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公皱眉,“你怎么还没走?”
“你,你自己看!”苏邀月终于顺过了气,可她口干舌燥的厉害,“长泉,给我去倒杯水。”
长泉端着血盆,面无表情地看向苏邀月,跟块木头似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怨念。
苏邀月:……
苏邀月低头看一眼长泉手里的血盆,不知道的还以为陆枕在里面生孩子呢。
永宁公看完了文书,拧眉道:“不可能,文书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把真的文书藏哪里去了?”
“我还要问你呢,你快点把真文书给我拿出来,不然我就不走了!”
“不可能,我已经把真文书给你了。”
永宁公和苏邀月各执一词,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突然,苏邀月从长泉的血盆子底下穿过去,然后直接冲到了陆枕床边。
厚实的靛青色床幔将趴在里面的男人罩得一丝不透。
陆枕没有穿上衣,医士给他上了药,那白色的粉末倒了满背,映衬着可怖的血痕,苏邀月只看上一眼就不敢再看。
永宁公追进来了,苏邀月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唇瓣,“嘘,别把人吵醒了!”
永宁公拧眉,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出去!”
苏邀月手脚麻利的趁着永宁公没注意的时候一下子窜到了陆枕床铺的里面。
“老头,你别碰我啊,我喊非礼。”
永宁公:……
永宁公气急,正准备出去找两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把苏邀月扯出来,外面的医士也紧跟着进来了,满脸焦灼道:“公子好不容易歇下,公爷,您们轻点。”
医士指了指连在睡梦之中都十分不安稳的陆枕。
“公爷,公子用的药虽非十分烈性,但毕竟公子体弱,药粉入伤,噬骨之疼,能睡着已经是不容易了。公子现下还发着热,若是醒了,怕是再难睡过去。”
医士一番话,成功阻止了永宁公的行动。
“你到底要怎么样?”永宁公质问苏邀月。
“你把文书给我。”苏邀月还是那句话。
“我已经给你了。”
“那是假的。”苏邀月蜷缩着蹲坐在陆枕身边,然后伸出两根手指作弹指状,虚空抵着陆枕的额头,朝永宁公威胁道:“我要真的,不然我是不会走的。”
永宁公:……
永宁公以为苏邀月故意搞事,不遵守诺言。
原本他可以直接把人打出去。
可碍于他对陆枕的心虚和疼爱,永宁公不敢用强,生恐吵到他心爱的儿子。
“君闻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你再挣扎都无用。等君闻醒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永宁公朝长泉道:“盯紧了,我就不相信她不用吃喝拉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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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蹲得腿麻了,她看一眼直挺挺站在床边的长泉,“我要喝水。”
长泉睁着一双眼,真如永宁公所说,将她盯得紧紧的。
“去不去?”苏邀月再次伸出弹指神功威胁。
长泉:……
长泉愤愤不平的去给苏邀月倒了一杯茶水。
“冷茶,不喝。”苏邀月只看一眼就偏头。
长泉:……
长泉出门,唤人提来一壶热茶,倒了一碗递给苏邀月。
苏邀月伸手欲接过来,不想指尖刚刚碰到茶碗就被烫地一个哆嗦。
两人都没有拿稳茶碗,最后还是苏邀月忍着疼硬生生托竹了那茶盏,因为那茶盏下面正好就是陆枕受伤的背。
“太烫了!”虽然稳住了,但苏邀月也端不住,她直接把茶泼了出去。
长泉是有武功在身上的,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被泼湿一个衣角。
他看一眼苏邀月被烫红的肌肤。
小娘子肌肤白细如刚刚剥壳的鸡蛋,上面除了一大片烫红的地方,还冒出了明显的水泡。
长泉看一眼趴在那里的公子,抿了抿唇,替苏邀月倒了一碗常温的水。
苏邀月也不敢多喝水,她怕上厕所。
她不知道陆枕什么时候醒,按照她的推断,就算陆枕再老好人,碰到她这种无情无义不要脸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再当冤大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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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灯光不是特别亮,显然是为了让男人睡个好觉,凤鸣苑内除了长泉几个熟悉的人外,其余的人都不放进来了。
里里外外都极其安静,苏邀月视线下移,落到陆枕脸上。
男人侧趴着睡,长睫如蝶,细长的阴影落下来,一明一暗,勾勒出更加深邃的面部线条。
苏邀月伸手,虚空点了点陆枕的眼睫。
好长的眼睫毛。
“你在干什么?”一道粗实的声音响起。
苏邀月抬头看去,只见永宁公手里提着一个食盒,正怒目瞪她。
“没干什么。”苏邀月心虚地收起指尖。
总不能说她被陆枕的美貌给吸引了吧?
