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公公婆婆回去了,大嫂宁氏把两个孩子托付给她,一是为了幼子顾见轩科举,二来想在盛京定一桩亲事。
宁氏不求家世,只看人品,若是顾忌姜棠身世,郑氏大可找人认姜棠做干女儿。
顾见轩明年春闱,今年十六岁,年岁也正相当,为人单纯善良,家世清白,也不算委屈了姜棠。
倘若亲事订下来,顾见山知道姜棠成了他弟妹,就算心有不甘也不会说什么。
也算两相周全,只是这般皆大欢喜的法子,郑氏又犹豫了。
若顾见山真的喜欢姜棠,见到心仪之人做了别人的新妇,那心里得多难受。
她的小儿子十几岁就去了军营,摸爬滚打到了如今的地位,没在家中享过多少福。
他大哥什么都不做就能做官,养尊处优。其他几个兄长都是侯府公子,吃喝不愁。只有顾见山在西北受寒,这回回来更是死里逃生,该享的福没享到,更是从未跟她说过想要什么。
郑氏于心不忍,便没有和永宁侯说顾见轩的亲事,只等拖一拖再说。
不回来就没事,兴许这些都是她的臆想,是假的。
马上就过年了,顾见山寄回来的家信说年前不会回来,郑氏心疼儿子,却也没像从前那般,茶不思饭不想。
更是因为姜棠做的麻将竹牌,每日一玩上,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郑氏几个交好的夫人总过来,因为麻将别的地方没有,光锦棠居有,但锦棠居都是年纪轻的小娘子们去,她们去的少,就都来郑氏这儿玩。
其中一位夫人问郑氏,“那位姜姑娘我记着原是你府上的人,如今是做吃食生意吗,跟我仔细说说。”
郑氏抬眼笑了一下,“问她做什么?”
那位夫人好声好气道:“我家中有位庶子,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我听人说这小娘子不错,虽然做过丫鬟,可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知道高门大院该怎么待人待客,她如今和你四儿媳妇情同姐妹。我那庶子学问好,为人你放心。”
郑氏又笑了一下,“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到时候给你打听打听。”
李夫人一脸笑,“那这事儿就托付给你了。”
郑氏忘记了一件事,有句话叫一家女百家求,姜棠除了出身差些,其他方面别的贵女拍马都比不上。
能支撑的起门户,会做生意,能赚来大把大把的银钱。
除了不希望嫡子娶个家世低的,还有大把人相中姜棠呢,郑氏心道,兴许等顾见山回来,去姜家求亲的都一大把了。
她也不必担心姜棠会嫁给顾见山。
姜棠一个人住,没有双亲,求亲的人要么去找主持及笄礼的冯氏,若顾见山真有心思,冯氏肯定会推拒。
要么就来找她,就如李夫人一般。
这会儿郑氏应该说说姜棠的好话,趁早让姜棠见见别的男子,也省着最后弄出非君不嫁的事来。
但她也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说。
李夫人很是心盛,“成,你问问你四儿媳妇,打听清楚再告诉我。”
郑氏:“……”
临近年关,郑氏再也不约人打牌了。
每日就去花房赏花逗鸟,偶尔会叫韩氏过来商量一下过年的事。
韩氏负责永宁侯府送给各家的年礼,定的是一盒锦棠居的点心,一篮子水果,两瓶好酒。
韩氏特意问了,“母亲,您生辰是姜棠姑娘随过礼,过年可要送礼过去。”
郑氏想了想道:“送。”
韩氏又道:“四弟妹生了昭哥儿,平阳侯府那边礼重一层,也算咱们的一番心意。”
韩氏知道婆婆还记着她在生辰宴上的事,所以想卖个好。
都过年了,这事儿也该过去了。
再说了,远哥儿一直睡在致远堂,韩氏也知道错了。
郑氏看了长媳一眼,人与人真是各不相同,“你看着安排。”
韩氏笑着点了点头,“那其他家就按往年的分例了,过年下人多拿一个月的月钱,再加上年礼,每个人年假有两日,不算上月假的。各院的主子们多做两身衣服,还有首饰,我去铺子选几样,让各院挑,母亲觉得如何?”
郑氏还是那句话,让韩氏自己看着安排,“远哥儿何时放假?”
