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太后 (雁于飞87)
- 类型:穿越重生
- 作者:雁于飞87
- 入库:04.10
皇帝挠挠头:“母后所言极是。”
汪舜华道:“这些年,盐税这一块朝廷是收到了银子,所以也没怎么为难盐商,当然,背后的官商勾结,各种交易是免不了的;既然动了,你就顺着查,权当是整肃吏治,树立声望了。不过真要对付他们,手段多的是,罪名也有的是,不必拿自己的安全冒险,他们不配。”
看皇帝脸色不大好,汪舜华还是表扬了一下:“听说你把从盐商那里查抄到女子都赏人了,包括敬献给你的女子?这很好。这些女子是盐商豢养的,居心叵测,若是心念故主,留在身边,终究是祸患;再说,你还没有亲政,一次巡视带回许多女子,怕于名声有碍。明年又是考封之年,宫里进了一堆绝色的女子,我让皇后留心,给你选几个可意的。”
皇帝称谢,女子不足道,难得母亲夸奖;也不好意思说当时真动过留人的心思,还是礼亲王、章纶、丘浚等极力劝说,这才割舍。倒也不是怕几个柔弱女子刺驾,罪奴进宫实在寻常;只是怕传扬出去,名声不好:“当年太祖曾有制度:勿受大臣进送,恐有奸计。圣上如今尚未亲政,如今巡幸江南,正要使天下之人沐浴皇恩,不可为美色所惑,玷污圣明。”
一句话,你要美女,后宫有的是,不够的话还有合法的路子挑选,何苦在这个时候违反祖制,惹上这些桃色新闻?朝臣们会怎么想,百姓们会怎么想?
江山为重美人轻。
第377章 共话当年(下)
接着说女人的贞洁,过去十多年,已经有无数老臣在他耳边念叨过。
汪舜华笑道:“贞洁?很重要,你知道民间有‘典妻’吗?”
皇帝点头:“知道,一些无耻之徒,把妻子典给他人,生育子女,到期还回来。我朝法典,明令禁止。”
汪舜华道:“是,可是禁住了吗?——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这些被典的女人,她们有贞洁吗?”
皇帝摇头:“既已失贞,如何谈得上贞洁?”
汪舜华道:“那又是什么人让她们失贞呢?——你知道还有比典妻更恶劣的,叫做‘捆妓’。丈夫将妻子租给妓院为妓,到了期限后,还能续租和转租。”
皇帝脸色大变:“天下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汪舜华叹息:“确实如此,但是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灾荒之年,食不果腹,易子而食,只是出卖妻女的皮肉就能换来一家老小的生计,你说该怎么选?这时候就不谈贞洁了?”
皇帝一呆。
汪舜华道:“《立斜阳》看了吗?你以为那是杜撰的吗?告诉你,比故事里更惨烈的多得多,更惨的是它们大多说不能被你知道。你以为左一句仁义道德、又一句子曰诗云就能解决世间的一切问题了?哪有这么简单?——‘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孟夫子这句话,不能说绝对准确,但真的是至理名言。”
“有道是‘红颜薄命’,那些绝色美女遇人不淑,遭遇变乱,还有诗人来感叹一下;可那些既不漂亮、也不灵秀的,倒在路边又有谁知道?何青玉如果不是被推荐到朝廷,这时候只怕坟上的草都比人还高了,可有人会给她说一两句话——你以为‘太后都管不了’,只是一个笑话?多少人嘴里不怎样说,心里却是这样想的——天高皇帝远嘛!家有家规嘛!”
“守贞的都是什么人?那些寒门小户的女子,丈夫生前都可能被典当、被发卖、被捆妓、被借妻、被强夺,丈夫死后,反倒可以守节?你信吗?守节,也是要本钱的!供养一个寡妇几十年,容易吗?”
“就算富足之家,就可以谈论贞洁了?如果丈夫早死,族人为了强夺家产,寡妇是甘愿殉节呢,还是被迫殉节?那时候如果没儿子,就自己体面吧,好歹能换个牌坊;若是有儿子,成人了还好,没有成人,担保儿子都不是你的,还有什么脸面活着?礼教杀人,这是孔孟的本意吗?”
“好了,就算他巨富之家,父慈子孝,公婆疼爱,叔伯尊重,还有个过硬的娘家做靠山;她也知书识礼,眷恋夫妻情谊,甘心守节,又如何呢?——朝廷现在是什么情况?对外征战频频大捷,占据了大片的土地,却没有足够的人口去守卫,只能在平原地区驻兵军屯,占据少数要塞惨淡经营,和那些盘踞当地的土司苦熬。如果朝廷有足够的人口、足够的官吏,会这样憋屈?——这么多的人口不去繁衍生息,反而被一个贞节牌坊困住,有意思吗?”
