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皇后就满面喜色地回来了,后边跟着浩浩荡荡地一批赏赐。
进来一看到宋呈越,又是一阵高兴:“乘儿来啦!”
“乘儿可不许再生母后的气了!”
“那些闲书有什么好看的!你可是要继承大统的太子!该学的是如何处理朝政,给你父皇分忧解难!”
宋呈越任由她把自己往前拽,双手隐在宽大的袖口处死死攥着。
这就是害得他母妃一朝疯傻的仇人!
满头朱翠,流光溢彩。
从前他只远远地看过一眼,此刻贴近了看,果然从心底里涌上来一阵厌恶!
大约是人逢喜事,皇后压根没发现眼前这个孩子的异样。
她笑着道:“母后啊刚刚帮你推了一桩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又给你二舅舅挣了份脸面!”
宋呈越强忍着厌恶,扯了扯嘴角:“……哦?是什么?”
他实在没办法叫出母后两个字,怪恶心的。
皇后也没注意,将刚刚在御书房里的事儿详详细细说了个明白。
说完宋呈越直接沉默了。
……想他自从跑出宫,独自一人在乱葬岗给两位老太妃入土为安,准备复仇,没想到拓罗王朝或许压根不用他来动手,靠着这对没脑子的帝后,过不了多久就能自取灭亡。
他这回是真牵了牵嘴角,露出嘲讽的意味:“……是吗,那要恭喜舅舅了。”
拿着一份求和的旨意去往北狄,等北狄打进来,皇后娘家整个世家大族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
宋郁华隔着投屏一看这神色,就知道她儿子心里肯定在嘲笑了。
她摇了摇头,儿子暂时没问题,得先缓住那位太子爷!
老藏书阁就一对侍卫看守,没人管着,太子又是个好说话的主儿,那对侍卫早就溜到不知道哪儿去了!
宋郁华连忙拐进里边。
远远的,就瞧见那张跟她儿子一模一样的脸,仰着头对准窗外的阳光抑扬顿挫地念著书中内容。
她立刻就地一摔!
当即“哇”的一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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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王爷带我躺赢8
老藏书阁常年未经修缮,除了书架子上一堆书外,其余空空荡荡,突然响起这么嘹亮的一声哭喊,拓罗乘吓得手里的书差点扔了,怕引来更多人,他连忙躲到一边。
等手忙脚乱地把书放好朝着声源处看过去,才发现是个看上去傻兮兮的女人。
拓罗乘顿时松了一口气,要是个多嘴的,一下告到母后那儿可怎么得了!
他观望了一会儿,看这个女人哭得实在惨烈,叹了口气还是走了出来,要把人扶起来,没想到宋郁华却死活不肯起来。
拓罗乘没办法,索性也随着她一块儿坐了下来:“……喂!你是来打扫的姑姑吗?”
宋郁华揉了揉眼睛,收住好不容易哭出来的眼泪摇头:“……我是母妃呀。”
拓罗乘顿时一愣,扫了一眼她这痴傻的模样,确定道:“你是从冷宫里跑出来的太妃吧。”
宋郁华:……
她的模样有这么老吗。
也不怪他,这十多年晋孝帝从来没有废过任何一个妃子,一个痴傻的女人说自己是母妃,那就只能是先帝哪个妃子了。
拓罗乘平时吊儿郎当,但礼节没有半分错处。
他指了指外边:“太妃娘娘,您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孤送你回去吧?”
宋郁华:可真是个有礼貌的孩子。
皇后这辈子是把运气都用生两个儿子上了。
宋郁华却摇头,懵懵地问:“你怎么不叫我母妃呀!”
拓罗乘好脾气地回:“因为我不是您的儿子呀。”
说完就看到眼前的痴傻女人满眼疑惑:“……可是我的越儿跟你长得一模一样呀!”
拓罗乘一愣:“一模一样?”
又随即摇头,眼前是个痴傻的人,说出来的话怎么能当真。
宋郁华却不管,直接挪了挪身子坐到他对面,委屈巴巴地看着他:“越儿……你是不是怪母妃把大鱼带回来……”
拓罗乘满头雾水:“什么大鱼?”
宋郁华却自说自话:“可是母妃没有办法呀……大鱼要死了,不捞起来他就要淹死了。”
拓罗乘:……
倒是头一回听到鱼在水里要淹死。
“大鱼很可怜嘞!被人丢到水里,水淹,还吐血,母妃很累的!”
听到这里,拓罗乘神色却突然一愣。
“被人丢到水里?吐血?”
