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奉天也真是鸡贼,这奏疏将自己摘了个干净,旁的人一听,都觉着七伤楼是冲着南苍质子去,他许府只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角色。
魏临听罢,面上毫无波澜,“许爱卿如何得知此女子是七伤楼的人?”
“这……据微臣府上守卫所说,此名女子与当初的悬赏画像有八分相像,行事也与先前那位一样嚣张,微臣才斗胆作此推断。”
许奉天脑子转得飞快,很快就想到这么个说法。
“不管那女子是不是七伤楼的人,南苍三皇子受伤是事实。”
魏临沉吟片刻,“崔将军。”
“臣在。”
崔小宛不情不愿出来应了一声。
“南苍三皇子府邸守备不足,你调一队人马过去,护好三皇子周全。”
两国刚议和,魏临也不想因这事再动干戈,再者,有崔将军的人马在,东方昀若想再使什么心计,也会有所顾忌。
“微臣遵旨。”
崔小宛接下旨意,面无表情退回自己的位置。
她一定会找人将质子府围得死死的,蚊子都飞不出去一只。
作者有话说:
于信仁:?
第58章
殷公公下来, 与许奉天对视一眼,将他的奏折呈给魏临。
许奉天背上一抖,强装镇定, 将奏折递给殷公公之后,眼睛直直盯着地面。
崔小宛在一旁瞧得清楚, 又看向前方的于丞相, 若有所思。
昨夜佘凤又查到了一些东西, 殷公公是十几岁进宫的,在宫中摸爬滚打吃尽苦头,之后被先太后赏识,成为先太后殿中的掌事太监。
这么看来, 先太后对殷沉其实是有知遇之恩的。
而殷沉跟随先太后多年, 又在魏临出生之时便服侍在其左右,崔小宛实在吃不准魏临对殷沉的真实态度是什么。
另外许奉天所说也不一定是事实, 万一他只是模棱两可半真半假, 以崔小宛现在所掌握的信息,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来。
于丞相与殷公公都在京城, 而崔家远在晋州,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几人, 为何要陷害他们?
崔小宛突然想起张玉喜说的, 原身的母亲谢少茗在晸京有一座旧宅, 是她年轻时挣下的。也就是说谢少茗曾经在晸京待过挺长一段时间。
此事会与谢少茗有关吗?
【崔晚】如果提起四年前晋州案子的疑点, 狗皇帝能重新彻查吗?
【佘凤】这事若牵扯到殷沉,你还是做好万全准备再跳出来。
【佘凤】不管魏临对殷沉的态度是惧怕还是包庇,若证据不足, 他都不会给你留时间慢慢调查。
【聂灵嫣】要不还是算了吧, 怪可怕的, 女扮男装当一辈子崔晚都好过对上那个不阴不阳的死太监。
【温如月】可是女扮男装风险也挺大,不说平日在军营就很容易被发现身份,万一哪天又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小宛又不懂什么兵法战略……
【崔小宛】别说了别说了,回去就啃兵书。
朝会还在继续,此时已说到变州一带爆发洪灾,好几个文臣站出来出谋划策,都提到赈灾银一事。
【佘凤】洪灾一过,只怕会迎来荒年,这帮人还各怀鬼胎,想着如何吞下赈灾银。
【崔晚】我也是瞧出来了。
【聂灵嫣】荒年,应该不会波及晸京吧?
【佘凤】难说。
下朝之后,崔小宛恍恍惚惚,脑子里是一团乱麻,走到大殿外,见前面站了两人,稍微留意了一下,只见是一个小宫人和许奉天。
小宫人也不知说了什么,许奉天听完脸色有些苍白,对那宫人道了声好,匆匆离去了。
崔小宛拧了眉,直觉与殷公公有关。
是夜,城郊一处隐蔽的私宅外头鬼鬼祟祟站了一人,张望半天,忽然有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把他吓得够呛。
“哎哟,殷公公,您吩咐宫人让我到这来,可是又有什么差事要办?”
“吱呀——”
殷公公拿钥匙开了门,示意许奉天进去,脸上白惨惨一片,在月光下尤其瘆人。
“杂家就是好奇,昨夜发生了什么。你行事一向稳妥,怎会因下人几句话便做出如此推断?”
许奉天知道殷公公心中生疑,不给他透点真的消息,估计他不会安心。
“昨日那七伤楼的女贼其实是先摸到我府上来了。进了我主屋,拿匕首逼着我说出了质子府的方位,我就疑心她是冲着南苍三皇子去的,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质子府便出事了。”
殷沉不关心那女贼的意图是什么,只重复了一句,“她进了你主屋?”
