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还想说什么的,结果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三郎,是我!”
裴母端着一个碗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了喜色,“没想到船上竟然有人带了山楂,我与那人买了些,给娇娘煮了山楂粥。”
说完,她还掏出了两个橘子,虽然小小的,皮还有点绿。
裴母:“我煮粥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一个有了身孕的夫人,她没什么胃口,闻到我的粥突然有了食欲,就拿着两个橘子与我换了碗粥。娇娘等会吃了粥,要是还难受,就将这两个橘子吃了,皮放在床头,闻闻甜香的味道,估计也会好很多。”
因为裴母这一打岔,阮娇刚才想说什么忘了一干二净。
山楂酸甜的味道,瞬间就让她有了食欲。
她眼前一亮,眼神里带着几分濡目地看着裴母,“娘,你也太好了吧?”
裴止珩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笑了一声,扶她坐起来喝粥。
也不知道是不是适应了,她在船上晕了两天之后,竟然离奇的好了起来。
后面几天就像是没什么事似的,适应力惊人。
连裴止珩和裴母的脸色都有些憔悴了,她反倒是像从来没晕过船似的,直到下船还粉津津的。
生命旺盛地堪比路边的小草。
给点阳光雨露就能长成一片。
接下来便没有水路了,他们需要乘坐马车,一路北上。
他们下船后,在当地的客栈修整了两天,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又买了一些日常必备的药物和食物,才在马车上插上了进京赶考的举子才用的小黄旗,上路了。
雇来的车把式年纪不小了,但是赶车的技术很好,特别平稳,裴母每天做饭的时候,也会给他带上一顿,车把式特别的高兴,赶车也就更用心了。
他们一家三口一路上都没有再遇上那些人,裴母一直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结果才过去没几天,他们在路过一个隘口的时候,就撞见了一队蒙面的黑衣匪徒正在拦杀前面的车队。
车队的人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到处都是残肢断臂。
血腥味冲天。
车把式吓得差点从马车上跌下去,连忙扬起鞭子想要趁着那些人没发现他们的时候,赶着马车逃离。
然而马儿却受到了刺激,扬起蹄子发出一声唏律律的叫声。
那些人面色冷凝,转头就看到了他们,一个手上的长剑上沾满了赤红鲜血的匪徒就朝着他们快马冲了过来。
车把式吓疯了,从马车上跌了下去,也顾不上车上的阮娇三人,连滚带爬地就朝着旁边的林子冲了过去。
马上那人哼笑了一声,□□的马速度飞快,赶到他的旁边一个弯腰,车把式顿时发出一声哀嚎,趴在地上不动了,身下的泥土很快就染成了褐色。
阮娇坐在车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不对,她掀开一丝帘子,看见的就是车把式被杀的那一幕,瞳孔飞速地一缩,回眸看向裴止珩和裴母,“那些人怕是看我们撞见了,看到了不该看的,打算杀人灭口,你们坐在车里不要动,保护好自己!”
裴母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她拖后腿的时候,立刻点头,只是眼里却含着担忧之色。
裴止珩倒是从旁边突然抽出了一把匕首,紧绷着脸,一脸严肃,“我和你一起。”
阮娇当场就拒绝了,“不用,你在车里保护娘!我一个人下去,说不定他们以为车里只有我一个人!你下去,我还要分心保护你顾着娘。”
裴止珩抿了抿唇,面有不甘,但是知道阮娇说的是对的,点了点头,没有坚持,“那你小心。”
他想将手里的匕首给阮娇,结果没想到阮娇头都没回,飞速地掀开帘子,然后像是没踩稳似的,掉了下去。
裴止珩面色一惊,顿时想要掀开帘子跳下去扶她。
结果就听到马车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做作的尖叫。
下一秒,阮娇带着哭腔的声音,一波三折,哭得跟唱戏似的,“爹……爹,你怎么了?你别吓唬我!你……你是谁?”
裴止珩:“……”
他抬手扶额,脸上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车外,阮娇故意咬住了下唇,眼泪汪汪地看着骑在马上的男人,整个人好不可怜,她红着眼,跪在地上,慌乱地向后退了两步,“……不要!不要杀我!求求你!”