永宁公警惕地看着她,然后努力放轻脚步走到陆枕身边,将手里的食盒放到床边的圆凳上。
苏邀月闻到食盒内的香气。
晚膳?
永宁公看着依旧在睡觉的陆枕,问苏邀月,“君闻没醒过?”
苏邀月摇头,“没有。”
永宁公叹息一声,看向陆枕的视线带上了心疼。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苏邀月凉飕飕的放话。
永宁公瞪她一眼,“如果不是你,我也不至于如此。”
苏邀月不服了。
“我说老头,男欢女爱很正常的好吗?你到底在别扭个什么劲啊?你那小老婆不是连孩子都有了?你怎么不把自己打一顿呀?还有啊,儿子是你自己亲手打的,关我什么事?”
“你你你……不知廉耻!”
“嘘嘘嘘!”苏邀月立刻朝永宁公示意不要这么大声。
永宁公赶紧看了一眼陆枕,见儿子没醒,这才开始被气得大口喘气。
“你的呼吸声吵到他了。”苏邀月嫌弃道。
永宁公:……
永宁公气喘吁吁地转身走到门口,跟端着药过来的长泉道:“公子醒了过来告知我一声,那个女人一定要看好了,你不要擅自离开,琐碎的小事让别人去做就行了。”
永宁公又变回了那个威严的永宁公。
长泉道:“是。”
永宁公最后看一眼亲爱的儿子,终于走了。
长泉端着药过来,递给苏邀月。
苏邀月:???
“你喂公子喝。”
“为什么啊?”
“将功赎罪,不然我现在就能把你杀了。”
苏邀月冷不丁看到长泉从指缝里露出来的白刃,登时头皮发麻。
靠靠靠!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长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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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接了长泉给的药,略微有些烫,她吐槽道:“这么烫,你是要烫死你们公子吗?”
长泉闷不吭声,等了一会儿似乎觉得要辩驳一下,“我们是粗人……”
“嘘,别说话,吵。”
长泉:……
苏邀月舀了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几口,然后送到陆枕唇边……这怎么吃嘛。
“你抱着你家公子的头?不然这药不好喂啊。”
“一动,公子不就醒了吗?”
这倒也是,那怎么喂啊?
苏邀月盯着手里的汤药,想到了一个电视剧情节。
这样……其实也可以。
毕竟她现在需要将功赎罪,如果陆枕醒了,看在她这么辛苦照料他的份上,能不能对她网开一面?
苏邀月自己喝了那勺汤药,然后立刻就被苦得皱巴起了脸。
好难喝啊!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难喝的东西!
“呕……”
“别……”
长泉伸出手,苏邀月的苦药全部吐到了他合起的手上。
苏邀月嘴巴里面全部都是那股味道,说话的时候还反胃。
“我再……呕……试试……呕……”
长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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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邀月漱了口,调整好心态。
然后喝上一大口,俯身,贴着陆枕的唇,用手指抠开他的唇缝,一点一点地喂进去。
一开始有点洒了,幸好后来越来越熟练。
终于,半碗药喂进去了,她的腰也废了。
这样匍匐着弯腰真的好累啊。
“还有半碗。”长泉非常严格。
苏邀月赶紧吃了一颗蜜饯压压苦味,“等一会儿。”
长泉继续道:“喝完药,还有一碗粥。”
苏邀月:……她是人,不是喂药机器!
“……呕……”这药好苦,蜜饯根本就不管用。
苏邀月低头看陆枕。
男人虽然蹙着眉,但明显不是被药苦的,反而像是陷入了什么不怎么美好的梦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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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枕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梦里。
这个梦太长了,长到他感觉自己好像一辈子都出不来。
从小时开始,他的记忆一帧一帧出现,在梦中,他的四肢都拴着一根薄薄的木偶线,就连嘴角都挂了两根线扯着。
不止是他,在这个梦里,所有人身上都被拴上了很多木偶线。
他们无力挣扎,就像陷入沼泽地里的烂木头,只剩下腐朽。
他伸手去扯那些线,然后发现扯断的不是线,而是他的四肢……鲜血淋漓,陆枕却感觉不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