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秀一脸冷漠地在心里说了一句他好爱他。
她有时候都觉得别的几个阿哥们都像冤大头一样,太子和康熙一起表演父子情深,你爱我我爱你的,一旦有了摩擦和嫌隙,其他的儿子们就是被拉出来当靶子威胁太子的,用完就丢,要是这些儿子们手太长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康熙不仅会丢,还会连他们的手也给砍了。
云佩做的那个荷包最终也没送到扎喇芬手上,她看见云秀腰间那一个有点儿旧了,就把那个荷包给她了,又想起什么,笑说:“之前我总看庆复腰间系着一个旧荷包,多少年了也没换,瞧着针线活和咱们宫里头的也差不多,原来是你给的?”
云秀脸一红,她的针线活也就那样儿,后来给庆复也做过荷包,可他一直没舍得把那个旧的换下来,说是做纪念。
她平时也和庆复同僚的夫人们交往过,那会儿有个福晋还玩笑般地问起那个荷包,她都没好意思说那是自己做的。
云佩看她脸红,心里隐约羡慕。当年她也有动过少女之心,幻想过嫁一个敬她爱她的人,可惜时光如流水,终究成了梦幻泡影。
这宫里头的日子虽然不比从前那样难过,可到底是不如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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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宫里头有大宴,只是正好是换季的季节,她前两天吹了风,身上不大好,所以告了病没进宫。
庆复本来想留下照顾她的,云秀说不是什么大病,叫他不必呆在家里,她自己闷头睡一觉就好,实在闷了还能叫隔壁的宋格格过来陪她说话解解闷。
胤禛和四福晋都要进宫,如今府里头就只剩了宋格格和她生下的女儿。
云秀和宋格格说不上太亲近,偶尔能聊上几句罢了,宋格格也不爱说话,不过年根底下,到底是好日子,她也脸上带着笑。也不知道是不是云秀这一场病把他们都吓着了,姐姐不让她进宫了,四阿哥四福晋也没法不进宫,临走之前,胤禛特意交代了宋格格过来陪云秀说话。
宋格格就常常抱着芽芽过来。她们两个能聊的话题也就是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宋格格怕她累着,经常坐在旁边绣墩上绣花,芽芽给嬷嬷们抱着在偏殿玩,怕过了病气。
云秀躺在榻上,冥思苦想该和宋格格说点什么。她实在不是个健谈的人,等聊完了绣的什么花、午膳要吃什么,也就没话说了。
宋格格虽然沉默了点儿,却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自个儿找了话和云秀聊:“芽芽这些天已经能慢慢站起来了,虽说还没法自个儿走路,可到底还小,已经不错了。”
云秀说是:“再过上几个月就能自个儿走路了。”
语毕,她又迟疑地添上两句:“胤禛小的时候走路也慢,那会儿说话还结巴,纠正了好久才好。”
宋格格难得听别人聊起四阿哥:“是吗?爷现在也不怎么爱说话,进了屋往椅子上一坐,就叫苏培盛,说‘茶”,苏培盛就端着茶进来了。”
云秀想了想那场面,忍不住想笑。胤禛在她们跟前儿还挺温和的脾气,他不敢在额娘姨母跟前儿摆架子,也就在屋里头过一过当爷的瘾。
正说着话,外头芽芽忽然哭了起来。
宋格格连忙去看。
云秀没法儿去,这个年纪的小孩都精贵,要是过了病气,太难治,所以她就安心躺在榻上等消息。
结果还没躺下两分钟,宋格格哭着跑进来了:“郡主,芽芽烧起来了!”