韩氏道:“二十五,和见轩一样,两人一同回来。给汝林老家的礼已经送出去了,年前能到。”
这番安排还算妥当,韩氏进门十几年了,也学了不少东西。
但不如姜棠快,郑氏如今总忍不住比较,可出身差就是差了,这个无从改变。
郑氏道:“行,还有除夕家宴,考虑周全些。”
去年郑氏身体不好,家中大小事交给几个儿媳打理,只不过,以往就算让韩氏协理管家,大事也是郑氏操办。
头一次,难免有疏漏的地方,幸好是家宴,没让别人看了笑话。
韩氏行了个礼,“儿媳记着,若无其他事,儿媳就先退下了。”
韩氏从正院离开,各家走礼,她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各家的年礼向来在八两银子左右,还有一府的衣服首饰,只要从中操作得当,就能拿出不少银子来。
管家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整个侯府,要数宴几堂的年礼最丰厚。
除了都有的一个月月钱,还有别的东西。
去年是半两银子两斤猪肉一匣子五香居的点心,虽是便宜的,但也要一两银子。
陆锦瑶对下人一向大方,宴几堂的丫鬟是侯府丫鬟中最体面的,这些东西也拿得出手。
今年本打算也这些东西,就把点心换成锦棠居的,毕竟陆锦瑶的铺子,来来回回都是她赚银子。
露竹都把单子给陆锦瑶看,陆锦瑶却说再添些。
陆锦瑶道:“今年我有孕,东西多是你们在操心,如今有了昭哥儿,宴几堂上上下下更要小心。”
许多事陆锦瑶都顾不上,再有了孩子,万一哪个丫鬟被收买做了不好的事,陆锦瑶也没办法。
露竹:“这些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陆锦瑶没管这句话,应该做的又如何,哪怕拿着卖身契,也不是万无一失。
别的府上有过丫鬟拼死拿别人的银子,做出背主之事。
陆锦瑶温声道:“咱们宴几堂,不说别的,银子是不缺的,我今年也赚银子了,断不能忘了你们。这样吧,给丫鬟们去首饰铺子一人选一支银钗,好看的,再一人两朵珠花。你和怀兮的就从我的私库拿,嬷嬷们多买些吃食,其他的照旧。”
宴几堂十个丫鬟,一个人多这些东西,加起来也得好几十两银子呢。
露竹道:“奴婢这就去准备。”
露竹去和下头丫鬟说了,自然是甜枣加上敲打。
因为严夏是新来的人,露竹单独和她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诸如家中双亲可好,可有什么难事,缺不缺银子。
严夏摇头说什么都不缺。
露竹道:“家里若有什么难处就说,大娘子心善,断不会让你求别人去。”
严夏心中感动,“大娘子可真好。”
露竹:“那是自然,你看姜棠,原先是宴几堂的丫鬟,说赎身就赎身了,这些事大娘子从不拦着。”
姜棠赎身这事儿在侯府还掀起不小风浪呢,有人说姜棠有本事,能赚银子,也有人说陆锦瑶心善,在下人这儿积了不少好名声。
陆锦瑶月份大了之后就把管家的事交出去了,现在也没重新捡起来,等做完月子应该还会继续管家。
只要不分家,大房不承爵,那侯府就不是大房的。陆锦瑶是永宁侯府的媳妇,自然可以管家。
否则,全被大房霸占着,下头的人也看菜下碟。
露竹敲打了严夏一番,又和丫鬟们一块儿准备年礼去了。
往各家送的,还真不少。
去姜家送的年礼的是白薇,顺道给姜棠送给永宁侯府和四房的年礼带回去。
临近年关,巷子热闹了许多,多的是疯跑的孩子。
这群孩子没见过马车,马车停在巷口时围了一大群,都好奇地盯着这个庞然大物。
白薇是赶中午饭前过来的,就在姜棠这儿吃了。
两个人吃,姜棠做了四个菜,一道水煮鱼,一道红烧狮子头,还有炒菜心和小炒牛肉,主食有葱花饼和米饭。
做的时候白薇就直咽口水。
要说在侯府好,那是好,不愁吃穿,但少有能吃到大鱼大肉的时候。
白薇已经好长时间没吃过这样的菜了。
夫人寿宴,分的剩菜就一点,没有姜棠在侯府时分的多。
姜棠见白薇脸好像瘦了些,提了一句惹来一通抱怨,“长房那边也太拔尖了,什么东西都想往自己那儿揽,送年礼,又不知能落下多少好处。”
怎么也得落下一百多两银子。
姜棠送的年礼有吃的有酒,酒是从外面买的,两瓶差不多四五两银子。
点心若是从五香居锦棠居买,也得几两银子。
但姜棠自己做就便宜许多,肯定有油水可捞。
郑氏寿宴上,韩氏出言为难她,却被安阳郡主解了围。
姜棠对韩氏没什么好印象,韩氏嫁进侯府见了繁华,知道除了清贵之家,还有这么鼎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