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来送个东西,算是聘礼。”
“什么礼?”阮烟罗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
“聘礼。”四当家又格外好脾气地重复了一遍。
“我问的是,这是娶谁的聘礼?”
“这里还能有谁?”四当家望向阮烟罗的目光充满了势在必得。
阮烟罗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从哪里反驳,“可是我已经嫁人了。”
“我知道啊,可是他快死了,小问题。”四当家身上总是弥漫着一股散漫的气质,然而这话却说得阮烟罗面色凝重起来。
拥有系统的阮烟罗当然知道楚行南肯定会死,可是他只会死在少年帝王楚邺凉的剑下,眼前这人…怎么看也和楚邺凉搭不上半毛钱的关系吧?
“总之,我不会嫁给你的。”阮烟罗认真地对四当家说,然而她这副模样却好似取悦了他,四当家笑完后又往阮烟罗的方向挪了两步,“你们楚国人的规矩,夫死,再嫁不由女。”
还不等阮烟罗再说,四当家坐起了身子,“没想到楚行南这厮这么厉害,我带来的人这么快就被他打败了,那行吧,我们下次再见。”
“我的聘礼,相信你一定会喜欢。”那四当家形如鬼魅,从马车车窗当中跃出后,瞬间消失在了她的视野当中。
然而阮烟罗仔细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四当家所说的聘礼在哪儿?
总不会是专门找来戏耍她的吧?
正当阮烟罗对着匕首出神时,娜珠尔进门了。
见到娜珠尔后,阮烟罗只是短暂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如常,甚至还不忘问候,“王爷这么快便处理完了匪贼?”
“是啊。王爷怜惜我受苦,便让我上马车与你一道,阮娘子不会嫌我吧?”娜珠尔笑着,眉眼间是显而易见的挑衅。
谁料阮烟罗眨了眨眼,情绪是出人意料的平静,她慢吞吞道:“我倒是没什么,就是王爷的心情可能不太好。”
毕竟在此之前,楚行南差点就要在马车上,嗯,大刀阔斧了。
娜珠尔:?
虽然不懂阮烟罗的言下之意,但娜珠尔还是强撑出一个笑,“王爷最是疼惜我,倘若我因此受了伤,他的心情才会不好呢!”
阮烟罗没说话,然而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当中波澜不惊,看着她就好似在看着一个跳梁小丑。
娜珠尔的自尊被狠狠伤到了,她气急,正要再寻出些话来嘲讽阮烟罗时,却见到了她手里拿着的匕首。
那匕首较之普通匕首短细些,然而剑身微微弯曲,剑格处有产自南□□特的雪曜石。
这匕首特殊,早年间娜珠尔随义夫东括王出使南疆时见到过,这雪曜石十分珍贵,非王室不能有,这般看来,澹台绡已经来见过她了。
方才楚行南平乱的速度太快,娜珠尔还担心澹台绡无法全身而退,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心下了然,娜珠尔面上却不说,毕竟澹台绡是南疆人,纵然她现在有求于他,要与他合作,但楚行南对这种勾连外族的行为是最不喜的,她可不能让阮烟罗逮住她的把柄,日后再去王爷面前告黑状。
二人心中各怀心事,娜珠尔也没了找茬的劲儿,于是这便算是揭过了。
到了郊外马场后,娜珠尔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般,一下马车便跑没影了。
阮烟罗跟在娜珠尔身后,扶着马轼慢慢地下了马车。
踏下最后一节阶梯时,她遥遥眺见娜珠尔正在不远处马棚当中同两匹马驹亲昵地互动。
那匹枣红色的骏马尤其显眼,想来那便是“寻风”了。
寻风身侧有一匹通体黑亮的骏马,走得越近,阮烟罗便能感觉到,寻风已然十分高俊,然而寻风身侧的大马更是比寻风还高,阮烟罗猜测这应当是楚行南的坐骑雷震子。
阮烟罗目光一转,只见雷震子身侧还跟着一匹秀气的马驹,那马驹通体黑亮,唯有四只马蹄沿有浪花一般的雪白,正应了“乌云踏雪”之意。
“芸豆?”阮烟罗试探着唤了一声。
那匹乌云踏雪似有所感,从草料里抬起头,朝着阮烟罗轻声嘶鸣了一声,身后柔顺的马尾轻扫,看起来秀气又乖巧。
“你如何得知,那匹母马是芸豆的?”楚行南不知何时从她身后冒了出来,询问道。
阮烟罗凤眼弯起一个弧度,“因为雷震子最是喜欢这匹小马驹呀。”
