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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了德妃的妹妹[清穿] (江边水色)


  夫妻两个坐着,手指尖都是暖和的,云秀就说起了自己的心事:“其实我有点不放心姐姐,她一个人在宫里头,虽然现在十四还在宫里,可没两年他也要出宫来了,到时候怎么办?”
  庆复握着她的手,知道她在担心:“那你想怎么办?”
  云秀哑然,她现在已经隔三差五地就往永和宫去了,只是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宫里,所以总觉得姐姐会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受欺负,后宫的嫔妃们还好,姐姐不会被她们怎么样,她怕的是康熙让姐姐吃哑巴亏。
  庆复略看她一眼,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其实也不用担心姐姐,我虽然只见过她几次,却也知道她是个聪慧的人,不论什么事她都能处理得很好,咱们担心也是徒劳的。”
  云秀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可就因为是实话,她才更加心疼姐姐,因为姐姐聪明,所以很多事情她都自己扛下来了,哪怕心里头不舒服,她也会说没关系。
  古话常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她知道自己就是这种孩子,所以阿玛额娘心疼她,姐姐也心疼她,可那些早早懂事的孩子也是叫人心疼的。
  越想,她心里越心疼姐姐,她看向庆复:“等十四出宫以后,我想进宫陪陪姐姐,好不好?”
  庆复说好:“你现在也可以去陪她,没关系的。”
  云秀轻轻嗯了一声。
  #
  她到宫里头小住了半个月,每天陪着姐姐看书练字插花,不然就是陪着她逗宋格格的女儿,日子过得也快活。
  胤禛“投靠”索额图以后,也终于不在户部坐冷板凳了,马齐开始把自己手里的事情教给他,尤其是盛京的事情。这两年盛京的田地都欠收,为了这个事情户部忙了很久,本来想着今年秋收上来以后就会缓解一点,但实际上盛京今年也不行,所以还要调粮食,调多少、怎么调、从哪里调,都得户部去看着。
  胤禛忙成了陀螺,后来云秀看不下去了,把闷头学习的胤祚给领了出来:“小六,来帮你四哥的忙。”
  她说的帮忙是帮胤禛理账册,户部往年的拨款都有记录,可是都是陈年旧事了,所有的东西都屯在一块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账册也都是乱的,得按照年份理出来,也得按照用途算出来,再去推算今年合适的拨款。
  整个永和宫里数学最好的也就云秀和胤祚了,只有他们两个能帮上胤禛的忙。
  云秀还是学会计出身的,整理账册可比别人快多了——嗯,绝对不是拉踩户部那些人。
  唯一比较麻烦的可能也就是现在的记账方法是单式记账法,一张纸上头,用中线相隔,上面是收入,下面是支出。比如去年户部给盛京拨了三万两银子赈灾,这笔银子是从国库里拨出来的,户部收入三万两,记在最上面,户部收到银子以后将银子拨到了盛京各个不同的地方,就记在支出里。
  这样有一个点很麻烦的就是,一来这笔银子给了盛京,那盛京到底用它做了什么?那得去翻盛京提供上来的账簿,有没有用完,户部也不知道,全凭底下的人做的账簿敷衍了事,到头来,户部只知道。
  云秀领着胤祚重新把账簿改成了复式记账法,也就是这笔银子给了谁,拿出去做了什么,全都记录下来了。
  最后分清了一部分的钱是用来买粮食的,一部分用来安置那些田地不丰的佃农了,还有的用来买来年要种的种子了。
  一目了然,清清楚楚。
  本来胤禛的头都大了,他抱着旧账册去问那些记录的人,结果这个说去年的账册是谁谁谁记的,他们不清楚,他又去找那个人,有的已经离任了,有的还在,但是记的东西太多,上面也没写明白是用来干什么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清楚。
  户部乱糟糟一片,到处都在问户部要银子,今天要一次,他们给了,没隔多久,又有人来要,说上回要的不够——至于够不够,那得问他们自个儿。
  总结下来十个字:户部不清楚,户部不知道。
  胤禛看了就烦。
  现在好了,新的账册统计出来了,他的脑袋也没那么大了,其中的问题也就能看出来了。哪一年支出的钱骤然变多了,多在哪儿了,再对照那一年的邸报,看看用在那一部分的钱为什么会多,是不是属实。
  河工的督造费用也是如此,之前郭琇一直参靳辅贪墨河工银子,前几年靳辅死了,这事儿越传越真,谁都说他贪官一个,可云秀带着胤祚清理账册的时候顺手列了治河费用,结果出来以后发现那些河工费用全都是正常的。
  百八十万两有人贪吗?有,但不是靳辅。所有送到他手里的河工银子,他全都用到了河堤上,自己一分钱没拿。
  账册捏到手里以后,胤禛红了眼睛。
  云秀没说话,她知道是因为什么,当年郭琇诬告靳辅,天下人都在骂靳辅是个贪官,说他每年贪几十万两的银子,任由黄河河水冲烂了堤坝,致使民不聊生。前几年靳辅没了,江南有人纪念靳辅,在黄河边上立了雕像,后来那些被冲昏了头脑的人冲过去把他的雕像丢进了水里。
  所有人都在骂他。
  可现在账册理出来了,胤禛在心疼他,心疼他被骂了那么久。他揣着账册,想去找皇阿玛。
  胤祚问他:“可四哥前不久不才刚加入了太子一党么?现在拿着账册去找皇阿玛……”
  胤禛站住了脚。
  是啊,靳辅是纳兰明珠一党,他现在明面上是太子一党,现在他拿着账册去找了皇阿玛,回头皇阿玛要怪罪下去,必定会暴露出他,到时候索额图还会留下他吗?
