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江修的承诺,肖亦宁心情大好,“呐,这可是你说的,我跟你去江陵,你一回到你家就马上还我钱。”
江修说道:“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第六十章 小偷
仟邑郡,地处大启国的中部偏北。而仟邑城则位于仟邑郡的中心。
因仟邑城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它成为了大启整个中部地区的物资集散地,是以商贸业很是发达。
眼下仟邑城正在举行着一场大型的商贸会。
大街上人山人海,拥挤得几乎无立锥之地。
...
一顿酒足饭饱过后,肖亦宁跟在了江修的身后。
两人游逛在这人潮拥挤的街道上。
“嘶!”
肖亦宁一个不防备,突感从身后传来一股大力,使她不得不往前冲去。
眼见就要扑到了江修的背上,但江修却像是在后面长了眼睛般,倏地闪开了。
“混蛋。”
肖亦宁暗骂了江修一句。
幸而两三步过后,她很快就站定下来。
回过头一看,撞上她的是一个男孩。看身高大概是八九岁的样子。
那男孩在撞完了肖亦宁之后,一下子就转过身跑得没了踪影。
看着他飞快消失的背影,肖亦宁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涌上心头,手赶紧往自己的腰上摸了摸,“糟糕,我的钱袋呢?”
钱袋里装的是肖亦宁为了方便付钱,而特意换的碎银。
那里面的碎银可有好几两呢!
按照江修花钱的速度来算,肖亦宁觉得即使是她身上所有的银两全部都花完了,两人说不定都还没有走到江陵。
所以一定要省吃俭用,每一分钱都要引起重视。
最主要的还是,肖亦宁真的很在乎她的钱。
这男孩偷她的钱,就无异于是在用刀子割她的心头肉。
肖亦宁又气又急,指着男孩消失的方向,“江修,快,我钱袋被刚才的那小孩偷走了。”
“知道了。”江修瞟了肖亦宁一眼,没好气道:“真笨。”
四周的人太多了,江修只得用手拨开人群,朝着男孩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男孩对这里的街道非常熟悉,他在人群中飞快地穿梭,就像是一条滑不溜丢的泥鳅。
对方年纪太小,江修又不敢太过逼迫。
就这样一追一逃,晃眼间就来到了城外——一个由流民聚集起来的贫民区内。
男孩躲进了一间破得不能再破的屋子后,就没再出来。
一眼过去,这间小屋可以说是这贫民区内最破的屋子。
屋子不仅四下漏风,就连那屋顶都难以再称之为“屋顶”,因为它破得几乎已经丧失了遮盖的功能。
住在里面的人堪称贫民中的贫民。
江修的脚定在了屋门外,他望着这间屋子若有所思。
“江修。”肖亦宁终于跟了过来,叫道。
“我们进去吧。”
说完,江修带头走了进去。
...
小屋里唯一的一张破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如纸,嘴唇上没有一点血色的女人。
看到有人从外面进来,那女人艰难地坐起身子。
然后她拿起置于床头的手绢,捂住嘴后,便开始不停地咳嗽,好似肺都要咳得吐了出来。
那偷钱的男孩此时正攥着拳头,站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警惕地看着肖亦宁与江修。
他的眼神之中既充满了害怕与恐惧,同时又相当地具有攻击性。
“请,咳,问,咳咳,客人,咳,有什么事吗?”
那女人好不容易才说出这么一句话,嗓音嘶哑,“呼呼啦啦”,难听得就像个破风箱。
江修与肖亦宁对望一眼,两个人谁都没出声。
沉默了一会,江修温和地对那女人说道:“不好意思,是我们走错了。”
说罢便转身要走。
“等等,江修。”肖亦宁轻声说道。
她的圣母心突然发作。
肖亦宁走到那张破床旁边,看着那女人,问道:“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病吗?”