“对,当时我正翻阅典籍,她进来就把我挟持了,我也不敢喊人,只得将她想知道的告诉她了。”
许奉天说完这句,又小心地看一眼殷沉,见他面上并无波澜,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殷沉阴恻恻一笑,“那下次若是有人拿匕首抵在你脖子上,逼你说出杂家的秘密,你又该何如?”
“我绝无可能背叛殷公公。”
许奉天三指朝天,“我与殷公公是一条船上的人,殷公公若是遭殃,我也别想活了。”
“那你回去便将信函烧了。”
殷沉又是一笑,眼中也没半分笑意,“你那许府谁都能进,怕是不安全。”
“殷公公放心,我那些东西都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除了我其他人都找不着。”
笑话,烧了他还能活吗?
四年前,他替殷沉办这崔原通敌案时,使了点小聪明,拿到殷沉的亲笔书函,虽说只有一封,可也算是救了他的命了。
若他手上没这把柄,现在早不知被埋到哪棵树下了。
殷沉收了笑,“你府上人多眼杂,如何保证?”
许奉天拍着胸脯信誓旦旦,“那地方,他们进不去。”
“那杂家便放心了。”
*
崔小宛昨日接下狗皇帝的旨意后,直接派了一队兵士将质子府围住,让成九河当他们的头。
今日正好是休沐日,不用上朝,她一大早便转去质子府,看看成效如何。
刚一到吉祥街,便远远见着成九河在门口晃荡,她走上前,在周围转了转,确定里头的人没有偷溜出来的可能,放下心来。
成九河见着崔小宛,笑着迎上来,朝她行了礼,“将军可是担心七伤楼的女贼再次来犯?放心!有我成九河在,那女贼不敢再来!”
他声如洪钟,炸得崔小宛直摸耳朵。
一连被喊了两次女贼,心里也有些微妙。
但她也没打算纠正,只看了眼质子府的大门,问道:“里头可有人出来?”
成九河摇摇头,“将军嘱咐过了,为了保证南苍三皇子和他随从的安危,不得让他们出来。属下一定铭记于心,恪尽职守!”
崔小宛满意地点点头,正要离开,身后的大门吱呀一响,江书出现在门口。
“崔将军留步!”
江书正想冲出来,被左右的兵士拿长矛拦住了。
崔小宛回过头,表情淡漠,“你有什么事?”
江书双手搭在两根长矛上,撇着嘴告状,“三殿下受伤了,我要去找郎中,他们不让。”
崔小宛看了一眼成九河。
成九河忙道:“将军不是吩咐不让他们出去么,属下就想找人替他去一趟,结果他又说三殿下在晸京有熟识的郎中,只习惯让他瞧。”
“那就找人陪他去。”
这事崔小宛也不意外,这两人想搞事,总要找些借口出去的。
这次不待成九河解释,江书先自己嚷嚷起来,“他们不靠谱,那女贼太厉害了,我怕她在半路伏击我。”
“……人家做什么要伏击你?”
就一小屁孩,犯得着她大动干戈?
“她真会打我。崔将军你看,这是前天晚上她打的伤。”
江书将袖子卷起来给她看了,果然青了一大块。
崔小宛回想了一下,前晚她着急忙慌,下手确实挺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么样?”
江书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长矛上,眉梢耷拉看着她,“崔将军陪我去,这里头崔将军最靠谱。”
“行啊。”
她倒要看看这小子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能玩什么花样。
门口的兵士见状,将长矛收了起来,江书得了自由,雀跃着跑到崔小宛身侧,“就在丰收街,崔将军跟我来。”
两人这便往丰收街去,江书在前边带路,崔小宛紧随其后,路上他叨叨个没停,崔小宛也只当是苍蝇在耳边转,左耳进右耳出。
到了偏僻处,江书左右瞧了一眼,突然放低了声音,“崔晚,前天晚上,是不是你?”
崔小宛淡淡看了他一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什么是不是我?”
江书往她发顶瞅了一眼,“你洗头了。”
崔小宛白了他一眼,“你有病吧?今天休沐日,哪个不洗头?还有这关洗头什么事?”
前晚那些石灰粉,她一回府便让张玉喜帮着处理掉了,还仔仔细细检查了三四遍,才敢出门。
江书犹豫了一下,这他倒是不太清楚,他们南苍没有休沐日,平日随便擦洗一下便对付过去了。
大巍人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