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前两日,有人看到这名戴了面纱的女子在您将军府附近出现,紧跟着对面的温公子就出事了。”
崔小宛点点头,“我是没见过那名女子。一会儿你们再问问我府上另外五人,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好嘞。”
捕快从崔小宛手中接过画像,“好在温公子擅丹青,将行凶女子的样貌画了下来,不然我们官府真是毫无头绪。”
崔小宛盯着画像,再次点头,“这女子长得还挺别致。”
除了眼角的那颗红痣,就没一处与她相像。可惜了,那颗红痣也是她自己点的。
她又细细端详了一番。眼睛画成了眯眯眼,眉毛跟两条毛毛虫似的,擅丹青?官府要能循着这画像找到人就有鬼了。
若不是红痣和那个发型还算相似,今早在香满楼外,估计巡城兵还认不出她来。
“七伤楼又是哪来的说法?”
怎么莫名其妙给她加了个设定?
“这就要多亏于公子了。”
捕快将画像收起,喝了口茶,“今早巡城兵在丰收街发现了这名女子,她当时正对于公子行凶,被我们发现后趁乱跑了。”
“于公子跟巡城兵交待了些情况,七伤楼就是他说的。”
七伤楼……
说的该不会是她们宿舍门牌号736吧?这于信仁是不是耳背?
捕快见崔小宛亲和,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将军别怪我多嘴,您最近出入将军府,也得注意一下安全。”
“哦?我还是有些自保能力的。”
刚刚就已收拾过一个小郡王,这些捕快还不如去提醒别人碰到她得注意安全。
捕快摆摆手,又喝了口茶,急急咽了下去,“您是知不道,那名女子武艺不凡,您要是碰上,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
“几十个巡城兵,堵住各个通道,到现在也没寻到那名女子。她前两天又在将军府附近出现过,没准也盯上崔将军您了。”
崔小宛敷衍地应了句,“多谢提醒,我觉得她只是路过将军府,不过我会多加小心。”
捕快点点头,出了正厅,又找其他人了解过情况,才匆匆离开将军府。
【崔晚】我们有组织了。
【崔晚】叫七伤楼。
【聂灵嫣】绝了,七伤楼是什么鬼?
【温如月】我这突然来了两个捕快,问过我房里的丫鬟后,一直追问我齐三六是谁,是不是七伤楼的楼主。
【聂灵嫣】噗!
【温如月】现在温璧正闹呢,说我□□,好在小宛是他自己请进府的,我又在府里静养了半个月,没证没据,温治也只当他在说屁话。
崔小宛沉默半晌,又是齐三六,又是七伤楼的,连画像也马马虎虎,就这些线索,让官府找到天荒地老也抓不着人。
至于她那套装扮,以后是不会再拿出来穿了,若是再换女装,也得梳个其他发式。
思及此,她在群里让聂灵嫣将先前那套衣裙处理了,又找来个火盆,将裙装、面纱全丢进去烧了个干净。
火光跳跃,上好的金锦对襟和半裙很快成了一片黑灰,这下是半点证据也不留了。
翌日,天还未亮,便是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水倾泻而下。
虽是解了夏热,可也舒适不到哪去。满地泥泞,脚踩在上边,带起好些泥点子。
崔小宛忍着睡意,披上蓑衣,举着把大白布伞,迎着瓢泼风雨出了门。
期间迷迷糊糊打开聊天群,又见聂灵嫣在群里发了一大堆消息。
[10分钟前]
【聂灵嫣】吓死我了,一个响雷给我轰醒了,我还以为是地震。
【聂灵嫣】今日这天气预兆不太好啊,会不会是有大事发生?
【聂灵嫣】比如,我那便宜弟弟今日会不会上奏告发崔小宛女扮男装的事?
【聂灵嫣】你们都睡那么死的吗?
崔小宛看到这一个激灵,什么困意都没有了。
【崔晚】闭上你的乌鸦嘴,这事要是真的我第一个找你麻烦。
【崔晚】不对,先把聂容昭刀了,再找你算账。
【聂灵嫣】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先弄我。
【崔晚】……
服了。
崔小宛在群里跟她对骂了十几个回合,一直骂到宣政殿外。
她关掉聊天面板,就见于丞相迎面走来,眼底嘴角带了一丝喜意,看到她之后敛了眉眼,淡淡颔首。
这满脸生花的模样,是碰上了什么喜事?他家那个小畜生不是刚被自己揍过吗?
