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词睁大了眼。
一片花瓣飘落, 落在了她的鼻尖,却停住不动,她借着把那花瓣吹走之机,侧头躲开洛长欢的唇。
洛长欢抬眸看她, 一双桃花眼闪过恶作剧般的笑意, 唇却追逐着她的唇, 加深了这个吻。
他今日很有些执着,以往若她侧头避开,他便会顺着她的心意停下, 然而今天......
原本该柔情蜜意的时刻,她却只觉窒息和透不过气来, 她下意识地去推洛长欢,然而男人这个时候, 似把这种不情愿当成了小情趣,按在她腰窝的手如铁,不允许她逃避, 她不能撼动分毫,而唇齿之间,她能感觉到他的肆意和疯狂。
情急之下,清词咬了洛长欢一口,才使他停了下来。
洛长欢眸光一深, 与她稍稍分开,他美妙的嗓音带了一丝委屈:“阿词。”
清词已趁机从他怀里挣扎着坐起, 她垂着目光平复自己凌乱的心绪,闻声抬头, 却见洛长欢如花瓣般嫣红的唇上多了一圈深深的齿痕, 庆幸的是她的气力不大, 并未出血。
“对不住,我.......”清词大感歉意,可又不知该怎样解释,她伸手想抚上洛长欢的唇,可又觉过于暧昧,伸出的手便悬在半空,有些尴尬。
洛长欢忽然想起那夜,萧珩躺在客院的床榻上,她的手落在他额头上,两人之间一个沉睡一个清醒,却自然而然流淌着的脉脉情意。
没关系,余生还长,她的眼里心里,终有一日会只有他。
洛长欢握住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唇上,“有点痛。”他逗她,见她红了脸更加窘迫,唇角微翘,露出一丝促狭的笑意。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他能察觉得出,只除了那些意外的身体触碰,清词于内心里十分抗拒与他的亲热,她试图在压抑着自己的这份抗拒,努力去配合他,可这一过程令她更加紧张不安。
清词眸光更加歉疚,也便任由洛长欢握着自己的手,她刻意忽视指尖下的柔软,慌乱地寻了个话题:“方才还没有说,小荷的事,怎么办?”
洛长欢无奈地笑了,他将她纤细的手掌包在手中,揽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唇靠近她的耳边,用气音道:“阿词,你知不知道你紧张的时候,总会下意识地去找话题?”
他的气息拂动她的发丝,痒痒地划过她脖颈的肌肤,煦暖的天气,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也不由起了一层颤栗。
清词脸颊如火,她抿唇不语,心中纷纷乱乱如梨花落雪,正在尴尬的时候,知微从外头一头撞了进来,欢欢喜喜道:“姑娘,你瞧瞧是谁来了?”
这样暧昧的时刻被打断,洛长欢自然不悦,他松开手,叹道:“你这丫头还是这般莽撞。”
清词如蒙大赦地从他怀里起身,顺势抽出手理了离凌乱的鬓发,掩饰般地问:“什么事?”
知微这才瞧清楚院中的情形,讪讪笑道:“不急,你们继续......”
清词狠狠瞪了她一眼,知微才道:“知宜姐姐来了。”说着便拽着知宜现出身形,道:“我蒸的点心还在笼里呢,得去看看火候,你们先聊。”说着风风火火走了。
知宜此前并不知道清词与洛长欢的事,而今亲眼目睹,心中自是震惊不已,只她向来沉稳,神色未动,进了院中先给洛长欢行了一礼,才含笑看向清词。
洛长欢潇洒还了一礼,道:“阿词,我先去上课了。”
清词腹诽:这人有正事还在这里与她纠缠,忽然想起洛长欢唇上的痕迹,上前一步唤住他,口中问的是:“小荷......”手却点了点自己的唇。
洛长欢佯作未见,思索道:“小荷的事,待你忙完再说。”他顶着清词郁闷的目光,打开折扇摇了摇,遮住了半边脸,唇型微动:“记得找我。”说着似笑非笑瞟了她一眼离开了。
这人!清词跺脚。
知宜安静地看两人的眉眼官司,直到洛长欢衣带飘飘转过墙角,半晌,才轻声问:“姑娘,您和洛公子......”
清词并没想过瞒着知宜,转身落落大方承认:“就是你想的那样。”见知宜神色复杂,她不想说起萧珩曾经南下一事,只解释了一句:“洛公子......阿诩他并不像传闻那般。”便匆匆岔开,问:“你今日应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到底什么事?”
书肆和绣坊的生意如今都是稳步上升,是以知宜愈发忙碌,还是年节下两人见了一面,不想知宜今日竟来了。
闻言知宜面上现出焦灼之色,她靠近清词,低声道:“姑娘,京中玲珑坊可能出了事。”
清词吃惊:“为何?”