芽芽本来是和嬷嬷们在玩的,她人小精力差,玩了一会儿就困了,嬷嬷就哄着她睡了,睡着睡着,奶娘去摸她有没有尿床,才发现她浑身滚烫,已经烧起来了。
云秀躺不住了,她唰一下坐起来:“去,拿我的帖子进宫去请太医。”
宋格格靠着门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泪流满面:“这会儿是过年的时候,宫里头都在赴宴,请太医恐怕不吉利。”更何况她只是个格格,要是请了太医,回头宫里头的主子们知道了,估摸着会觉得晦气,四阿哥也会怪罪。
云秀知道她是替四阿哥和小格格着想,缓和了语气:“那就先去外头请个大夫过来,宫里头还照样去,不说小格格病了,就说我明儿有事,把请脉的时间换了。”
她本来就是病着的,年前就病了,一直拖拖拉拉没好,这事儿宫里头都知道,康熙特意叫了太医院给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太医,随时召用。
她要给小格格请的就是这个太医。再细想了一下,又说:“今儿好像陈太医不当值,春雨,你拿我的帖子,去红水巷里请陈太医过来一趟。”
请太医要时间,都这个时候了,也不在乎什么过不过病气了,云秀叫人把小格格挪到了自己屋里:“前些天我酿的青梅酒取一坛来。”
宋格格没经过事儿,这会儿已经慌乱得不行了,呆呆地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秀也没嫌弃她,毕竟是当额娘的,孩子病了,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是正常的,可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在门口站着:“宋格格,你帮我去瞧瞧春雨,叫她再兑一盆水来。”
宋格格木桩子似的,戳了一下她就动一下,连忙出去了。
伺候的丫头们把屏风又重新架了起来,这是之前云秀看病的时候就有的,没一会儿,青梅酒和水也端过来了。宋格格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要酒做什么。
云秀先摸了摸小格格的额头。她发烧得突然,温度也很高,要是个成年人还好些,能扛得住太医过来,可她只是两岁的小孩子。
从她府里进宫,虽然有腰牌,那也是要经过盘查的,过年的时候宫里头最严格,还要悄悄请不惊动上头,等太医请过来只怕最少要半个时辰,陈太医和街上请的大夫兴许会快一些,可这会儿正过年,药铺里头有没有人都不清楚。
总不能让小格格一直烧着,这样下去,就算救回来了,只怕也要傻了。
她想拿酒给小格格擦身体。
烈性的酒不行,小孩子皮肤太脆弱了,挑来挑去也就只有青梅酒合适,就这样,她还不敢全用,兑了一点水进去,给小格格解开了衣裳,一遍遍地擦身体。
擦到一半,宋氏终于冷静下来了,也不哭了,过来接了她的手:“郡主,我来。”
云秀松开手,脑袋一阵阵地眩晕。她的病没好,有点儿撑不住。
等擦完了,小格格的体温终于退下去一点儿,陈太医和街上请的大夫也终于来了。他们进去里头诊治,云秀坐在榻上休息。
没一会儿,宫里头的太医也悄悄来了。
去请人的是姜潮,他一向机灵:“去太医院的时候正好儿碰见了毓庆宫的人,差点就叫他们看见了,幸好奴才碰上了魏珠,装作和他说话避开了。”
他算是宫里头的熟面孔,来往的人都知道他是云秀的太监,云秀多嘴问了一句:“毓庆宫的人请太医做什么?”
姜潮说:“奴才躲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后来也问了太医,那边说是毓庆宫里头李佳侧福晋生的女儿病了,太子在前头赴宴,李佳侧福晋没办法,叫过来请太医。”
云秀松了口气。毓庆宫也请了太医,她们这边儿就不怎么起眼了,就算回头皇上问起,也有毓庆宫在前头顶着:“是哪个女孩儿?”
姜潮:“上个月才生的那个。”李佳氏二月里头才生下了次女。
云秀点点头。
里头太医们诊断结果出来了:“小格格是邪风入体,一直闷在体内没有发出来,如今发出来了倒还好些,吃上两顿药就能好了。”
宋格格怯怯的:“这孩子还不会吃东西。”宫里头的孩子吃饭都晚,前期的时候都是喝奶,胤禛自己小时候是糊糊和奶混着吃的,当然也叫孩子这么吃,不过大部分时候宋格格还是听府里头嬷嬷的,那些嬷嬷都是内务府出身,照顾孩子用的是老法子。
云秀没当回事:“叫奶娘喝了药再给格格喂就行。”虽然药效差了点,总比不喝强。
送走太医,宋格格就想着带小格格回去了:“总不能在这边儿养病,扰了您的清静。”
云秀摇头:“熬一次药是熬,两次也是熬,左右我也在吃药呢,连着小格格的一块儿吧。”
主要是她对那些内务府出身的嬷嬷不放心,芽芽年纪还小,要是放回到胤禛的后院里,哪怕胤禛特意交代过,那些嬷嬷也不一定会按照他的命令照顾孩子,这会儿病了都是净净地饿上两顿,小孩子本来就脆弱,再饿两顿,天王老子来了也顶不住。
果然。
头一回吃药之前,云秀要给小格格喂一点儿米糊垫肚子,就被嬷嬷拦了。
她拦也不是直接拦,而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叩着头请云秀不要难为她:“奴才本来不该多嘴,可宫里头的规矩一向是这样的,阿哥、格格们病了都不许吃东西,把肠胃净一净才能好得快。”
宋格格是个软和脾气,嬷嬷一说,她就睁着一双眼去看云秀,水一样的目光。
云秀再大的气也叫她看没了,只冷着脸:“如今是在我的府里头,别说讲宫里头的规矩,我的规矩就是你们的规矩,别跟我废话。”
她说话不怎么客气,嬷嬷低着头,不大高兴,只是碍于她的身份,不好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