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留了几人看守贺府,免得贺成叙畏罪潜逃,交代完这些,当晚便跨上高头大马,带着巍军浩浩荡荡往晸京的方向走。
【崔晚】同志们,四天,我就用了四天,把上一批赈灾银找回来了。
【聂灵嫣】还让贺成叙签了认罪书,还把他心腹关进大牢了,无伤通关!
【佘凤】行了,你路上就花了七天,赶紧回来,我真不想再看到殷沉那张老脸了。
【崔晚】马上,回程不需要绕路,大概四天就到了。
崔晚连夜赶路,兵士们也都精神抖擞,原以为还要待上半个月,结果没几天就能回去了。
此时,变州大牢。
仇天南窝在墙角,闭着眼睛,听那两个狱卒闲聊。
“没想到贺大人吞了这么多,整整十八箱,我还真以为是被山匪抢走的。”
“别说了,还不知道朝廷会如何处置呢。”
“又是中饱私囊又是杀人,还能怎么处置。”
仇天南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抹厉色。那个蠢货,居然让崔晚抓住了把柄。
他面色铁青,看着自己的手腕,憋足了劲,骨头传出一阵嘎吱声,不到片刻,两只手都从锁拷里挣脱出来。
缩骨功,他从小练的便是这个。
等到狱卒那边传来鼾声,仇天南将身子缩成一团,从铁栏之间的缝隙钻了出去,直奔贺府。
贺府主屋,贺成叙正瘫坐在柜子前面,柜门大开。
一个锦盒躺在地上,他的钥匙根本打不开上边的锁。更令他崩溃的是,里面似乎是空的。
“没了,都没了,殷公公也救不了我了。”
仇天南踏进主屋,扫了一眼地面,“什么没了?”
贺成叙话里带了一丝哭腔,“账本,账本让人偷了。”
“一定是崔将军,一定是他。”
话音刚落,一条绳索缠上他的脖颈,慢慢收紧,勒得他喉咙发痛,想喊也喊不出声。
他紧紧抓住仇天南双手,在上面挠出几道血痕。
一刻钟后,贺成叙圆睁着眼,不甘地看着前方,鼻子里没了气息。
仇天南将绳索绑在梁上,又把他的尸首挂上去,将一张凳子拖过来,横着摆在地面。
如此殷公公自有法子将他变成畏罪自杀。
做完这些,仇天南连夜快马加鞭,追着巍军的方向去。
账本,一定要拿回来。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崔小宛和一众巍军兵士虽是赶夜路, 但由于箱子都已卸掉,倒是比来时要快。她估摸着照这速度,三天抵达晸京都没问题。
之所以这么赶, 是因为担心贺成叙有后手,提前派人快马加鞭通知殷沉。
天蒙蒙亮时, 一行人正好进了隔壁临水城。先前战马是休息过许久的, 兵士们却忙活了半天, 又是搬赈灾银又是抓人的,一夜没睡,眼底都显出几分疲色。
崔小宛这两日一直在奔波,也需要小憩, 索性让队伍停下来, 找了个客栈休整。
这座州城也遭到洪水波及,但影响不大, 只是街上流民众多, 估计都是从变州城和临近县城过来的。
进城时,他们还看到一个流民偷了包子就跑, 被几个打手按在地上, 打了一顿。
那个流民现下又在客栈门口张望, 被店小二赶远了一些。
成九河于心不忍, 出了客栈找到那个流民, 从自己怀里摸出个纸包, 从里头拿了一张饼出来递给他。
那流民接过去后一顿狼吞虎咽,三两下便把整张饼都吃进肚子了。吃完,嘴上的饼渣都没顾得擦, 又巴巴看着成九河手上的纸包。
“这位小兄弟, 我家还有两个人, 能不能多给我一点?”
崔小宛注意到这一幕,到了成九河身旁,认出这便是刚刚偷包子那人,看起来就二十出头,皮肤黝黑,整张脸瘦得跟猴似的,只剩一对眼睛。
她瞥了成九河一眼,又看向流民,缓缓开口,“你从哪里来,家里还有什么人?”
