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郁华抬眼,嘲讽地看向面前惨白与涨红之间来回转换的脸。
“证据?”
“我确实没有你哄骗我写下资产转移的证据,可不巧,你是怎样从一个一无所有的贫困生,一步步算计到今天这个你引以为傲局,所有的抽丝剥茧的见证这里要多少有多少!”
“而你最羞耻最不愿意被人提及的弱点不就是这些吗!”
宋郁华冷冷一笑:“你以为只有你会攻心?!”
淡然镇定的一番话一落,就连几个记者也震惊得说不出话。
所有人目光都投在这些四散的记录中。
这不是证据,却又是最直观的证据。
村民们活了一辈子,也没见过这样的人。
毫不掩饰的嘲讽和鄙夷顿时从四面八方穿过来。
“真不要脸!”
“岂止不要脸,丧了良心了!”
陈启东大口大口喘着气,羞耻得仿佛被扒了一层皮。
叶锦丽就是再无脑也明白局面不对盘了。
她眼神一闪:“宋郁华!别忘了你儿子嫉妒我儿子有展出资格,把我儿子推下了水!我要是去告你,你儿子也完蛋了!“
宋郁华不慌不忙,笑了声。
抬头,箱子边上,哭包儿子眼眶又顺利通红,正牢牢攥住秦渊的一片衣角不肯松。
和村民们不同,这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始终盯着箱子里另一半高高叠起的纸张。
看她望过来,宋信冬红着眼睛,努力掩下喉咙里的酸涩,颤着手指向这另一半,艰难出声:
“……这……这些是什么………”
高高叠起的一堆,全是宋信冬这些年里取得成绩的画作,都被原身收集了起来,和陈启东的这一堆放在了一起。
宋郁华逐渐收起面上所有的嘲讽,淡淡的温柔一点一点从眼神里传递。
………对于原身来说,这一整个大箱子,一半是她对陈启东这个渣男还残存的余情和诡异的纪念。
一半是她寄托在儿子身上偏执的虚荣。
但对于宋郁华来说,一半正好是反击渣男的证据,而另一半………
…………
她抬眼,看着宋信冬怔愣的模样,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最上面一副涂鸦。
涂鸦简单,只有几片浓烈的色彩。
她一脸平静,回忆着开口:“………这是十五年前吧。”
“你一岁时,随手抹出来的一副画……当时你的手还握不住画笔,拿着颜料直接就往纸上涂。”
“那时候,我跟你外公已经闹翻了,但还是忍不住拍了照片寄到国外。”
她淡淡道:“家里的长辈都说你有天赋,只是一个月后我就正式跟他离婚了,他不再让我见你,可好在我拿走了这幅画。”
宋信冬怔怔地看着她,不知不觉眼泪哗的流了下来。
第一张画……她居然还藏着他的第一张画………
可不仅仅是第一张画。
宋郁华继续拿起一张老旧的画:“……这是你五岁时候画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幼儿园里举办绘画赛,你拿了一等奖,被奖励贴到宣传栏上………半个月后胶水脱落,被我捡走了。”
这张之后是一张照片。
“……这是你十岁,第一次参加市里大型的国画赛,拿了名次,也得了小天才的称号。”
“但这回我拿不到你的画了,就拍了一张照片洗出来。”
………
宋信冬松开攥着秦渊衣角的手,不自觉地蹲下来,愣愣地翻着下面无数张清晰的照片。
眼泪一滴一滴落到这些照片上。
宋郁华轻轻拍了怕他垂下来的脑袋:“……后来的无数次比赛,你都取得了让我骄傲的成绩,每一张我都拍得清清楚楚,洗得平平整整。”
“这些年我见不到你,可我有你每一张赢得万千夸赞的画。”
“……我无条件信任你不会因为嫉妒推陈星下水,不仅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更因为我见证了你这些年来的天赋和努力。”
…………
这另一半,在她这里是宋信冬天赋和才华的证据。
也是她代替原身,在这孩子空缺的十六年里,给出的从未中断过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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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豪门少爷流放之路34
站满了人的院子内外,没有一个人说话,安安静静地看着箱子前半靠在一块儿的母子俩。
有年纪大的叹着气,忍不住擦眼睛。
更不用说宋信冬,已经抱着一大堆照片画纸,挨着宋郁华哭得抽抽搭搭。
“……你这人!这不就该给我看的吗!你还把我赶走,我要是不来是不是就得错过了!”