宋郁华认真地点头:“是呀,吐了好多血,母妃一路把他拖过来,真的好累。”
拓罗乘好诗书酒茶,可在皇宫里长大,几个太傅教学问授心计,听到这里也不会真把那条大鱼当作鱼了。
原以为就是听一个痴傻的人说胡话,没想到还有几分真。
想必是这太妃还没疯傻前经历的事吧。
这皇宫,从古至今不知道深藏了多少污糟。
拓罗乘看了一下午书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又乱了。
他皱了皱眉:“那大鱼活下来了吗?”
宋郁华顿时笑眯眯道:“当然活下来啦,你不是看见了嘛……”
拓罗乘不由得松了口气:“那太妃娘娘做了一件极好的事。”
宋郁华咧着嘴笑,一边拖拉着人,一边瞄着投屏。
看着她儿子被皇后拉过去拉过来,谈天论地说东扯西。
一个心狠手辣换别人的孩子,又能对亲儿子下死手的女人,居然有朝一日自以为聪明地教授着所谓“以和为贵”的治国之道。
宋郁华突然明白过来,太子是怎么长成这样的了。
换成是她,天天这么听念叨,还是些净无用处的话,这皇帝爱谁当谁当!
她眼睁睁地看着宋呈越整张脸绷得越来越紧,对皇后的靠近越来越嫌恶,最终只能咬着牙忍下。
宋郁华心里叹了口气,要是让她儿子知道这皇后才是他亲娘,估计宁可一头扎进莲花池。
她继续笑呵呵地拉着太子的袖子,手里紧紧攥着,生怕人跑掉。
拓罗乘心下无奈,任由她拉着了:“太妃娘娘肯定很爱您儿子吧。”
哪怕疯傻了心里还一直记挂着。
可惜那位未曾逢面的皇叔估摸着已经死了。
他父皇的兄弟们都死得七七八八,皇室长辈中只有先帝最小的一个弟弟平平安安长大,可前不久却凭空地失踪了。
“要是我母后能像太妃娘娘这样真心实意地待我就好了。”
拓罗乘不由得苦笑,撑着脑袋直叹气。
“也不必待我好,能好好待皇妹就够了。”
宋郁华眼神一闪,偏过头继续看着投屏,皇妹……
她那个打小被替换的亲闺女……
照这样看来,那孩子也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闺女再等你娘我一会儿,等扭转了你便宜哥哥的命,你的就不用愁了!
……
投屏里宋呈越始终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皇后竟也没觉得不对劲,反倒以为是上一回管教得太过严厉,今天人逢喜事,也不想真叫儿子记恨上自己,反倒对他分外殷勤。
“乘儿今日留下用膳吧!”
宋郁华:……
她早该想到的,进了那凤鸣宫,出来没这么容易,那皇后一天天演着母慈子孝,哪有这么快就把人放出来。
宋呈越显然也有点没底了。
他哪怕心计再深,也就是个未长成的孩子,撑了这么久,生理性的厌恶和烦躁厌恶褪去,随即而来的是一股忧心。
他靠着一张脸混进来,太子惯用的动作,偏好的东西却一概不知。
能远远地骗骗太监宫女侍卫,却心知肚明,骗不过任何一个跟太子亲近的人。
这个皇后虽然看着虚伪,可到底也是了解太子的。
他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最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那位真正的太子什么时候会一头撞进来,把他这个冒牌货给戳穿……
如同拓罗沅说的,他死事小,最后连累的还是母妃……
宋郁华看着看着,早已敛起神色。
他这自作聪明的傻儿子,总算是遇上大.麻烦了。
可她再厉害也飞不过去给他渡过这个难关,能做的……
宋郁华余光暼向那位有些丧气的太子,眉心微皱,她能做的也只有帮他排除这个隐性的麻烦了。
见身边迟迟没有响动,太子不由得偏过头。
宋郁华一咬牙!又把拓罗乘的袖口攥紧了几分,用力一掐自己的胳膊,在太子看过来的一瞬间,顿时眼泪汪汪。
“越儿快点跟我回家吧……大鱼快要急死了!”
拓罗乘一看她哭,连忙手忙脚乱:“太妃娘娘,您别哭啊!”
宋郁华继续掉眼泪:“大鱼一个人在家,万一被人抓走了怎么办!越儿快回去!快帮母妃看着大鱼!”
又是大鱼。
拓罗乘哭笑不得:
“行行行,太妃娘娘,孤一个人来的,也没办法叫人把你送回去,孤就亲自送你过去,以后别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