻着九泽渊的花纹。  看来,这地方是每年供九泽渊弟子休憩的地方。  再一细感受,这里还含有威慑的灵力,一道无声无息的温和灵力,这也应当是没魔物来此地的原因。  确认了安全,许兮心底的不安才稍减。  这一放松下来,手臂上的痛感袭来,往下坐的她没忍住闷哼了声。  拆开手臂上被血浸透的衣衫,手肘到手腕被拉了条长口,皮肉翻飞的看着有些可怖。  就是现在,这伤口还在持续冒着血珠子。  这么长又不浅的伤口,难怪这么疼呢,许兮略皱眉的想着。  瞥了眼地上被浸透的布料,许兮从芥子袋里掏出药粉抖在伤口。  药粉呈褐色,上去便掩住血珠子,刺激下生疼的很。  许兮轻呼着气,坚持着将药粉抖细匀,她可不想以后留一条可怖的疤痕。  手在克制不住的在颤抖,咬牙缓了一口气后,许兮才拿着干净的白布帛往手臂上缠。  单手不好操作,少女将干净的布帛一头咬在口中,另一手缠绕起来。  待绑缚好,伤口的刺疼也随着药粉的捆覆加重。  仰坐的少女靠石壁闭眸,边压着蔓延的疼痛边在心底做着后续打算。  休息好,许兮起身朝外走去。  临到洞口前,有淅淅索索的声音响起,下雨了。  砸落下来的雨水不对劲,呈黑色。  一砸一个土壤小坑,这更像是在下冰雹子。  许兮微眯着眼,决定暂时不出去了。  这黑色雨水看着实在诡异,她手臂也伤着,出去不见得能讨着好。  想明白后,许兮瞥了眼手臂上的伤,打算进洞先睡一觉再说。  才刚回身,一声轻咳声自身后响起。  许兮下意识回首,便见雨幕中立着一个高大身形。  黑色的雨在未沾他身便蒸发尽,一袭白衫纤尘不染。  但,右手那柄软剑上有液体缓缓向剑尖流淌着,最终在他脚边砸出一滩滩黑色花朵。  “怎么,已经厌恶到不愿见我?”邬煜微仰首朝上方少女嗤笑道。  这种语气,看来不是幻觉了。  许兮站在高处,微垂首望去:“你一直跟着我?”  对于她这话中的笃定,邬煜轻翘唇角,一跃站至了她身侧道:“我要是一直跟着小宫主,你的手又怎会伤着。”  他这话略讥讽,但许兮却不觉得在被讽刺。  这人只是阐述事实般的看轻她而已,顺带诘责她昨日的不愿同行。  许兮追着邬煜进到洞里,随口问道:“依依他们呢?”  她明明记得在入‘临渊’时,邬煜是同谢子殊、柳依依一道下去的。  邬煜似没听见般,并未对许兮的问话回答,只无声打量着石洞中的布置。  “你,邬煜你眼睛现在能看的很清楚吗?”许兮还是没忍住问道。  这话,从二人再见时她便想问了。  似乎终于到他感兴趣的话了,邬煜回首,抬手拨了眼上白纱下来。  白纱被他随意放开,直往地上一坠。  他朝许兮缓步靠近,偏首笑了,笑不达眼底。  那双眸子,眼尾轻垂,上眼皮懒厌的搭着,在许兮的惊诧下,缓缓向上撩起。  猩红眸子,妖冶夺目至极。  赤眼,眉间一道赤色魔痕也在若隐若现,那是书中描述过的——堕魔的象征!  “你!”许兮一个跨步上前,急切的握住他手臂,皱眉询问:“邬煜,你骗了你师尊,你的眼睛……你身上心魔究竟如何了?”  邬煜并不收敛笑意,甚至缓缓的扫了眼被她握住的手。  他这种缓缓又略讥讽的视线,叫许兮看得心惊,下意识放开了手。  在去神医谷路上,许兮太熟悉这种视线了。  这种疏离又冷淡的视线,那是邬煜厌恶他人触碰时的表情。  “我以为你压根不在乎呢,原来是这么相信我师尊啊。”邬煜说着回身,径直朝里中走去。  走到里间,邬煜的视线在在地上残布停留了一瞬。  残布是许兮先前丢在此地的,被浸透了血迹,也是石洞中淡淡血腥味的来源。  邬煜选在许兮先前坐的地方抱剑靠壁,似是累极,坐下便直接阖上眸子。  对于他这种似若无物的样子,许兮皱眉站在原地僵持了一会。  稍顷,许兮在心底无声一叹,看来邬煜是吃准了她不会直接离开了。  红衫少女走过去,半蹲在他身前。  闭眼的他,少了适才红眸的锋利感,更多是少年清俊感。  邬煜从头到尾没说什么,只将这双眼睛给她看。  许兮知道,失败了。  自己所谓的为了他好,逼他离开,并不会如愿让他心魔解开。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看着我,什么也不对我解释是吗?”邬煜睁开眼,轻垂着视线望向面前少女。  许兮在他出声时抖了下,她以为他睡着了。  见她这怂样,邬煜似是没眼看般朝她伸出手。  见她不搭,邬煜从鼻子轻哼一声,径直收回手又闭了眼。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许兮僵住打算要伸出的手,下刹干脆直接就地而坐。  瞪了会,邬煜仍旧那副老神定定的样子。  许兮知道他没睡,他就是故意的,懒得搭理自己罢了。  “你可以就我们的事保持沉默。”许兮说着伸手推了他一把,见他睁眼才接着道,“这里是‘临渊’尽头,谢子殊和柳依依他们呢?你是单独来找我的吗?”  邬煜似是来了兴趣,垂眼轻搭着剑身,微挑眉道:“我们的事?我们什么事?”  这人,他还来劲了?  “不说拉倒,那我走了,你就一个人在这接着睡,睡到地老天荒也没人管你!”许兮边说边站了起来。  见面前少女背身,一幅气势冲冲要走的样子,邬煜先给自己气笑了。他不过是想要她哄一下,怎么就她还先生气了?  “兮兮,我没多少时日了。”邬煜仍旧未起身,只朝要走的许兮落下这一句话。  他知道,就这一句,许兮就不会不管他。  果然如他所料,许兮几乎是不可置信般回首,眸里顷刻间便盈满水花。  邬煜也知道,他的小宫主一向爱掉眼泪。  于他而言,能在最后的时间里一起渡过,他觉得也没什么遗憾了。  唯一遗憾,那便是未能和她成亲一次了。  幻境里,她和她心中的邬煜成亲了,自己输了那人一次呢。  邬煜微仰首靠石壁,手放开剑。  他微翘着唇角,他看着红衫少女一步步急切朝他走来。  作者有话说:  QAQ第42章 身死  许兮忍住想踹邬煜一脚的心, 走近时她才克制住牙齿的颤抖。  “混蛋!你告诉我这个干什么,你不是回了无情宗嘛,你究竟在干什么啊?邬煜……”许兮几乎是踉跄着来到他身边, 揪住他搭在膝上的手。  难怪,他从来时便透着些疲态。  急着寻地坐下,原来是他不想摔倒在自己面前啊,这个混蛋!  “你这个样子,邬煜你干嘛还来这地方?”许兮几乎是气恼的推开他手, 又在他的轻咳中下意识握住他手, 抬手搭上了他的灵脉。  脉息紊乱的?????很。  时急时缓,犹如一段杂乱的曲谱。  九泽渊‘临渊’里魔物众多,对现在的邬煜来说,只会是他的催命符。  “走, 我们马上出去。”许兮说着就要去扶他起身。  邬煜避开往后仰坐着, 视线落在她伸过来的手。  那是只被布帛缠住的手臂。  整个小臂都被缠绕在干净的白布帛里, 因为几番动作, 已然渗着点点血迹。  邬煜的思绪飘到来时,那滩蓝色火焰在他剑下化为乌有时迸发的惨叫。该死的魔炎, 还是让它消散的轻松了!  “我是人,我的脉息你也探过了, 这次我实在骗你不住。”邬煜眸里笑意更甚,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  “我来此杀一个人。”邬煜在许兮的惊诧中, 他倾身过去在少女耳侧轻声道:“谢子阳死了, 我杀的。”  他这轻喃犹如报喜般,眉眼间都透着股骄傲, 似乎在向面前女子讨要奖赏。  先前, 邬煜就曾说过, 他欠一场架。  现在这话,他这是在告诉许兮,他来应诺了。  “邬煜,我们现在就走,现在就出去找你师尊,你师尊无涯元尊一定有办法的。”许兮语速混乱,话说的颠倒。  她不明白,怎么就成了这样?  书中从未写过邬煜会堕魔,堕魔的明明是她许兮啊!  细瞧她的慌乱,邬煜仍旧没动。  他固执的避开许兮伸过来的手,径直将身体重心往后一靠,微仰下颌扯唇道:“原来小宫主是在乎的啊,我以为你不在乎呢。”  客栈里,自己被她说丢就丢。  这刻的在乎,邬煜分不清面前少女到底是为谁。是自己这个邬煜呢,还是那个她对着幻境里笑的邬煜呢?  一旦生了疑,多数人已然在心底有了宣判。  看她眸子惊慌,似乎要哭的样子,邬煜甚至感到股隐约的欢喜。  待感受到这份隐秘愉悦,想到面前少女喜欢的是风光霁月的他,邬煜又生出些对自己的嫌恶。  “你明知道,我让你走……”许兮看着他这幅毫无求生欲的样子,她感到挫败,接下来的为他好,她说不出口。  邬煜是何等聪慧,他自然知晓许兮口中的未尽言辞。  但他只觉好笑。  因为他明明在那时候说过,给他半年时间就好,他都那么求她了。  最后,想着自己生命反正也不多了,邬煜像个任性恶童般微张唇道:“我死了,小宫主一定要记着,我邬煜是为你而死的。”  话尽,邬煜似乎不想看面前少女是何神色。  他侧头闭眸,面上含笑淡淡道:“遗言已尽述,小宫主该走了。”  “我不走!”许兮说着扯住他衣袖摇了摇,“既然你不想活,那我陪着你。”话尽,少女吸了吸鼻子,笑的勉强,唯余眸中坚定。  有些人总也不按常理出牌。  面前少女就是。  邬煜在她略显软糯,但又十足坚定的话语里睁开眸子。  他微眯起眸子,似乎要从中看透此女究竟在想些什么。  望着他眸中那越来越深的赤红,许兮眸中并无半分胆怯,她甚至扬起一个笑来。  “可怜我?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广发善心陪着我到最后?”邬煜说着笑了,眸染讽刺。  许兮不理解他作何这般偏激,无声的摇了摇头。  就在邬煜不耐烦再要闭眼时,红衫少女倾身过去,在他的震惊中,熟悉冷香侵入鼻尖,一抹柔软落在他鼻尖上。  他们很久没这般亲密过了。  然而,邬煜已然下意识握住她腰,许兮的手也下意识撑在邬煜肩膀上。  “邬煜,我告诉你个秘密吧。”许兮就着这个姿势,抿了下唇角,直接侧坐在邬煜膝上。  行为虽大胆,面上顷刻而起的滚烫感,许兮不用对镜也知晓此刻是张大红脸。  所幸,邬煜还是如之前般,揽住了她。  腰间的手很烫,还有淡淡血腥味窜入鼻尖,也不知究竟是他们二人谁身上的。  “其实,我死过一次。”许兮语不惊人死不休般扔下开头一炸。  在这话下,邬煜面上罕见露出抹诧异。  虽然很快便恢复一贯神色,但绷紧的下颌和微垂的眼睫,显然是在平复着什么。  “我以前身体不好,很多平常人能做的事我都做不了。”许兮说的很轻,犹如呢喃,“你不知道吧,能来到这,我真的特别特别幸运,估计攒了好几辈子运气吧……”  “才来那天,我觉得站在云端特别神奇,那种体验就犹如穿梭在……”  这些轻轻呢喃,犹如一陈阵清风拂面。  温声细语下,身体逐渐放松,少女身侧的男子逐渐垂下眸子。  许兮探手过去,轻抚在他脸上。  冷。  犹如触冰锥般寒冷。  “你要就这么睡了,我走不出去的。”红衫少女这般说着,但她似乎并不着急,唇角轻抿着浅笑,接着道:“邬煜你目的达到了,我会被你留下,我许兮真的会在这永远一直陪着你。”  许是这话被闭着眸子的邬煜听到,他揽在少女腰间的手收紧。  “就是有些对不起合欢宫的她们,我还答应长老们回去就开启合欢宫秘境呢,可惜了……”许兮说着说着,矮身将自己蜷缩在邬煜怀中,下颌抵在邬煜肩旁上。  下刹,少女直接埋首在邬煜肩膀,两手圈过他脖颈搂在身后。  很快,邬煜便感受到了肩膀的濡湿感。  他怀中的小宫主,真的是个小哭包呢。  “吵的人头疼,别哭了。”  许兮忙抬首,邬煜正垂眸望着她。  面上虽还带着些虚弱,但没先前那般没精神气。  “邬煜,我就想要你活着。”许兮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丧气话,索性直接倾身过去。  唇触碰到,明明满身是刺,唇倒是挺柔软的。  下一步却是不知晓怎么做了,少女试探着伸舌舔了舔。  揽在她腰间的手更紧,唇上作乱的舌头被挟住,主动权完全丧失。  稍顷,邬煜才放开她。  他微垂眸,视线在少女水意涟涟的唇上细描绘过。  唇口微张,主人正略狼狈的轻喘气。  这般久了,连换气也没学会,他都不知道这小宫主哪来的胆接连招他。  待平复些,许兮不顾面上燥热感,扯了扯邬煜衣袖道:“邬煜,我们现在就走,一起出去。”  “小宫主是听不明白吗,我这个人,没有机会了。”邬煜说着放开她,径直往身后石壁一靠,示意着让她赶紧走。  外边隐约传来声响,似乎就要入到这洞中来。  邬煜扫了眼外边,另一手无声的握紧了无情剑的剑柄。  许兮并不起身,仍固执的坐他膝上,睁大眸子道:“既如此,那你刚刚还亲我干吗?”  许是被她这话惊诧到,邬煜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应答之词。  “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就是不想负责?”少女似越说越气,面上红眼儿也红。  激动下,少女未注意到她身后有两人正走进来。  