那人面一挑眉,嗤笑了一声,眼里闪过了一丝惊艳,没想到这荒郊野外,竟然还有这样的绝色。
若是换个时间地方,他说不定还会怜惜些许。
只可惜,她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只能魂断于此了。
不过看在她这般好颜色的份上,他可以给她一个痛快,让她死的不那么难看。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上的长剑,剑上还残留着赤红的鲜血。
然而下一秒,猎人和猎物的的身份忽然互换。
只见刚才还一脸泪水害怕的女人,竟然在他弯腰的那一瞬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用力,竟然硬生生将他给拽了下来。
那人瞪大了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他的手腕被她抓了一下,骨头都好似被捏碎了。
他想说什么,但是却没什么机会了。
阮娇一脸漠然地扣住了他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扭。
阮娇一手扯过他的长剑,然后翻身上马。
那边的匪徒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毕竟,看那个马车,只是一个路过的举子而已,手无缚鸡之力,杀他还不是和杀鸡一样。
却没想到就是被他们忽略的这个瞬间,被阮娇掌控了局面。
她也没有心慈手软,砍人跟切瓜一样,一剑一个,全都成了她的剑下亡魂。
阮娇骑在马上,表情冰冷,看上去和平日完全不同,明明长得那样好看的阮娇娘,却像是杀神转世一般。
所有的劫匪遇上她,没有一个用到两招的。
甚至因为他们用手里的长剑抵挡,最后他们所有人的剑全都崩碎了。
阮娇脸颊上,飞溅上了一点血迹。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原本被灭杀的车队剩下的那两个人一眼。
那两个人身后死死地挡着一个什么人,只能看清是个男人,但是却看不清脸。
对上他们警惕的目光,她什么都没说,收回了视线,准备转身返回马车处。
然而身后忽然一声熟悉的嗓音,“娇娘?!”
阮娇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顿时一皱眉。
因为被那两个人挡在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在山寨上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虽然知道他可能用了假名,但是阮娇还是面色如常的叫了出来,“卫先生?”
中年男人面露感激,“没想到,竟然又被小娘子救了第二次,救命之恩简直无以为报。”
阮娇淡淡道:“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如果那些人不打算杀人灭口的话,我也不会出手的。”
中年男人摇头,“不管怎么说,最终都是你救了我。实在是抱歉,当初在山上因为一些原因,并没有将真名字告知你们,现在想来实在是惭愧,我其实不姓卫,而姓罗,单字名峥。”
“哦。”阮娇面无表情,仿佛像是他就算姓白,叫萝卜,和她都没有什么关系。
罗峥的表情顿了一下,他看了一下不远处插着黄棋的马车。
裴止珩已经从车里出来了,罗峥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小娘子,你可是与裴三郎一起准备进京参加会试?”
阮娇微微眯眼,“与你何干?”
罗峥面露愧色,“实不相瞒,我想要回京城,但是护卫已经几乎全部身亡,我这次进京,是护送重要东西,希望你们能载我一程。”
他的声音并不低,与其说是说给阮娇听的,不如说,也是给不远处的裴止珩听的。
裴母早就已经被这一地的血腥给吓得腿都软了,在马车里听到他这话,顿时厉色,“不行,太危险了,谁知道你会不会牵连我们。”
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目光落在罗峥胸口染湿了的前襟,“……我们最多将你带到最近的村落,到时候你……”
裴母余光忽然注意到地上的一节断肢,顿时弯腰yue了一声,连忙将帘子撂下了。
罗峥:“……”
阮娇和裴止珩都没有说话,很明显是听裴母的。
因为之前相处过,罗峥知道裴母是什么人,也没有争执,便答应了下来,他让其中一个下属骑快马去报官,剩下的一个跟在他的身边。
他胸口中了一剑,伤势其实很重,他们的马车虽然还在,但是马却死了,好在这些匪徒骑的马还在,倒也能套上车。
临走前,阮娇看了一眼早就已经没气了的车把式,叹了口气,挖坑把他给埋了。
裴止珩站在她旁边,“等到时候我请人去找一下他的家人,贴补一些补偿,也将他的尸骨带回去。”
罗峥也很想给护着自己的护卫们立个坟茔,但是他的人实在是多,而且他的下属已经去报官了,若是走慢了,撞见那些人,他不好脱身。
罗峥看了他们一眼,叹了口气,“走吧,这里的血腥味太重了,若是引来野兽,太危险。”
他们需要绕路,还需要隐瞒罗峥的动向,只能原地返回绕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