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了荣韫松立即拱手道:“国公爷,近来可好?”
“唷,王相国。”荣韫松见此,立即迎了上来。他的脸在一瞬间就堆满笑容,“可真是稀客啊!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王悲同笑呵呵道:“怎么,莫非国公爷不欢迎,我这不速之客?”
“欢迎,欢迎...王相国贵客临门,老夫自是欢迎之至。”荣韫松哈哈一笑,继而又摇头叹息,愧憾之色浮于面上,“只是未能及时迎接,以至于失了礼数。老夫,这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唉...”
王悲同在一众文官当中举足轻重,又是大启皇帝司空景元眼前的大红人。
即使位高权重如荣韫松,也仍是要给他三分薄面。
“国公爷哪里的话。”王悲同谦虚道:“论辈分,您是长辈,我是晚辈,晚辈怎敢劳您来迎接?”
“哈哈...”荣韫松头向后仰大笑几声,将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出来,与另一只手同时抬起,朝王悲同拱拱手,尔后做了个请的手势,“来来,王相国,这边请。”
扭过头,他吩咐道:“奉茶。”
“是,老爷。”
何长勇退了出去。
...
“不知王相国,有何贵干?”
一坐下,荣韫松双目定定地望着王悲同,心思渐活泛,不禁猜测起他此行的目的。
王悲同偏转过头,泰然自若地对上荣韫松扫过来的视线,“自然...是好事。”
他带着的那人一声不吭地站在其身后。
那人神情警戒,身体绷直,如蓄势待发的猛兽。
令人不可小觑。
荣韫松忍不住多看了那人一眼,才慢慢地“哦”了一声。
“四皇子离京,争夺皇位的继承人便少了一位。他在那几位皇子中实力最强,是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的人,真是可惜啊...”王悲同好似拉起家常,微微一叹,露出迷之笑容,“四皇子的失利,对荣家的影响很大吧?”
稍微有些常识的人都知道——荣家与四皇子司空礼干是同一战线。
荣韫松犹豫了一会,满脸真诚,拱手道:“说起这,四皇子一事,还得多谢王相国的仗义执言。若不是王相国,四皇子恐怕难逃一劫。”
荣韫松对司空礼干也还是有感情的。
除开司空礼干是荣家扶持的皇子以外,毕竟司空礼干还是叫他一声“外祖”,是他的亲外孙。
“唉,四皇子至目前为止尚不能回京,大好的局面急转直下,老夫也正为这事发愁。”他面有愁容,苦笑道:“只是,圣上那边...”
后面的话,荣韫松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有些事,不能多议。
王悲同将左手搭在桌上,上身微微左倾,靠近荣韫松,轻声道:“国公爷何须烦恼,我倒有一个不错的提议。”
闻言,荣韫松眼睛一亮,喜上眉梢,“哦,烦请王相国说来听听。”
“眼下...”王悲同顿了顿,继续道:“八皇子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八皇子?”
荣韫松一滞,不由得一脸失望。
还以为王悲同有能让司空礼干回京的机会或是办法。
没成想,却是让他转而支持八皇子司空礼信。
“是选择远在西南的永西王,还是近在眼前的八皇子...”
说完,他端起那盏刚奉上的香茶,姿态优雅地轻轻抚了抚盖子,随后又端到嘴边小饮了一口。
“相国大人,可否是站在八皇子这一边?”拿不准王悲同的心思,荣韫松迟疑道。
虽说八皇子司空礼信与他荣家的关系也不浅。
但司空礼信在整个“争夺战”中,一直不怎么显眼。
自然,他能胜出的几率也小。
况且,在荣韫松看来——众多皇子当中,无论是谁都比不上司空礼干。
“...”
王悲同只是笑了一下,没作出任何回答。
“?”
荣韫松两只眼睛死死盯着王悲同的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坚持少焉,未果。
他打着哈哈,“八皇子的事容后再议,王相国此次前来应该不单单只是为了跟老夫说这个吧?”