先闯入邬煜眼帘的是谢子殊,同他并行身侧的白衫女子是他师妹柳依依。  待看清是熟人,邬煜才将另一手的剑放开。  修行之人耳朵何其灵敏,何况二人面上惊诧也未来得及掩。  脚步声临近,许兮惊诧回首。  待看清真的来人了,再一联想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忙不迭的想要起身。  邬煜却是不放了。  “起来做什么,不是要我负责的吗?”邬煜徐徐出声,话是看着谢子殊说的。  谢子殊眉皱的不寻常。  在邬煜略挑衅的视线下,他收回看向邬煜揽在许兮腰间的视线。  即便早就意识到他们二人关系匪浅,再次直面下,谢子殊仍旧觉出种荒诞来。  邬煜的眸子和额间的纹路,不正常的很。  “师兄,你的眼睛……”柳依依几个大步过去,半蹲在邬煜身前。  许兮也在这刻挣脱开禁锢,站了起来。  明明这人先前虚弱的很,眼下倒是蛮有力气的。  她瞪了眼邬煜。  邬煜则是轻翘了下唇角,这才将视线落在柳依依身上。  “如你所见,我堕魔了。”邬煜语气依旧寻常,仿若说的不是自己的命。  “师妹来了也好,劳烦你回去同师尊他老人家说一声,就说是我邬煜骗了他,我活该,但我自始至终不悔。”尾末不悔那句,他是望着许兮说的。  “你还是别说话了,净说些我们不爱听的。”许兮瞪着邬煜,咬牙切齿道。  “师兄,还有办法的是不是?”柳依依话语急切,眸中殷切着开口,“你一直都这么厉害,再说,再说你还有命灯的啊!师兄?”  谢子殊在此时往前走了几步,望着邬煜额间竖纹道:“命灯于他无用,他这不是身死,他这是堕魔。”  话尽,柳依依眼中希冀破碎。  许兮咬紧牙关,握紧了拳头。  生命灯之人,拥转生机会。  许兮何尝不知晓邬煜是点燃命灯之人。  但身困堕魔者,永无转生机会。  这也是邬煜所说的,他没有机会了。  一众缄默中,许兮望着谢子殊和柳依依二人道:“我想先带他出去,这里的环境对他实在不利。”  “好,那我们先出去。”柳依依?????忙接口道。  至少出去,带师兄回去见师尊,师尊那么厉害,说不定也有办法的。  柳依依心中所想,也正是许兮所想。  然而,这次还未待邬煜拒绝,谢子殊厉声道:“不行,万万不可。”  许兮望过去,微拧眉似在问为什么。  “他已然堕魔,这里是我九泽渊的‘临渊’之地,如果带着他就这么出去,二位想过后果吗?”谢子殊微拧眉,眸中满含不赞同。  “但是,邬煜的意识是清醒的,谢道君也应把这点考虑进去。”许兮说着半蹲下身,伸手在邬煜面前晃了晃。  邬煜只望着面前红衫少女,眸中隐隐猩红缓缓跟随她手动,恍若在玩着什么有趣的游戏。  “对啊,我师兄他意识十分清醒,也并未做什么伤人之事。”柳依依接话道。  “他能清醒多久?你们就能保证他一直这般清醒?一旦出了差错,凭他身上修为,我们三人如何制得住?”  人身下,谢子殊还有把握能与邬煜一战。  一旦完全堕魔,谢子殊相信,邬煜杀他们三人并非难事。  “就算他清醒着出去了,谁能保证他没被‘临渊’里的魔物附身?届时我们如何同九泽渊交代,如何同此次固渊之行的弟子们交代?我们修真界又需埋多少尸骨,这些小宫主你想过吗?”  人身堕魔者,别说人性,届时恐怕连未开灵智的动物也不如。  一段段话砸落下来,许兮指尖因力道过重刺破手心,砸落星星点点的血水。  许兮身侧的柳依依面色难看,咬紧唇瓣垂下眸子,视线也不敢再往师兄身上落。  许兮何尝没想过其中利害。  但叫她就这么扔邬煜在此自生自灭,她做不到。  “我来负责,如果他……那时我会负起责,我会亲手杀了他。”许兮站起身,直视谢子殊道。  面前少女眼尾还带着泪后红意,眸中却已决意十足。  谢子殊在对视下知晓:许兮,她这个合欢宫的宫主是认真的。  “谢道君,师兄他现在还未堕魔成功,我也不想放弃。”柳依依说着看向许兮,示意她也要和她一道带着师兄出去。  在她们二人身后,邬煜微仰首靠石壁上,一手搭在膝上。  男人微掀着眼皮,狭长凤眸里的猩红更甚了,视线最终点落在红衫少女的身上,眸也不眨。  在二人如此坚定的视线下,谢子殊只能败下阵来。  不仅如此,如许兮心底意料的,谢子殊最后决定同他们一道出去。  有了谢子殊和柳依依这两个主角的加入,许兮心底不安稍减。  书中很多事情,在两位主角光环的加持下,总是比常人多些成功率的。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机会,许兮也不想失去这点幸运值。  也是巧合,最近的能传送出去的阵眼就在这洞中,就连开启阵眼的九泽渊弟子也有,再没比谢子殊这个大师兄更熟悉阵眼的了。  “杀了我,就现在。”邬煜冷声打断他们计划。  谢子殊皱眉,停止了对出去路线的规划。  柳依依则一脸担忧的朝后望去,她能感受到现在的师兄就没先前清醒。  “许兮,杀了我!”伴随着这一声冷喝,他将手边的剑朝红衫少女抛去。  无情剑的剑柄朝向许兮方向,剑锋朝向邬煜自己的方向。  待看着许兮握住剑柄,邬煜眼里的猩红更甚,面上却是泛着些笑意。  邬煜想,他实在是个恶劣的人。  明明有自戕的机会,他偏要将剑交给她。  死在她剑下的话,自己会是她第一个杀的人。  第一个总是特别的,许兮永远不会忘记这个邬煜吧。  意识逐渐模糊。  没曾想这最后的意识,竟是再次清醒意识到,他邬煜还真就是个烂到骨子里的人。  他睁大眸子,极力想要再看一眼红衫少女的盈盈水眸。  那抹红衫影影绰绰的逼近,越来越近下,彻底消失在他黯淡下来的世界里。  熟悉的黑,再次笼罩全他的世界。  他微仰着脸,对着握剑的红衫少女笑了。  下刹,剑锋入肉“——哧”的声音响起。  疼痛并未传来,最后的最后,邬煜似乎闻到幽幽冷香扑面而来。  “师兄!”柳依依望着面前一幕,惊声叫起来。  那把师兄唤为无情的剑,举在呆住的红衫少女手中,对着它的主人穿胸而过。  许兮属于完全的没反应过来。  从邬煜抛剑,笑着极快的飞扑过来,这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待反应过来,猩红的血液正一滩滩从剑锋涌出来,流淌在她握剑的手上时还是温热的。  许兮想喊,想叫……但她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响。  喉咙很痛,身上也痛,眼泪在须臾间涌出,她放开剑,接住了邬煜往前倾倒的身体。  谢子殊落后半步,眼睁睁望着红衫少女接住那个胸膛都被血浸透的男子,他停下要帮忙的动作。  就在刚刚,他迟疑了一瞬。  邬煜往剑身扑过来的那瞬,他完全有机会阻止的,但他迟疑了。  望着跪在地上的红衫少女,谢子殊攥紧了拳头。  适才的不耻行径,叫他眼下实在没资格上前去安慰什么。  柳依依眼睁睁望着高大身形的师兄倒下去。  少女唇角颤抖着,细听下才能听出她仍在痴痴的喊着师兄。  原来痛到极致是发不出声的啊。  许兮搂着逐渐没有温度的邬煜,面上凄凄的笑了。  风一吹,血腥味厚重起来。  红衫少女垂下酸涩的眼睛,她双手捂在男人胸口的血不再流淌了。  然而,怀中逐渐没温度的他,直接叫许兮心底点点希冀也逐一破灭殆尽。  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凄厉的惨叫在这刹响起。  “——啊!”  下刹,许兮将浸满鲜血的手塞到嘴里咬去。  血,猩红浸透在她眼帘中。  见此一幕,谢子殊快步上前。  上前半蹲的他忙抓住许兮手臂往外拉。  待察觉到许兮越发用力下,谢子殊径直朝她手臂一点,待解救下被糟蹋的手,谢子殊摇着她肩膀呵斥道:“许兮,你给我冷静点!”  嘴里似有无尽血腥味作祟,许兮哇的一声吐了。  许兮避开谢子殊递来的巾帕,径直抬起破烂衣袖抹过唇角。  待放下时,裹在她小手臂上的白色布帛顷刻血色浸透,滴答的砸下一朵朵赤色血花。  抬眸,少女朝眼含担忧的谢子殊命令道:“打开阵眼,我要带他出去。”  那张往日明媚的脸,在此刻显出极致的冷冽来。  谢子殊伸着的手指微蜷缩,略颤的将手上巾帕收回衣袖,站了起来。  他居高临下,垂眸的望着瘫跪在地上的少女。  少女犹如从血池捞出般,一袭红衫也被浸成褐色,就连及腰的青丝上也是血迹斑驳。  造成这样结局,有一半责任在他。  要是,要是,要是他适才没犹豫那一瞬,她应当不会避开他递的巾帕?  柳依依走过去蹲下,轻拍了拍许兮肩膀安慰。  被拍的许兮对谢子殊说完话后,又回到壳子中,只搂着怀中人,恍若失去灵魂般未动。  柳依依伸出的手收回,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让她别抱这么紧。  从来九泽渊,这个红衫少女一出现,往日冷淡的师兄变了。  师兄变得情绪极易外露,变得不像是他们无情宗传言的少宗主了。  这种变化,尤其是被小宫主拒绝同行提议后,师兄竟在甩袖走人前还没风度的讥讽,实在和他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性子不合。  今日入临渊后,师兄也是罕见的将脚程一再放慢,显然是在等着什么……  还没走多久呢,师兄传音让她跟好九泽渊的弟子,然后便自行离开了。  显然,那时的师兄就是来找小宫主的。  高傲如师兄,能在被拒绝后还来找小宫主,柳依依咬牙,对眼前惨烈的一幕更觉不忍。  心爱之人,未防堕魔,撞在她握的那把剑上……  垂下眼睫的柳依依,眼眶再次泛起泪意,最后她咬唇控制住眼泪的滑落。  这刻,至少这刻她不能软弱。  小宫主,这个女孩子,是师兄想要保护的人啊。  身为他师妹的她,她要负责起将他们都带出去。  界门阵眼在谢子殊的结印术法下开启,就在离许兮很近的石壁上。  淡淡蓝色灵光将他们四人圈绕,一个连接一个手腕,在连到许兮后,最后那端的淡蓝灵线又回到了谢子殊的手腕上。  这是,谢子殊灵力已经不认为少女怀中的邬煜是活人了。  许兮收回视线,再次瞥了眼石壁上的阵眼。  谢子殊的视线在开启完阵眼便落在她身上,想开口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上前想要帮着她扶起人。  “不用,他不喜欢你碰他。”,许兮揽着邬煜起身,略显吃力的站起身来,“劳烦谢道君前头带路,多谢。”  许兮的一句话叫谢子殊顿住身形,生生刹住脚。  邬煜身形本就高大,这种毫无意识下,犹如一座大山压在少女身上,许兮几乎是拖着他挪的。  红衫少女长长的青丝,白衫男子银白的华发,在许兮挪?????着向前移动下,在二人身后相互舔舐,相互交缠。  就在要靠近阵眼时,许兮趔趄了下,柳依依忙一个跨步上前,将邬煜的另一边架在肩膀上。  许兮感激的朝她看去。  柳依依回以安慰的笑。  跟在谢子殊身后,许兮在跨进阵眼后,立马便感受到一股拉力,一股随意四散的拉力,意欲将她和邬煜分开。  许兮知晓,这是来自‘临渊’阵眼的排斥。  邬煜身上并不纯粹的灵力,阵眼将他归为异类,想要留下他。  柳依依在拉力下,一个不注意下,只能惊叫着放开揽住邬煜肩膀的手,往外跌去。  望见柳依依眼中有歉意,许兮下意识的朝她轻点了下头,想要告诉她自己没事,她一定会带着邬煜一道出去。  许兮咬破唇舌抗拒着酸疼,送出自身灵力源源不断的绕在邬煜周身。  在预感快要昏迷她就咬一口自己,再送出新的灵力笼罩,控制着邬煜和她在同一距离里。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许兮以为他们二人的身体均要被拉扯断裂时,一股寒意侵袭而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芒。  仍有雪花在簌簌的下着,是九泽渊。  他们终于出来了!  少女喜极而泣,喉咙一股腥甜涌现,许兮不再压抑吐了出来。  她抹开唇角血迹,下刹又因吸入寒风呛咳起来。  雪地上,吐出的斑斑血迹晕染开,犹如盛开的娇艳花朵。  许兮轻呼着气,一边平息着体内紊乱,一边用手肘支撑着身子,缓慢的朝邬煜那团身形爬去。  灵田里灵力也是枯竭的,她逐渐感觉越来越冷,再这样下去,她会活活冻死在此地。  终于爬到,内里紊乱的气息也不再胡乱作祟,许兮撑起身坐起来。  搂起人,许兮将他脸上的乱发拨开,邬煜脸色惨白到和雪地平分秋色,只余唇色呈乌紫状。  许兮不忍再看,眨了下胀痛的眸子,埋首在他耳边轻道:“你放心,我会带着你回无情宗的,不要怕,别怕。”  她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站起来。  瘫坐在地的少女,似乎是被眼前境况打击到,她不着边际的笑了。  笑着笑着,眼睫轻垂下,泪水犹如决堤般翻涌而下。  