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成多机灵啊,一看就明白了,接着说道:“这些街头混子,不事生产,全靠白吃白占过活。津州街头的小商小贩,哪个都被他们欺压过。草民就是替那些被欺压的百姓讨个公道。”
冯大人立即做的端正了些,这小子,居然弄了这么个理由,差点儿把他都搅晕乎了。
堂上各种人等也是纷纷侧目,齐齐吐槽这小子果然不要脸。明明就是为了出心中那口恶气,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找借口也弄的这么大气。
顾天成见堂上各位大小官爷都不吱声,却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很是反省了一下,回想自己这事儿办的是否还有漏洞。
只是转了个念头的工夫,他便补充道:“是否草民这样说有点不够正式?裘兄大概也觉得口说无凭,不会服气。要不这样,我写一份检举文书好了。
裘海脑门的汗当时就下来了。
他不知道顾天成是什么身份,但他知道的是,刘三儿因为拿了肉摊上的一条肉,被顾天成找茬,九个人各挨了二十板子,还赔了若干银钱。
刘三几人挨的那二十板子,可没扯出别的事情。
如今,这顾天成要写一份检举文书。
他这几年混迹街市,何止拿了一条肉?只怕加起来两头猪也有了。外带包子、烧鸡、若干米面菜蔬、吃的用的……
这种事压根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做的,他们这样的人,哪里想过做什么遮掩,巴不得被所有人都知道,也好宣扬自己的威名。
要是这些事情都被姓顾的小子抖搂出来,他怕是得发配充军啊。
冯大人倒是不介意把这两个混子发配充军,但顾天成却不愿意把事情做这么绝。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相煎何太急嘛。
看着裘海如死灰般的脸色,顾天成很深沉地叹了口气,说道:“说起来,大家都是讨口饭吃,都不容易,我也是生意不顺、心情不好,还望裘兄体谅小弟一二。
“你们这些人,我是一定要别一别苗头的。你看你是干脆认了,领大人赏你若干板子?还是我写一份检举文书给大人递上去?”
裘海还能说什么,只能哭丧着脸:“不劳顾小哥费心。”
转而冲着堂上的冯大人磕头:“小人认罚,听凭大人发落。”
[628.第624章 心有余悸]
同行之间也是有竞争关系的,所以裘海并未向其他混子报信。
而且他觉着,这是自己足够机敏,才没让顾天成和衙门追究他之前做下的事情。他怕追究以前之事,这可以说是自己的把柄,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于是,被打了二十板子之后离开衙门,他一句多话也不说。
外面人知道的事情过程便是:
顾天成在街头遇到裘海,裘海只是在一个小摊前停下,还未有其他动作,就被顾天成迎头痛击,之后就是单方面的碾压。
和前两次一样,衙役很快就到了,把闹事双方都带去府衙。
府衙如何审问人们不得而知,反正裘海和他那个跟班每人挨了二十板子,事情结束。
闲着没事的吃瓜群众统一认为,这就是强龙真的压了地头蛇啊。
这顾天成,怎么看也像是和官府勾结了………咳咳咳,这么说好像不妥,应该说顾天成是官府的打手?
也有人猜测顾天成背景深厚,因为津州地痞人等毫不掩饰地与诚运为敌,所以顾天成买通了官府,针对这件事对敌对方大肆报复。
一时间,津州的闲汉混混人心惶惶,行事居然规矩起来,街面上也是少有的安宁。
顾天成哪管你规不规矩,趁着投递行的业务不多,他很勤快的出去碰瓷。
每每他在津州街市晃荡,附近街巷都有诚运的小子们辅助,发现目标,立即传回消息。
周围还有衙役出没,随时准备呼应。
接下来,又有两个混子被顾天成成功捕获,同样也是在衙门领了板子。
一时间,津州民众对这一连串的事情猜测纷纭,说什么的都有,无一不是对崔三望统治津州地头蛇们的能力表示怀疑。
而被打了板子的地痞混混们则有了些醒悟,这天下终究是朝廷的天下,管理津州也理应是府衙。
只要府衙打算出手,无论崔三望还是别的什么人,都不可能反抗,否则就真是谋逆了。
只要稍稍有记忆的人,就对当年的战乱年代有深刻印象。大家好不容易迎来了太平年间,怎么可能再把自己送入那样颠沛流离、万劫不复的境地?
