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一并带上。”
钱安林脸色大变,“冤枉呀,小民可什么没干。”
左二还没说话,刚才在外守卫的兵士马上跪地求饶:“卑职知罪。”正是收了钱安林贿赂给他开方便之门的守卫。
褚如初看着简直是大快人心,“左校尉明察秋毫,小的佩服。”吹完马屁,她对着钱安林,“呸,多行不义必自毙。”
左二眼里闪过复杂:“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
矿山不远处的木屋。
离褚如初他们山洞仅百尺距离,翻过山头就看得见,木屋建在一颗遮天蔽日的大树下。
木屋窗明几净,粗糙的木窗镶嵌最名贵的琉璃,寸锦寸金的云锦柔顺垂立木窗旁,窗只开了一角,海风下云锦轻舞。
木屋中摆件奢华,柔软的地毯铺就在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下,床沿帷幕遮掩,隐约可见其中的身影。
左二到达屋门前就停下了,“和公公,陛下睡了。”
当初太和殿守门的小和,现如今的御前大太监和公公。他轻手轻脚关上木门后才转头对左二道:“喧哗吵闹的人处理了?”
“嗯。”人是左二抓来的,理应由他处理。
左二本是越家家奴,被越相提拔才能有今天的位子。现在公子贵为一品大员却亲自来到这里已经让左二好奇了,没想到皇上也来了。
而且传闻皇上身体很不好,失眠症严重到他都有耳闻。
那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偏远小岛,总不会是因为矿石吧。
“处理了就行,这点小事不用向陛下回禀。”其实皇上并没有下达任何命令,他只是在昏睡中皱了皱眉头。
但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本该是他们下人的份内事,此处环境恶劣,再吵吵闹闹如何睡的安稳。
和公公本来一脸忧愁,听到已经处理了才缓和一些神情。
“既然陛下睡了,那末将先告退。”左二说。
和公公在左二转身时想到一件事,“左校尉请留步。”
“公公还有事?”左二疑惑,他一个微末小将除了刚才那事,其实皇上的任何事情都轮不到他插手。
“越大人明日就回邑云城,他的船……”和公公没说完。
“末将安排。”左校尉抢答。
和公公讪讪点头,他想到刚才小越大人和皇上又一次不欢而散,眉心皱紧,愁。
皇上已经放话,他要回去就自己游回去,这摆明的气话,他们做下人的也不能真让小越大人游回去。
可皇上的话就算是气话,其他将士也不敢违逆。和公公怕明日无船,君臣之间的关系会更僵。
而眼前的左二据说是越家家奴出身,皇上真要追究……应该不会追究这些小事吧,和公公想到现在越发阴晴不定又虚弱固执的主子,头疼至极。
左二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听到又能见到公子,兴奋领命退下。
……
活罪难逃竟然是这样的难逃法,褚如初三人被绑在海岸线的三根木桩下,任由海浪拍打。随着夜色渐深,海水刺骨般冰冷,一浪接一浪的海浪冲击着身体,褚如初冷到毫无知觉。
姓左的那厮真是狠毒,这种折磨人的方法都想的出来,还不如一刀杀了她。
褚如初在又一次被海水冲击到胸口时低声叫骂。
一夜折磨。
待到天明,生死不知的三人经过一夜的海水冲击,破败酸臭到堪比腌咸菜。太阳光出现蒸发掉身上的海水,留下浑身黏腻腥涩的盐花。
一夜的冲击冲散了身上的麻绳,人松松垮垮挂在上面。
当太阳光照在脸上时,褚如初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再次清醒过来。她是不是得感谢左二把她绑的比较高,没让海水彻底淹没她。
褚如初扯了扯嘴角,她感觉自己看见海平面上出现了一艘大船,迎着日出渐渐远离。
那个站立在甲板上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中,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褚如初干枯的唇轻微挪动。
“哥哥,救我。”
“阿霁,救命。”她的声音很低,不停重复这几个字。
木屋中,昏睡了一夜的身影突然惊醒,越君霁凤眸猛得睁开,黑眸深处是浓重的惊骇和心痛。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天使金波子投的火箭,谢谢支持~
