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听结果正如她期待的那样,不但庆州有投递需求,临随城和周边小地方,也有不少人议论,盼着诚运能在当地设立投递分号。
更不用说一些小商号、杂货铺子什么的,对代购业务更是翘首以盼。当地若有投递分号,就预示着他们的商号和铺子,会有更丰富、更充足、成本更低的货源。
诚运已经把信局的声誉做了起来,通州往北又是空白地带,只要随便弄几个投递小店,生意就能自动找上门。
如果有足够的人手,不但能快速占据通州以北的三个州郡,还可以往通州以南地区派人。不用多,只在繁华城镇派驻两人,主要办理代购事宜。
连巧珍认真思量诚运投递的经营,确定代购虽被诚运视作附属,但代购赚取的银两,绝对比普通投递多的多。
她想好了,她筹建的投递行,庆州以北做正常信局事务。
庆州以南不收投递单子,只做派送和代购,免得和诚运投递打对台。
等代购做成一定规模,她就能先于诚运投递贯通大河……呵呵,袁冬初?顾天成?代购业务被挤压,还失去了通州以北的投递区域,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但现在,要往大河沿岸派人,她缺的正是人手!
这也是她见赵博财的目的。
“你再临随城经营也有段时间了,手里有多少能用的人?”连巧珍问道。
这时的连巧珍正坐在茶肆角落的一张茶桌旁,身后有香莲侍立着。
赵博财站在茶桌另一边。
听到连巧珍的问话,赵博财都想骂娘了。
什么叫经营有段时间了?
他去临随城也就三个来月,而连巧珍给他的银子也着实有限。就是这种情况,连巧珍居然理所应当的询问,他有多少能用的人了。
这点时间,连巧珍给的那一点点银子,只够他聚一些贪便宜的酒囊饭袋。
这些人最大的用处,就是能给人一种错觉:觉得他赵博财身边有一帮人,他是个人物。
但是,想让这些人给他赵博财或者连巧珍卖命,却是差的远了。
就算在翼阳码头,他当了那么多年大哥,真到了刀架在脖子上时,能陪他生死的,着实没几个,更何况连巧珍给的那点蝇头小利,想买人命?
开什么玩笑?!
想到这些,赵博财倒是有些可惜。被驱离翼阳时,他着实没想到有人会出银子,让他再笼络一帮人。
否则,翼阳那几个死心塌地的手下,他就想办法带着他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因担心自己一家老小的生计,把那几个人撇开。
脑子里正转着纷杂的念头,却听连巧珍不悦的追问:“怎么?很难回答?还是被你用去若干银两,却什么都没做成?!”
赵博财也皱眉了。
这娘们儿,这就要用人了?还一副干大事的样子。
结合着她刚才的问话,这连巧珍,很像要在庆州或者临随城做信局生意的样子。
问题是,赵博财可不是连巧珍,投递行看似做的是信局生意,事实上,却是吃的码头饭。
但凡靠码头吃饭,就得有一帮敢打敢拼的手下,关键时候,这些人得敢豁出命才行。
赵博财真有些瞧不上这婆娘,她知道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吗?这么简单就想在码头分利?
若不是实在没着落,赵博财觉得自己真不会搭理这种货色。
可他现在是拿人钱财,这婆娘虽不懂码头风云,但点心铺子却做的红火。
加上连巧珍对未来的那种强大自信,赵博财终究还是压了压性子,欠身答道:“回大奶奶的话,我去临随满打满算也就三个多月。时间终是少了点,相处较好的兄弟也不多,大约二十几个。”
这话说的有点昧良心,那二十几个人,勉强算得上相处较好。但论兄弟的话,可就差远了。
能相互交付性命、能替兄弟拼命的人,哪里是吃喝几顿饭能换来的?
可连巧珍却把二十几人当真了,而且还很不满意。
“怎么才这几个人?”连巧珍紧皱了眉,声音中充满了失望和不悦。
眼下正是做投递行的好时机,想把握这个机会,除了庆州府的投递行需要初具规模,其他地方至少也得一到两人驻守。
二十几人怎么够用?
