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想想,能拿别人的性命相要挟的人,在你们死后,还会将你们家里人放回去?”
崔小宛将鞭子收回来,扫了他们一眼,“是不是灭口更方便一些?”
“可我们要是说了,他们也会没命的,我儿子还那么小……”
其中一人说完这句,突然恍然大悟,他只能耗着,在这里跟这将军耗着,既不能死,也不能招。
看来真是家人性命受了威胁。
崔小宛得到答案,也没再多说,退出房门,交待几个兵士看好那几人,又回了自己房间。
她早就猜到幕后主使是谁,本来就没指望能从这几人口中听到那人的身份。
这几个贼匪只不过是她摆在这的诱饵,就看贺成叙上不上钩了。
是夜,贺成叙从外头回来,一脸疲惫。
他把仇天南招过去,沉默半晌,才问:“崔将军在府中都做了什么?”
“昨日在府中随意逛了一圈,说是不放心府中的守备,而后便直接回房了。今日也是,拿着鞭子进去审问那几人,不到一刻钟又出来,应当是什么都没问着。”
仇天南手指摩挲剑柄,面上没什么表情,“除此之外,也没别的举动了。”
“真就只有这些?”那崔将军大费周章找人绊住他是做什么?
仇天南淡淡看着他,“你要是不信我,就让殷公公找别人来。”
贺成叙垂眸,面上有些不自在,“那几人为何还没死?”
虽说他手上握着他们家里人的性命,但也难保这几人哪天不会受不了酷刑,直接把他供出来。
“再等三日,等那崔将军松懈下来,我自会动手。此事由我负责,贺大人无需操心。大不了把那个将军也一并解决了。”
“你最好能处理干净。”
“我哪次没处理干净?”仇天南丢下这话,径直出了主屋。
作者有话说:
第73章
贺成叙面色铁青, 目送仇天南出去,而后关了门。
那几个贼匪的妻儿还被他关在定州城东的一处私邸,这些天晸京来的这些兵士在城中晃荡, 他得再找人去确认一下有无纰漏。
第二日,他在自己屋中磨蹭到午时, 才慢悠悠换上官服准备出门, 谁料刚踏出府门一步, 就见崔小宛和成九河从外头回来,冲他一笑。
“……”
贺成叙突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两人是阴魂不散吗?!
“贺大人,修筑水坝的石料今日应当就到了……”
贺成叙熟练地朝崔小宛一躬身,“下官明白, 下官这就同成校尉一起接应那批石料。”
崔小宛摇摇头, “想来应该也不会有匪徒对石料动心思,成校尉今日还有别的差事, 就不去了。石料从砚州运来, 还得招些工人,我就一打仗的, 别的也不会, 这些就劳烦贺大人了。”
“不碍事。”
贺成叙一听今日可以摆脱成九河, 表情松弛下来, 正要告退, 又想起什么, 犹豫片刻,开口问道:“除了石料,可还有别的?”
崔小宛掰着手指头, 一条条算过去, “明日还有一批米粮, 后日是木材,毕竟百姓房屋倒塌,也需要修缮,石料也是分批送来的,待这批用得差不多了,还会有下一批。”
“那批赈灾银都换成了米粮石料木材??”
贺成叙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不禁脱口而出。
“不然呢?”
崔小宛奇怪地看着他,“我还能私吞不成?”
