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容庭却笑了,安慰他说:“正是因为他远比不上二哥你,所以才没能同萧氏女修成正缘,只得了个和他半斤八两的傅氏为妻。所以,冥冥之中,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这句话,倒还算是说进了梁忠的心坎儿里。梁忠听后,心里稍稍舒坦了些。
“算了,我也不想再计较从前。正如你所言,我舍不得,所以注定我只能接受所有。”
但话虽是这样说,心中却始终未能真正抹得平,总有口气还窝在那儿。
顾容庭话也只能劝到这儿,再多的也不说。既谈完了私事,便又开始谈起公事来。
而这回,他倒是劝住了已经渐渐拾回理智的梁忠。
北伐军和青城守卫军休养生息有大半月时间,丝毫不见动静。原等着敌军主动出击、他们好埋伏的北狄军终于按捺不住,又再发起了进击。
因北伐军和青城军一早便做好的万足准备,且又休养好了,所以即便北狄军铁蹄再硬,这次战争也没讨着半分便宜。另外,这边正打得如火如荼时,那边顾容庭亲自率几千人后方偷袭拓跋浑的军营。拓跋浑有想到可能会被偷袭,也做了准备。
但准备没做足,顾容庭轻轻松松便烧了他们的粮草。
断了粮,就算再有精力打,也迟早是要因粮草不济而败阵的。
也不恋战,目标就是捣了敌方粮窝,所以目的一达到,立刻退兵回城。
顾容庭回了城后就立刻鸣笛给了暗号,城楼下,还在厮杀的北伐军,也不恋战,渐渐打着打着便也鸣金收了兵。
拓跋浑诧异,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立刻暗叫了一声:“糟糕!”
然后也领着千军万马,立刻调头回驻扎营地。
此刻已经收了兵的梁忠等人,站在高高城楼上,望着城下疲惫不堪的敌军又匆匆而逃,不由都笑起来。
这一战没有绝对的打胜不重要,重要的是,敌军也没赢,至少我军涨了士气。
何况,烧了敌军粮草,断了他们后路,他们坚持不得几天了。
下了城楼,四方兵将高举旗帜,口中大喊:“威武!威武!威武!”
梁忠等人就是在这样的高呼声中,去同顾容庭汇合的。
见到了人,梁忠立刻说:“此一役大获全胜,三郎实乃首功。”
初战大捷,顾容庭心中也高兴,但却不如梁忠这般情绪外露。
他只淡淡笑说:“这是大家的功劳,是大家配合得好的结果。”
梁忠仍哈哈大笑,伸过手去搂着兄弟,然后一道往驻军将军府去。
首战告捷,自然是要修书一封即刻送往京中的。
八百里加急捷报即刻送往京中,太子府内,太子看了后,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太子一笑,坐下群臣自都跟着畅怀大笑。但一旁梁护,却皮笑肉不笑,心里并不高兴。
青城那边,因初战告捷,陆府上浅浅摆了几桌庆功宴。
傅文雅不喜这样的热闹,应酬完后,便于热闹的喧哗中悄悄退了出来。天很热,如今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三伏天,难得寻个僻静无人之处呆着,也到处都是蛙叫蝉鸣,恼人得很。
寻了处凉亭,傅文雅撑着微熏的身子倚靠在石柱上,刚想一个人静呆会儿,便听得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被这道陌生的男声吓了一跳,傅文雅立刻惊慌回头:“谁?”
这人便是梁护身边的死卫,千里迢迢从京都赶过来的,只为将家主亲手写的这封信交到这位陆少夫人手上。
他身着一身暗色衣裳,黑夜中,若不细瞧,根本瞧不见。
傅文雅蹙着眉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靠近,刚想大喊呼救,便听他又说:“在下受主之命,来给夫人送一样东西的。”说罢,他便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来,递了过去。
那边,庆功宴散了后,各自回屋歇下。
这些日子忙着布战之事,梁忠同妻子倒鲜少能见上面。之前的矛盾又还没解开,关系一直尴尬着。
这日初战告捷,也无需再睡营中,正好梁忠也不想再和妻子分房睡,这回正好趁着酒醉微熏时装着不记得从前的事了,故意朝妻子贴过来。
梁忠醉也的确是醉了,被灌了好几碗酒,不可能不醉。但要说醉得迷糊了,那也绝对没有。
至少他这会儿,脑子清楚得很,还记得要借醉酒来哄妻,和妻子重修旧好。
见他踉踉跄跄的就进了屋,甚至险些撞在门框上,徐静依忙推丈夫道:“今晚还是你照顾一下二哥,让萧姐姐到咱们屋里来住吧。”
顾容庭怎么可能肯?好不易暂且休了战事,能有几日同妻子欢好的机会了,他怎么可能会放弃?
