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虽然年纪大,但还真说不过姜棠,迷迷糊糊就把馄饨端进屋了。
刘家已经吃过了中午饭了,蒸二米饭,炖茄子土豆。
刘家的宅子和姜棠的一样大,格局都一样,刘大嫂和公婆住两间正屋,三个孩子住厢房。
还有个小女儿,才一岁多,跟刘大嫂睡。
刘家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老大十二岁,还有三四年就要议亲了,要给儿子娶媳妇,这么大的宅子肯定不够住。
刘大嫂是个过日子的人,家里十天吃次肉,几个孩子总是馋的跟狼似的,还以为没给他们吃饭呢,但说实话,这已经比许多人家强多了。
她问婆婆是谁,刘大娘道:“隔壁刚搬过来的姑娘,送了碗馄饨。”
说完她又把孙子孙女招呼出来吃馄饨,还狐疑道:“咋一直给咱家送东西,也不知道是光咱们有的,还是几家邻居都有。”
刘大嫂正刷碗呢,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去屋里看了看,一碗馄饨就剩三个了。
刘大郎:“娘,还有呢!你吃!”
刘大嫂哪儿舍得,“你们吃吧,娘不爱吃这个。”
一小碗总共六个馄饨,三个孩子一人两个,全给吃了。
连着馄饨汤都喝得精光。
问好不好吃,各个眼睛亮的跟灯笼似的,“好吃死了!比街头卖的馄饨还好吃!”
刘大嫂呸了两声,“晦气,说什么死不死的。”
刘大嫂的女儿抱着她的腰,“娘,真的好吃,比过年吃的饺子还好吃呢。”
空气里只剩馄饨的香味,刘大嫂心道,这么好吃,到时候送啥回去。
肉是好东西,还贵,一斤肉十几文,总要人家的肉刘大嫂可不好意思。她婆婆直说晚上做什么送点过去,刘家最好的东西就是鸡蛋了。
家里还养了几只鸡,但是得留着过年吃,现在也舍不得杀。
只不过,几个孩子的馋瘾被这碗馄饨勾出来了,吵着闹着要吃肉。
刘大嫂没法儿,还是杀了只不怎么下蛋了的母鸡,炖了一锅,晚上给姜棠捡好鸡肉送去了一碗,“家里也没啥好东西,正赶上杀鸡,给你送点过来。”
姜棠道:“谢谢嫂子,要不进来坐会儿?”
刘大嫂一下午也没干别的事儿,一边想姜棠哪儿来的,怎么这么多钱,隔三岔五就吃肉。一边回味那天的红烧肉,觉得姜棠的手艺是真不错。
姜棠说话也不畏畏缩缩的,很是大气,像高门大院出来的人。
刘大嫂心里还有些怵,想想还是跟着姜棠进屋了。
她家就在隔壁,她怕啥。
姜棠走在前面,道:“我也正吃饭,嫂子要不跟着吃点。”
刘大嫂摆摆手,“我就不吃了……”
姜棠:“还是吃点吧,添双筷子的事,以后住在这儿少不了麻烦嫂子,隔着墙说一声就行了。”
这就是住的近的方便之处,有什么事喊一声就行了。
刘大嫂隔着院墙喊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了墙上露着尖的碎琉璃。
没站一会儿,屋里又钻出来两条小狗,汪汪直叫。
姜棠对着小狗道:“乌金点金,不是坏人。”
她给两只狗起了名字,眼睛上有金毛的叫点金,狗弟弟就叫乌金。金子值钱,寓意好,而且,两只小狗虽然小,但特别警醒,一有动静就竖起耳朵。
刘大嫂哎了一声,“你这儿挺好,养两只狗不错,还有院墙那儿,我家人多,你一个人是得注意点。”
刘大嫂和家里说了不回去吃饭,在姜棠这边吃两口,顺便说说话。
姜棠:“嗯,盛京的亲戚给我弄的,一个人是不安心。嫂子先坐,饭马上好。”
姜棠做了鱼肉馄饨,几道小咸菜。
“嫂子能吃辣吗?”