于是,其他混子和裘海的选择一样,被打了板子,便安安静静的回家养伤。即使崔三望暗地派人问过堂的具体细节,这些人也没敢多说半个字。
说出来又能如何?崔三望又不可能给他们做主。
即使崔三望敢出这个头,去和府衙硬抗,他们也不敢领这份人情啊。
崔三望察觉出了不对,若这情形继续下去,津州的地头蛇们都会怕了衙门,进而对他敬而远之。
他被这种咄咄逼迫激起了怒意。
当他派人去慰问挨了板子的地痞,又是什么也没问出来时,崔三旺便计划报复。
他要给人们看看,津州并非全都是衙门说了算。也有衙门管不到、管不了的事情,更不是姓顾的能兴风作浪的地方。
惹得他崔三望不高兴,一样没好果子吃。
二月中旬的一日,子时末,夜黑风高,不见一丝月光。
两个背负短刀的人影,丝毫不受夜晚影响,飞快在漆黑的街巷中穿行。一直来到被顾天成照应的屠户所在的院墙外,他们才悄然停下。
一人挨着墙根站定,呈马步半蹲状,双手互握,搭成一个梯子。
另一人退后几步,再大步上前,一脚踩住同伴互握的双手。两人同时发力,一个下踩、一个向上送,把人送上墙头。
上墙那人先在墙头看了院子里外没有异常,这才向下伸手,把墙外那人也一并拉上去。
谷两人往墙内跃下时,却是不知牵动了哪里,院子里居然响起清脆的铜铃碰撞声。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的夜里,却分外清晰响亮。
两人大惊,但跃下之势却无法改变,也只能落地。
他们脚刚着地,屋内便响起还有些迷糊的喝问声:“外面什么人?!”
随着这一声喝问,似乎又有什么机关被牵动,铃铛声再次响起,而且更加响亮。
不用多长时间,只怕现在,已经有左邻右舍被吵醒,在暗中观察了。
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更不敢逗留,连忙原路返回。
和进来时一样,一个搭梯子,一人上墙。之后两人互相扶持,一同跃出墙外。
原本计划周详,信心满满的一件事。结果刚刚接近目标,行迹便已败露。
两人飞也似的逃离了这片街区,慌忙之间并未发现,他们身后却是有足印留下的。
按照他们的计划,只要摸进屠户所住院落。趁着房间里的人熟睡,用刀拨开门栓进屋,先把人控制起来。
把刀架在屠户的脖子上,房间里其他人绝不敢发出声响。
之后就可以胁迫屠户,让他第二日带着一家老小,去津州投递行外的街道上跪拜,哭求顾天成离开津州,放他们家中老小一条生路。
那种情形,就是告诉津州所有人,被姓顾的照应,就是死路一条。
在胁迫的过程中,两人还计划动点真格的。选一个年纪大的人堵了嘴,剁去一根手指。
已经血溅当场,不怕屠户一家老小不答应。
若事情办妥,他们会乘坐崔三望安排的船只,带着银子,趁夜离开津州,避两年风头。
但现如今,他们还什么都没干呢,形迹便于败露。很显然,对方是有准备的。
这可如何是好?
两人一路琢磨着,是各回各家,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还是按照之前的计划,先乘船离开,顺便让驾船的兄弟给崔三望捎信。他们则等消息,看府衙是否会追究此事,再决定接下来的动向。
两人跑路的过程中,便商议出了结果。
他们选择先出去躲躲,知会崔三望一声,告诉他计划失败,等待接下来的安排。
一夜无话,除了和屠户相关的人等都有不同程度的无眠,其他人都睡了个好觉。
还未到卯时,天色还是漆黑一片,前后两个小子便从屠户家出来。先是左右看看,接着一前一后,一溜烟儿的便跑走了。
两人一路曲曲折折,一溜小跑的来到投递行后门。一个在远处观望,一个上前拍门。
投递行每日都有值夜的人,拍门声只响了两下,里面便有人应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