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又对另几个衙役同行说道:“你们先跟这儿守着,我陪他们去办手续。”
顾天成三人也是团团作揖,和房间里几个值守的衙役一一招呼。
大家都是出来混的,知情识趣的很,衙役们也纷纷还礼相送,场间气氛亲近有礼,很是融洽。
有熟门熟路的人帮忙指引,再对办事的相关人等做些必要的打点,名叫诚运南北的河运行,以及诚运投递的易水县投递分号,在官方注册备案,算是取得了营运资格。
事情办得很快、很顺利,对衙役兄弟的感谢也是必须的。
这一趟走下来,顾天成和张前也熟了。
如今正值一天的半前晌,大家都有事情做。于是,顾天成便和张前约定,晚间下衙之后,一定要和衙门里的兄弟一起坐坐。
张前也是欣然应允,把顾天成三人送出县衙一侧的小门,才转回县衙班房。
县衙的另一侧站着康豪,他是看着张前陪顾天成三人办好的各项手续,又目送他们从县衙侧门离开。
直到张前回转,康豪才暗叹一声转身。
回转身,却见一个身穿文吏官服的中年人,站在离他不远的廊下。
康豪顿了顿,面带笑容走过去,欠身道:“许大人这是出来透个气吗?”
这位许大人名叫许万全,正是他二弟康劲的未来岳父,是县衙的书吏。
许万全看了看远处的那扇小门,说道:“那是顾天成和他的合伙人吧?听说那个合伙的是延浦镇人士,康贤侄可认得?”
康豪一滞,含糊道:“那人叫袁长河,小侄内子曾提到过,和小侄岳家住的不远……嗯,不怎么熟。”
许万全却是错会了意,住的不远,那就是相互知道、却没什么交集的另一种说法。而不熟,就更是没来往的意思。
“哦,有点可惜呢。这两家的河运行,若是得到鸿江船厂的照拂,以后的规模不会小。不熟的话,那就不好攀交情了。”许万全颇为遗憾。
“是啊。”康豪暗地里松了口气。
好歹算蒙混过去了。若是让许万全知道岳父家和袁长河是老街坊,完全可以很熟悉,没准儿会督促他和他父母,去找袁长河结交。
难道让他说,是媳妇小肚鸡肠,执意不肯和袁家父女来往?
其实今日这种状况,顾天成是带着刘启元一通来衙门办事的。
他和刘启元自小认识,完全可以上前打招呼攀谈。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他现在这样躲着不见,反而很不正常。
但是,上次和刘启元一起喝酒,媳妇就异乎寻常的反感,两人因此闹得很不愉快。
现在就更不行了,昨日他媳妇不舒服,找大夫诊脉,诊出了喜脉,快两个月了。
这种时候,若是逼媳妇陪着小心去和袁长河父女攀交情,他怕媳妇气性太大,万一出个好歹。
许万全虽然遗憾,倒也不很纠结。
这世上,有本事的人多了,也没见人们都要扑上去抢着结交的,就是想,也得人家认的你是谁啊。
没在人家微末之时相熟,那时自家运道不够好,没什么可说的。
许万全摇摇头,和康豪打声招呼,便回自己当值的房间,继续做事去了。
康豪也收起笑容,回去捕快房间。还是尽快找点儿事情做,以便舒缓心中的沉闷。
…………
顾天成三人回到码头,袁冬初刚给小满等人安排了接下来的事情。让他们自去复习针对他们个人写就的、他们和家人朋友的名字。
看着袁冬初正在收拾笔墨等物,袁长河径自在棚子下的木墩就坐,一边笑着打趣:“闺女啊,你写的字,大约只能自己认得,可不要误导了小满几个孩子。你写的字是认得了,遇到正经读书人的书写,反而大瞪眼什么都不知道,那可就糟了。”
袁冬初的脸瞬间就黑了,飞快扫了刘启元和还未离开的小满一眼。
有这么坑闺女的爹吗?