刘大嫂道:“能吃。”
姜棠给刘大嫂碗里放了一勺油辣子,“嫂子尝尝我的手艺。”
这碗比送去那碗多,一碗十只馄饨,皮薄馅儿大,都能看见里面肉的颜色。
刘大嫂只吃了一个,“妹子手艺是没得说。”
姜棠:“嫂子爱吃就成,我初来乍到,身上是有点余钱,但是光花不赚,早晚有一天坐吃山空了。我做饭还成,想过摆摊卖吃食,但我长得太容易招惹麻烦。”
刘大嫂赞同地点了点头,长成这样,又去做生意,难免被泼皮无赖缠上,“妹子是想……”
姜棠道:“我想请嫂子帮帮忙,帮着我摆摊卖吃食。方子和锅碗瓢盆都我出,当然也不会让嫂子白帮我,到时候分嫂子家里二成利润。”
见刘大嫂愣愣的,姜棠也没催的太紧,“嫂子要不带回去吃,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一口一个嫂子的,刘大嫂人都迷糊了。
她端着馄饨回家吃,吃人嘴短,一碗馄饨家里人一人一个给分了,到底跟不跟姜棠做生意,刘大嫂心里也没主意。
但看几个孩子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她心里隐隐有几分心疼。
几个孩子都瘦瘦巴巴的,在盛京,这套宅子是值几百两,但家里住又不会卖出去,两个儿子,还要嫁女儿,家里的存银也就十几两。
怎么够。
刘捕快一个人养活一家人,吃力的很。
吃完馄饨和炖鸡,一家人盯着昏暗的烛光默默不语,刘大嫂支支吾吾道:“我看姜妹子不像骗人的,她家就在这儿,我就去帮忙,生意不好也是她亏本。”
刘捕快问爹娘,“要不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和你爹在家带小囡囡。”刘大娘把小孙子搂在怀里,“先试几天,给人干活,别让她揪出错漏,手脚也干净点。要是用我帮忙也成,大郎不小了,大妮也十岁了,带着妹妹跟你出去都成。”
一家子就把这事儿给商量下来了。
刘大嫂一晚上没睡着觉,半夜,她看小闺女睡着,把刘捕快捅咕醒,“你说姜妹子为啥说给分成啊,明明一天给我多少工钱就行了。”
她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跑呢,酒楼请帮工也是给工钱。给分成,那是合伙,是小东家。
姜棠做的多好吃啊,卖多买少肯定能卖出去,何必给分成呢。
刘捕快半睡半醒,他揉揉眼睛,“万一你把人方子泄露出去咋整,你又不是她的下人,凭啥给她守着方子。”
刘大嫂:“我是那样的人吗!”
跟人合伙做生意,还背地里使阴招,多损呐。
不过她是第一回 做生意,心里七上八下的,等刘捕快睡着,她还是睡不着,迷迷瞪瞪天就亮了。
刘大嫂还要张罗一家人的早饭,忙活一早上,才清闲下来。
这才把从姜家拿来的碗里装上一串紫葡萄,一个人过去了。
刘捕快早起要去衙门,刘家起的早,刘大嫂没想到姜棠起的也早。
敲开门,她道:“我过来还碗,你尝尝这葡萄。”
姜棠拉着刘大嫂的手进来,大约是在侯府待得久了,姜棠做事之前总会在脑子里转一转。
包括和刘家谈生意,也是来来回回送东西。
左邻右舍的见刘家跟她走动,也不会太忌讳她一个人独居的事。而且人一旦拿了好处,就会情不自禁地帮人说好话,别人看刘家赚钱,哪儿能不眼红。
好处和走心,这样关系才牢固。
姜棠冲刘大嫂笑了笑,“我正想买些葡萄呢,嫂子先进来。”
刘大嫂不好意思地跟姜棠进去。
跟晚上过来还不一样,早上太阳一照,屋子前头的空地洒了水,院子里还挂着几件衣裳,看着十分规整。
点金和乌金一点盯着她,但没叫。
姜棠写了三份文书,给刘大嫂了一份,“嫂子不认字的话我念给你听。”
姜棠签过几份文书,知道上头该写什么,她出方子,两人合伙做生意,赚的利润二八分成,但在做生意的期间,刘大嫂不能把方子给别人做盈利目的,当然,以后不做生意了就更不能泄露方子。
方子是姜棠的,这份文书和同陆锦瑶签的也有区别。
叫卖的活辛苦,又是刘大嫂一个人去,所以姜棠给了两成。
若是想多赚点,就叫家里的人帮忙,赚的越多分的越多。
刘大嫂直保证,“这手艺我肯定不偷学,更不可能告诉别人。”
姜棠:“嫂子要想做给孩子吃,那自然是成的,就怕周围人打听,嫂子抹不开面子。”
刘大嫂大手一挥,“放心吧,你看我像是那种人吗,大妹子,你就放心好了,我嘴严,知道啥该说啥不该说。不打紧的事街坊说说也就说说了,但要紧事我分得清轻重。”
姜棠点了点头,接着道:“这边支摊子得交摊位费,还有买推车、炭火、米面肉,这些都算在成本里的。账可以一日一结,但每日的一半利润咱们分成,另一半补成本。等摊子回本了,四成利润做运转资金,六成留着你我两家分成。”
做生意需要成本,不能把全部的利润分了,不然摊子就开不下去了。
一日一分是想让刘大嫂见着钱,有根萝卜在前头吊着,做事才有劲儿。
这些事都得说好。
什么算到成本里,不仅仅是每日用的面和肉,还有推车、铁锅、碗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