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和街头势力不想惹事,对他睁只眼闭只眼,两方井水不犯河水。
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他本身那种悍不畏死的劲头。
所以,顾天成因躲避踢过来一脚,选择退后的时候,刘三虎反倒是跨前了。
只是,没等他再有接下来的动作,就被身后两个形状更惨的兄弟奋力拉回。
这家伙奋力挣扎,自家兄弟又不好发大力翻脸。等到两兄弟松手,顾天成那边已经结束、并占据了主动。
最后,只得愤愤不平的瞪两人一眼,作罢了。
抬手结束紧张局面的顾天成拍拍手,似乎排掉了手上沾染的灰尘,才淡然说道:“有话好好说嘛,小弟什么都不明白呢,大哥们就又打又杀的,难道这就是贵码头的规矩?”
络腮胡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用的依然是瞧不上的语气:“我们码头的规矩简单,停船交钱,占码头做生意交钱。份内的银子不交,喊打喊杀那都是轻的,该震慑时,真打真杀的手段也得用。”
“分内的银子啊?多少呢?”顾天成依然没回头问自家兄弟。
分内的银子,兄弟们都是混码头的,不会不懂规矩,一定能痛快缴纳。
不用问,翼阳城码头漫天要价了,而且很过分。
顾天成一再的表现,让络腮胡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易水县这姓顾的小子,竟如此相信手下?
是这小子手下和他真有默契?还是他做给手下人看的、显示他的信赖,用来收买人心?
“五十两。”理直气壮的说。
你他妈怎么不去抢?顾天成眼眸下意识的就是一缩。
“我们来时已经说明,只是临时停靠。”顾天成说道,他紧赶慢赶,甚至都花钱乘了马车,不就是为了赶时间吗?
见对方众人不为所动,顾天成提醒道:“我们的不是大型船,只是稍作停靠。依照贵码头的规矩,付三两银子便可。”
“新入行的,怕是不好和河道行走多年的老把式相提并论吧?”人们没怎么留意,一个二十来岁的精瘦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出门在外,你们得打听清楚行市。这是翼阳码头,规矩哪里是你说的,我们大哥才是规矩。”
得意洋洋的嚣张之后,却是扯着络腮胡大汉,在络腮胡耳边低语了几句。
络腮胡面色不变,眼睛却向停在岸边的诚字一号瞟了一眼。
顾天成心下就是一紧。
刘三虎在后面不干了,叫嚣着:“什么狗屁规矩!爷爷认,你这才是规矩。爷爷不认,你那规矩就屁都不是!”
顾天成趁着这个空挡,转头低声问这次出行的副手潘再水:“船上的兄弟都有准备吧?袁姑娘知道这里出状况不?”
潘再水肿着一边的腮帮子,衣襟扯了条口子,身上好几个脚印,看起来也是狼狈不堪。
“我在船上,远远看见送包裹回来的兄弟被人追打,跑到这里彻底被他们拦下。我让小成子过来问问怎么回事,结果小成子也被截下围殴。”潘再水在顾天成低声说着。
顾天成再扫自家兄弟一圈,果然看见被揍得最惨的两个,这笔账,牧良镇记下了!
潘再水继续说道:“是袁姑娘做主,分出我们这些人过来,若带不回去兄弟,就好歹把场面撑住,等你回来一起上船。袁姑娘怕闹出大事,我们过来是空着手的。但船上的兄弟都拿着家伙,没人能上船闹事。”
“那还好。”顾天成放心,冬初果然是个能担事的,即使初次遇到这种事,却是不怂,还能安排妥当。
转回头再看,依然是那个精瘦男人,对着刘三虎冷笑道:“哼!看来爷们儿刚才是太给你们面子了,就不应该给你留余地。”
说话间往后招手,果然有人一群人往这边拥过来。
这次的人不是空手了。顾天成眼睛好使,几十号人中间,夹杂在人群中的,有短棍之类的东西隐约可见。
零星的,还有七八个,是从码头边汇聚过来的。
顾天成再次眯了眯眼,这几个,是去打诚字一号的主意,没得手吧?