王悲同从头至尾都没有透漏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这人太不简单。
荣韫松对王悲同是愈加防备起来。
“的确。”王悲同话题一转,对着荣韫松耳语道:“外面有人传言暗影阁与荣家关系匪浅。”
“暗影阁臭名昭著,怎会与我荣家有甚干系?”荣韫松佯装大怒,恨不得蹦起来,“是哪个不开眼的狗贼,竟敢胡乱造谣生事?如若抓到此人,看老夫不扒了他的皮拔了他的舌头,让其知道造谣之人的下场。”
暗影阁本是司空礼干一手操控,但自司空礼干被贬之后,就将暗影阁交由荣家暂时接管。
而今,暗影阁被司空礼文追得犹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司空礼文下手太快,太狠了。
在荣家人的眼中,暗影阁此时已然摇摇欲坠,一副快完蛋的样子。
以荣家之力,虽说能保证暗影阁不倾巢覆灭,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这意义显然不大。
更何况,他们不想再卷入其中,受到牵连,以致引火烧身。
因此,荣家为撇清干系,迟迟无甚作为。
第八十四章 各自利用
“哦?”
王悲同脸色如常,又坚定地摇了摇头,显然是不相信荣韫松的这番说辞。
随即,他慢慢悠悠地抖抖袖子,盯着自己白皙细腻的手,拉长声音,“不过,我倒是对那夜魅...此人挺感兴趣。”
荣韫松急促起伏的胸膛顿时平复下来,松开之前故意攥得紧紧的拳头,满眼狐疑,“王相国,这话是何意?”
王悲同莞尔一笑,用手指了指荣韫松,又指了指自己。
既已心知肚明,何必非得明说。
很明显,他这是在打暗影阁的主意。
“在国公爷的心中,怕是谁都比不上四皇子吧?若是我说...有办法让四皇子回京,您是信,还是不信?”见荣韫松没再开口,王悲同笑意盎然,慢条斯理地说道。
“让四皇子回京...”
这句话就像颗深水炸弹,在荣韫松心中猛地爆炸开来。
大掌一拍而下,震得桌上的茶水都溅了出来。他倏地站了起来,满眼欣喜,“真的?”
忽地。
自觉情绪太过激动,仅一刹那,荣韫松就变了副面孔,正色道:“王相国真会说笑。四皇子那...可是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圣上九五之尊,一言九鼎,这...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再有更改...”
说罢,他遗憾地叹了口长气。
“咳...”王悲同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不紧不慢,“国公爷可知,圣上对他的这个决定很是后悔。”
司空景元的确很后悔,不过悔的却是——对司空礼干的处罚轻了。
然而。
王悲同是决不会让荣韫松知道的。
“哦?”
荣韫松顿时来了兴趣,看了王悲同一眼,撩起衣袍下摆,赶紧又坐回椅子上去。
“圣上对四皇子是爱之深,责之切。虽说圣心难测,但我依然能看得出来,四皇子始终是圣上最为疼爱的儿子。”王悲同神情诚挚,一脸认真地缓缓说道。
既而,他看向荣韫松,发现其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顿了一会儿,王悲同好似没由来地又说了一句,“最近,西南沧州一带有些不太平。”
“沧州不太平?”
荣韫松心里诧异,刚刚还说的是四皇子,怎么一转眼又说起沧州来?
这沧州不太平,又关四皇子何事?
不知道王悲同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荣韫松只得耐心地等待着他继续往下说去。
“只是几个土匪作乱而已。”王悲同语气平缓,不以为意地哂笑道:“那沧州郡守是个“绣花枕头”。他跟朝廷要了几次人,朝廷就给了几次人。没成想,那匪,却是越剿越多。”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身子往荣韫松那边靠了靠,“这些天来,圣上一直为这事头痛不已。那沧州郡守在今日送上来的奏章中,还闹着要圣上再派三千精兵前去支援。圣上被他搅得烦不胜烦,今早在御书房都发过好几次火了。”
此时,荣韫松已隐隐猜到王悲同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但仍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道:“请王相国明示。”
“其实,那些个土匪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杂鱼,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解决。”王悲同似乎很满意他的“捧场”,点了点头,继续道:“而雍州就在沧州附近。”
“我认为,不如就趁此机会,四皇子主动跟圣上请缨,带兵前去剿匪。”王悲同的声音渐渐激扬起来,且带着一股子淡淡的蛊惑感,“只要匪患一除,圣上定龙颜大悦。
“之后,四皇子跟圣上认个错,我再劝一劝圣上,圣上的气一消...不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时,四皇子的禁令不就能解除了?”
最后,王悲同眼睛微眯,看似不经意的冒出一句,“话说回来,原本我也是最看好四皇子。”
语毕,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荣韫松,回过头,随即靠在椅背之上,闭上双眼,开始假寐。
...
荣韫松张开左手,抚上自己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