她的哭几乎没有声音,刻意的压抑下,犹如从喉咙般呜咽而出。  这呜咽并未持续多久,似是只为宣泄心中不快。  很快,一身狼狈的红衫少女半跪着直起身,她长呼一口气又吐出来,扯掉衣裙拼接成一条简易的绳子,再将它们另一头绑缚在邬煜臂膀上。  她身上衣物不是普通布料,没余多少灵力的情况下,耗着许兮吐了口血在地。  茫茫雪地上,红衫少女开始拖着人膝行。  所幸是雪地,许兮此刻并未觉出膝盖疼,只是在雪地中阻力很大,她气喘吁吁的,却还是只拖着人爬了不远。  “邬煜,你真的好重啊,但你还没有正式束冠啊……”  “再坚持下,再坚持下,我马上带你回去见你师尊,他会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的……”  夹杂着风雪声,有细弱女声呢喃而来。  稍顷,红衫少女扑倒在雪地,须臾她又再次撑着爬起来,继续朝远处爬去。  速度越来越慢,但还是一直在缓慢挪动。  最后,那抹红衫逐渐在茫茫雪地成为一个小黑点,只余她身后一道长长的拖痕。  血水浸透白雪,拖痕也就成了一地被稀释的血水,又在下坠的片片雪花中掩盖,仿若从未留存。  作者有话说:  QAQ感谢观看,祝幸福!第43章 转生  似乎有细弱人声传来。  许兮从未如此感激他人的到来。  实在是没力气了, 她是带着邬煜翻滚下来的。  有雪花覆盖在他们身上,仿若给他们二人盖上棺。  她握着邬煜的手早就冻僵,已然没知觉。  “宫主!宫主!宫主!”  最后的视线里, 有铃儿惊慌的跑来,还有很多很多的人在她身后奔来……  终于,终于来了。  许兮艰难的转动脖子,朝握着的手,朝邬煜望去, 逐渐力不从心的闭上眼。  许兮是被活生生通醒的, 刺疼又寒冷的感觉如影如随的伴随。  待她有意识清醒着说话时,从铃儿口中得知,这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宫主,现在您不能起身, 你知不知道, 你吓死我们了……”铃儿的声音絮絮叨叨的传来。  从铃儿口中得知, 她最后的视野并非幻觉。  她的确是被铃儿他们发现的, 还有她身后的那些人是九泽渊弟子和无情宗的弟子。  原来,谢子殊和柳依依出去后, 他们二人的落脚点就在‘临渊’入口。  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许兮二人。  谢子殊甚至二次入‘临渊’, 也没发现许兮二人身影。  时日渐沉下,入临渊的所有弟子都出来了, 唯独他们二人不见。  在谢子殊和柳依依商议下, 略过邬煜堕魔迹象,只说他们遭遇危险, 从洞中石壁上的阵眼出来。  最后在九泽渊在决议下, 选择了告知在外等候的铃儿和传信无情宗。  “铃儿, 这个我知道了,我现在真的没事了,我很清醒。邬煜他呢?”许兮打断铃儿的喋喋不休,示意她已经知道当时有多危险了。  早在一开始有意识时,许兮就问过铃儿这个问题。  邬煜生死未卜。  无情宗从未发过关于他们少宗主的讣告。  铃儿的支支吾吾,令许兮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躺在床上的少女支撑起身,故作的沉脸,严肃道:“铃儿,我需要实话,如果这合欢宫连你也瞒着我的话,那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可以问了。”  “宫主,我也想告诉你的,但我真的怕现在,你的身体……”铃儿是跪着说的,抬眸已然有水花。  许兮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垂眸道:“我的身体我知道,没事的,过几日我们就可以一道练剑了,真的。”话落拉着她示意起身。  铃儿不忍许兮动力,马上起身。  “宫主,他现在好得很!”铃儿说着面上略气,最后又似下了决心般,眉松散开接着道,“只是,只是现在修真界大家都传……说是宫主您杀害了邬煜。”  许兮轻挑眉,询问道:“什么?好得很的意思是他现在没事了吗?命灯?”  “命灯未灭,身死。”铃儿说到这个似乎更气了,接着补道:“估计不日便要转生了吧。”  铃儿话落,许兮面上笑开。  身死?是身死啊!果然,果然,她就知道,书中那般的天之骄子,不应就此陨落的。  铃儿看着她家宫主笑着笑着泪流满面,心中对邬煜更气了。  她就不明白了。  她家小宫主这般美丽善良,人见人爱的,无情宗怎么好意思胡乱传言!  还有,她可还记得寻到人时,缠在邬煜肩膀上的衣绳,那明明是宫主身上的衣物所组成。要她说,邬煜能出来,那还是她家小宫主拼着命带出来的。  只是这种猜测,在各种纷乱的流言下站不住脚。  那可是无情宗少宗主——邬煜,需要一个合欢宫的草包宫主来救?  最后,当神医谷确认邬煜的致命伤来自无情剑后,流言更是一片倒。  修真界大众一致认为,许兮借着邬煜在‘临渊’被妖魔所伤,用邬煜的剑杀害了他。  至于为什么要杀害,大家并不多感兴趣,他们一致借着这个名头开始声讨。  两位姬长老来过,许兮从她们口中知晓,合欢宫山门外已经来过一批又一批的人。  今日,第五批来了。  虽然合欢宫从未应战,许兮知晓,这是早晚的事。  邬煜一日未醒,流言一日未断,他们这些自诩修真界卫道士,迟早会联合起来踏平合欢宫。  书中合欢宫便是这结局。  阴差阳错下,没曾想还是走到书中剧情了。  许兮轻扯唇角,眸里含了丝疲惫。  “宫主,该下决断了。”  两位长老临走的话还言犹在耳,依靠在床上的少女再次强撑起精神,朝站在床侧的铃儿道:“转生的时日,确定是三日后吗?”  “传言是十日后,但我们内部探知到的消息就在三日后。”铃儿微拧眉应道。  三日后啊,他真是会折腾人。  要真是十日,她这幅身体应当恢复完全才是。  “宫主,三日后你莫不是想去?”铃儿猜测道。  许兮微侧首一笑,意思知我者铃儿啊。  铃儿唇角微动,还是忍住劝诫的言辞。  反正,她家小宫主也不会听的,倒不如让宫主省些口舌好好休养。  三日后,许兮健步如飞,御剑正常。  无情宗有个后山,无情涯。  此地亦是无情宗弟子犯错,思过之地。  现在,这里是邬煜的转生之地。  这中用意,许兮想她自己应当就是那个‘过’了。  整座峰,戒备略松散。  虽然有铃儿闹出的动静引诱,但许兮还是觉得进来的太轻松了些。  她往山峰边缘走去,小心翼翼探身往下一看,头开始发昏。  许兮的恐高症现今好不容易习惯御剑,可惜无情涯位于此峰的半腰上,此地竟不得御剑而入?????。  山峰上有一条条的藤蔓往下吊着生长,长度更是坠入涯底般无限延长。  上边还有攀爬的痕迹,想来这也是无情宗弟子上下的梯子。  来都来了,许兮忍住心中的猜疑和不安,还是吊住藤蔓往下探去。  待踩到无情涯实地上,许兮才敢松开藤蔓往下看。  再往无情涯里走时,许兮回首瞥了眼正摇晃的藤蔓。  真的是进来的太容易了,就连这些藤蔓,都像是为下无情涯的她考虑到了。  还是那句,来都来了,怎么也得往里走走了。  走了近两百米后,有水滴声传来。  滴答着,滴答着,越是往里走越是急促和清晰。  这无情涯更像无情洞吧。  走了许久,许兮还是没找到水源声响的源头。  许兮耐着性子又往里走一段。  走着走着,有幽幽清香蔓延过来。  少女面上染雀跃,往里走去。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莲池近在在眼前,里中有莲花相聚着在逐渐盛开。  莲花独有的清香,浓郁又厚重般扑鼻而入。  就是这里了!  邬煜的转生之地。  书中描述过男主谢子殊的转生场面。  借着女主柳依依的视觉和嗅觉,着重描述了簇拥的莲花池,浓郁的香……  许兮不再靠近,恐惊扰了莲花池中的棺木。  是的,有一副棺木在莲花池的中心悬空漂浮着。  莲花仍旧在相继绽放,逐渐簇拥着开满了整个莲池。  清香越发厚重,有些致晕的感觉。  许兮摇了摇头,竭力避免着头重身轻的感觉。  她的身体还没恢复完全。  许兮倚着石壁想着缓口气,在骤然起身下失去平衡,踉跄着往前跌去,手在失衡下探入莲池内。  刹那间,寒彻入骨的水浸透入指骨,许兮竭力忍住惊呼将手抽出来。  抽的再及时,手上皮肤还是凝聚上一层冰霜。  “来者何人?”  棺木中传来一声诘问。  伴随着话语落地,整个棺木急速的抖动。  这音色不是很熟悉,似像邬煜又不像。  未待许兮心中的讶异升腾完,那棺木却是径直朝她面门飞驰而来。  许兮急速的往后俯仰倒退。  待那棺木冲过莲花池,她也方才看清那棺木上站着位少年。  青丝依旧,白衣如故。  虚站在棺木上的少年眼覆白纱,一手负背身后,另一手垂握着剑柄。  是他!  许兮在瞬间就确认是邬煜本人。  虽然这身体看上去仅有十二三岁的模样,但这副睥睨众生的样子,就如许兮第一眼看见他一般,没谁如他这般冷漠又无故引诱人了。  “你是何人,这是我无情宗后山无情涯,旁人不得随意出入,我不记得宗门中有你这般着装的女子。”话毕,小少年似是不忍直视般,微侧开眸子。  小邬煜这话一落,许兮卡住了。  没错,许兮就感觉自己犹如一卷磁带,她卡带了。  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认识自己了?  许兮用几个深呼吸来平复心中愤懑,微仰下巴朝他望着道:“邬煜你给我下来,你很喜欢站上边同我说话?”  那少年在被许兮喊出邬煜时,他侧开的眸子终于转了回来。  虽有白纱覆眼,但许兮能看出他那略诧异的样子,似在想自己是怎么知道他名字的。  小邬煜似有些纠结,许兮也不说话,就这么微眯眼看着他。  最后,还是小邬煜败下阵来,他几个踏步从棺木上落到实地,棺木在他离开后又自行飞回了莲池中央。  待落到实地,在许兮的目测下,这个小邬煜还没她高呢。  小邬煜也发现了,他微皱眉头,似不习惯般的微仰头朝许兮走去。  走近了,邬煜的眉拧的更紧了。  “你身上用的什么香?”小邬煜说着还翕动鼻子微嗅闻起来。  许兮看他这样子,不由得感到些有趣。  明明表现的不记得了,竟又问出从前就问过的问题。  “你这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你很烦人。”许兮耸肩故作嫌弃,然后又故意的朝他眼上白纱伸手。  她看小邬煜第一反应似要躲,但最后还是忍住了,由着许兮将他眼上白纱揭开。  白纱是许兮用手指往上拎着揭开的。  少女微俯身垂眸,恰好撞进那双往上掀的凤眸里。  这双眸子还是带着熟悉的味道。  就是现今,它也还是带着熟悉的疏离,只是黑白分明的微圆眸子,还没几年后那般狭长和冷冽。  “你可以完全拿开的。”邬煜在此刻出声,打断了许兮的怔愣。  许兮抽回手,站直身。  由着小邬煜自己动手去掉白纱。  “不是问我是谁吗,还这么放心由着我靠近?”许兮说着神情带了些烦躁。  这满头青丝和明亮的双眸,许兮知晓邬煜心魔已然尽除。  只是,开什么玩笑,她费半条命将他带出来,他转生成功了,唯独不记得她了?  小邬煜在她的提点下,也并不后退。  他略苦恼般,抿着唇角,也不做声。  “既然你好了,那你记住,我合欢宫许兮不欠你什么,也从未取过……”话到这,许兮停住。  她想起邬煜在‘临渊’里曾说过那句:我死了,小宫主一定要记着,我邬煜是为你而死的。  那时神色,再对上面前犹如一张白纸的少年,许兮也仍旧说不出那句:也从未取过你性命。  谢子阳,邬煜是替她去杀的。  他身上的心魔,许兮也不能说一句全无干系。  邬煜的死,怎么着也和她清白不了。  罢了,罢了,既然不记得了,那就算了。  “我在转生之际时,师尊告诉我,我死于一名女子之手,她就叫许兮。”邬煜极快的接话,打乱许兮心中的所思所想。  这可真是?  许兮都给气笑了。  这个发展,真的是她做梦都不曾这么做的。  在那昏迷的三个月里,她的梦境一会是现代的那间压抑病房,一会是邬煜的惨白又僵硬的躯体……她整个人就犹如被梦魇般,在这中沉沉浮浮。  只是,再离奇的梦境都没现实这般给她当头一棒了。  原来如此啊。  当真坐实了这罪名,许兮才觉出可笑来。  那些一批批来合欢宫声讨的人,原来并不是胡搅蛮缠啊!  “但没事,我喜欢你。”小邬煜再次出声。  他微拧着眉,似是不习惯说出此等言辞,话落便不好意思般低首。  久久没等到许兮的答复,小邬煜面上略迟疑,下刹还是走上前,主动扯住许兮的衣袖摇了摇道:“我们可以一起离开,待会师尊他们就要来了,你带我走好不好?”  他似乎真的不擅长这些言辞,耳侧染红,声量也越发低下去,宛若述着悄悄话。  但没事,我喜欢你。  这又是什么胡乱言辞……许兮是越来越不懂这世界怎么了。  看出小邬煜面上急迫,他似乎真的想要快点离开此地。  “我是合欢宫的,你应该知道合欢宫是什么地方吧,你不当你无情宗的少宗主,当真要同我走?”许兮牵住他手,循循善诱道。  比起空手离开,她确实想带走小邬煜,但还是没忍住啰嗦几句。  小邬煜似是被啰嗦到,他微仰起脸不悦道:“许兮,我今年不是三岁。”  虽然他依旧直呼许兮,但他这还没变声的声线来直呼,还是让许兮有种拐卖小孩的感觉。  瞥了眼小邬煜面上小大人般的神情,许兮摇了摇头忽略过心中这错位感,紧赶慢赶的,赶在无情宗来人前和和铃儿会合了。  铃儿在望见自家宫主牵个半大少年过来时,眸子都瞪大了。  待走近,无需介绍,这眉眼一看便知是谁,铃儿也就没再过问。  三人如来时般,隐匿掉身形返回合欢宫。  许兮不知道,在他们走后,无情宗的人也将将入无情涯。  打头的正是邬煜的师尊,无涯元尊。  老者一边打量着莲花池的棺木,一边轻抚着胡须。  须臾,他面上凝重消散,甚至开怀大笑起来。  底下的弟子略不解的看着这一场面。  他们的少宗主邬煜转生,上边人不仅不让他们值守……眼下,真的出事了,也没见他的师尊动怒。  别说是动怒了,更像是意料之中的……高兴?  底下人纵有诸多疑问,但还是一致保持缄默,毕竟在此的弟子还没谁够格去质问无涯元尊的。  这边,许兮一路畅通无阻的带着邬煜入宫。  眼下,少女坐在那张平日休憩的竹榻上,抬眸望着面前的半大少年,她还是有种没踩到实地的虚幻感。  “先前时间地点不对,现在我问你答。”许兮说着做直身子。  小邬煜就站在她身前。  她做他站,配着如今他这身形,倒有几分姐姐审问犯错弟弟的既视感。  “只能你问吗,我也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你,不可以吗?”  可惜面前不是那犯错的弟弟。  即便回退几岁的年纪,他还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  “好,那我们一问一答,相互向对方提问。”许兮说着伸手朝他点了点,“但是,必须是实话哈。”  小邬煜当即点了点头。  就在小邬煜抬眸看来时,许兮抢先道:“首先,我比你大,我?????先问。”  看他吃瘪抿唇的样子,许兮笑弯眸子。  “你先前在无情涯里说没事,你喜欢我,这是什么意思。”许兮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  小邬煜瞬间低头,似是被第一问就给绊倒斗志了。  许兮收了唇角笑,抬眸看着面前少年,眼尾微抬道:“这个问题很难吗,莫不是骗我的,寻我开心?”  少女话落,面前半大少年即可反驳道:“不是!我说的是真的。”意识到自己声量过大,小邬煜后边的话又低了下去。  许兮就望着他,示意自己有在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香味,你身上的冷香,我很喜欢。”小邬煜说着眼也红了,闭眼又抬眸,“你在入无情涯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我不想伤害你,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模样。”  “反正,我也不知晓是为何,我看到是你就想跟你走。”  小邬煜的言辞很慢,每一句似都经过思量。  只是这半大的少年在回完话便皱紧了眉心,似在为这不完美的答案懊悔。  “嗯好,该你问了。”许兮神情松散下来,故作无所谓。  现在,许兮更好奇这小邬煜会问什么了。  小邬煜明显对许兮这满不在乎的神情不悦,他抬眸的眼里似在说着:就这,就这?  许兮仍旧装没懂般看着他,心底暗忖道:年纪始终是小了些,没过几年后那般情绪不上脸。  最后,还是小邬煜从对峙中败下阵来,老实且带了几分乖巧般问道:“所以,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吧?”  别看他年纪小,心还在计算着呢。  本来他是想让许兮主动说出他们之间的关系的,奈何面前女子并不如他意。  这样一来,平白费了个提问机会。  “你师尊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们是死对头啊。”许兮耸肩道。  修真界现在传言皆是如此,也算不得她在说谎。  小邬煜却是不上当,微眯眼望着她:“我问的是许兮,你心中也是如此想法吗?”  “没大没小,你现在年纪,约莫不过十三吧。”许兮说着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应当唤我一声姐姐才是。”  “——你!”似是没想到能被少女如此忽悠,小邬煜咬牙切齿的,最后还是没能反驳出什么。  他已然预感到,面前少女在生气。  而且,多半就是在生他的气,所以故意这般戏耍他。  “好,那……那姐姐该你问了。”小邬煜还是喊了,当第一声出口后,他眉目反倒松散开来,“姐姐可以随便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不欺瞒。”  看在他没追着要回答的份上,许兮收起戏耍的姿态,认真问道:“既然你都说喜欢我了,那要是我不喜欢你,你当如何?”  她还是有些不相信他就独独忘了自己。  这个问题,只要邬煜还是那个邬煜,那死也不放手的姿态,她就看他还怎么装下去。  “不喜欢,姐姐要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能陪着你就好。”似是反感这些说辞,小邬煜的眉心又皱起来,“我以后会很厉害的,我可以保护你,也可以保护你喜欢的人。”  话说到这份上,许兮知晓他是在说要留下来。  他在担忧自己不喜欢他,会将他赶出合欢宫。  到底还是他,许兮不忍再作弄下去。  “好啦好啦,这里没人会赶你出去。”许兮说着俯身摸了摸他头,“除非,除非你自己想走。”  “当然,你想走便走,我不阻拦。”  邬煜当即应道:“不会的。”  然后又略别扭的走开半步,躲开在他头上蹂.躏的爪子。  这种抚摸,他有种被少女当小狗的感觉。  “到谁问了?”许兮又坐回竹榻,懒散用双手撑着。  她身体始终没恢复完整,这下疲惫感袭来,让她想困觉。  “我没有问题了。”小邬煜说着朝她走近些,“姐姐要还有问题就问,没有的话,你该休憩会。”  他这小大人般叮嘱的样子,惹得许兮眉眼一弯笑了。  怎么就独独丢了关于自己的记忆啊,还真是可惜了。  这么纯善的样子,不逗逗真的是,万分可惜了。  “改日再问,我要睡了。”许兮话落也不强撑,径直往竹榻一蜷缩。  很快,呼吸声轻微起来。  被晾在屋中的小少年面有筹措,最后还是没忍住往里走近些。  待靠近竹榻,小邬煜蹲下身,扯过竹榻尾部的软衾,将它轻轻覆在红衫少女身上,遮了那引人遐想的曲线起伏。  起身后,他眸里的纯善尽无。  比起先前在许兮面前,小邬煜整个人的气场亦发生转变。  尤其那双眸子,微眯下神情已然是几年后的邬煜。  有脚步声传来。  小邬煜眼尾一扫,眨眼便收敛好情绪,切回较为懵懂的小少年。第44章 撒娇  来人是铃儿。  铃儿先是瞅了眼站在屋中恍若无措的小少年, 然后便疾步朝竹榻而去。  待确认她家小宫主只是睡着,铃儿面上的惊慌才抚平。  她极度不信任面前这个小少年。  铃儿起身,朝小邬煜勾了勾手指, 示意有话同他出去说。  小邬煜点了点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出去。  待走到即便打斗也吵不到她家小宫主时,铃儿也不装什么,直接开口道:“老实说,我很讨厌你。”  “别和我装什么失忆, 不记得种种, 即便你真的不记得了,我们合欢宫被你连累的修真界人人喊打的地步,你还真有脸待在此地啊。”  “邬煜,我家宫主, 为了救你险些没命, 你知不知道, 她昏迷了整整三个月!”话到这, 铃儿面上更气了。  她家小宫主夸过她,在四位护宫女侍里, 由她最为稳重,但铃儿现在不想做那个稳重之人。  失忆?忘记谁忘记什么不好, 他邬煜最没资格忘记的就是她家小宫主!  今日这一行,铃儿眼睁睁看着她家宫主从满心欢喜到沉默。  她实在是见不得她家宫主难受的样子, 说是人接回来了就好, 但她也不照照镜子,也不看看自己眼里有多遗憾。  明明就那般难受, 干嘛还要牵着这个小少年回来, 干嘛在她面前故作无所谓啊!  越是想, 铃儿就越对这个小邬煜看得厌烦。  从上无情宗后,她家小宫主就没安生过,还多半都是面前这个人造成的。  所以,他凭什么就该忘得一干二净的?他是没有心吗?  “说够了吗?”小邬煜微退,显然不是很习惯仰视他人的视角。  “如果说够了,那我来说。”小少年一改先前纯良的模样,微抿直的唇角显出他的不耐。  “谢子阳是我杀的,她和合欢宫,我邬煜,今立誓,我都能护下来。”小邬煜话毕,手微动下一道无形灵力划过指端。  半大的少年举着手立誓,眉眼认真。  铃儿盯着他举起的手,血顺着指尖蜿蜒而下。  小邬煜正微掀凤眸盯着她,身上是与半大少年截然不同的气势,铃儿竟在心底生出丝丝怯意来。  这是修真界最为严苛的誓言,血誓。  违背者,永堕魔。  “我……”铃儿迟疑着,在瞥见他身后过来的许兮时,彻底低下头。  许兮走的很慢,眉眼仍带着些困倦感,整个人慵懒的很。  少女走近,她先是被邬煜手上还在流血的手吸引。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要是留痕迹,你以后的手可就不好看了。”许兮微蹙眉,朝他递上帕子。  小邬煜一手接过,但显然一只手不够灵活。  那条帕子被他缠的歪歪扭扭的,就是不贴四根手指端的伤口。  许兮走上前接过来,替他缠绕好打结。  “姐姐,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小邬煜说着眼尾朝铃儿扫去,“铃儿姐姐说,我没有脸待在这里。”  闻言,许兮朝铃儿望去。  铃儿忍住想翻白眼的心,单膝下跪道:“宫主,是属下僭越了。”  “无妨,你先下去吧。”许兮耸耸肩,也不招呼小邬煜,径直往里走。  小邬煜微抿唇,自发的一步步跟着前头少女。  “姐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小邬煜望着坐在竹榻沉思少女,他瞥了眼缠在手上的巾帕,走上前半蹲下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怕你不想让我待这里。”  “邬煜,收收你那些小心思。”许兮轻叹一声,“铃儿她们对我很重要,离间的话少说,知道吗?”  小邬煜因为蹲着,更需微仰脸看竹榻上的少女。  半大的少年眼尾挟带着可怜意味的红,抿着唇角道:“可是,可是我已经认错了,你还是要同我生气吗?”  许兮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回事?邬煜他这是在同她撒娇?  “禁止撒娇!”许兮还是没忍住笑,索性轻摇头笑开用手指抵住他额头。  小邬煜微皱鼻头,最后还是闷闷的嗯了声。  许兮收回手,打量着他疑惑道:“对了,你这般年岁样子,何时才会恢复原来模样?”  “很快的。”小邬煜笃定回道。  许兮不知晓小邬煜口中的很快是指多快,但在仅仅几日后,小邬煜便肉眼可见的长高?????了。  望着同自己几乎一般高的少年,许兮收了剑。  她接过小邬煜递过来的茶水道:“明日你就别出去了,我身上伤好全了,我去。”  这个别去,许兮是不想让他接连不休的应战。  来合欢宫闹的人一拨接一拨的,这几日的都是邬煜前去击退的。  “不要,还是我去。”小邬煜却是一口回绝道。  望着接过自己茶杯的小邬煜,许兮垂眸,伸手虚空点了点他道:“听话,怎么越长高越不听话呢。”  “许兮,我能一个人应对,还是让我去好不好。”半大的少年眸里坚持,似在求着她答应。  许兮望着他。  这张脸和身形是越来越熟悉,几乎是一天一个样的在变化着。  要不了几日,他便能恢复原样。  只是,他仍旧还是没记起她许兮罢了。  “听话,你这个模样太招人了,再传下去,估摸着无情宗就要来人接你了,你想回去吗?”  闻言,小邬煜一扫先前的郁闷,抬眸里满是雀跃道:“所以,姐姐你是怕他们抢我回去是吗,真的吗?”  什么抢不抢的?  要说抢,该是她抢了无情宗的少宗主才是。  “总之,明日你不可以出去,乖乖待宫里等我,知道了吗?”许兮的言辞犹如哄小孩般,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笑了。  