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嫁的人未必是自己喜欢的,像二房许氏,同顾见水早已是是貌合神离。
她也才二十多岁,日后就守着孩子,待在后宅了。
而像顾见山这般,摆到明面上是不容于世俗,可真要这般能够两心相悦,世上就少了许多痴男怨女。
可是如此一来,身份家世不匹配,也是艰难。
陆锦瑶想不出到底哪个好,只能说世上没有两全的法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郑氏那边若是问了,陆锦瑶会说借口滇南水患的事模糊着说,反正婆婆又不会真的去问。
若是不问,陆锦瑶兴许自己提一提,真亦假时假亦真,说话总得有几分真话郑氏才会信。
陆锦瑶心里悬着,等到傍晚郑氏都没过来,微微放下了心。
自己下午则是去看了看昭哥儿,坐在一旁守着儿子睡觉。刚出生的孩子,一天到晚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小手小脚,看着这个孩子,陆锦瑶心里就一片柔软。
等吃过晚饭,郑氏从正院过来看小孙子了。
天冷,郑氏宁可自己多走一阵,也不愿意让奶娘坐软轿把孩子抱过来。
她一天来看两次,对这个小孙子喜欢的紧。
郑氏去旁屋看了一刻钟昭哥儿,正好来的时候昭哥儿醒了,出生已经有半个多月,长胖了不少,还会啊啊地哼哼,灵动可爱。
郑氏看着小孙子,心里都化成了水,抱了一会儿,敲打了两个奶娘,这才去看陆锦瑶。
陆锦瑶想要行礼,郑氏出言道:“你坐月子,不必行礼了。”
陆锦瑶笑了笑,“母亲快坐,露竹,去拿点心茶水来。”
郑氏看她气色不错,“府医诊脉说你恢复的如何了?”
陆锦瑶:“府医说恢复的不错,肚子还是有些大,刚生过孩子,我也不想着立刻恢复到从前那样。吃食上赵大娘做的还算合乎口味,不过还是有些想姜棠做的菜。”
郑氏睫毛颤了颤,意味深长道:“你和姜棠关系倒好。”
陆锦瑶笑了一下,大大方方道:“有孕的时候她照顾我良多,事事亲力亲为。厨房油烟多,本来做菜不是她的活儿。”
郑氏却是想不通了,若是姜棠真和老五有什么关系,陆锦瑶既然认识冯氏,那自然多少知道一些,怎么能和她这么毫不避讳地说这些事。
郑氏随口附和了两句,“今儿我也去她及笄礼了,女大十八变,是和从前做丫鬟时不同了。只是,主持及笄礼的主礼人怎么是长宁侯夫人,她自己找的人吗?”
陆锦瑶含糊道:“算是吧,母亲中午可是见了大理寺寺卿的夫人,还有户部尚书几位大臣的夫人?”
郑氏点了点头。
陆锦瑶慢条斯理道:“这事儿还得从四郎去滇南治水说起。当时四爷寄回来不少菌菇,母亲可还记得?”
郑氏当然记得,因为她还吃过。
姜棠做的炒菌子、菌菇锅子她都吃过,当时觉得很好吃。
见郑氏点了点头,陆锦瑶继续道:“姜棠赎身离开侯府后,就自己靠手艺做生意。先是开小吃摊,然后是火锅店,她现在开的铺子叫姜氏火锅店,我还入股了。这个……母亲应该不知道吧。”
郑氏是不知道,姜棠离开侯府后只让南香打听了打听她过的怎么样,后来就没再问过。
她摇了摇头,淡淡地抿了口茶,示意陆锦瑶继续说。
她不能直接问姜棠和顾见山,只能这样旁敲侧击着打听。
郑氏中午回来后想了半天,午觉都没睡。
现在脑子里都乱糟糟的,她想到了顾见山临走前说的话,说现在不急,又想到了他四月份回来时日日来正院用饭。
有些事不想的时候觉得什么事都没有,一旦细想,就觉得处处是疑点。
郑氏记着,她胃口好了,让姜棠回宴几堂,而顾见山也不再来正院用饭了。
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巧合,只是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重颜色。
陆锦瑶微微一笑,接着道:“火锅店卖的就有菌菇锅,钱大人等人是火锅店的食客。姜棠的菌菇都是从滇南来的,滇南水患之后朝廷正为怎么救治百姓愁眉蹙额呢,姜棠这番正解了大难题,所以这些夫人才会来及笄礼。长宁侯夫人兴许也有这里面的原因,我本想着请四郎师娘过来,可阴差阳错请了长宁侯夫人过来。我同她有过几面之缘,能请过来应该是因为姜棠。”
陆锦瑶说话慢条斯理,娓娓道来,郑氏心里已经没那么乱了。
她最后试探道:“姜棠的确不错,你说我把她认作干女儿,怎么样?”
