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顾天成严肃起来,“所以,即使朝廷会再招募民运,不见得会有其他河运行敢接手。但若是接下来,并把差事做好,那是一定会大赚的。”
张东青很犹豫,顾天成接着游说:“只要朝廷给出的期限不是绝对不可能,我觉着这事儿就能做。不过,为了达到朝廷的要求, 虽然张东家你们河运行的船多, 但也得听诚运调度。”
“当然,”顾天成再给张东青一个定心丸:“事情由我调度,若其中还是出现了差池,所有罪责,我诚运一力承担,并不会连累张东家。
“人们都说富贵险中求,这一趟若是做好了,朝廷以后再有紧急运输事务,同样能优先考虑我们。”
张东青被顾天成渲染的这个前景说动了。
叮嘱了张东青,在事情没落实之前不能外传。之后两人分手,顾天成又去找了两家他看好的河运行。
其实,这时候的河运行,挺愿意和朝廷搭上些关系的。
其一是朝廷的钱好赚。
再一个,时不时的给朝廷运输物资,以后在河道行走、停靠各码头,会非常有底气。
所以,招揽的过程并不很艰难。
做完这一切,顾天成把六条货船交代给手下兄弟,他自己便留在通州总号,等着朝廷是否会抓紧运粮,他也好尽快出手。
顾天成和亲近的兄弟都是垛工出身,虽然现在做的是河运,但对垛工这一行有着天然的亲近。
谷慘
诚运自己掌管的码头就不用说了,垛工自然是由着自己调遣。
至于其他码头的垛工,顾天成觉得凭自己振臂一呼,也会有大批的人手可以调用。
前面有长策河运四个月运了四十万石粮食。
如果在他的调遣下,半个月能运走四十、甚至六十万石粮食,两相比较,差距可就大了,更能彰显诚运的能力。
顾天成觉得,如果事情真能发展成这样,他一开始没揽下运粮这个差事,反而是好事了。
在通州等待的这段时间,顾天成密切关注着来往船只关于昌河的消息。
同时,他也把在河道上来往的秦向儒招了回来,并给延浦镇秦家送了消息。
不管接下来是否发水,像秦向儒这样的旱鸭子,又是文弱书生,还是不要在河上行走比较安全。
更何况,周彩兰前段时间诊脉,诊出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如今正在延浦镇秦家养胎。
这种关键时候,一定要保证秦向儒的安全,才对得起秦家和秦向儒小两口。
…………
昌河中上游的天气的确不好,淅淅沥沥的雨就没怎么停过,中间还夹杂了几场暴雨。
如今只看昌河的水位涨到多高,才能让朝廷警觉。
顾天成在通州等待消息,京城其实也在关注昌河中上游的异常天气。
如果说之前发生这种情况,通常都是沿岸的各级衙门,由分管水利的部门进行河堤加固。
但去年发生了诚运避险水患这事儿,朝廷觉着,也能在这上面花点功夫。
尤其年初,通州衙门已经开始操办万顷仓和府衙迁址事宜。
那么现在完全可以抢一波进度,先把万顷仓的粮食抢运出来。同时也通告百姓,做好应对水灾的准备。
诚运在京城安排了周山,再有各权贵府邸的管事经常来诚运代购物品,一些本来传不出来的消息,也能被周山知晓。
处在京城的投递行,时不时的便有信件送往通州,告知顾天成朝廷这边都有什么动向。
最后,周山的消息比朝廷的公文还快了半天,送到了顾天成手中。
朝廷给了通州府衙限期,限定半月之内,把万顷仓的粮食清空。
在现在运输的基础上,再往津州运六十万石粮食,其余全部挪到万顷仓新仓。
紧跟朝廷公文过来通州的,是朝廷派来的廖相爷和户部的两个官员,以及一队随从
[733.第729章 显得分外突出]
通州知府李长治前一天接到朝廷的公文,正跟那儿犯愁呢。
限半月之内,把六十万石粮食送往津州永汇仓。
这么多的粮,这点时间,哪能运走?