“下官绝无此意。”
贺成叙虽嘴上这么说,暗地里却在腹诽,谁知道这崔将军找的这些粮商木材商吃了多少回扣。
“那便好。”
崔小宛笑眯眯看着贺成叙离开,脸一下子垮下来,她伸手敲敲成九河的肩膀,低声道:“你今日的差事便是跟着贺成叙,看他都去了哪,做了什么,不用跟太紧,小心留意身周的人,别被人发现。”
“明白。”成九河正打算跟上去,又被崔小宛拽住了。
崔小宛伸手一指,“先等等,你从这巷子绕过去。”
仇天南还跟着他们,不能让他看出端倪。
她能看出来,这两日贺成叙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仇天南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
今日她把守在贺府的几个兵士调走了,只留了一个看押那几个贼匪,憋了这两天,她就不信贺成叙和仇天南会放过这个机会。
成九河离开后,崔小宛直接绕去了别处,找了一个小面摊坐下,要了一碗馄饨,一碟花生米。
“馄饨没有了,现在哪里还买得到猪肉,都让大水冲走了。”
开面摊的老妇人颤颤巍巍拿了碟花生米过来搁在桌上,“就只有这点东西了,公子要不嫌弃,老身这面摊还能做点清汤面,只有面和汤,连菜叶都没有。”
“清汤面也行。”
崔小宛拣了两粒花生米往嘴里扔,边吃边留意暗处的脚步声。
过了一会儿,她耳朵一动,回头一瞧,一道黑色身影消失在巷口。
她掏出一枚银锭放在桌上,悄悄跟了上去。
“唉,过了今日,老身就不出摊了,存货也没剩多少……”
老妇人一边唠叨,一边端了碗清汤面出来,只看到桌上留了一锭银两,人却不知去了哪。
崔小宛正跟在仇天南后头,仇天南对此毫无察觉。
他一路回到贺府,换上一套灰衣,蒙上面巾,先是绕到关押犯人的厢房后边,拿手指戳破窗户纸,确认里头只有那几个贼匪后,立马打开窗板翻了进去。
几人看到他,都是脸色一白,奈何口中都被塞了布条,只能发出呜咽声。
仇天南见状,也不着急动手了,抽剑指向其中一人的脖子,语带威胁,“不要想着喊人。”
那人正是那日为首的贼匪,他咽了一下喉咙,点点头。
仇天南把他口中布条摘下,剑锋在他脖颈轻轻划过,“这几日他们都问过你们什么,你们都说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说。”
仇天南半眯了眼,显然不信,“什么也没说,还能免遭酷刑?”
这几人身上并没有重伤。
贼匪闭了闭眼,“我妻儿都在你们手中,怎么敢拿他们的命冒险?
“那你们为何不自行了断?”
仇天南说完这句,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正要动手,一块小石子击破窗纱,直接打在他虎口上。
“铮”。
长剑掉落在地。
仇天南往地上一滚,躲过另一颗小石子,捡起长剑就要往贼匪胸口刺去,一柄大横刀从旁拦住他的剑,往上一撩,将他的剑再次击飞。
崔小宛将他的剑抛起,大横刀一砍,剑身断成两截。
仇天南抽出匕首,冲她杀去,招式凌厉,比他用剑时熟练不少。
崔小宛几次躲过他的匕首,伸手抓他的肩膀,明明已经抓到手了,下一瞬又失了控制,也不知他是如何逃脱的。
几招下来,仇天南眼见落了下风,翻身从窗口跃了出去,直接被一张大网兜头盖下。
崔小宛早在外头安排了几名兵士,就等他往外蹿。
她揭开窗板出去,正打算过去将仇天南面巾取下,没想到他在兵士收网时挣脱出去,攀过围墙,消失在人群中。
“别追了,回去看着那几个人。”崔小宛拦下几个兵士,收刀归鞘。
“将军,这回放过他,下次要抓可就难了。”
“没事,我自有法子揪住他。”
崔小宛抱着大横刀若有所思。
傍晚,仇天南从外头回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贺成叙假装刚听说此事,从衙门赶了回来,一路从府门口急急来到下人房,身后还跟了几个衙差。
“崔将军,那人是冲着那几个要犯来的?可有伤亡?”
崔小宛淡淡瞥他一眼,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仇天南,发现对方已经换回了黑衣。
“没有,我回来得及时,他正要动手,被我拦下了。”
“那便好,毕竟是在我贺府发生的事,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也难辞其咎。”
贺成叙摩挲了一下短须,“可惜的是没能抓住贼人。”
“贺大人不必忧心,我已记下那贼人的特征。”
崔小宛打开聊天群,翻出几张截图,一张一张放大,语气随意,“贼人耳后有颗黑痣,左右眉长短不一,左边比右边短了一小块。”
贺成叙与仇天南认识这许久,都没看出这些细节,他甚至有些不确定崔将军说的是不是仇天南。
他心里虽有疑惑,但还是适时插了一句,“崔将军记性不错。”
崔小宛没理会他,继续描述,“他额上还长了颗痘,可能是最近有点上火。食指有薄茧,虎口有一块红肿,我拿石头砸的。”
仇天南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将手收回袖口。
贺成叙有些讶异,“短短的时间里,崔将军能记下这么多?”
“下官手下有擅画人像之人,还请崔将军同我一道去衙门,将这人特征再与他一说,让他画下来,全城通缉。”
“不必了。”
崔小宛看向仇天南,眼神发冷。
仇天南倒退两步,回头就想跑,被崔小宛拿大横刀砸中双腿,摔倒在地,站都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