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别担心。我冷静得很,不会为这点小事哭泣。”
“……”
他还真是这样担心的,但对上闺女调侃的眼神选择闭嘴。什么担忧,他担忧了吗?不可能。
“阿爹,我想吃东街第三家铺子的糖饼,您明天路过的时候帮我买一篮子。”
“成。”江源不动声色打量她,没有发现异样心底松了口气。“你乖乖呆在家里别乱跑。武安侯府那边的事情自有为父替你处理。”
“谢谢阿爹。”
江源准备离开,余光瞥了眼绿梅抱着的华丽衣裳,转身离开。
漂亮华丽的衣裳被绿梅拎起来。江清波不满的摇摇头。她又拎起另一件。
蹬蹬蹬——
脚步声忽然想起。江源去而复返。他站在门口,气喘吁吁指着华丽的衣裳。
“死丫头,你想进宫。”妈呀,差点又被自家闺女忽悠了。她听话个屁。
“我是打算进宫,但不是为了武安侯府的事情。”
“你手中的银子烧得慌,又准备送一点?”江源冷嗤。“死心吧。太上皇一早就发话了,最近各部门不缺银子,不准你进宫搞事情。”
“……现在主动捐银子都不让了?”太上皇有点过分!
“别人是让的,但你……不行。”
“歧视我?”
“对,歧视你。”
“……”
大可不必!
“就算为父让你出府,你也进不了宫门。不信你可以试试。”
“……你没骗我?”
“为父有必要骗你?”
江清波打量亲爹,看出对方真的没有撒谎。叹了口气。“把衣服放回去吧,不用进宫了。”
“陆明钧牵扯的可不止寿王,比你想象中还要复杂。要不是陆明洲这么多年劳苦功高,这一家子命都保不住。”
“你之前还说罪名不重的。”江清波控诉的看向亲爹。
“……之前的确不重,这事为父也刚知道。”江源偏头看向其他地方。
“……您知道的时间真巧!”
“的确有点巧。”
“……”
亲爹的脸皮多少有点厚。
“行了,别瞎折腾,乖乖在家养胎。”
“阿爹。”江清波叫住准备离开人。“我想去看看陆明洲。”
“……”
“阿爹。”江清波扯住亲爹的衣袖。
“成吧,明儿个我禀告太上皇。成不成就看太上皇的心情了。”
“多谢父亲。不成我也不强求。”
“最好是。”江源撇嘴。
***
七天后。武安侯被褫夺侯爵之位,恢复庶人之身。太上皇怜悯他年纪大,免于流放。连同武安侯府的女眷一起释放。
出狱当天,天空阴沉万里,细雨迷蒙,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路上行人在奔跑。武安侯一家子撑着伞,相互扶着彼此,踩着泥泞的大路走走停停。
穿过一条条街道,一行人走进柳巷。
“还有多久才到?我快走不动了。”单慧君一只手搀扶梁宜静,一只手捶打着大腿。不耐烦大喇喇写在脸上。
领路的绿梅没有搭理。转头看向武安侯,笑着说。“陆老爷,马上就到了。”
武安侯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单慧君,恰好看到她脸上还未来得及收回的不耐之色。眸色霎时一沉。
“你既然不耐烦,可以回娘家住。或者你要脱离我们陆家也行。我会让老二给你写一封休书。”
陆子慧抿了抿唇,扯了扯单慧君的衣袖。
“母亲,侯府没了。您别再惹怒祖父了。”
“公爹,儿媳错了。”单慧君垂下头。
绿梅眼底滑过快意,转瞬消失,没让任何人看到。
“到了。”绿梅指着斜对面敞开的院门。扶着武安侯走进去。
江清波被人扶着出现在堂屋门口。
“公爹。”
“你和明洲已经和离了,不必如此费心。”武安侯叹口气说道。
“您误会了。我今天是代父前来安置您。你们同朝为官多年,他对您惺惺相惜。”
“……”
江源那老匹夫看到他落魄激动放鞭炮还差不多,惺惺相惜?鬼信?这孩子连谎话都不会说。罢了罢了,也不为难对方,就当做江源那老匹夫做的吧。
“你爹费心了。”
“都是小事。而且在侯府的时候您对我多有照顾,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是应该的。”江清波看侯府等人的脸色都不好,忙招来婢女。“快把火盆拿过来。”
“挨个跨火盆,去去晦气。以后的日子会更好。”
武安侯失笑,倒也没有拒绝。领头跨过火盆,其余人也盼着日后能有个好日子,挨个跨过火盆。
江清波一挥手,婢女们有端上姜汤。
“突然变天了,把姜汤喝完暖暖身子。”
“你的脸色很差。休息一个多月还这样子,病的很严重?”武安侯放下空碗,打量江清波的脸色,眉梢不由得皱起。
“儿媳这是老毛病。底子差了点,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江清波笑着说。二房在不方便提起孩子,她不相信对方。而且还不到三个月,不到说的时候。“过段时间就好了。”