流民拿袖子抹了一下嘴,“我是变州人,洪水过后房屋倒塌,田里的作物也淹了七七八八,变州城人人自顾不暇,我只好带着阿娘跟幼弟另寻活路了。”
崔小宛敛下神色,淡淡道:“变州正在修筑水坝,还在招工人,一日十文钱,不多,但够你们撑下去。还有,这段时日,变州衙门对面也会施粥放粮,你们现在赶回去正好。”
流民犹豫片刻,又看了眼成九河手上的纸包。
成九河索性将纸包揣回怀里,正待说话,却见流民直接转身走了。
“帮了这个,还有很多流民,你看对面街角,便有几个虎视眈眈的。”
成九河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那几个流民还是直勾勾盯着他们。
若不是见他们腰间都有佩刀,可能早扑过来了。
崔小宛叹口气,“给他们指一条路就行了,剩下的也得靠他们自己。你这做施舍一个右施舍一个的,别累得其他弟兄也被流民缠上。”
成九河摸了摸后脑勺,“将军说得是,是我没考虑周到。”
崔小宛手一挥,将他打发回客栈,自己抬步要走,突然察觉有些不对。
除了街对面那几个流民投来的目光,她总觉得背后有一道视线,一直紧盯着她。
她猛一回头,只见一片黑色衣料消失在巷口。
崔小宛忙追上去,到了那拐进去一看,那是个死胡同,三面都是墙,其中两边是民宅,最里边那面后边还有通道。
她一个轻身上了房顶,遥遥望去,也没见着可疑的身影,仿佛刚刚只是她的错觉。
崔小宛跳到地面,低头看去只见左边墙角下有一个洞,看起来应该是这户人家给猫留的通道。
她只瞥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了,那人总不至于是从猫洞逃走的。
街上人声嘈杂,熙来熙往,崔小宛起初并未留意有人跟踪。看来之后还是得谨慎些。
客栈并不如驿馆安全,此地的驿馆正好在整座州城的低洼处,洪水来时便被淹了,现在还在重新修葺。
崔小宛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继续赶路。
一行人小歇了三个时辰,给战马喂了草,又匆匆上路,期间崔小宛一直留意身后,但一直未有所获。
几百条铁蹄哒哒踏过地面的声音,足以掩盖其他动静。
成九河在她旁边,看到她这举动,不由也跟着回头望去,“将军,您在看什么?”
“有人跟在我们身后,我怀疑是仇天南,贺成叙可能把他放出来了。”
目标应当就是她手中的账本。
关于殷沉与贺成叙勾结一事,她未与成九河说过,偷账本这事他也不知情。
成九河拧了眉,“他追上来想做什么,还能把我们百来人都杀了灭口不成?”
崔小宛摇摇头,没做解释,“总之在回京之前,你也多留意。”
两日过去,那人没再现身,估计是因为他们这段时间歇息时并不在城里,都在野外搭几个篝火,还轮流把守。
野外空旷,他也不敢冒头,一冒头便被发现了,不值当。
崔小宛有空时便打开聊天群报平安,也留意着她们最近的状况。
【佘凤】这两日殷沉不在宫中,我问了一下魏临,说是回乡探亲去了。
【佘凤】我刚刚突然在想,他这离开的时间点太过凑巧,不会是听到风声了吧?
【温如月】你们到哪了?
【崔晚】快到湛州了。
【崔晚】前两日我总感觉有人跟踪,但又一直没蹲到人,听凤凤这么一说,我觉得有必要把他引出来,免得他与殷沉接头。
这支队伍到了临近晸京的湛州,已经是第三天,人有干粮,可以继续赶路,马不行,除了吃草,还得吃盐。
于是一行人便在湛州驿馆宿下了。
夜静更深,崔小宛灭了油灯,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睛,在脑子里整理接下来要做的事。
认罪书是要在朝堂上拿出来的,账本却得私下里交给魏临。
也不知能不能定他的罪,定罪之后又该如何拿下他。
崔小宛出了神,一阵思绪乱飞,一会儿想到自己快成亲了,对象居然是自己舍友,一会儿又想到不知这身份还得瞒多久。
突然脑中浮现出一道身影,这人在亲过她之后就跑了,她还没来得及跟他掰扯清楚。
等她回去,势必要面对小郡王。
嘶,真是头疼。
她蓦地睁开眼,突然听到黑暗中房门的方向传来细小的动静。
一支迷香扎进窗纱,噗地发出一声脆响。
白烟从迷香管口缓缓吐出,氤氲开来,从房门处蔓延,很快来到床榻边。
崔小宛屏住呼吸,轻巧地将被子拢了拢,将它拱成一坨,又轻手轻脚拿了大横刀躲在一边。
过了半刻,迷烟散去,门缝上出现一截剑身,轻轻将门闩拨到一边,然后有人推门进来了。
进来那人蒙着面巾,将门掩上之后,丝毫不含糊,直奔床榻,提剑就是一刺,却是刺了个空。他连忙拔剑,带出几片白色棉絮。
蒙面人正打算转身逃跑,大横刀从后面架在他的脖子上。
崔小宛伸手拽下他的面巾,面上毫无波澜,“仇天南,果然是你。贺成叙想法子把你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