“自春节之后,我寄往京中的丝线和信件便再无音讯,这一季的花红也未送来,怀绣姐姐竟是音信全无,这种情形以往从未出现过。”知宜肯定道,“姐姐素来做事周全,定是出了她无法顾及的事。”
清词皱眉,忽然想起此前怀绣曾提过,祈王府从绣坊下单一事,想到那个阴鸷的男子,不知绣坊的异常与祈王府究竟有没有关系。
“我很担心,便借着给蒋夫人请安,想打听一下京中的局势,然而,”知宜抿唇,“蒋夫人并未见我。我去了三次,蒋夫人身旁的丫鬟待我很热情,可问起蒋夫人,就说不巧出门去了,可有一次,我分明听到廊下的丫鬟说,蒋夫人正在会客。”
“既是会客,我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可何必托辞不在府中呢?”知宜苦笑,“我原只以为不知哪里得罪了蒋夫人,但以蒋夫人的脾性,我一个丫头在她眼中自然无足轻重,那是为何呢?”
她看向清词。
知宜一向是细察入微的性子。
清词心下一沉,与洛长欢挑明关系后,她其实担忧地问过蒋夫人的看法,因洛长欢提过,他归家后,蒋夫人这个长姐一直对他颇有照拂,彼时洛长欢避而不答,他只道:“阿词,你我之间的事,与他人无关。”然而临走,他却径直带她回了书院,说是已代她与蒋夫人道别。
可于孟清词而言,曾经沧海,她早已过了感情至上,为了感情不顾一切的年龄,只是,自己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下意识地去逃避这些繁杂琐事,可终究避无可避。
如今想来,蒋夫人的态度,是明确的不赞同啊。所以,洛长欢并不想让她们碰面。
“她许是因我与阿诩之事,迁怒于你......”清词垂睫,缓缓道。
知宜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落寞,忽觉心酸,安慰道:“许蒋夫人真的有事,姑娘,不知宋公子来信可曾提过绣坊?”
清词摇头,道:“师兄近些日子也未来信。”
知宜面上的忧虑之色愈浓。
清楚蹙蹙眉,其实,自今日险些被内监带走,她便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会发生,而沈拓临走那句莫名其妙的话,似乎也是一种暗示,想到这里,她沉吟片刻,道:“今日太晚,你先在此歇下,明日我与你一起回杭州,见蒋夫人。”
*
清词上完了课,已是日入时分,她去寻洛长欢。
去杭州府见蒋夫人一事,她并不打算与洛长欢实话实说。因这段时日的相处,她能察觉到洛长欢于温柔之下的隐隐强势,而她并不想如此前在国公府一般,彼时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萧珩,也习惯了什么事都依赖萧珩,以他的意志为先。而结果呢,一朝变故,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珩去边关救他的心上人,却无法阻拦,便是这次,萧珩要带她回肃州,她亦无法反抗。
这些不甚愉快的往事从心头掠过,遂清词只道杭州的绣坊出了点事,她想回去看一看。
果然洛长欢道:“我陪你一起过去。”
清词摇头:“阿诩,不是什么大事,我想,我自己能解决的。”
她话一出口,洛长欢便沉默了,良久,他忽然冒出一句:“阿词这般自立,总让我觉得在你身边,无用武之地。”
“你怎会这般想?”清词不解洛长欢话中之意,温声解释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若是实在困难,我自然会向你求助,可,我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你罢?”
她很享受如今与洛长欢的关系,彼此慢慢去了解对方,试着去亲近对方,但彼此又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才是一段感情,最正常的开端。
洛长欢一言不发,只眸色深深看着她。
一时,气氛有些僵持。
清词想了想,拽着洛长欢的袖子摇了摇,声音温软,道:“其实,说起来,我现下便有事要麻烦你呢。”
洛长欢面色莫测。
清词接着道:“小荷的事还没说完,你在姑苏城认识的人多,可知道城北唐家?”
“认识唐家主。”这人突然惜字如金。
清词柔声道:“听小荷的邻居说,她嫁到了唐家,可她尚未及笄呢,听从前她的意思,也不想那么早出嫁,我想请你设法寻她问问,,她还要不要继续来书院读书。”
“唐家近日并无嫁娶之事,若是有,也只是纳妾了。”洛长欢淡淡道。
清词一噎,转念想那小姑娘许说得不准确,便道:“所以拜托你打听一下嘛,说起来,她也是你的学生,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火坑罢。”
“什么火坑?”洛长欢嗤了一声,“唐家怎么着也比她自家好上百倍罢,我只问你,若她真是已做了人家妾室,你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