崔小宛摸了摸鼻子,也进了宣政殿。
今日早朝还是些无聊的议题,有一些先前已经提过了,吵了好些天都没个定论。
崔小宛低头摆弄自己湿哒哒的衣袖,忽然听得刑部尚书说到七伤楼这个词眼。
“臣多方走访,所谓七伤楼,齐三六,都是出自这名女子之口,是真是假尚未有定论,况且这名女子目前只是口出狂言,并未伤人性命,诸位不必恐慌。”
崔小宛暗暗点头,这位刑部尚书很有见地。
但这事已经严重到要在朝会讨论了?
【佘凤】昨晚都传到宫里来了,越传越邪乎,说这个七伤楼里的人,来无影去无踪,王公子弟、富庶商贾,皆有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佘凤】现在就连宫里的妃嫔,都是人人自危。
【崔晚】不信谣不传谣,这个于信仁怎么回事?一句话让他传成这样?
刑部尚书说完,底下又是一番讨论,有说传闻不可信的,有觉得自己也在七伤楼名单上的。
皇帝魏临听了几句,咳嗽一声,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魏临淡淡扫过那几个梗着脖子粗着嗓子说要彻查此事的老臣,敛了眉目。
“你们说这七伤楼可怕,那现在可有出人命?”
“这……”
大臣们面面相觑。
于丞相站了出来,朝魏临一躬身,“犬子亲耳听到那名女子说准备登门杀人,至于她是不是虚张声势,还未可知。”
这话说完,于丞相的几个门生也出来附和。
“防患于未然,也不是坏事。”
“听说两位公子伤得也挺重,以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更多人遇害。”
魏临等这些人说完,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够了,堂堂七尺男儿被个女子打成这样,说出去也可笑,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昭文馆教的都是什么东西?”
大臣们默默低了头,暗自腹诽。
大巍本来也没多重视武艺,军营设施陈旧,许久未修缮了,现在的太嘉帝继位,才换了一批木人。昭文馆教的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射艺也是形同虚设。
崔小宛则低了头,在心里默默点了个赞。
这皇帝说得有理啊,就那个聂容昭也是在昭文馆修习吧?那身功夫真是没眼看。
“崔将军。”
“臣在。”
崔小宛正跟那三个女人吐槽,突然被点了名,忙正了脸色,站出来躬身行礼。
“依你看,若是你对上这名女子,胜算几何啊?”魏临神情冷漠。
一众大臣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只有崔小宛神色自若。
“臣未见过那名女子,这得交过手,方能知晓结果。”
反正两个都是她,她知道那几个弱鸡都打不过她就行了。
崔小宛一边答,一边将皇帝说的话往群里复述。
【佘凤】就你还以为他真是在问你孰高孰低。
【佘凤】根据我这些天的观察,接下来他就要兴师问罪了。
【崔晚】这话能有什么坑?
没等佘凤回答,魏临先开了口。
“朕听说昨日出事的地点,就在丰收街,亦是晸京军营附近,从军营过去不过百来步的距离,事发之时,有几名昭文馆的生徒前去军营求救,崔将军当时在哪?”
行吧,这就是个回旋镖,扔了个马甲出去,没想到还能打中自己真身。
【佘凤】他这是心中已有定论了。
【佘凤】赶紧认罪,别狡辩,不然会死得更惨。
崔小宛拧了眉,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单膝跪下,“臣有罪。臣当时有些私事,并未待在军营。”
魏临将手中奏折扔到崔小宛面前,“你身为二品护国大将军,行事乖张,擅离职守,没把国朝家法放在眼里,若是一次两次,朕兴许还能睁只眼闭只眼。自己看看,有多少臣子弹劾你。”
崔小宛瞄了一眼,不多,也就五六个吧。
她顺手截了下来发群里,以后看到这几个人得绕着走。
【佘凤】若我没猜错,这几人是于丞相的门生。
【崔晚】我也觉得是他,也就他一人跟我有仇。
【佘凤】你是这么猜的?
【崔晚】不然呢?
【佘凤】平时听你说多了朝堂之事,也渐渐能看出朝中党派来。
【佘凤】这几位明显是于丞相一党,平日里有个什么议题,也是他们抱团最多。
【崔晚】记不得了。
【佘凤】……
崔小宛将奏折收好,也不辩解,抬眼看向魏临,目若冰霜。
“臣知错,还请皇上责罚。”
魏临原本还准备了一堆罪证,就等崔小宛否认时发难,见着她这眼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