宋郁华合拢箱子,揉了揉儿子红通通的耳朵。
无奈道:“傻小子,这一天天,光哭了。”
宋信冬立刻抬头,红着眼瘪嘴:“那还不是你惹的!”
宋郁华眼神一软,顺手给他把剩下的眼泪抹了:“行了,别哭了。”
“去屋里擦把脸再慢慢翻吧,哭哭啼啼的,真是难看哦。”
宋信冬抱紧照片,眼泪汪汪地看她:“……那我进去了。”
宋郁华笑了笑,点头:“去吧。”
沉默片刻,他低下头,小声说:“……那你快点。”
宋郁华眼神微闪,嘴角笑意不改:“好。”
宋信冬抱着一大摞照片,垂头乖乖往屋里走。
刚走两步……
“宋信冬!”
一声粗粝的怒声立刻从背后传来!
“你忘了这几年是谁把你培养成现在这样吗!”
“没有你老子,你哪来这么好的日子过!”
宋信冬步子瞬间一顿,咬牙憋住满眶的眼泪,擦了擦眼睛,继续朝前走。
路过秦渊的时候偷偷瞥了他一眼。
秦渊脸色微沉,拍拍他脑袋:“……放心。”
目送孩子进屋后,秦渊走到箱子前,弯下身轻轻扣住她的胳膊,缓声道:“来。”
两人站定,冷冷看向对面早已气急败坏的男人。
“……宋郁华!”
想冲上前,却被几十个村民虎视眈眈地围着。
中间甚至四散着他真实又难堪的过往的证明。
陈启东几乎再也没法镇定,立刻看向站在一边早就震惊得说不出话的记者们。
“你们还发什么愣!我让你们过来干什么!都忘了?!”
衣着凌乱暴怒的模样,大剌剌地落在所有人眼中。
当年原身被刺激得有多崩溃,今天的陈启东同样也有多狼狈。
宋郁华甚至没有说任何一句咄咄逼人的话,只是平静地叙述一段事实。
话确实可以造假,可此刻站在陈启东和叶锦丽身边的每一个记者都无法去质疑和争辩。
叶锦丽连忙拽住他:“启东!你冷静!她有这些东西又怎么了!都过去了这么久,这些纸又代表不了什么!!”
她狠狠瞪向宋郁华,低声劝:“我们先走!好好商量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
夫妻俩紧紧挨着,穿着价值不菲的衣服,戴着昂贵亮丽的首饰,可凌乱狼狈的神态,眼神里透出来的阴冷算计几乎叫人胆寒。
宋郁华眼神一转,秦渊微微点头。
就在陈启东被劝得勉强冷静,忍着一口气向往后退,一道格外冷漠的声音突然响起。
“今天是安溪村村民签订扶贫项目合同的大日子,按照原本的流程,扶贫组应该收齐了所有相关合同,由我正式递交到市里。”
“可现在却被陈先生和陈太太胡闹得干扰了进程,二位闹完了就想一走了之吗?!”
话落,对面夫妻俩瞬间抬头。
陈启东眼皮一跳,脸上的狠厉还没褪去,莫名闪过一点慌乱。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扶贫组的人?!”
秦渊冷眼看着对面这个面目丑恶的男人,紧了紧手里的力道:“什么意思?陈先生说呢?”
陈启东下意识看向秦渊身边的女人,刚想张口,眼神一闪,就看到了两人中间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交握的手。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们!”
“你什么你!秦先生不说我们都忘了!今天多好的日子,都被你搅和了!”
“就是,你们挑这么要紧的日子过来,是不是存心的!”
村民们你一句我一句,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把话引了过去。
陈启东眼神却还在投在那双紧握的手上,喃喃道:“……扶贫………故意的!你们是故意的!”
宋郁华笑了笑:“故意?是今天我摁着你的脖子来的这里?还是十六年前,我摁着你的手签下了这些欠条?”
“你要干什么!”
想到什么,他立刻拽住叶锦丽的手就要离开!
可根本来不及迈步,先前村民们是怎么把他围得水泄不通,现在也同样让这对夫妻和带过来的一对助手无路可走!
哄闹的院子里,夹杂着陈启东几声压抑的怒吼:“刁民!你们就是一帮粗俗的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