他一把扯回刘三虎,吩咐潘再水道:“再水,去取五十两银子来。”
声音不小,站在顾天成对面的络腮胡和精瘦男人自然是听到了。
“一百两吧。动用了爷这许多的人,五十两连爷们儿的跑腿钱都不够。”络腮胡抱着手臂,慢悠悠的说道。
“取一百两来。”顾天成一点儿没犹豫的吩咐潘再水,却是看着络腮胡一群人,继续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各位大哥应该懂吧,一百两是小子能拿出来的所有。再多,小子就只能给各位大哥命了。”
络腮胡目光锐利起来,瞪视着顾天成。
顾天成年纪轻,但个头却不低,没丝毫退缩的和络腮胡对视着。
过了好一会儿,络腮胡哈哈大笑,一边转身,一边吩咐精瘦男人:“留两个人收银子,其他人都撤了吧。”竟是一眼也没再看顾天成。
[75.第74章 先唠唠]
诚字一号起锚,顾天成、潘再水和刘三虎等人站在甲板上。其中一半人都是经过了码头斗殴,形容狼狈的。
但一群人站在那里,气势依然彪悍,没见一点儿颓势。
络腮胡是翼阳码头的大哥,姓赵,名博财。
虽然之前赵博财话说的很豪迈,让兄弟们都撤了,也显示了他对这条中型货船和行船人的不屑。
但这时货船起锚扬帆,赵博财手下三十几人却站在岸边不远处,充满威胁性的和顾天成等人对视着,看着船离岸,渐渐走远。
待到码头看不到了,站在顾天成身后众人才松了紧绷的气势,嘴里骂骂咧咧,好几个人神情甚是低落。
甲板上不单单只有顾天成的船工,靠后不显眼的位置,还有本趟船运货的两个货主。
两人一直提着心的,这时见事情告一段落,货船平安起锚,码头都看不见了,这才敢凑上前来。
“还是顾小哥懂得变通,能顺利把货运出去,运到地头,咱这生意就做成了。”一人说道。
另一人连忙附和:“是啊,码头势力最是猖狂,想做的平稳,怎么也得多跑几趟,把这些人喂熟了,事情才算好办。顾小哥这是顾全大局。”
刘三虎首先就不干了,跳脚道:“去他娘的顾全大局,用老子们的辛苦钱喂那些杂碎?他们也配!”
转头又埋怨之前在码头上死命拉着他的两个人:“你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若不是你们拉着,老子就是豁出命去,也要拉他什么的狗屁大哥陪葬,另外还要多几个人同行!”
两个货主听得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硬是什么都没敢说。
他们都是小货主,寻着机会贩卖些有差价、或者能投机的货物。
赶上好时机,能跟着有后台的大货主,一路上没人敢刁难,顺风顺水的把货物运到地头。
但这种时候很少,那种动辄租用一个船队,好几艘大船的货主,哪里肯带他们这种小人物的货物?
所以,他们行远路时,总是对货船挑选在挑选。
这次租用新做货运的诚运南北,一个是实在找不到更大的货船,再一个,是冲着顾天成在牧良镇一带的名气。
一路走下来,姓顾的年轻人果然靠谱,虽然新入行,但和沿途几个码头交涉都很得体顺利。
即使今日这事儿,也是有惊无险。一百两银子呢,刚开始做货运,为了顺利启程,说给就给了。
他们刚才担心的,是顾天成素有凶名,若一时咽不下这口气,和翼阳码头混子们火拼起来,诚字一号一定会被波及……他们的货可就难说了。
好在有惊无险,诚字一号船和人,一点儿损失没有的开拔启程了。
可这个刘三虎,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那蛮横霸道,应该听不进解释吧?
两人眼神飘忽的看向顾天成,不知该进该退,该说话还是闭口不言。
“顾小哥,你看……”两人无奈的样子,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哈。
顾天成笑笑,拍拍他二人的肩膀:“二位不必担心,顾某既然揽了二位的货,不论遇到何种情况,都会平安把货送到地头。
刚才的事让你们担心了,如今船已离岸,不日就会抵达通州。通州府大地方,有规矩的,二位尽管去歇息。我这帮兄弟也都是诚信之人,绝不会令二位失望。”
“那行那行,那我们就先回了。”两人连声表示赞同,又对甲板上众人拱拱手,急急回他二人的舱房了。
看着两人离开,顾天成这才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十几个兄弟,问道:“看到了吧,还觉不觉着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