望着眉目含笑的红衫少女,邬煜在心中暗忖:要是直接杀了来闹事的,怎会有给对方留下嚼舌根的机会,兮兮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心软啊。  “我可以遮面,让我去吧。”邬煜提议道。  见少女还是不肯应答的模样,小邬煜上前扯住她衣袖道:“姐姐,你就让我去吧,我的剑法你刚刚也见到了,他们没谁能奈我何的。”  的确,这小邬煜人虽变小,但他的修行术法、剑术还是从前的他。  只要不是修真界知名的几位的大佬,还真没几个人能奈何的了他。  这几日来闹事的各派弟子,在邬煜手下,无非就是给他添了几个练招的木偶人。  “你需要休息,有些伤只是表面好了。”小邬煜说着又搬出许兮身上的伤,微拧着眉,“铃儿姐姐说过,你为救我,差点就没挺过来,所以……所以还是让我去吧。”  “许兮,我真的,我真的很想为你做些事。”小邬煜说着将身体靠在少女肩膀,似有些难为情的样子。  只是,前几日还相协的画面,叫他如今身高做来多有别扭。  许兮抬手揽住他肩膀,想要拉开他。  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许兮是真受不了被人偷窥见后的画面。  画面太美,她这个宫主还是要脸的。  “邬煜,你不是小孩子,站稳。”许兮见拉不开,索性上手推。  然而,少女推搡的手在下瞬便被拽进对方手心,似是感触到温软,少年甚至微翘着唇角捏了捏。  见好就收,小邬煜赶在许兮真生气前直起身,但没放开手。  因着日头阳光正盛,少年微眯着眼垂眸道:“姐姐,我遮面应战就好,可以嘛?”  “行啦行啦,我答应你便是了。”许兮说着挣脱开被握住的手,甩着手瞥了眼他,“你这真是喊姐姐习惯了,也不害臊!”  邬煜轻扯唇一瞬。  最后还是忍住心中那句,明明就是姐姐让我唤你姐姐的。  翌日,来应战的的竟不再是无名无姓之人。  许兮也是在铃儿的汇报下,方才知道今日应战之人——谢子殊。  听闻二人打的难分难舍。  许兮微拧眉,眸里含忧的往外赶去。  铃儿也忙追了上去。  她知道她家宫主在意那少年,在邬煜被谢子殊双剑划伤下,她还是回来汇报了。  许兮到时,邬煜仰身将将躲开谢子殊长剑的挑刺。  剑锋就擦过邬煜的衣袖而过,但凡慢一丝反应,那柄长剑就会削掉他一块肉。  谢子殊此人天生剑骨,两柄剑一长一短在手,宛若一体。  奔赴过来的红衫少女,相继闯入二人视野。  小邬煜眉微皱,狠狠的盯着对面谢子殊。  谢子殊则是下意识收了剑,垂眸看向过来的许兮。  “谢道君这是什么意思,来此有何贵干。”许兮下意识的将小邬煜护在身后。  少女这一举动,再次相继落入二人视野。  望着对面那少年微偏头的挑衅笑,谢子殊将剑柄攥紧。  许兮自然不知晓小邬煜是何表情,谢子殊的沉默和握剑的姿态叫她微挑眉道:“谢道君今日来,莫非也是为你家渊主谢子阳讨公道的?”  谢子阳死于邬煜之手。  现今,邬煜失忆,除了许兮这个被告知的当事人,修真界无人知晓。  “不是,你明知道我来不会是此目的。”谢子殊略显急迫的出声,“旁人不知晓,我是知晓他对你做了什么,是他的命令,才令宫主您在‘临渊’里差点没命。”  “就算是你杀的,不过一命抵一命罢了。”话尽,谢子殊仿若长舒了口气,他终于是把心中所思所想说出来了。  这所思所想,出自在九泽渊长大的他来说,颇为大逆不道。  这么些时日的纠结,谢子殊最终还是坚定心中想法。是以,他拒绝接任九泽渊,以修行不足需外出历练为由拒绝。  谢子殊轻眨眼,望向面前的红衫少女。  听闻她伤势严重,现在看来已然有好转。  芥子袋里的伤药看来也是不用送了。  在许兮抬眸的不解中,谢子殊将两柄剑都收回,桃花眼轻垂朝她走近,微俯身过去道:“许兮,那日梦蝶不该拱手相让的。”  他悔了,要是不那般轻易相让,他们应当不会如此结局的。  谢子殊避开少女瞪大的眼,和她身后的少年对视上,眸里含着丝幽怨感。  还未待许兮抬眸说些什么,谢子殊直起身,径直回身走了。  这人,话放了人跑了?  是的,谢子殊最后的姿态在许兮眼里犹如逃窜般,疾步走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那梦蝶本就该是我的。”许兮说着朝邬煜耸肩以求认同感。  这谢子殊的行为,跑过来打一架,就为来和她说这句?离谱到家了吧!  少女的沉思被邬煜的轻呼声打断。  也在这时,许兮才想起来来时目的,她垂眸打量起面前少年,并未发现伤口。  “铃儿说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许兮说着绕道他身后,这才看清后背有一道长长的剑伤。  今日他穿了一身黑,是以并不明显。  此刻伤口将衣料浸润下,方才显出色调的些细微差别。  “没事,不疼。”小邬煜说着牵住她手,带着她往里走去,“没注意到他的短剑,是我大意了。”  许兮知晓他说的是谢子殊那柄短剑。  书中写谢子殊一般不轻易出那柄短剑,这显然是对邬煜认真了的。  “你还记得他吗?”许兮微仰头朝他望去,眸里带着些审视。  小邬煜停住脚,回首垂眸道:“记得,九泽渊的首席弟子,谢子殊。”  “姐姐问这个做什么?”小邬煜说着微挑眉。  许兮握紧被他牵住的手,微掀眼望他:“邬煜,你当真一丝一毫都不记得我了?”  少女这番认真神色,邬煜第一次不敢直视,也不敢再借着喊姐姐忽悠过去。  见他这般垂眸不言,许兮冷哼一声,撇开他手径直往里走去。  邬煜快步追上去。  待追到许兮的屋子,隔着一道门帘子,他没再进去。  他还没想好当如何同她说。  他害怕说了,许兮会直接赶他离开。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出去请你进来不成?”有茶盏相碰的声响传来,少女娇俏的声音继续传来,“年岁小了,还惯爱使小性子。”  邬煜略显诧异的抬首。  须臾,他快步跟进去,眸中似已有了决断。  “对不起,兮兮。”  “铛铛铛……喜欢吗?”  屋内,黑衫少年和红衫少女一道出声。  作者有话说:  QAQ精彩在下章!第45章 要我  俯身道歉的邬煜缓慢直起身, 视野直接被一束极大的捧花充满。  捧花后有少女的脸探过来,她朝面前少年摇着手中花束道:“不喜欢嘛,这可是我集攒很久的。”  “……喜欢。”邬煜仍有些没反应过来般, 但嘴已经应答,手也将花束接了过来。  许兮看他如此呆愣的模样,一笑拉着他坐下。  脚下一动,让他呈背对她的姿势。  邬煜想回首,许兮按住他肩膀, 俯身过去在他耳边附耳道:“别动。”  话毕, 少女还一手往他腰带而去,顷刻断了邬煜还要回首的心思。  他的心思随视线落在探过来的那只手上,如青葱般的指端白皙如玉,几个晃动便灵巧解开他的腰带。  “——嘶!”  高度紧张下, 指端的触感格外明显。  许兮听他这声没抑制住的轻呼, 轻笑出声道:“还知道疼啊, 我以为你没痛觉呢。”  少女冷香混杂着不知名的药香, 随着她的轻笑钻入他鼻腔。  也是在此刻,邬煜才觉出自己后背竟如此敏感, 这点剑伤在少女的指端下,仿若要他半条命的痒。  邬煜望着手中的花, 垂眸道:“这花…?????…兮兮是早就想送我的吗?”  “不装了,现在不喊姐姐喊兮兮了?”许兮说着伸手拿过桌上干净的白帛, 微俯身从他前胸往后背绕。  身前人微弯腰, 方便少女动作。  许兮干脆利落的缠好他背上剑伤,最后绕在他肩膀上打好结。  “怎么还成哑巴了, 我可没原谅你骗我。”许兮说着将剩下的布帛扔向桌上。  “兮兮, 对不起。”邬煜想要就此回身看着她。  然而, 身后的少女再次按住他肩膀,示意他别乱动。  下瞬,温软感自背后袭来。  许兮趴在了他背后,手臂挂在他肩膀,温声道:“邬煜,你是在担心我不要你吗?”  这些时日里,怀中人实在太过小心翼翼了。  从那个小少年一举一动中,许兮逐渐发现,他似乎在看自己眼色行事。  许兮只要撇开他手,他就不会像从前那般再上来。  他在许兮面前,极力克制表述喜欢和依恋。  他在做他口中对许兮说的,不喜欢就不喜欢,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了的邬煜。  诸如此类不知凡几,种种累积下来,他变得不像从前的邬煜。  “幻境里,你是拿着一束野花束来娶我的。”许兮边说边想起肆情幻境里,那个拿着一束捧花朝她走过来的少年。  这花,许兮早就想送邬煜了。  因为他的眼睛,真的是迟了很久很久。  所幸,现在也不晚。  “邬煜,你听着,我喜欢你。”许兮说着将揽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不论你是何模样,我许兮都没在你丢弃的选项里。”  许兮在现世里,因自身疾病,为父母所弃。  她需要的从来不是爱她就放手的爱人,她需要的是被坚定的选择,甚至是不惧被偏执者所囚困。  “我需要被你需要,需要被你所爱。而且,你也不会在我丢弃的选项里,我要的是那个爱吃醋又喜欢亲人的少宗主,回来吧邬煜。”许兮说着眼尾滑落一滴泪。  那滴泪滑过她腮边,最后砸落在邬煜肩膀上。  未着衣物,那滴泪的砸落极为明显,令邬煜觉出点被火灼烧的感觉来。  “笨蛋!”邬煜终于回身搂抱住她。  怀中人在低声啜泣,那是少女最为真挚剖心后的羞意,邬煜也不竟红了眼。  笨蛋,这些话都当由他来说的。  邬煜想吻她,从未有如此强烈的想。  他想也就这般做了。  他不顾怀中人啜泣微挣扎的模样,微抬着她脖颈扶起,将一个轻吻印在少女眉间。  许兮还在想着她哭的会不会很丑。  下个吻便落在她垂下的眼睫间,吻吃掉了那滴将坠的泪珠。  咸湿感在舌尖糅杂。  吻逐渐落在许兮的唇上。  许兮微掀眸看他,邬煜半睁眼,垂眸看她。  一声戏谑的哼笑响起。  少女赶紧闭眼,下刹便被紧追着撬开唇瓣。  吻入口齿间,却也轻柔。  这是一个无比温柔的吻,仿若晨间清风抚慰含苞花骨朵。  吻着吻着,许兮后知后觉才感知到她被抱起来了。  狗男人!  竟抱着她上竹榻!  在许兮的推搡中,邬煜撑着竹榻微起身。  “兮兮……”邬煜垂眸,视线描绘过身下少女,看她别扭的扭过脸,看她逐渐染红的冷白侧脸。  许兮微抿着唇角,在心中过着要说的话。  想要让他起身的言辞,在心中胡乱过了个遍,但依旧没能开口。  又有吻落下,这次落在少女的下颌之地。  她的偏首别扭躲避,顺带将纤长的脖颈送到上方人口中。  吻逐渐失了轻柔。  “邬煜!”许兮在感受腰绸松散时,喊着人一手拉紧腰间衣物,一手将手怼在邬煜脸上。  被蒙住下半张脸的邬煜垂眸,俯视着底下略显慌乱的少女。  下刹,手心传来濡湿感。  许兮震惊的瞬间,下意识的收回手,他怎么敢的啊!  “……你!”慌乱下,许兮扯过瞥眼扫到的被衾,径直将自身埋了进去,“邬煜,你真的很不要脸!”  透过被衾,少女的声音模糊不清,但不妨碍意思传达到位。  在被衾旁边,邬煜轻笑一声,也放任着身体躺下。  少年侧躺着,无视被衾底下的挣扎,将整个被衾往自身怀里揽抱住才收力道。  “兮兮,我不是十九,我及冠了。”邬煜轻声说道。  反正,这么一层薄薄的被衾,他知道怀中少女能听见。  而且,他知道这话落下,她会自己爬出来。  果然,下刹邬煜怀中就冒出个头来。  少女脸上微红,眸中闪着些惊喜道:“你有幻境中的记忆了?真的假的啊!”  少女的质疑并未得到回复,吻倒是落得勤。  “兮兮,满十六了吧。”邬煜说着微低首,亲吻再次落在她眉间,不容她躲避般将吻加深,“我记得某人在我十九时曾说过,满十六就可以。”  这话一落,再没有比这更能消散质疑的了。  那是许兮在幻境里对邬煜的说辞。  也是她哄骗他的言辞,欺负邬煜不知晓幻境里的时日,她到不了十六。  “如今,总该是可以的吧。”邬煜说着以额相抵,望向少女眼中的自己。  他生性一贯恶劣,喜欢一再逼迫人。  想要对怀中人索取,想要彻底拥有。  “可是,你都没给我过十六的生辰啊。”许兮亦望着他。  不用照镜,她都能知晓面上是红的。  实在是太近了,他这双凤眸微垂瞧着人时,怪让人不好拒绝的。  但是,谁叫他欺骗自己在先!  才不要让他这么容易得逞了。  看邬煜无奈又没法反驳的样子,许兮再次抢先道:“我刚刚送你的花,便是给你备的及冠礼。”  少女心思容易猜,她这意思就是在说:看,我可是给你备了礼物的,是你没给我备。  “兮兮想要什么?”邬煜单刀直入问道。  还未待沉思的少女说出什么,邬煜轻扯唇角道:“生辰礼,我们结为道侣好不好,昭告修真界,我师尊来主持那种,好不好?兮兮。”  “可以啊。”许兮微偏头望他。  话到此,许兮疑惑的挑眉问询道:“你身上的,你那时明明是堕魔之身?”  许兮早就在疑惑了。  