“再说,贞洁烈妇是家族的荣耀,不仅荣耀,还有利益,朝廷要免税的!我就不说其中有多少投献,就算这些寡妇老老实实只守着自己的田土,又如何呢?明明应该相夫教子,绵延子嗣,为朝廷效力,结果反而要朝廷拿钱养她们!——这一算成本,双输啊!”
皇帝瞪大了眼。
“我为什么一直不愿意还政?我不知道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吗?我知道,多少人等着你亲政,等着借你的不满对我反攻倒算!到时候二十年之功,毁于一旦!就算碍于母子之情,不会公然改革制度,可知道制度的生命在于执行,只要执行不到位,制度束之高阁,又有什么意义?当年太祖制定的制度不好吗?藩王制度,让藩王拱卫王室;卫所制度,国家不费一粒米就养活二百万军队;保甲和赋税制度,国家迅速恢复。结果呢,这才多少年,变成了什么样子?藩王制度被建文改,太宗再改,建极初年又改;卫所倒没怎么改,可又有多少问题?你以为你在账面上看到的军人数量,就是真的军人数量吗?这可还是厉行反腐、连战连捷,军人日子稍微好过也有建功立业的盼头,要是以后国家太平、英雄无用武之地,这种局面还会更加严重;赋税就不说了,如果当年不改,国库又能支撑多久?——我不能为了虚名,在你还不知道水深水浅的时候就贸然把江山交给你,那是会害了你的!豪言壮语谁都会说,可是接触到实际,不完全是那么回事。”
“不用说那么高远。就算没了贞节牌坊,寡妇就可以顺利改嫁,为国家繁衍人口了?多少人编着故事说改嫁的妇人死后不得安宁,这个不说。如果没孩子要改嫁,不带嫁妆,娘家舍不得;带走嫁妆,夫家不甘心;如果有孩子的,不忍心改嫁的,没有贞节牌坊可挣,夫家就甘愿养这么人口,还由着她母子分家产?狠心改嫁的,孩子怎么办?不带走,夫家会好好照顾这孩子?带走,夫家愿不愿意自家骨血流落在外?后老公愿不愿意帮别人养孩子?——这其中又有多少恩怨纠葛,甚至人命官司,不过庭院深深,只要不弄出沉塘之类的事惊动一方,或者娘家有势力要讨回公道,朝廷能怎么样?还不是就只有认了?”
皇帝默然,只是脸色不大好看。
“这都不过是小事。院子里能解决的,便是人命,又算什么大事?几家人为了些许土地钱粮互相争斗经年,甚至闹出人命,也翻不聊天;还有两村甚至两地为了湖产水源,经年械斗的。”
皇帝点头:“臣听说过,江西、福建等省,民风彪悍,年年械斗、年年伤人,朝廷屡次禁止,但都难以禁绝。”
汪舜华点头:“不错。你读史书,该知道从前水患总是在北方。”
皇帝点头:“历代以来,有河患无江患;只是唐宋以来,长江告灾不辍,大湖南北,漂田舍、浸城市,请赈缓征无虚岁,几乎与河防同患。”
汪舜华问:“想过什么原因吗?”
皇帝道:“上古之时,中原自是华夏,然而南蛮北夷,人烟稀少,即便有洪灾,怕也没人记载、没人治理。”
汪舜华点头:“你说的不错。安史之乱以后,南方人口剧烈增长;尤其宋朝以后,衣冠南渡,人多了,地不见长,人多地少,为了活命,只能围湖造田,不断侵占河道,从前有九百里云梦、八百里洞庭,现在还剩多少?等到洪水来了,无法行洪,可不就只能大水漫堤?就算平日,因为人多地少,相邻村落之间甚至临县,为了争夺那么一点土地,一点水产,扯皮打架、对簿公堂实在正常不过;可是众怒难犯,都是大家族,官府能怎么办?还不就只有和稀泥;然后双方积怨深重,大打出手。”
“你刚才说,徽州府的那个凶汉,居然为了区区八十两银子杀人,可你不知道,别说八十两,就是八两钱,甚至一文钱,都有可能闹出人命。沿江沿湖那些械斗的地方,年年都有老人甘心情愿被打死,这样官府在判案的时候多少会偏袒自家一些;甚至年轻人也甘愿去顶罪,这样还有人照顾他们的家小。这不是个案,而是风俗。各家都专门制定了家法,这些为家族死了的,要抚恤他的老小,这样后面才会有人跟着上,甚至二十年后,儿子长大了,还可以让他为父亲报仇,带头上。如此伤生害命,可恶吗?可恶;可谁又想这样呢?如果日子过得下去,谁又愿意呢?前些年朝廷清理了不少土地,还有人铤而走险,等过些年人口越来越多,这种事也会越来越多。开头是两家人、两村人,然后是两县、两府,扰乱一方,甚至趁机起事。该怎么处理,你想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