连巧珍心里着急,还没好气的补了一句质问:“你怎么做事的?!”
赵博财也耷拉了眼皮子,淡淡说道:“笼络手下,一靠时间,大家相处时间长了,谁有真正的危难,我有机会出手相帮,能让人感恩戴德,也能让其他人看出我的义气。”
赵博财看了连巧珍一眼,继续道:“三个月太短,我没遇到这样的机会。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若有大把的银钱,也能让人死心塌地的追随。”
他再看连巧珍一眼,“大奶奶给我的银子,着实换不来那样的追随者。”
[340.第339章 打乱了计划]
面对赵博财两个等同于挑衅的眼神,连巧珍不由得冷笑:“没本事就是没本事,不要找借口。
“顾天成一个年轻小子,出来做事满打满算也没几年,手下的人却能撑起河运和几十个城镇的投递点。
“赵大当家经营码头多少年了?也只是盘踞在翼阳。不但没走出去,手下的人也良莠不齐,被人一击即溃。
“如此对比,是时间和银钱造成的悬殊吗?”
这番话无异于揭了赵博财的伤疤,挤兑的他怒火中烧。
每每想到自己曾经的辉煌,再想起是谁把自己打下神坛,赵博财的仇恨就难以遏制。
他谨记这个大仇,他要把失去的找回来,再把这份屈辱加倍报复回去。
但这时,他却很想告诉连巧珍:遍观大河沿岸,大大小小那么多码头,像顾天成这样年少崛起的狠角色,只有他这一个。再说严重点儿,这么多年的大河运输,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年少之辈。
如此铿锵有力的话,他却不能说。经他口说出这种话,等同于承认自己不如顾天成。即使这真是事实,他也决不能认。
赵博财恼怒之极,立即就要甩袖子走人:“既然康大奶奶对我如此不满意,不妨另请高明,在下就不伺候了。”
连巧珍虽然活了两世,但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正经和地痞无赖打过交道。至于码头人物,她上一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延浦镇过的,期初用不着她和码头人物打交道。
等到后来,她有时也会进出码头。但那时,她已经是延浦镇有一号的人物,小小码头的大哥,对她还算恭敬。
所以,她还真没见过赵博财现在这么不讲究的状况。
在她看来,拿着她的银钱,就得无条件听她吩咐,找她的意思做事。就算赵博财不是她的奴才,也是端着她给的饭碗过活,理应像吴掌柜那样,听凭主家吩咐。
却没想到赵博财吃她的、拿她的、用她的,一个不顺心就要一拍两散,一点儿职业素养都没有。
若真让他就这么走了,连巧珍暂时还真找不到合适的人。而且,之前做的那些铺垫,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再三权衡利弊,连巧珍还是咽下这口气,稍稍缓和了语气,淡淡说道:“赵大当家固然可以就此离开,带着家小躲去其它地方。但这段时间,你我双方的银钱交割都有凭据。大当家这一躲,怕是得躲一辈子。”
赵博财本要迈开的步子就是一顿。
连巧珍继续:“当然,若你打定主意,以后再不踏足大河两岸,再不打算出头,那也由得你。我只当自己识人不明,吃这个亏便是。”
连巧珍说的是实情,赵博财拿人家银子,不可能无凭无据,每次都有数量上的交割。
他若就此跑路,那就得跑个利索,以后的日子,得躲开连巧珍所在之地。
否则,只凭那些银钱交割凭据,他就是卷了东家银子潜逃的雇工。不但要东躲西藏,还要带着家小另谋生计。
没到万般无奈的时候,赵博财当然不会选这条路。
既然连巧珍语气有所收敛,赵博财便也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认怂也罢,见好就收也好,他总是告诉连巧珍,他赵博财不是任人随意捏扁搓圆的人。
两人这番交手,虽然赵博财落了下风,但也成功让连巧珍有了些顾忌。
这个结果,赵博才还是满意的。
同时,连巧珍也开始正视,她当下的计划还有欠缺,投递行这个机会,就她现在的能力,还把握不了。
起码赵博财有一句话没说错,就是那句俗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她最缺的,是人手,也是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