“嗯。”
床上的女人答应了她。
肖亦宁伸出左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轻热。
轻轻地坐上床沿,肖亦宁有模有样地学着大夫的样子,“舌头伸出来,我看一下。”
“嗯。”
那女人张开嘴巴,把舌头伸了出来。
女人的舌头呈淡红色,并且舌苔薄白。
她有流清鼻涕,同时还伴有咳嗽。
并且盖着被子还在瑟瑟发抖——虽然这很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屋子太破,被子太薄的原因。
但是种种症状加起来,应该是风寒感冒没得跑了。
风寒感冒在肖亦宁那个时代就是一个很常见的小病,随便吃几颗感冒药基本上就可以痊愈了。
在这里却可是会要人命。
“应该是感染了风寒。”肖亦宁自言自语,“首先应避免寒凉,还有最好是多喝热水。”
她扭头看了看仍躲在角落里的男孩,又望了望江修,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最后停在了江修的身上,“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去请大夫来帮她看一看才行。”
江修的速度比她快。
如果是她去的话,她也有一点担心自己会找不到医馆。
所以,江修,请你自觉一点。
江修此时正靠在一边的墙上等待着肖亦宁完事。
他见肖亦宁犹疑不定的眼神最终定在了他自己这里,于是便自然而然地对视上肖亦宁的眼。
江修的眼神跟平时的稍显不一样,且眼中微带笑意,“我去吧。”
聪明如他,顿时理解了肖亦宁的意思。
肖亦宁咧开嘴,狠狠地点了下头,“嗯。”
江修一出去,肖亦宁就在屋子里着手生火,烧水。
忙乎了一通,水终于烧开了。
肖亦宁在断了一条腿的矮桌上找到了碗,她提起水壶,把烧好的水倒入碗内。
过了一会儿,肖亦宁摸了摸碗的边沿。
已经凉到可以喝的程度了。
她把碗端到了那女人的跟前,柔声道:“你喝吧,喝了热水后会舒服一点。”
女人看了肖亦宁一眼,没有说话,平静地伸出手接过了碗,仰起头就把水给喝完了。
一碗热水下肚,那女人出了些汗,看起来似乎是好了一点。
但到现在为止,那男孩也只是由站变成了坐。
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呆在那个角落里,只有眼珠在随着肖亦宁的身影而转动。
嘱咐那女人躺下休息后,肖亦宁又回到火堆旁坐了下来。
火苗比之前的稍微小了一点,肖亦宁往火堆里又添了点柴。
屋子里一阵长久的沉默无言。
一时之间,静得只有火焰燃烧时所发出的“噼啪”声。
第六十一章 寒疾
火堆旁,肖亦宁双手抱膝,将下巴紧紧地抵在了膝盖上。火光映红了她的脸,她呆呆地望着眼前不断跳动的火苗出了神。
门开了,一股冷风从门口的方向猛地灌了进来。霎时间,火堆中向上升起的火苗随风摇摆不定起来。
肖亦宁把埋在双膝中的头抬了起来,慢慢地转向门口。
一位胡子头发都花白的大夫身姿矫健地走进了这间屋子。
江修紧随其后地跟着进了来。他把门关上了之后便走到屋子当中,接着把身上背着的一个药箱缓缓地放在了地上。
那位大夫一见到躺在床上的女人,立刻疾步走上前,站在床边对其气色进行了仔细的观察。
“大夫,您请坐。”
肖亦宁把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凳子擦拭干净,放在了大夫的后面。
“多谢了,鄙姓刘。”大夫对肖亦宁点了下头,然后撩起衣摆坐了下去,他对着床上的那女人说道:“把舌头伸出来给我看看。”
女人依他之言,把舌头从嘴里伸了出来。
“嗯。”刘大夫看完后,面色凝重,“这种情况多久了?”
女人虚弱地答道:“回大夫,咳咳,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不用,躺着就行。”刘大夫摇摇头,双手虚按,制止了她,“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一下脉。”
“嗯。”
待到女人从被子里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后,刘大夫便将指头搭在了她的腕上。
少顷,他收回指头,叹了一口气,“这寒疾已是非常严重了。主要是拖的时间太长了,夫人能够撑到这时也可算是一个奇迹。”
肖亦宁双眉皱起,忧心道:“刘大夫,这还能治好吗?”
“不好说。”刘大夫捋着自己花白的胡子,思忖半晌,“待我先给她施一施针。”
说罢刘大夫起身离开了凳子,走到了带来的那个药箱旁边。
打开药箱后,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针包后复又坐回了凳子上。
紧接着,刘大夫从针包里拿出了一根长长的银针,便开始对着那女人施起针来。他施针的手法非常娴熟,没多大工夫,女人的两只手上都被扎满了银针。
过了约摸两刻钟左右,刘大夫取下针,将针包收拾完毕,“尽管我已将部分寒气用银针引了出来,但她体内的寒气实在是太重了,我也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