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菀神情郑重地问道:“顾二姑娘,可有办法为小儿化解这邪祟?”
顾燕飞恍若未闻地盯着许珞背上血红色的“鬼面”看了片刻,半晌,才收回了目光,幽幽道:“今日之内,必须把这孩子送走。”
“不然,夫人和你的孩子必死无疑!”
屋内静了一瞬。
什么?!韦菀震惊地瞪大了眼。
“我不要!”许珞霎时变了脸色,气急败坏地跺着脚,激动地喊道,“我不要走!”
“娘,不许送我走!”
韦菀这才回过神来,正想安抚儿子一番,却听顾燕飞接着又道:“你和你孩子身上的死气都是因他而起。卦象所示,这不是一对龙……”
“啪!”
韦菀一掌重重地拍在桌上,打断了顾燕飞的话。
韦菀满脸怒容,再不见之前的殷切客气,愤愤地指着顾燕飞的鼻子道:“你闭嘴!”
她简直就要气疯了,那娴丽的面庞盈满了滔天的怒意。
她的儿子虽有些不太好,但多半就是撞了邪,平时没有身子不爽,玩耍、读书时都好端端的,看了那么多太医道士,也没一个人说儿子性命垂危。
她的女儿更是好端端的,什么问题都没有。
这一双儿女是她的心头肉,现在这位顾二姑娘张口就咒他们去死,这让她这为人母的怎么能忍!
韦菀越想越气,丰满的胸膛急促地起伏不已。
她听大嫂说顾燕飞救了大哥的性命,又听说她还救过大公主,就真当有几分本事,原来不过就是夸夸其谈。
“大嫂,她刚刚说了什么,您也都听到了。”韦菀皱起优美的柳眉,就对着卫国公夫人抱怨道,“像这样欺世盗名之辈,您还留着她干嘛?!还是赶紧赶出去了,也免得教坏了我们娇娘。”
卫国公夫人两侧的太阳穴一阵阵的抽痛。
她这个小姑子因为是公婆的老来女,自幼家里人都让着她,宠着她,把她养出了一身爆脾气,也就是吉安侯好脾气,两人成婚多年都没红过脸。
“十二妹……”卫国公夫人想劝小姑子几句,让她跟顾燕飞道个歉,却被韦娇娘激动地打断了。
“姑祖母,你真是不识好人心!”韦娇娘比顾燕飞还激动,气得满脸通红,瞪着坐在她对面的韦菀道,“是你求上门,燕飞才好心提点你。你怎么还骂起人了!”
“我们燕飞可不是随便给人算,要不是看在我和祖母的份上,燕飞才懒得看你一眼呢!”
韦娇娘昂起了脖子,与韦菀对视,气势一点也不输给对方。
她刚刚说的这些话,也都是她的真心话。顾燕飞向来随遇而安,随心而为,要不是祖母领着人求到跟前,这回顾燕飞也不见得会管这闲事。
“你……娇娘,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韦菀羞恼地跺了跺脚,觉得她和大嫂分明是被顾燕飞给迷了心窍了。
韦菀起身拂袖而去,轻蔑地丢下一句话:
“你们就把那个江湖骗子当座上宾好了!”
她带着儿子,又招呼上了隔壁的女儿许瑶,气呼呼地走了。
她气得不轻,那道绣着龙凤戏珠的门帘被她粗鲁地挑起,又重重地甩下,门帘在半空中簌簌地晃动不已。
江湖骗子?顾燕飞不由失笑。
还从来都没有人叫她“江湖骗子”呢。
卫国公夫人不会怀疑顾燕飞的本事,赶紧安抚她道:“燕飞,你别和我那小姑子计较,她自小就脾气急,婚后又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一对儿女。”
“大夫说她难产伤了身,以后怕是难再有子嗣了。”
也因为如此,韦菀把这一双儿女看得比什么都重。
顾燕飞毫无芥蒂地笑了笑,眼眸清澈依旧。
卫国公夫人仔细地审视着顾燕飞的脸色,见她似乎没放在心中,暗暗地松了口气。
她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道:“燕飞,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燕飞一手托腮,盯着前方那道锦帘上绣的龙凤,顺着刚刚未尽的话语,接着道:“这不是龙凤胎,而是一对双胞胎。”
“有一个女婴出生不久应该就没了。”
什么意思?!顾燕飞的两句话说得卫国公夫人毛骨悚然,头皮微微发麻。
“真的?!”卫国公夫人忍不住就问道。
顾燕飞点了点头。
卫国公夫人也望着那道绣着龙凤戏珠的门帘,喃喃自语着:“怎么会……”
死掉的女婴怎么会变成了活的儿子?!
卫国公夫人的脑子里有些混乱,一时又想起许珞背上那片如鬼脸般可怖的血色瘢痕,心头的第一个想法是:莫非是什么邪术?