书中设定堕魔之身,即便是有命灯,亦是没有转生机会的。  那邬煜的成功转生?  “关于此,我的命是你给的。”邬煜坐起身,眸微垂。  要不是许兮坚持要将他带出来,纵然他师尊再有法子,纵然他再有口气撑着,他此刻都不会意识清醒的出现在她面前。  他这一条命,就是许兮的。  许兮亦回看他,少女微眯眼道:“我可记得某人明明能自戕,却还是故意以身撞我剑上。”  听她这番说辞,邬煜眸底笑意泛延开。  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如此懂他了。  许兮,知他骨子里的偏执,知他心底恶劣……  即使知道种种,她还是集赞一束捧花,亲手捧到他面前。  这世上,再无人似她这般待他了。  就连他的母亲,亦会为父亲抛弃他。  从前,他视情.爱为深渊。  抛却,他能不入元婴便入无情道。  现今,他被困深渊,甘之如饴。  “兮兮,我不是个好人。”邬煜狭长的眸子微掀望着面前少女,“但我会听你的话,只要你别不要我。”  这是他的服软。  亦是他甘愿埋在许兮肩上的脖颈。  “我答应你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许兮伸手过去,圈握抱紧埋在她肩膀上的人。  明明怀中人身形高大,但有时候又脆弱的很。  邬煜,该说不说,他好像是有些恋爱脑在身的。  想到此,少女微抿唇角笑开。  一个人能被对方如此需要着,许兮很享受这份愉悦。  有雨水打在窗柩,噼里啪啦的,顷刻间倾盆大雨而至,越来越大。  吻又重起来。  由肩颈逐渐向下,凌乱衣衫再次被拨乱。  周遭一切都模糊起来,唯有眼前人的一举一动撩拨着心弦。  “兮兮,可以要我嘛。”  伴随轻喘,耳侧有悄悄话跟过来。  略显低哑的音色,实在是动听。  对于一个声控的人来说,许兮没骨气的的轻嗯着应答。  紧张,颤抖,不知所措……  紧揪着衣服的双手被邬煜抓过来,将它们置于他脖颈后。  一改先前吻的重,邬煜的动作轻而慢。  那双好看的手,指骨纤长,犹如拆珍贵的画卷般……  画卷开,拆画卷的人微起身,视线再细细描绘过每一笔线条的延展。  似难为情,少女微蹙眉,揽在邬煜脖颈的手往下移。  同肌理不同的触感传来,那是许兮先前为他缠绕伤口的布帛。  “邬煜,你背后有剑伤。”许兮说着就要放开手,想要逃离。  吻又密起来,相继落在少女唇边,似在安抚。  “不疼的,兮兮,别怕。”邬煜的话也在细密的吻中落下。  同吻的温柔不同,力道逐渐加重。  少女眼睫濡湿,许兮再无法顾及他背后,手抓紧在缠绕伤口的布帛上。  斑斑血迹浸染透,从干净的布帛上渗出。  在疼痛和淡淡血腥味刺激下,那力道逐渐失控起来。  紧接着,他听到少女呜咽的、带着浓浓的鼻音?????,喊着他邬煜的名字。  一声又一声,似在祈求着他的怜爱。  邬煜不再吻,伸手撩开黏在她眼尾的发丝,哑声道:“喊我做什么?嗯?”  以额相抵下,二者视线亦是避无可避。  他眸中有自己倒影,时日渐沉下,影影绰绰的叫许兮看不分明。  因着羞意,许兮道不出缘由。  见她只回以沉默和伸手遮眼,邬煜轻笑一声便也由着她去了。  须臾,花香四溢。  是许兮送他的花束被压着了。  “你混蛋,邬煜,我送你的花,被压坏了。”许兮伸手推拒开,望着散落在竹榻上的花瓣控诉道:“花你不珍惜,我攒了很久的,混蛋!”  在这婉婉诉说下,邬煜眉眼微抬瞧她,伸手将那束捧花拿过来放好,免于被再次无辜糟.蹋。  许兮送的花,花种繁多,各色花瓣亦是繁杂簇拥着。现在,花瓣虽被蹂.躏着散开了些,但还是十分好不娇艳。  但,再娇,都没怀中女子娇了。  邬煜的吻带着安抚意味,落在她鼻尖。  昏昏沉沉,不知时辰,犹如梦里。  散落的花瓣散着香,其中玫瑰花的香尤为最腻也最重,栀子花浅淡清香紧随其后……  还有声声兮兮,温柔至极,无一不在倾诉爱意。  推拒无用,她只能抓紧眼前的东西,也不知究竟是谁的衣物。  趁着人还在晃神,邬煜微俯身握住许兮手心,十根手指骨根根嵌入其间,按在堆叠开的衣物里。  风小了些,竹榻周遭的纱幔亦柔顺垂下。  邬煜抱着人坐起来,又压低声哄着她:“兮兮,我难受,别咬。”话落,吻落至鼻尖,然后撬开唇齿。  撒娇,看来真的是一回生二回熟。  许兮微闭着眸,轻嗯着应答,也借此避开他滚烫的视线。  见少女如此躲避,邬煜便埋首在她耳边,模糊的喊姐姐。  许兮一口咬在他肩上,想要阻断这人在她耳边的没羞没臊,满篇皆是胡言乱语。  邬煜微偏首,放任她的牙口。  稍顷,邬煜垂眸往肩上看去,因少女贝齿整齐,留在他肩上的齿印也整齐的很。  起风了,纱幔无止境的翻飞。  瓢泼大雨却逐渐缓下来,滴滴答答的细雨声有节奏的砸在窗柩。  结束的时候,雨停了天也黑了。  许兮别说抬手,连眼都不想睁。  身上没劲,比练一天剑还来的疲累。  “我感觉,我应当是被你给忽悠了。”许兮没精打采的小声抱怨了句。  听她这话,邬煜微垂眸看她,看她眼尾绯红一种脸很吃亏的模样,揶揄一笑道:“是是是,我赚了。”  她已经看清了,身后人就是条大尾巴狼!  没安好心,或者说是披着小红帽外衣的狼!  枕头不知去向,看她躺的不舒服,邬煜微撑坐起身,将人揽着枕胸膛上。  现在动作倒是温柔,仿若先前不做人不是他似的。  许兮往衾被底下躲了躲,微抬眸道:“邬煜,我想喝茶,想喝你在神医谷给我泡的那种花茶。”  闻言,邬煜懒散的眉眼微挑,直勾勾盯着正微抿唇角的少女,哼笑一声道:“兮兮,你把我当什么了,我没有要继续。”  说这话的时候,邬煜眉眼间散发着情.事后的慵懒,声也暗哑的很。  “反正,你就不是个好人。”许兮攥紧衾被,将它再往上拉了拉,“刚也没见你多听我话,还说会好好听我话呢……”话未尽,伴随着少女脸上羞怯,声也直接低的没有。  邬煜是眼看着衾被遮住少女肩胛的,将那些淡淡淤痕尽数遮盖。  “我没说过自己是好人。”相反,他记得同她坦白过。  在少女瞪眼中,他将话补全道:“乖,竹榻外可以都听你的。”  皮肤是真薄,一再放轻力道还是增添了颜色。  尤其那张唇瓣,肿胀的一看便是被吃的狠了……  感触到滚烫视线,少女睁眼望去,正好撞上邬煜眸里暗沉、喉节轻滚动盯她的模样。  顷刻间,脑中警报被骤然拉响,许兮直接扯被蒙住脸,在衾被中嚷嚷道:“邬煜,我说了要喝茶的,你快下去给我泡!”  看着只露出后脑勺和一头青丝的衾被,邬煜没好气般笑道:“好,那兮兮乖乖等着,别睡着了,茶水马上就来。”  听到竹榻的响动声,许兮翻身漏出一双眼睛,盯着邬煜起身,见他将外衫松散的披在身上。  茶水的确是马上就来的。  就连温度,都被邬煜用灵力控制的刚刚好,适合入口。  许兮咕噜着一口气喝完。  花茶的清香,连绵在口齿间,让她昏沉的脑袋适时清醒了点。  “再来一杯!”许兮将杯子递上。  一杯花茶她喝出了饮酒的气势。  邬煜轻扯唇角望她,再次为她满上。  到第三杯时,许兮未喝净的茶水,邬煜接过来时将它一口饮尽。  许兮瞥了眼被他放置在竹榻边的茶杯,脸没控制住羞意,再次染上红霞。  “还脸红,再红下去我看你人都要烧着了。”邬煜将人从衾被里往外扒,“在这洗澡还是去温泉,兮兮。”  被捞出被衾的少女,微睁开眸子又很快闭上,嘟嚷道:“但我好困,现在好想睡觉啊。”  “那好,你睡,我给你洗。”邬煜放轻声音,连人带被的揽入怀中。  虽然她真的很困,但那句我给你洗,许兮还是刷的睁开眼。  “不要,我自己来。”许兮说着伸手推搡,想要邬煜将她放回竹榻。  邬煜却是不由着她,甚至搂紧将她连人带被的往上掂了掂,微低首垂眸道:“别闹,你身上我哪里没看过,再有力气动,我不介意接着继续。”  “……你!”许兮瞪他,最后捏着他肩膀掐了把,“那你小心着点出去,别让她们发现。”  再怎么说,她这个一宫之主,真的还是要脸的。  要是被底下弟子,甚至是长老、圣女什么的给撞见了,许兮觉得天还是别亮算了。  邬煜轻嗯了句:“知道了小宫主。”抱着人光明正大的往外走去。  他们这地方,早就没人在了。  也只有她这般迟钝,到现在还未发现整个内宫弟子都撤了。  温泉位于合欢宫后山,是人为形成的活水温泉。  许兮从来时便很喜欢这处,以前练剑累了就来泡上一泡。  衾被底下没什么衣物。  许兮犹如美人鱼入水般,到温泉地裹着衾被往下栽。  水汽蒸腾,往壁沿一靠,整个人也跟着松散下来,如获新生。  “哎哎,邬煜你别下来,你得去给我拿衣物!”许兮微仰首,伸手指着解外衫的他,“衣柜就在竹榻旁边,很大的那个,显眼,你快去给我拿。”  站在上边的邬煜手不停,微俯身挑眉道:“要什么衣物,我的外衫可以裹身,我抱你回去。”  对视下,水汽潋滟的眸子极其好看。  美色惑人,待许兮回神下,她已经被邬煜揽在怀中。  肌肤相贴下,比温泉水更为炙热的触感传来。  “邬煜,你背上有伤!”许兮扭头蹙眉,想要将人往岸上推。  邬煜捏住她手,微摇头道:“不妨碍的,再说,反正也被你抓伤了,洗洗重新包扎更好。”  看她耳垂也染上红,邬煜微低首笑着揶揄道:“没看出来,我们小宫主这般容易害羞的。”  “谁像你啊,不要脸!”许兮说完便扭头,给他一个倔强后背。  下刹,有柔软的物什触碰肩胛。  不用回首,许兮也知他在吻她。  “好香,兮兮身上究竟用的什么香。”邬煜揽着她,阻了少女的逃离。  不腻,是清淡冷香。  本以为是少女身上用的什么香料,今日方才知,那是她本身自带的香。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铃儿,我的起居、衣物都是她帮着打理的。”少女眉眼氤氲着水汽,有些懒散的说着。  邬煜眼尾微挑道:“这时候,是不是不提别人的名字更好。”  对他这吃味的语气,许兮心底生着隐秘欢喜,面上懒散敷衍道:“今日不是少宗主您亲自打理的吗,快点,我要回去睡觉了,好困……”  温泉内,活水流动下水汽蒸腾,朦朦胧胧般不可视物。  泡在池中的少女由着邬煜动作,待净身完,许兮累得眼皮也睁不开。  如来时般,邬煜将少女抱回屋里。  在瞥见竹榻上的猩红时,邬煜眼微垂,单手撤去。  怀中人实在睡的昏沉,几番动作下来,还是没醒。  邬煜将她放入干净的竹榻上,又拿来一床新的衾被替她掖好。  相较许兮,邬煜却是半分睡意也无。  他站在竹榻边良久,狭长的凤眸微眯,细细描绘过少女眉眼。  是睡着的,一脸很安心的模样。  稍顷,邬煜除掉外衫,动作放轻躺在竹榻外侧,将许兮揽入怀中,挥灭烛火。  透过窗柩看去,绕在竹榻周遭的纱幔在轻轻翻飞,一室安稳。  许是累的很了,一夜无梦。  许兮先醒的。  禁锢在腰间的手很烫,少女将将抬首的动作放轻。  眼睫毛是真长。  鸦羽般的眼睫长而不翘,直直的扑下来,在眼敛处现成一?????道浓密阴影。  睡着的邬煜,唇没平日里那般紧抿,微放松着,少了冷峻感,多了丝温柔意。  吻落下来,许兮才知他应当是早就醒了。  “看这般久,我以为兮兮会亲上来。”邬煜一手揽在她脖颈,一手带在她腰间,眸微垂着看她。  少女略显扭捏的躲开视线,鼻微皱道:“不想起床,都怪你!”  见许兮又缓缓闭眼,邬煜轻抚着她腰间按揉道:“还早着,再睡会。”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改错字第46章 合籍  虽是不想起床, 但真醒来却也没那般容易入睡。  尤其,揉在她腰间的手逐渐往下延伸,实在是叫许兮没法安稳入睡。  “起床!”许兮抹着眼, 撑坐起身,指使邬煜去帮她拿外衣。  邬煜看她还略显困倦的样子,揽着人按在胸膛,附唇在少女耳边呢喃道:“真要起床啊,我以为小宫主都会睡懒觉呢。”  这人, 又诱惑她!  许兮一度怀疑, 邬煜是知晓她是声控吧,大清早的就来耳语这出,遭不住啊!  为避免真的下不去床,许兮当即摇头加推拒起身。  见她如此坚持, 邬煜轻笑一声, 拦住她想自己下床的动作, 拿过衣物替她穿起来。  许兮要拒绝, 他就微俯身垂眸道:“是我脱的,自然也该由我帮小宫主穿上。”  闻言, 许兮微红脸,避开他灼热视线。  这人, 怎么一点都不带要脸的!许兮逐渐开始怀恋那个冷淡的邬煜了。  “我记得你以前明明不爱说话来着。”许兮嘟嚷着,接过他手中腰绸, 自己系上结, “原来不是个闷葫芦啊。”  被接过去的腰绸在少女手上几个翻转,纤腰便被束进腰绸里, 余下的红绸顺垂下来, 风情自显。  听着少女嘟嚷, 邬煜微挑眉看她。  下刹,邬煜伸手过去径直挑开绸结,在许兮的诧异中,他又再次还原绸结。  “这都得是小宫主你功劳。”邬煜掐着少女腰,抱着人竹榻放到实地。  在许兮的疑惑中,邬煜接着道:“因为我家兮兮,嘴硬心软腰更软,我闷不住。”  许兮噗嗤一声笑了。  难为他了,这算是在哄她玩?  二人不紧不慢的收拾完,出去才觉日头正盛。  