“注意身体。”
“儿媳知道。”江清波收到丫鬟的提示,看到女眷滴水的裤脚。忙催促。“热水都烧好了。大家快去洗一洗。饭菜也快好了,刚好一会出来吃饭。”
“现在不在侯府,不用守着那些规矩。都下去洗一洗。”武安侯揉了揉闫哥儿的脑袋。“别让孩子冻感冒了。今时不同往日。”
武安侯被温静扶着起身,率先离开。其他人也不在堂屋守着了,问了呀换各自的房间,急步离开。
裴淑娴缀在最后,屈膝行了一礼。“三弟妹辛苦了。”
“应该的,从前大嫂对我也很好。”江清波揉了揉闫哥儿的小脑袋。“大嫂快带着孩子去洗洗,衣服都准备好了。绿衣你帮莹姐儿沐浴。”
绿衣上前领着莹姐儿和闫哥儿先离开。
裴淑娴红了眼。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真的少。尤其是他们武安侯府没了,一家子现在真的落魄了。江清波已经和陆明洲和离。说起来和武安侯一干人没有关系了。可她还是劳心劳力安排。
“谢谢三弟妹。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行行行,日后点心可不能藏私。”
噗呲——
裴淑娴笑出了声。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忘不了吃。”
“好了快去吧,呆会水都凉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还得忙碌找大夫。还不得累死我?”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
所有人离开。江清波一个人坐在堂屋,靠着火。期间也给自己灌了一碗姜汤。
侯府一干人干干净净回到堂屋,饭菜刚好上桌。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虽然少了三个人,但大家都很开心离开大牢,气氛倒也还算不错。
武安侯吃了几口,放下碗。
“你们吃。这几天太累,我回屋里躺一躺。”
“公爹,我带了左大夫过来。你身体不适让他看看,抓些药早点治。免得落下病根。”江清波看他脸色难看,又想到对方一把年纪了在牢里呆了一个多月,身体怕是受不住。她给绿梅使了个眼色,后者扶着武安侯离开。
温静本要跟着一起离开。被武安侯留下吃饭。
“左大夫医术不错,婆母不用担心。”
“还是你想的周到。他年纪大了,这一个多月我都担惊受怕,就怕——”温静说这红了眼。“多谢你。”
“应该的,从前你们对我也很好。”
梁宜静小口吃着饭。不动声色盯着肚子。沉思片刻放下筷子。
“三婶,能……能不能让大夫帮我看看。”梁宜静单手敷在肚子上,红了眼。“他这两天不怎么动。”
“你先吃饭,填饱肚子。一会让左大夫帮你们都看看,咱们有病治病。没病的喝点补药补一补亏空的身子。”
梁宜静的肚子显怀了。快六个月了,肚子有点小,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江清波对二房一干人都有意见,但对孩子没有。并不打算在此刻为难她。
“一会你第一个看。左大夫医术不错,只要你敢信。”她是不打算此时此刻为难对方,但二房的人信不信她带来的大夫就另说了。
“我信的。多谢三婶。”
“快吃吧。”江清波夹了半只乳鸽放到陆明辰的碗里。“四弟瘦了,多吃点。”
陆明辰看着碗里,然后将乳鸽分成两半,一半给了温静,一半给了年纪最小的闫哥儿。
这孩子长大了,也懂得照顾家人了。江清波有些欣慰,又有些心酸。经过一场牢狱之灾,顽劣的孩子也懂事了。
温静红了眼,泪光在眼底闪烁。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好。饭桌上突然安静下来。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你们这是干什么,牢房里的那段时间都熬过了,大家活着,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江清波啪啪裴淑娴的肩膀。“好日子在后头,高兴点。”
“剩下的乳鸽好了没?每人半只,大家都好好补一补。”
剩下的乳鸽上桌,其他人都夹了。唯有陆明辰将自己的那半只放进了江清波的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