于是,顾容庭一把拉住了妻子,阻止了她进屋去叫人,然后贴在她耳边说:“你没看出来?”
“看出来什么啊。”徐静依诧异。
顾容庭也有些醉了,身子站不直,有些晃来晃去,他索性完全靠在妻子身上。
然后继续在她耳边吹气:“二哥处心积虑,故意借醉酒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呢。我同他喝过几回,他酒量绝不只这样。”
徐静依恍然,然后笑着道:“那是真不能去打搅他们。”然后架着丈夫,驮他回自己屋去了。
次日一早起来,就见对面夫妻二人已和好如初。
徐静依望着他们笑,却只字不提之前闹矛盾的事,只看向梁忠:“二哥今日心情不错嘛,莫不是昨儿酒喝得舒服了?”
梁忠有些尴尬,但却把腰板挺得笔直,并理不直气也壮说:“昨日高兴,才多饮了几杯。喝酒哪有舒服的,以后再不喝了。”一边说,一边眼角余光瞥向一旁妻子,大有给她做保证之意。
萧清音自然了解丈夫,如今这个心结既已过去,日后夫妇二人之间便再不会有什么矛盾了。
任谁都再不能挑拨得了他们。
她心中着实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很高兴,并对未来的日子更多了几分美好的畅想。
萧清音也没说什么,只是踮起脚尖去给丈夫理了下衣领,把衣领处的褶皱抚平。
但此处无声胜有声,只这一个动作,便彰显出二人感情早已和好如初。
甚至是比从前还要好。
梁忠也享受妻子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此刻当下,他觉得自己是这世间最幸福的男人。甚至,也懊悔起来,觉得自己之前对妻子态度有些过于恶劣了,他不该那样生气、发脾气,不该那样冷待她。
徐静依挽着丈夫手站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笑。
至此,梁忠萧清音夫妻间的矛盾,是彻底的告一段落了。
顾容庭梁忠二人走后,徐静依过来挽着萧清音手,高兴地说:“现在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吧?”
萧清音笑容腼腆,她点点头说:“这一关算是过了。这关一过,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徐静依心中很是为她高兴,便故意邀起功劳来:“那姐姐欠我个人情啊,待日后回了京城,姐姐定要还我。”
萧清音也十分大方,立刻说:“日后你若有所求,不论是什么,我都义无反顾。”
徐静依笑:“没那么夸张的。”
二人挽手往院子门外去,却恰巧,迎面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傅文雅。
二人脚下步子立刻止住了。
之前有求和过一回,但无疑是被人家无情的拒绝了。后来她都放弃了,也早先一步如实告诉了丈夫,随时做好她会背后插一刀的打算。
而这时,她却突然找来。
一时间,萧清音也不知道她此刻到底是敌是友。
见她们二人望着自己停住了脚步,傅文雅脚下步子也突然顿住。她垂眸停滞了会儿,似是心中也有所思般,之后,才又重新继续拾起步子往前走来。
脸上也谈不上有多少笑意,只是有些为难之色。
走得近了后,她慢慢驻足,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笑意后,主动问:“特意为你们备了早餐,我一早亲自下厨做了。你们若愿意的话,一起去吃吧?”
突然的示好,实在叫她们二人摸不着头脑。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又是在人家家里,萧清音和徐静依也不好拒绝。
只能说:“有劳了。”
傅文雅率先转身,而后她们二人相互望一眼后,静静跟上。
傅文雅慢慢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等她们跟上来,然后见人跟过来后,便又说:“其实这些日子我心里也想了很多,我也知道自己不好,但碍于面子,始终舍不下脸面来寻你。昨儿初战告捷,我想这场战争要不了多久就会大获全胜。若在此期间你我之间仍不能冰释前嫌的话,我想会是我一辈子的遗憾。”
“其实……其实……我这几年来过得一点都不好,我费尽心机算计来的婚约,始终是不属于我的。我抢来的这个人,他心始终不在我这儿。”
说着,傅文雅声泪俱下,好像内心深处真的十分自责般。
徐静依和萧清音两个面面相觑,内心深处显然仍是持怀疑态度的。甚至会觉得……这态度改变得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不过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倒都没说什么。
萧清音反而还过来安抚她:“能结为夫妻,都是有缘分的。你也不必如此。过去的都过去了,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人要往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