  他不想依靠大哥,只有太子一党能够选择,他的事业才刚刚起步,如果这个时候刚刚加入又脱离太子党,那接下来迎接他的,会是大阿哥党和太子党的双面打击。
  云秀看着他,知道他在摇摆,在犹豫不决,不知道该怎么选。
  云佩从开始的时候就没出声,现在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心里猜测着他的决定,想着他做出决定以后,康熙可能的反应。
  胤禛沉默了好久,他捏着账册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还是捏住了它。
  他笔直站着,眼睛里露着光:“我还是想去找皇阿玛。”不去找,他于心不安,任由这样一个能臣清官蒙受冤屈,他不肯、不愿意,也不忍心。
  他说:“要是我今儿胆怯害怕了,将来无数个夜里都会反复思忖今日做下的决定是否正确,叩问责备自己,立身正不正,为官清不清,是否有过后悔。”
  “我一定会后悔。”
  所以他要去做让自己不后悔的事情。
  云佩站起来,眼里有欣慰的笑:“我们胤禛长大了,想做一件事的时候,就去做吧。”
  云秀也认可他。
  胤祚本来是坐着的,这会儿也忍不住站起来了。
  打盹的小十四也早就醒过来了,眼睛亮闪闪地盯着哥哥看,他觉得这时候的四哥好厉害哇。
  胤禛在他崇敬的目光下,抱着账册去了乾清宫。
  到的时候没有立刻进去,梁九功说里头索额图和诸位内阁学士正在议政,不方便通报,让他等一等,又请他在茶房坐下喝茶。
  胤禛怀里揣着账册,在心里组织语言,想着等会该怎么说,皇阿玛又会怎么问,他该怎么应对,想了一炷香的功夫。梁九功进来了,请他去回话。
  大臣们已经散了,康熙正闭着眼睛坐在案边休息,听见动静就睁开眼:“老四来了,有什么事儿?”
  胤禛把今天的事情说了:“……查账册的时候,靳辅并没有贪墨银两,他是清白的……所以想着把账册拿来给皇阿玛瞧一瞧,还他一个清白。”
  他说的很认真,把刚刚想好该说的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手里的账册也递了上去。
  康熙打开账册翻看了一会儿,等胤禛说完了,他才开口:“当初郭琇弹劾的是靳辅大人数年来在治河一事上耗费颇巨且无寸功,似有贪污之事。”
  胤禛说:“可如今查实了并无此事啊!当时郭琇的奏折之上含糊其辞,都是污蔑。”
  账册被合上,康熙靠在座椅上:“是无此事,但毫无寸功是事实。”
  胤禛站在地上,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有点冷:“可皇阿玛去年派了人去河道上巡视,今年河水泛滥并不算严重,往年常常有十几、几十处堤坝坍塌,去年只有五处,您派过去的新的河道总督,那也是按照原先靳辅大人原先的计划继续做的,并没有任何改变,那靳辅大人又哪里做错了?”
  没等他说完,康熙打断了他:“胤禛!”
  他低头看着自己这个儿子,不过还是个孩子,还有着一腔的少年热血,和他小时候那么像。他最终还是软了心肠:“你是不是觉得皇阿玛做错了?”
  胤禛闭紧了嘴,他觉得皇阿玛是做错了,可皇阿玛好像并不这么想。
  他说:“天底下的能臣那样多,并不缺他一个,倒下一个靳辅,还有千万个靳辅站出来,只要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朝着你奔来。”
  “可你不能每一个人都留下,要学会取舍,当年靳辅罪过并不严重,或许在你看来毫无过错,皇阿玛也觉得他没错。”但是当时的时局注定了他要牺牲靳辅。他看向底下可怜巴巴站着的儿子:“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分出是非黑白、对错与否的,也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分得清的,当一件事最后造成的结果是利大于弊的时候,那皇阿玛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去做这件事,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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