刘启元有眼色,原本进来棚子,是想就今天衙门跑这一趟聊聊,顺便也说说接下来几天该做的事情。
但被袁冬初看这么一眼,立即打消念头,转头冲着小满:“小满是认字对多的,来,跟哥哥去看看秦公子那边需不需要帮忙。”
小满被刘启元拎着,犹自还在替袁冬初辩解:“袁伯伯,袁姑娘的字写的很好呢,刚秦公子来看过,说进步很大。”
袁冬初脸又黑了几分。
她自然对自己写的字有信心,当然不会写错。
但对于初学认字的人,她心里不太有底,把小满几人复述的家庭成员名字,和亲友名字写好后,喊了秦向儒来鉴定,需不需要他誊写一份。
结果秦向儒很给力,看过后,说还算工整,初学嘛,先这么认着,不碍事。
事情这么办了自然没问题,但被人吆喝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她如此心虚,很没面子的好吗!
顾天成忍着笑,从袁冬初手中抽了两张纸,认着端详两眼,很正经的点头,“是写的不错啊,冬初真的很快,这字写的,一日好过一日,眼见得就越来越工整。”
“哼!”袁冬初那回顾天成手里的纸,重新归拢,还不忘哼了老爸一声,有这么聪明的闺女,这是福气知道不!
[71.第70章 信局也赶节气吗]
袁长河当然知道自己有福气,非常有福气。被闺女哼了一声,一点儿不觉得尴尬,依然笑眯眯的提醒:“一早不就嚷嚷着有事要说吗?这会儿有时间了,什么事啊,说说呗。”
“嗯。”袁冬初的确有话要说。
顾天成表情诧异:“真有事啊?是关于河运的?还是信局?”
“信局,”袁冬初说道,“河运如今只能正常往来,按部就班做就好,不争一时。”
信局是新兴产业,要尽快把河道两侧的网络铺开,占据最大的市场份额。
而且如今正是入秋时节,应该是投递业的黄金时段。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年前,各家府邸来往礼节最多。
只要把信誉做起来,帮有钱人送节礼的单子,怕是接都接不过来,赚好大一笔银子呢。
若生意红火,自家船只不够使,租船都合适的。
顾天成继续诧异:“信局还有节气不成?”
“那是。”袁冬初说的理所当然,和顾天成找另外的位置坐下。
她解释道:“眼看就是中秋,我们之前卖野菜,听有钱人家的下人说起,和他们类似的府邸,都有送节礼的习惯。遇到大的节日,凡是主家走得近的亲朋好友、同窗上司,都会尽力送些节礼。这方面,咱们的诚运投递很有优势。”
袁长河怔了怔:“年节时,大家不都是给父母多些孝敬吗?兄弟姊妹若是住得近,平日会多些走动,会礼尚往来。像咱们延浦镇和通州府距离这么远,谁会巴巴的花钱托人,隔山探海的给朋友和亲戚捎东西?”
顾天成倒是知道一些,但还是挠头了:“至交好友年结拜望一下,带着礼物和回礼,这些是常事。至于车马劳顿往很远处走动,那是权贵富豪之家的勾当,他们自家有仆从下人……这个,我也不怎么在行。”
他们买船,难道做的不是河运生意?
信局当然也很好,诚运投递在沿河各地做起来,不但可以靠投递赚钱,日后还能和各地分舵相互照应。
可以说,信局算是河运分舵的另一个经营项目。
但帮忙往异地投递节礼什么的,还要赶中秋和其后好多节日的行情,这个……真的很需要吗?
袁冬初倒不会笑话他们没见识。
古代老百姓,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也有非走不可的礼节,就像父母,那是必须供养孝敬的。就是勒紧裤腰带、克扣自家口粮,这部分也得给。
至于兄弟姊妹亲朋好友,那都是有来有往,而且都是量力而行。
类似于哪家生小孩了,送几个鸡蛋、一包红糖。人家还有回礼,回几个红鸡蛋,也算礼尚往来。
遇到挨好的亲朋和街坊办喜事,最多也就送个尺头,或者为数不多的一串钱,就算全了礼数。
相应的,所谓的吃席也就没那么多讲究。都是大碗菜端上来,主食和几个小菜搭配,对于贫苦百姓来说,也是打牙祭的盛事。
通常这种情况,都是大人们咬牙肉痛的随礼,孩子们欢欣鼓舞、吃的开心无比。
节日还要往远处送礼品?……对不起,咱们穷人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古代信息和交通极不发达,有的地方陆路走一趟,需要一两个月。大家连饭都吃不饱,疯了才弄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