今日倒是没人来合欢宫闹了。  应当是谢子殊昨日来的消息出去了,所以才没来找麻烦吧,许兮在心底暗忖着。  “少宗主,何时回你的无情宗?”许兮微侧身仰头问道。  邬煜停住身,轻拧眉头眼微眯道:“果然,古人常言得到就不被珍惜……”  这话说的幽怨,惹得许兮弯眸。  “邬煜,你真是够了!”许兮微挑眉看他,“我意思是你得和你师尊他们报个信,他们肯定担心。”  邬煜牵过她手,拉着人往合欢宫出口走去,微侧首道:“放心,我师尊他老人家知道。”  “那你现在带我去哪,合欢宫秘境就要开启了,我可不会陪你到处玩。”许兮扯了扯被牵着的手。  “三日时间。”邬煜垂眸道。  意思给他三日时间,亦不耽误秘境开启之日。  听他这神神秘秘的样子,许兮也不再追问。  许兮和邬煜不是第一次这般游玩同行。  能和喜欢的人一道同行,滋生的愉悦就足够使人沉溺。  上次,因着他眼盲,许兮还没这般无忧无虑。  这一次,许兮将上次稀奇的东西一一指给邬煜,像是要把之前的遗憾一一补足。  繁华大街上,明媚的红衫少女举着一串冰糖葫芦。  在少女的催促意味下,她对面的高大男子轻俯身,微拧眉尝试着咬了一口。  酸涩和甜味中和着,是很多年前的味道。  看邬煜眉头微拧,一脸沉思的模样,许兮眨巴着眸子问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不好吃吗?”  “不是,好吃的,很多年没吃过了。”邬邬在少女瞪大的眸子里,再次咬走一个,只余一根空的木串在少女手中。  一开始明明很不情愿。  许兮盯着空的木串,没好气的笑了。  想要计较,也实在是计较不起来。  因为许兮知道,邬煜口中的很多年前,那是他母亲给他买的。  那串糖葫芦,也是邬煜母亲最后一次给他买的东西。  许兮大概猜到此行目的在何处了。  二人也不御剑,一路走走停停的,待到目的地时已是第二日。  许兮微抬眸,望着眼前的荒废破落庙宇。  “小心脚下,跟着我走。”邬煜牵着人,缓慢说着,“兮兮不知道吧,我在出肆情幻境后,也来过这里。”  虽然知道这是何地。  许兮还是装作不知问:“这是何地,出幻境干嘛一个人来这里?”  “幻境里,兮兮你知道的,我幻想父母带着我避世而居。”邬煜说着没忍住自嘲一笑,“究其原因,我对我母亲是有怨恨的,我怨她爱父亲胜过在乎我,我恨她抛弃我自刎。”  许兮紧了紧被他牵住的手,摇晃着让他低首看自己。  见他垂眸,许兮望着他道:“邬煜,我说不来你母亲很爱你话,我知道你心中自有定数。”  “但我确信一点,你母亲最后一定很舍不得你,不然也不会给无情宗放信号,她想要你活着。”  许兮此刻已经不在乎邬煜会反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只想抚平邬煜内里沉疴。  牵着少女手的邬煜并未多问,只将她手握紧。  从许兮在临渊里同他讲过,她曾经死过一次,邬煜就在心底隐隐证实到,他的兮兮的确不是一开始的许兮。  伫立良久,邬煜微勾唇角,牵着人往外走去。  许兮看他神情轻松的样子,眸眼一弯扯着人问还要去哪?  “带漂亮媳妇见公婆。”邬煜盯着她,再接着问,“兮兮愿意吗?”  这人,来都来了。  许兮哼笑一声,由着人带她走。  二人沿着破庙出去,没走多远,有白色的无名花瓣飘洒而下……  幽幽清香亦浓郁起来。  许兮随着邬煜抬首望向上方,那是一座略陡峭的山峰,花瓣便是从上落飘下来的。  又有风过,不知名的花瓣飘洒的更多了。  许兮伸手接住花瓣,长睫微弯,左边笑出浅浅梨涡来。  等人接花撒花的玩够了,邬煜才揽着许兮飞掠而上。  来到上方,漫山遍野都是花,其中又以小白色占据主要视野,也是许兮在下边接到的小花瓣。  “这是什么花?”许兮蹲下身,细看起来。  邬煜眺望着远方,微低首回道:“格桑。”  遍地的格桑花,是他抛洒的种子。  起初荒芜的很,只有三三两两的杂草,是在和许兮出肆情幻境后,他反应过来便买了种子,将它们抛洒在此地。  今日恰逢格桑花期。  再来一切都刚刚好。  “兮兮,我父母葬在这片山峰里。”邬煜牵着人起身,往中央走去。  因为许兮不想踩踏到花,他们二人凌空而去。  落到中央时,许兮才发现一座石碑伫立其间。  先父徐夙,先母邬怜。  碑的左底下方,邬煜。  “爹,娘。”邬煜喊了两声,双膝下跪,“不孝子来看你们了,上次走的匆忙,是儿子的不是。”  许兮有样学样的跟着跪下。  邬煜牵起她手接着道:“阿娘,她是许兮,也是儿子一生要守护的女子。”  “嗯,我也会保护邬煜的。”少女眼睫微垂,下刹抬眸,“爹,娘,不论前路是什么,我亦绝不会放弃他,你们就安心吧。”  听她喊爹娘,邬煜侧首微垂眸,直勾勾盯她。  “看我做甚,你可答应我要合籍做道侣的。”少女说着嘴巴微噘,“所以你爹娘,我自然也喊爹娘才是的。”  少女解释着解释着,把脸闹成大红脸。  邬煜忍住笑,轻嗯着对对对,拉着人起身。  有些时候,邬煜觉得许兮比她勇敢。  至少在对爱这件事上,她一向对他慷慨。  下去后,邬煜见许兮还时不时往后上方看,他略一沉思问询道:“兮兮,可是喜欢那片花海?”  “喜欢啊,我在想,原来你也喜欢花啊。”许兮略一挑眉,“难怪你在幻境中要送花呢,还有那片花海。”  她早该料到的。  那时肆情幻境中,邬煜的送花,造花海,无一不是想留住她。  恰好,她也很喜欢。  “不是,以前不喜欢。”邬煜眼皮微掀,看向还在飘洒的花瓣,“对花有欣赏的认知,那也是在同你出幻境后。”  那时,即便记忆没了。  但在看到盛开的花,就能抚平他焦躁的心。  甚至,他还不知不觉将花种子撒遍在这片区域里。  “是嘛,那我再同你讲下。”许兮手肘拐着邬煜,揽着要他微弯腰,凑在他耳边呢喃道,“我对初恋的幻想就是,他送一束花给我,恋爱从一束花开始。”  初恋?  邬煜一时没明白这是什么词。  “第一次喜欢的人,第一次萌生的爱意。”许兮看他沉思,干脆解惑道。  心动,大概就是幻境里他眉眼温柔,手拿捧花朝她走来的模样。  听闻她这言辞,邬煜没忍住将吻落在少女欢快的眼睫上。  亲吻来的突然,还是在颤抖的?????眼睫上,许兮下意识的闭眸。  吻逐渐下移,落到唇上。  唇瓣轻启,少女放任着邬煜的侵略。  吻毕。  邬煜将缠绵之意的余吻落到少女耳侧,轻声呢喃道:“兮兮会用鼻子呼吸了。”  “你不要一脸骄傲的说这个。”许兮瞪了他一眼,又埋首在他胸前,平复着呼吸。  腰好细。  邬煜捏着她纤腰,再次将唇擦过她耳际:“兮兮,我难受。”  话将将落下,邬煜就被许兮推搡开。  少女给了他个后脑勺,径直往外走去。  青天白日的,他怎么有脸说啊!  许兮可没忘记昨日竹榻上,他说难受是指什么意思。  男人,果然都是芒果!  面皮黄,内里更是到底的黄!  身后邬煜,抵拳在唇边轻笑一声,由着她逃。  待看人真没有等他的意思时,邬煜方才收敛笑意,微低首平复下燥意追上去。  追上去了,他的牵手被多次挣脱。  最后,还是邬煜闷着脸说了句恐吓言辞,少女瞪他一眼,小声道了句流氓,这才由着他牵着。  二人闲散打打闹闹着,行到人海时,正巧撞上长街灯笼起。  才来的夜色,被无数的灯火瞬间照亮。  许兮轻哈一口气,被这灯影幢幢的场面所吸引,眼睫微眨间,盯上了热闹之地。  “邬煜,我们去那里看看,好多人啊!”许兮牵着人,手往左边指去。  邬煜被拉着,轻嗯一声跟着她走。  待走近,邬煜凭借高大身形,轻而易举便帮怀中少女拨开人群。  一条河面显现在眼前,河呈延伸窄长样,夹在两岸之间。  一艘舫船正行驶在水面。  缓缓行驶而来,可谓是流光溢彩。  舫船上无数花灯倒映在河面。  更有若干少女伫立舫船边缘地,每人手上执一柄敞开的花灯。  “今日是什么节日嘛,这般热闹?”许兮朝身边粉衫女孩问询道。  那女孩也是年龄小的,约莫十一二岁的模样,正是爱热闹之时。  “姐姐你是外地来的吧,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花船游日子啊。”话到末,她又雀跃着补了句,“但我估计里边花魁,也不会有你这般好看的了。”  花船?花魁?  许兮瞬间懂了这是什么船了。  食色性也,免不了俗。  “想去嘛?本宫主带你游花船。”许兮头往后微仰,朝身后的邬煜提议道。  还未待邬煜说什么,被许兮问话的粉衫女孩先惊道:“你是女孩子,上不去的。”  许兮朝她比了个嘘的动作,拉着邬煜朝外离开。  “来都来了,我定要上去看看。”许兮拉着邬煜走进一家成衣店。  青楼,花船……  她可太好奇这里边是何场面了。  邬煜在扫见男子衣物时,便知她是要女扮男装的上去。  见少女一脸兴致勃勃,邬煜也就由着她去了,自己总归是能护住她的。  为显逼真,许兮特意挑了一身黑。  她今日头发只用发带束着,免去拆簪解发的时间。  对镜,许兮将一头青丝往上束,扎成高马尾的模样。  本是及腰青丝,在一根纯赤色发带的束扎下,垂着到肩胛骨的位置。  抱胸而立的邬煜微挑眉,看少女握一柄折扇行来。  眉眼这般精致,即便用扇折了下半张脸,只要对方眼睛没瞎,相信一眼便能看出她是女子。  “像吗?”许兮说着咳了咳,压着嗓子道,“不说话是不是挺像的!”  邬煜轻笑一声,夺过她扇子。  揽着人走到宽大的镜子前,哼笑一声揶揄道:“你再看看镜子,像吗?”  “可恶,好像太白了点。”许兮微拧眉,神色苦恼。  邬煜见她这般苦恼,还是没忍住提示道:“兮兮,我们会飞。”  对哦!她怎么给忘了了!  她压根不需要正大光明的进去,他们二人要想上去还不是易如反掌吗?  “走吧,我带你进去。”邬煜放下钱,揽着人肩膀朝热闹地走去。  “你早就知道,你就看着我在哪挑衣服换衣服的,故意看我出丑!”  伴随着少女的不依不饶,有男声连声否认着哪里哪里,但话中不难听见打趣意味。  二人无声无息的进入船内。  许兮捏着折扇,在有视线过来时抵挡在下半张脸。  “没事,他们视线多数在台上。”邬煜牵着人入座,示意许兮不必紧张。  船内算得上是宽敞。  简易座位若干,最前头高出一部分的,成了简易的舞台子。舞台中央白衣姑娘微垂首,双手正拨弄着琴弦。  在她手指的拨动下,琴音悠扬婉转,却又不失激昂……  许兮不懂琴,但看众人都缄默下来,那这女子应当是极为厉害的了。  她下意识的看向身侧邬煜,邬煜在她侧目过来亦看向她,眸里似在询问怎么了?  见他没沉迷其中,许兮牵过他手,在他手上比划道:很好听?  邬煜唇角微翘,捏了捏她手心,扫了眼那女子方才比划道:一般。  琴声尽,那女子缓缓起身,微俯身致谢。  女子约莫二八年华,容貌虽算不得上乘,但胜在身段窈窕,一举一动、微蹙眉间皆是惹人怜惜的模样。  安静了一瞬,叫价声响起。  周遭一声又一声的喊价,他们要买的正是台上女子。  虽然知道船上就是这些勾当,但真身临其境中,许兮才觉出难受来。  台上女子脸上的麻木、蹙眉间的无奈,原是如此啊。  那般琴音,何尝不是她心底的郁结、愤懑。但这里无人在意,他们只把她当做一件售出的物品。  “兮兮,我有钱。”邬煜在许兮耳侧轻声道。  许兮闻言,直接喊出场内最高价的双倍。  众人朝许兮这处看来,就连台上女子也在这声清脆的叫价声抬眸。  老鸨角色的妇人,在许兮传上钱袋子后,怕许兮要反悔似的,立即将台上女子往许兮这边送来。  走近了,那女子被老鸨推搡着,略显狼狈朝许兮倒来。  许兮下意识的搀扶在她腰间,让她能安稳的坐在自己身侧。  那女子在借力时,无意识的抓揉了把许兮小臂。  邬煜将她这动作看的分明,眼尾不悦的朝她扫了眼。  那女子眼不拙,这般近的视线下,她知晓搀扶她的是位同性女子。  在感触到许兮身侧邬煜眸中的警告,她眸中有讶异,但也没不识好歹的出声。  这个美人没了,众人也不会兴致缺缺。  台上又有新的女子上来,这次是五六个着轻纱的女子。  在此歌舞相伴下,饮酒作乐更是热闹。  邬煜凑在许兮耳边道:“你救不了所有,她们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幸。”  “我知道,那我们走吧。”许兮没了兴致,感觉歌舞都寡淡起来。  他们二人带着那女子下船。  走到僻静之地,许兮再将一份银钱和灵石交她手上,示意她自行寻安生之地。  银钱和灵石,足够她衣食无忧的过好下半辈子。  许兮拦住那女子要下跪的道谢。  她微垂眸道:“我救不了船上所有女子,但今日遇见你便是缘分。”  究其根本,她抚琴微抬眸时,那双眼里的不甘,叫许兮实在是于心不忍。  那女子再三道谢后,一步三回头离去。  “还看呢,她不是愚笨之人,会好好活下去的。”邬煜牵着人回神。  许兮收回视线,唇角微翘道:“我知道,她很聪明。”  二人相携离去。  行到合欢宫前,许兮微仰首看他:“邬煜,秘境之后,我们多去外边走走好不好。”  “可以,但得在我们和籍大典后。”邬煜凤眸微垂,抬手撩过她脸颊碎发,“兮兮想救更多人,想要去哪里都可以。”  话落,少女微踮脚尖,倾身将吻落在他下巴。  邬煜伸手揽过她腰间,将这个一触即分的浅吻加深,深入彼此口齿间。  紧赶慢赶的,二人还是在三日内回到合欢宫。  圣女姜思亲自来迎。  看着一袭白衫的女子,许兮唇角一弯走上前。  “我当是谁这般好看呢,原来是我们合欢宫的圣女啊。”许兮嘴巴犹如裹了蜜。  圣女冷哼一声,瞥了眼落后半步的邬煜,倒也没再说什么。  许兮知道,姜思就是这个性子。  态度是不可能柔和的,但能亲自来迎接,明明就是打心底关心她这个宫主来着。  嘴硬心软。  典型傲娇。  许兮挽着人,开心的往合欢宫里走。  姜思,不会再背弃合欢宫,她们都会好好的走下去。  在秘境开启前,邬煜回了趟无情宗。  一来替许兮送秘境开启的灵笺,二来将这次出游的礼物分发给大家。  第一件任务,邬煜将灵笺交给师弟明净,不多会就见底。  第二件任务,邬煜看着有趣的摆件、折扇,簪子……视线来回的扫,已经很久了。  这些许兮用心择选的物什,他都不是很想送出去。  最后,他只将吃的那部分交由师妹柳依依分发。其余的,他默默收进自己芥子袋中。  事情败露时,那时已是他和许兮的合籍大典后了。  回到当下,许兮看着秘境门帘。  这粉红的泡泡门,该说不愧是合欢宫的嘛,真是有够梦幻的。  书中合欢?????宫的秘境从未开启。  因为合欢宫并没能撑到这条时间线。  未知,总是充满引诱的。  但一个人进去,她还是有些怕怕的。  等到邬煜回来,许兮便拉着人要进去探险。  这会邬煜又不由着她了,只说他一个人进去就够了。  许兮自然不干,抱胸质问道:“邬煜,你是不是觉得我修为很差劲?”  “倒没有很差劲。”邬煜眼皮微抬,故意一顿,“但实话说,不如为夫。”  可恶!  他这般认真的模样,许兮真的要生气了。  但,小宫主才不会这般放弃呢。  “那少宗主你这般厉害,难道还保护不了小女子我嘛?”许兮说着微偏首,一双杏仁眼略故意的眨巴。  明知她是故意。  就像她初上无情宗时,过无垢长阶也是如此戏份。  但还是没来由的上钩。  秘境中虽有不确定性,但本着还是在他身边,邬煜还是带着许兮一道入了秘境。  二人身影走入泡泡门,粉红色泡泡一个接一个破灭……  须臾,出现在他们二人视野里的是一片纯白。随着许兮二人的踏入,逐渐凝聚成一间现世病房。  这病房熟悉的很,还有那张困囿许兮十来年的床。  心悸感瞬间袭来。  许兮下意识的握紧邬煜的手。  恐惧感在无限滋生,她开始不可抑制的发抖。  “兮兮,兮兮,许兮!”邬煜微俯身,一手揽着她肩膀,一手抚在她脸上。  许兮被喊醒。  所见难道是幻境吗?  “邬煜,你看到什么了吗?”许兮急切的求证道。  邬煜眉间微拧,视线再朝周遭扫过。  他的眼中所见亦是许兮眼中所见,他无法述说这是什么地方。  新奇。  他只能用这么个词来概括他所见之物。  邬煜略思索着回答:“一片白色,有个类似床一样的物什。”  男人一手提剑,一手牵握许兮。  他又回首安抚道:“兮兮别怕,他们都是死物,没有危险的,不怕。”  许兮当然知道没有危险。  只是,这幻境怎么会是她现世的那间病房呢。  所见的病房病床都很空。  床头桌上呼吸机的显示屏上,还在微弱的跳动着……  这跳跃幅度许兮熟悉的很,是她自身的。  “邬煜,我在临渊里同你说过,我死过一次,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死透。”许兮回握住他手。  邬煜微挑眉,收了剑。  他上前,朝呼吸机伸出手。  许兮瞬间抓住他手,摇了摇头道:“别碰,我不想回去。”  这个秘境,应该是最后一次开启了。  隐隐的意识在告知她,这是许兮唯一能回去的机会。  听到她口中的回去,邬煜神情明显紧张起来。  “走吧,回去了。”许兮牵着邬煜,倒退出去。  他们越往后退,呼吸机就越是急促的鸣叫起来,跳跃的幅度逐渐微弱,最终拉直成一条线。  出去的那瞬,粉色的泡泡秘境门亦彻底消散。  伴随着清新空气的吸入,许兮的心悸感也逐渐消失。  望着面前空无的一切,许兮讪然一笑道:“邬煜,你发出去的那些灵笺是要作废了。”  “不后悔吗?”邬煜手按在她后脖颈,让少女微仰首。  二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邬煜的眸子是纯粹的黑,这般直勾勾盯人时有股阴沉感。  这般姿势,许兮略感别扭的别过头。  少女退开半步距离,眸中含了丝幽怨感:“邬煜,我不会后悔,我对那个世界没有留恋。”  再说了,门已经彻底关闭,他还在担忧什么?  “抱歉,我只是怕你……”邬煜神情一暗,望着跟前少女坦白道:“适才,我有机会阻止的,至少应该让你再考虑考虑……但我光是一想你要离开,我就要疯了。”  “对不起,兮兮,我做不到。”  是以,邬煜放任少女的任性,不给她反悔的机会。  甚至,他在暗地戒备许兮的动向。  只要许兮有往前走的丝毫意愿,邬煜都会第一时间困住她,不计手段。  许兮牵着人到走到远处的一棵桃树下,花瓣在风的抚触下,飘扬起来。  “邬煜,我所在的那个世界虽然很神奇,但它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许兮说着眼睫微颤,“只是,我不能带你见我父母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谁。”  他们将她遗弃在一个雪夜里。  如此,许兮就连为他们辩解的理由都想不到。  “所以,我不会后悔。”许兮牵紧他手,“还有,你这般思虑做什么,我就算想走你就真的会放手吗?”  邬煜眼微垂,吐露出许兮毫不意外的答案。  在那声永远不会下,邬煜抱紧身前少女。  在对爱意的表述下,他永远胆怯于面前看似柔弱的少女。  秘境的灵笺没了用处,取而代之的是一封烫金的喜笺。  收到喜笺的宗门懵,整个修真界也都懵了。  尤其是那些因着邬煜的身死,朝合欢宫拔剑相向的宗门。  众人举着手上喜笺,不确信的几番查验翻看,最终不得不确认下来,它真的是相邀合籍大典,并不是他们以为的什么生死决战。  合籍大典那日,漫天桃花从无情宗到合欢宫撒了一路。  二人一身红。  不再是如幻境那般一身白。  许兮透过遮盖的头纱,缓慢抬首。  邬煜的手中拿着花,是开的娇艳又炙热的玫瑰。  玫瑰,轰轰烈烈、至死缠绵的爱。  这人,瞒着她偷偷加了这一环节。  该说不说,邬煜好像还在吃幻境邬煜的醋。  肆情幻境里明明是一大捧野花,今日被替换成玫瑰。  眼尾轻抬间,邬煜已然走到她跟前。  玫瑰被交予她手中。  欢笑、鼓掌声瞬间拔高,热烈起来。  来接她的不止邬煜一人。  在他身后,无情宗也来了很多许兮熟识的弟子。  柳依依和陈鸾相挽着,从她们二人手中时不时倾泻出漫天花瓣。明净、明悟二人在相互说着什么,痴痴的笑弯了眼。  落后邬煜半步的是陈晏。  那个在云上告知许兮邬煜姓名的友人。  他正将手上那扇子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合着,视线在许兮和友人邬煜身上来回转。  “邬煜,你真是不够朋友啊!”陈晏说着微踮脚,将另一手搭上邬煜肩,“我说你怎么不声不响的,就把咱修真界第一美人哄到手了,枉我在九泽渊还当你们那是谣言呢!”  闻言,未待邬煜侧首回复,许兮抢先道:“不是哄,他值得。”  “哎哎哎!这还没合籍完呢,小宫主你就护上了……”陈晏的打趣在邬煜捏住他肩膀收声。  吉时不能误。  许兮搭上邬煜递来的手,二人相携着蹋上云团。  云团本就是她的飞行工具,这亦是许兮特意的安排。  毕竟,她是从这个云团醒来到这个世界的,亦是踩在这云团上同邬煜相逢的。  它承载太多的第一次,许兮想要同邬煜二人共坐一次。  云团柔软。  男子搂着怀中少女相携而坐。  红纱柔软,因风的抚触,逐渐同男子的红袍相缠。  在云团的两侧以及身后,众人御剑相欢送,漫天花雨就没断过。  稍顷,男子怀中的少女微抬首,倾身过去在他耳侧道:“邬煜,我现在感觉在梦里似的,太幸福了。”  一声男子轻笑声响起。  邬煜掐握着她腰肢,一手掀起头纱,倾身直接将唇覆在她唇。  吻落的急促,这是一个彼此碰撞间的深吻。  “现在呢?兮兮。”邬煜在退出口腔时,轻咬着少女下唇蹂.躏。  声实在是低哑的很,许兮没骨气的红了脸。  少女的脸红,在周遭接连响起的、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攀染上耳骨。  邬煜揽着她腰肢的手收紧,阻了许兮想坐正的想法。  “兮兮,别害羞。”邬煜说着凤眸微眨,视线在掀开的那张脸上流连,最后将吻克制的落在少女眉间。  眉间一粒朱砂,本是克制禁欲,但因她实在生的美丽,抬首蹙眉间竟带着些不自知的妩媚感。  许兮的美,不止皮囊。  她的善念、聪慧、勇敢……他为此折腰。  “我的兮兮,真的好美。”话落,邬煜将她头纱放下。  他不想被任何人撞见,旁人会觊觎她这份美,他只想藏匿她,并无分享欲。  许兮自然知晓自己这张脸是美的。  平日就美,今日更有圣女姜思为她画妆,不美也说不过去了。  得此夸赞,许兮唇角微抿,还是没忍住打趣眼前人:“我夫亦不差,今日红衣束冠,亦是赏心悦目的很。”  被这软糯又略显清冷的女声打趣回来,邬煜眼中柔意盛满。  他的兮兮,一向对他无惧爱意表述。  亦是眼前人,让惧爱的他甘愿被她所缚。  三生有幸,得妻如此。  往后余生,相携共渡。  ——全文.终  作者有话说:  完结,感谢看文,下本绝对多存稿!看看预收,感兴趣的话收藏下哦,谢谢小仙女们!开文就在最近!  预收一:《媚骨金枝》  公主鱼娇娇同探花郎贺迟胤退婚了。一时间,贺迟胤沦为京都笑柄。  一朝国破后,鱼娇娇沦为阶下囚。  当年探花郎,贺迟胤摇身一变成了?????新朝储君。  两人虐身虐心般纠缠不休。  鱼娇娇觉得贺迟胤不肯放过她,无非就是在对她当年抗婚、当众抛弃他的报复。  跑不过躲不掉,鱼娇娇不堪受辱,选在二人初见的皇城一跃而下。  坠落时鱼娇娇看见,贺迟胤眼染惊惧、张皇失措的朝她扑来。  那一声一声的娇娇。  就仿佛,他贺迟胤爱她入骨似的。  再一睁眼,恰是国破二人重逢时。  贺迟胤正掐着她下巴,冷声讥讽道:公主还能往哪里逃?  鱼娇娇没了上世的害怕,她试探着,攀上了捏住她下巴的那只手。  在贺迟胤的震惊中,她对他柔媚一笑:迟胤哥哥,我们成亲好不好。  在众人一脸此女命休矣的震惊中。  他们那个狠戾淡漠的太子,磕巴着回道:成,马上成。  *  无人知晓,皇榜上的娇娇公主,是贺迟胤年方少艾便生爱慕的女子。  娇娇公主哪哪都娇,于情途上却是个极刚烈的。  匕首、跳楼……她用此同他决然的决裂。  望着那道毫不犹豫的跳楼身影,他目眦欲裂嘶吼着娇娇,吐血坠下。  如今,他又多了一个无人知晓,上世被他所囚的月亮,这世正朝他奔赴而来。  【略疯又娇小公主&病娇忠犬新储君】  ————————————  预收二:《被斩尾后和堕仙定契了》  白临因自堕被诸仙合力封寂上千年。  将他唤醒的是一只小九尾狐妖——九姬。  望着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白临俯身朝她伸出了手:吾名白临,愿成为你手中利刃,尔做好决定了吗?  女孩毫不犹豫搭上了他的手,抬首的一双眸子怯弱又坚定。  白临捏住她因剧疼颤抖的指尖,单膝而跪仰首道:主人,请吩咐您的第一个命令。  *  九姬乃灵狐族最小一位帝姬,生来九尾。  妖法强盛的小帝姬,狐族视她为族中的荣耀。  然而一场天罚下,她眼睁睁的见着族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她的狐尾被一条条斩断……  绝境下,九姬用禁术召唤了邪堕仙——白临。  九姬故作镇定挟恩图报,将这个传说中的邪恶堕仙划为了自己的仆人。  这个仆人强大又神秘,她的复仇很需要他。  *  后来,九姬赤脚踩在白临肩头,俯身轻挑他下颌:为我放弃重返仙身,可值得?  白临一手握住肩上脚踝骨,另一手将九姬扯了过来,他俯身在她耳边呢喃道:主人得好好爱我才是,小九需要我不是吗?  他早就生了以下犯上的心,主人诱他惑他,他甘之如饮。  【娇蛮傲娇小帝姬&偏执神秘邪堕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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