第110章 真容
“皇上您醒了。”听到床上的动静和公公就过来了。皇上这次是轻车出行, 并未带太多宫人,加之唯一的居所都是临时搭建,他奴才一个就睡在木屋外面。
越君霁半坐在床头, 相比一年前, 他判若两人, 脊背消瘦似弱不禁风。一头墨发披散,鼻梁高耸,长眉入鬓, 五官轮廓清晰深邃,眼底颜色晦暗难明。
若说在刺桐镇时越君霁是褚如初可以随意逗弄的小可爱,是缠着她索吻,外表漂亮孤傲内里热情似火的美少年,是一只还未长成的大白鲨。那么京城时他就是彻底长成的海上霸主,是对褚如初隐忍掠夺的的守护者,是锋芒毕露的瑞王殿下。
如今登上帝位又失去挚爱的他,可能走在路上,褚如初都不一定能一眼认出。
五官变化不大, 身体消廋干枯,但气势惊人。一双墨色的眼瞳下藏着无尽的阴暗晦涩,冷硬孤寂。
就连和公公每次直面越君霁都提着一颗小心脏, 虽然皇上对他比别人多了一份宽容。
和公公深知这些都是那位的缘故。
那日后, 宫中无人再敢提及救世之女的名字,救世之女居住的月倚泉, 整个宫殿都被禁锢起来, 只留宫人每日打扫。而皇帝陛下从来都不再踏入那里, 每日里处理完政事后就是守着从刺桐镇驿站八百里加急来的文书。
可是如初小姐死了呀, 哪里还有什么消息。
时间久了, 有胆大的宫人以为救世之女之事已过。纵使天姿国色,美得不似真人又如何,佳人香消玉殒,世人幻想破灭,徒留一声叹息,时间能快速的抹平一切。待女婴越来越少,战戈又起人心浮动,月倚泉作为救世之女的宫殿,其中至宝比比皆是,如何不让人萌生异心。
他们愚蠢的以为皇上厌弃那里了,毕竟当初救世之女可是嫁给小越大人的。
有人就敢胆大包天偷偷藏匿月倚泉的东西出宫变卖。
和公公想到这里打了个寒碜,他亲眼目睹皇上在宫庭的正中央,在宫人官员来来往往的太和殿门口,亲自动手一刀一刀剐了那个宫人。
点滴鲜血溅在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就像地狱中爬出的恶鬼一样。
血腥味在太和殿广场弥漫了整整三天,其中还斩首了好几个御史台叱责他暴戾的官员。
那时和公公都感觉皇上疯了。
也就是那次,在救世之女事件后消失沉寂在世人眼中的小越大人,第一次入了宫。
入宫时一头白发,清冷孤寂,冷得更加像仙人。
无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他守在殿门外听到里面打斗的声音。皇上不准其他人进去,打得非常激烈。等到和公公以为里面终就会打死一个,守不住了准备抗旨去找越相时,门开了。
一身是伤的小越大人出来领旨升官。
之后就是一系列的圣旨,被关在天牢的宁家公子,周家世子爷,还有一系列跟救世之女有关的人都被放了出来。
彼时南苻王兵起,又都纷纷去战场的去战场,官居要位的每日点卯上朝。看似一片蒸蒸日上,其实和公公身处这些天之骄子朝廷要员之间,感觉更多的却是死寂。
宫内宫外都是。
随着东陵的版图一天天扩大,皇上也愈发阴冷低沉,甚至喜怒无常。那段时日,和公公感觉皇上哪天会突然自裁,会一把火烧了整个宫廷也说不定。
他从一个圆滑嬉闹的人,硬生生被逼成如今沉稳寡言谨小慎微的和公公。
至于他们为何会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和公公不知道。不过,皇上开始有人气,还得从抓到前淮南王世子南容瀹说起,从那以后皇上精气神就来了。
他开始频繁和小越大人斗嘴,明明之前君臣二人一句多余的话也无。每次都是皇上先挑起事端和小越大人吵架。牙尖嘴利用词恶毒堪比市井泼皮无赖。
想到这个和公公捂脸,若说他不重视小越大人为何许以高官重权,越氏一族的荣耀和势力比先皇时更甚。
那又每次都吵成这样。和公公还记得小越大人从最初的愕然,到被气到脸红脖子粗拂袖而去,到如今的面无表情犀利反击,完全不顾君臣伦纲。
他心中清冷若仙,克己复礼的小越大人一去不复返。而昨日是小越大人开始还嘴后少有的被气到拂袖而去,天微亮就启程走了。
看来皇上嘴毒的功力又见长。
“越鸿煊那厮走了?”越君霁问。
和公公暗地里露出果然的表情,“回皇上,小越大人清早就出海了。”
越君霁闻言冷笑,他青丝披散肩头,眼中还留有噩梦的余悸,嘴里的话刻薄无情,“是游回去的?”
和公公小声道:“回皇上,是左校尉安排的船。”再怎么也是位高权重的大臣,怎么可能游回去,皇上又任性了,和公公在心中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