长策河运在民间,已经是很大的河运行,四个月才运了四十万石粮。
现在, 半个月要送走六十万石……就是把刀架在长策河运上下人等的脖子上,他们也没这个能耐啊。
他一点辙都没想出来呢,京城督办此事的人就来了。
还是阁部的相爷。
廖相爷一行人是转到津州,乘船而来。靠岸、停泊的时候,他看到熙熙攘攘的运粮船只拥在码头边,不由的皱了皱眉。
待到李长治带着一众官员前来迎接, 廖相爷也没去驿站修整, 直接带着手下官员随从去府衙问事。
府衙前堂门外,长测河运的魏玄林已经诚惶诚恐的候着了。
一行官员进门,廖相爷当仁不让,在主位坐下。没有寒暄也不等端茶,开口便是询问:“李大人应该知道昌河水位在涨吧?”
刚坐下的李长治连忙站起来了,苦着脸回道:“禀相爷,下官知道。”
廖相爷“嗯”了一声,接着问:“半个月之内运走六十万担粮食,李大人可有安排?”
李长治的神情更加苦涩。
他哪有什么安排?去年年底,朝廷关于搬迁万顷仓的公文中,根本也没提限定时间啊。
他陪着小心,试探道:“要不,还是调漕军运粮怎样?民间实在没有太大规模的河运行,也不像漕军那样有条理。”
跟着廖相爷前来的一个户部官员面色不悦,说道:“若是这样,年初动用漕军就是了,何苦拖到现在。”
李长治额头冒汗,没敢吱声。
廖相爷调转视线, 看向候在一旁的魏玄林, 问道:“你就是长策河运的主事人?”
魏玄林忙上前两步,深深的躬着腰,颤着声音答道:“回相爷的话,草民正是长策河运的东家魏玄林。”
廖相爷淡淡问道:“把你的船全调来,六十万石粮,需要多少时间运走?”
魏玄林心下惶恐,不但满脑门子的汗,感觉后背都是湿的。
“回大人,草民……草民的船都调来,若垛工跟得上,六十万石粮,差不多月余能运走。”他这已经是往最好的方向上说了,具体能不能做到,却是没把握的。
这也是他疏忽了,接到这个差事,完全没想过竭尽全力。
本来就是不着急的事情,若是做的快了,日后再有此类事务,说不定运费就得下调。
他不急不缓的,还不怎么耽误河运行的日常运输,所以才导致他四个月运了不到四十万石粮。
结果,这不就误事了吗?
廖相爷摇了摇头,转向李长治:“李大人掌管通州郡多年,对这六十万石粮的运输,可有什么见解?”
李长治也是满头冷汗,他能有什么见解,不是已经说了调漕军吗?
除了漕军,再也找不出有这种规模的河运行了。
这个想法刚才已经说了,现在不好再提漕军。
他只得换了个说法:“相爷容禀,民间没有如此规模的河运,着实难办。”
和没说一样!
廖相爷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一旁的桌案,缓缓说道:
“现在调集漕军,朝廷拟定公文下发。之后漕军调配粮船,组织兵士,等到了通州,只怕半个月的时间已然过去。”
李长治的汗珠终于滚落,顺着脸颊淌下来。
廖相爷看着他,再问道:“这么说,李大人是没办法了?”
李长治就像看到了救星,他连忙躬身回答:“下官无能。”
廖相爷暗自摇头,又转向其他官员:“各位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众官员你一言我一语,叫苦喊冤的多,却没什么实质性建议。
廖相爷见议论不出个结果,抖了抖官服的前襟,站起身来:“去粮仓看看再说吧。”
他想的是,实在不行就让长策河运加紧运输,再急调一部分漕军和粮船,能运多少算多少。
毕竟,昌河是否会发大水还不一定,是否会波及大河更未可知。
廖家世代居住通州,廖相爷对这个地方熟悉的很。
现在仔细回想,若单看万顷仓的选址,其实还算不错。地势平坦,面积够大,车辆进出方便。
但若看整体地势,还真有些低。
一行人就这么出了府衙,坐轿子的、乘马车的,还有步行的,一路浩浩荡荡前往万顷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