“我知道了!”韦娇娘激动地一抚掌,正色道,“许珞不是姑祖母亲生的!”
“燕飞说得肯定没错!”
韦娇娘十分肯定地说道,眼眸明亮坚定。
怦!怦!
韦娇娘的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重重地敲打在卫国公夫人的心脏上。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心里直发颤,连声音都有些发紧:“杜鹃,你去把阿菀叫回来。”
平日里一向性格强势的卫国公夫人此时难得露出一丝脆弱。
大丫鬟杜鹃连忙应命,赶紧跑出去追韦菀,一颗心脏也是砰砰乱跳,简直不敢去深思。
“燕飞,”卫国公夫人死死地盯着顾燕飞,沉声又道,“那个死去的女婴会不会……”
她忍不住就去想:许珞背后那诡异的“鬼脸”该不会就是那个女婴的婴灵吧?
第260章
卫国公夫人后面的话杜鹃就没听到了。
她急匆匆地冲出了屋,目标明确地往内仪门方向跑去,这一路,跑得是气喘吁吁。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内外仪门一带空荡荡的。
一个门房婆子大概猜出了杜鹃是来追吉安侯夫人的,讷讷道:“杜鹃姑娘,侯府的马车刚出去不久……”
韦菀已经携一双子女先一步走了。
吉安侯府离卫国公府也不算远,大概也就一炷香功夫的车程。
回到侯府时,韦菀的火气还没消,丰润的嘴唇依然抿得紧紧的。
她一下马车,就看到了马车外,站着一个身穿天青色直裰的男子。
二十八九的男子身材高大挺拔,五官俊朗,阳光下,眉眼显得比平时更温和,仪表堂堂。
“阿彦,你怎么在这里?”韦菀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吉安侯许彦。
不等许彦说话,双胞胎已经从马车依次下来了,男童许珞扑进了父亲的怀抱里,亲热地喊着:“爹爹。”
小小的女童许瑶站在三步外,抿唇一笑,笑靥浅浅,矜持乖巧地对着父亲福了福:“父亲。”
许彦一视同仁地摸了摸儿子的发顶,又摸了摸女儿的发顶,含笑道:“菀儿,我明天开始休沐,我们俩还有两个孩子一起去庄子上住两天吧。”
“你不是要三天后才休沐吗?”韦菀惊喜地睁大了眼,瞳孔熠熠生辉,“我还没收拾好行装呢,总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说走就走吧。”
她前些天就和夫婿说好了,等他得空,他们就带一双儿女去京郊的庄子小住,顺便去庄子附近的无量观给儿子求道平安符。
无量观在京中素有盛名,虽然前些日子因为上清的事稍微受了影响,但京中百姓知道上清姓庾后,就很快把账算到了庾家头上,不过半月,无量观的香火就恢复如初。
“我这不是想给你和孩子们一个惊喜吗?”许彦含笑道,“放心吧。该准备的东西我都让……王嬷嬷收拾好了。”
许珞一听乐了,笑嘻嘻地拉着许彦的大手,急切地催促道:“爹爹,我们赶紧出发吧。”
这段日子,许珞被这不知是邪祟还是“怪病”的瘢痕折磨得不轻,不是发脾气,就是闷闷不乐,今日难得露出笑容,看得韦菀心中一喜,觉得早该带孩子们出去散散心。
于是,韦菀与双胞胎又返回了马车,许彦最后才上车。
侯府的这辆马车相当宽敞,坐他们一家四口绰绰有余,许彦抱着许珞坐在车厢左侧,韦菀与女儿许瑶坐在另一侧。
马车很快又再次驶出了侯府,这一次,往背离卫国公府的另一个方向驶去。
许珞又摸出他的九连环,玩了起来。
韦菀看着儿子,面上露出一抹慈爱,跟着就又想起了国公府的事,眉头皱了起来。
她一向有什么说什么,不快地对着许彦抱怨了起来:“阿彦,我今天去卫国公府时,遇到了一个神棍。”
“本来是想让她看看珞哥儿……”说话间,她怜惜的目光在许珞的小脸上扫过,“没想到她没说上几句就咒我……”
“咒你?”许彦打断了她,剑眉微蹙。
“她咒我和我们的孩子会死!晦气,真是晦气!”韦菀越说越是义愤,把坐在身旁的女儿许瑶揽在怀中,温柔地抚了抚女儿纤细的肩膀。
许瑶乖巧地依偎着母亲,面露孺慕之情。
韦菀又摸了摸女儿的发顶,没好气地冷哼了声:“哼,还听说她之前救了大公主呢,我看啊,徒有虚名,说不定只是运气好罢了。”
“刚刚我要是不走,下一步,她怕是要让我重金改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