芸豆不好认,那这里最高俊、最威猛的雷震子她总该认得,再不济,这不是还有身边这匹枣红色的寻风嘛。
作者有话说:
尝试日万!如果待会儿没更新就当我没说)
第54章
“王爷。”娜珠尔转眼间就骑在马上,驾着寻风一路“哒哒”着小跑过来了。
楚行南顺着声音来源望去,就见娜珠尔一身朱红骑装,迎着旭阳骑来时,就好似一只自由的鹰,纵情恣意、热情如火。
可那只鹰下一瞬就在楚行南面前停下了,她笑着,“王爷,咱们许久都没有赛马了。”
娜珠尔话音刚落,不远处还在马棚当中的雷震子似乎听懂了娜珠尔的话,躁动地踢踏了两下步子,鼻息间是低低的嘶鸣,好似在表达自己被冷落的不满。
起初楚行南确实没什么想法,现在看见昔日自己的爱驹破天荒地请宠,搭在阮烟罗腰际的手下意识松开了几分。
楚行南是大楚皇族后辈当中鲜少文武双绝的麟才,不仅音律、翰墨双通,骑术更是了得,也是因此,他才会和来自东括草原的娜珠尔有那么多话可聊。
阮烟罗眨了眨眼,也没拦,主动走出几步,从一旁的饲料桶中取出一把苜蓿,头也没回道:“王爷去吧,正好罗罗也想多瞧瞧这些马儿。”
“除了雷震子与寻风,这儿的其他马匹都被磨没了野性,惯会讨好卖乖,当然,阮娘子如果只是想远观,倒是合适的。”娜珠尔现在得了空便要暗讽一顿阮烟罗,明里暗里都要暗示她与他们不是一类人。
阮烟罗只把娜珠尔的话当耳旁风,旁若无人地将手里这把苜蓿草喂到马棚里的芸豆嘴边。
芸豆的身量较雷震子、寻风都小些,然而皮毛顺滑油亮,性格温驯,阮烟罗虽是第一次来,可芸豆丝毫没有欺负她面生,只安安静静地接过吃草,就连吃相都是斯文优雅的。
阮烟罗好似忽然有些懂了为什么雷震子会喜欢芸豆了。
“看来你与芸豆很是投缘。”楚行南负手立在阮烟罗身后,忽然开口。
阮烟罗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娇嗔了句,“王爷怎么还没走?”
“这么想本王走啊?”楚行南弯腰凑到阮烟罗身前,阮烟罗也不恼,笑眯眯回道:“哪能呀,罗罗巴不得与王爷时时刻刻不分离呢,只是罗罗也怀念当初王爷在北邙骑马打仗时的英姿。”
理由都给他找好了,这回该满意了吧?
果不其然,楚行南直起了身,桃花眼里是兴味盎然的光,矜持道:“既然如此,本王便先给你演示着骑一遍,之后你便要自己来了。”
阮烟罗依然浅笑着没说话,然而另一边的娜珠尔先坐不住了,“王爷,您分明是陪我来的呀,怎么先去教阮娘子骑马了?”
楚行南没有半分不愉快,转过身去与娜珠尔解释,“这马,你会骑,她不会,难不成就叫她在一旁瞧着?”
“又不是不行,之前师…侧妃来时,不也如此?”娜珠尔撇了撇嘴。
眼看楚行南的神色渐渐敛了下来,阮烟罗又凑上去格外善解人意道:“没事的王爷,罗罗这儿不打紧,还是再容我与马儿熟悉些再学吧。”
听了阮烟罗这话,楚行南才松动了态度,“那好吧,这匹芸豆我瞧就不错,你可以多与它亲近亲近。”
最后阮烟罗伫在原地,目送着楚行南一夹马腹跑远了,娜珠尔也扬鞭跟了上去,临走时还不忘得志地望上阮烟罗一眼。
看吧,这就是她与这些大楚女子的不同之处,那些大楚女子只能在床笫之间给予王爷一些寡淡、无聊的兴味,而她则能陪着王爷纵马天涯,能与王爷心意相通、志同道合的女人,只有她娜珠尔。
阮烟罗没理会娜珠尔的挑衅,只是在娜珠尔也转身骑马离开后,缓缓勾起一个极浅淡却同样秾丽的笑。
她当然不打算强留楚行南在她身边,可她却要娜珠尔亲眼看着,即便她什么话也不说,楚行南照样会放弃娜珠尔回到她的身侧。
阮烟罗转身朝马棚走去,此时楚行南身边的副官陈烈正在马棚边捯饬着马儿的饲料。
见阮烟罗走近,陈烈似乎格外多看了她一眼,唤了声,“阮娘子。”
“陈副官。”阮烟罗记得他,当时在回燕京的路上,他似乎常与楚行南身边的另一位副官何遂同时出现,后来她便只见到过何遂,也不知陈烈是被安排去做什么了。今日在马场见到他,阮烟罗也显得有些意外。
陈烈抬头,“没想到阮娘子还记得属下。”
阮烟罗点点头,“那时您与何遂副官那时常常出入王爷的营帐,久而久之我便记得了。”她认真地分理着手上的苜蓿草,自然也没注意到陈烈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之色。
听到何遂的名字,陈烈似乎自嘲地嗤了一声,“现在他是发达了,属下想见他一面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