陆锦瑶眼中迸发出惊喜之色,“那再好不过了,姜棠身世不好,若是能认您做干娘,也算多重倚仗。”
陆锦瑶的高兴不像作假,郑氏在心里叹了口气,“我再想想,你好好养身体。”
郑氏在夜色中走了回去,冷风吹过,脑子里一片清明。
她不会去为难姜棠,到底是真是假也说不准,顾见山那边还得些日子才回来,先拖着吧。
私心,郑氏一点都不愿意姜棠做她儿媳妇,姜棠是照顾了她几日,那又如何呢。
她的出身改变不了。
她做过丫鬟,永宁侯府的孩子们还要成亲嫁人呢。
郑氏欣赏姜棠的勇气,也敬佩她的胆量,可以凭借一己之力赎身改变命运。
但这份欣赏达不到让自己的儿子也娶她的地步。
事到如今郑氏对姜棠也讨厌不起来。
第84章 独自生活的第二十二天
甚至而言, 郑氏还觉着,除却身份这一层,姜棠并不比那些贵女差什么。
她容颜可称得上绝色, 人人都说曾经宫中的明贵妃好看,她参加宫宴时见过明贵妃, 也见过以明艳著称的明家小娘子,郑氏却觉得都不及姜棠。
姜棠身上有许多世家贵女没有的品质, 聪颖好学,行事张弛有度,从不会因为没做过就怕, 就算有倾城之色,也没想过靠容貌得到什么。
相比于这些, 做菜好吃心地善良这些品质反倒显得微不足道了。
下午那几个时辰,郑氏还想过,若顾见山真的对姜棠有心思, 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么漂亮的一个丫鬟在眼皮子底下, 怎能不动心,至于会不会跨过那条线, 郑氏相信自己儿子的品性。
只是不合适, 太不合适了。
难道让老四媳妇曾经的丫鬟和她做妯娌?
长房怎么交代,其他几个儿媳怎么说,她对外人怎么交代,难道说侯府的公子,最后娶了一个丫鬟……
就算姜棠没做过丫鬟, 家世如此普通的, 嫁到侯府有什么好处。
郑氏不希望顾见山娶一个高门贵女, 是希望他娶一个家世拿得出手却不出挑的。
绝不会是姜棠。
郑氏倚在窗边, 外面冷风呼啸,没一会儿就飘起细密的雪花,连永宁侯进屋她都没听见。
永宁侯掸了掸身上的雪沫,一瘸一拐地进来,“又飘雪了,今年这雪是真多,明年指定是个丰收年。”
都下了十几场了,外面也冷的厉害。
永宁侯年轻时受过伤,一到下雨下雪天腿就疼。
郑氏知道他的毛病,回过神就去柜子里找药包,“你先泡脚,泡完舒服些。”
永宁侯笑了笑,“没啥大事,你别总是坐在窗前,当心着风。”
去年过年郑氏就病了,马上又过年了,别再病了。
郑氏嘴角动了动,然后点了下头,先把药包找出来,又吩咐南香去倒热水。
热水端过来,屋里荡漾开袅袅烟气,永宁侯觉得郑氏不太对劲,却说不上来她哪里不对劲,很多时候他能察觉到郑氏有心事,可问了她却不说。
永宁侯问了句,喝了口水,放下杯子道:“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吗?”
郑氏答非所问,“今儿我去了姜棠的及笄礼。”
永宁侯很快就想起姜棠是谁,“她不是四房的丫鬟吗?”
郑氏无奈叹了口气,“已经赎身了……”
其他的事再解释,没一个时辰说不完。
永宁侯:“原来赎身了啊,丫鬟赎身也不容易,你竟然去她及笄礼……就那么喜欢她。”
以往郑氏不时和永宁侯谈起姜棠,听的次数多了也就记住了。
提起姜棠的名字,永宁侯能对上脸。
郑氏又叹了口气,“跟你说不通,你快泡脚吧。”
该怎么说,说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兴许看上了一个丫鬟,还把自己上峰的夫人请去给她主持及笄礼。
真是太荒唐了,可事已至此,郑氏也无话可说。
就是因为她了解顾见山,才知道他的认真。倘若没有这些,顾见山只是想纳姜棠为妾……
这样想郑氏心里也不好受,姜棠是个好姑娘,造了什么孽要委身做人妾室。
郑氏是正头娘子,所以才知道下面几个妾室的艰难。
年轻时还能靠容色争一争,想要扶正是不可能的。如今要么礼佛要么不出门,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姜棠这样的女子,找个小户嫁过去,自己有本事,能支撑得起满门荣耀,婆家自然也会高看她。
而不是嫁给顾见山?
电光火石间,郑氏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觉得再合适不过了,九月份侯府立世子宴客,汝林老家来人贺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