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演技夫妇自救指南 (槎与瓜)

　　秋儿哼了一声，冷笑道：“要我帮你做事？休想。”
　　崔清若不疾不徐道：“你可以不帮我，我并不会强迫你。只是……如今长公主获罪，未必你们就能逃得掉。你若是不将谢家家奴与宫里的人分好，来日丢命的就不只是长公主府的人。”
　　她道：“你无子无女，却家有老母，你考虑清楚。”
　　秋儿明白她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点头。
　　崔清若见她答应，复道：“公主府这边交给你，望秋儿姑娘拿出从前的气势，把这下人都管好。”
　　秋儿眼里不解，这人缘何要这般做。
　　她该趁长公主出事，好生出一口恶气才对吗？
　　崔清若道：“那就多谢秋儿姑娘了。”
　　她自然明白秋儿眼里的意思。
　　报仇吗？
　　其实，她这个人确实是不喜欢报仇的。不是有多善良，只是觉得没有必要。
　　就像崔清荷推她下水的仇，她记得也想报，可是有什么意思呢？她推崔清荷会开心吗？
　　她不会。
　　既然并不会让她开心，那她为什么要花心思去做。
　　至于长公主的仇……她当然要还回去，只是欠她的是长公主，又不是这些下人。
　　把气撒在下人身上不算本事，待来日她定要把所受之事，让长公主再受一遍才是。
　　-
　　京兆尹府厢房。
　　谢庭熙问：“出事了？”
　　急忙赶来的许子义沉吟道：“太子妃殁了。”
　　谢庭熙像是没有半点意外，望着桌上的盆景道：“谁动的手？皇帝还是崔涓。”
　　许子义知道谢庭熙聪慧，对于她猜到这些事也并不觉得奇怪。
　　他回答道：“都有插手，不过……”
　　“太子妃是自己投井了。死前，夫人去过。”
　　谢庭熙这才抬眼，望着他：“不准把她牵扯进来。”
　　许子义心领神会，“您放心，陛下那边应当也是这个意思，特地把这件事给抹了。”
　　许子义说：“崔清芙一辈子被她爹娘害得够惨。”
　　好好一个贵女，到头来哪里会想到，从她嫁给太子那日起，就注定成为崔涓复仇的工具。
　　谢庭熙忽地笑，像是开玩笑一样，道：“许子义，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事太疯？”
　　可他觉得明明大家不都一样吗？
　　崔涓、许子义、薏娘……他们谁不疯啊？
　　都是些死了该下地狱，不入轮回的恶人。


第六十八章
　　“我听说长公主都被带走了。”
　　“是啊, 我听门房说的，听说啊，外面已经被官兵围了。”
　　“真的？谢家该不会出事了吧, 咱们该不会要死……”
　　仆人们小声议论着, 冬青呵止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夫人今日将诸位喊来, 自然是有话告知？你们却在此处乱嚼舌根，仔细你们的皮。”
　　冬青说话料事强硬，说来这也是崔清若在崔府看中她的原因。
　　性子软是压不住下人的, 尤其是在崔府这样的地方。
　　其中一侍女翻了个白眼, 不满道：“这谢府的中馈素来是由长公主说了算, 如今啊……也是殿下出了事，大公子又尚未娶妻, 否则哪里轮得到你们二房的说话。”
　　冬青使了个眼神给一旁的嬷嬷，那嬷嬷也是崔府来的，什么样的刁奴没见过。
　　一把按着她跪下, 冬青走过去扬起手就想给她一巴掌，却被人打断。
　　崔清若在忍冬地搀扶下，在前厅的木椅前坐下, 望着厅外的众人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她松开手，走向侍女问：“这不是在大公子书房伺候的晴雨吗？这是怎么了, 来, 快放开她。”
　　晴雨得意地望着悻悻收手的嬷嬷, 和瞪着她眼睛像是要冒火的冬青。
　　只是她还没笑多久, 崔清若就淡淡道：“不知晴雨姑娘说了什么？我也甚是好奇, 不如讲给我听听？”
　　晴雨闻言小脸煞白, 她那话敢对冬青说, 可哪里敢对崔清若说。
　　若长公主无事便好, 若长公主当真有事，日后怕是有自己好受的了。
　　轻则打发去苦役，重则发卖都是可能的，毕竟哪户人家容得下这样的刁奴。
　　晴雨抿唇道：“奴婢、奴婢未说什么话。”
　　崔清若全无往日的好说话，逼问道：“你说了什么自己说，还是我问问在座各位？只是，别人说的怕是比你自己说的话，还要不好听些。”
　　躲在大厅屏风后的崔清荷望着这个二姐，在她记忆里，明明性格软弱，连奴婢都能踩一脚的人。
　　如今却可以拿捏住当家的分寸，在这一堆人精里站于上风。
　　这般举止便是崔清荷都察觉出不对了。
　　她二姐出嫁不足半年，难不成短短几个月时间，真能教人脱胎换骨不成？
　　她瞧着崔清若继续问晴雨，“你若真不想说也无事，如此笨嘴拙舌的姑娘，伺候大公子未免不够，就……”
　　晴雨忙道：“夫人，晴雨并未说什么，只是、只是……夫人，您是金枝玉叶，这府里事务繁杂，您管着未免不好。”
　　她担心崔清若生气，继续道：“奴婢是担心你！夫人，奴婢真的为您担忧。”
　　崔清若闻言轻笑，语气温和：“想不到晴雨姑娘是这般好的姑娘，着实让人感动。”
　　她笑得轻柔，甚至让冬青都以为，她家夫人会原谅这人时，却听她继续道：“晴雨姑娘性子好，那日日在书房对着满墙书，倒埋没了才华。”
　　她指尖轻敲几分木椅的扶手，忽道：“我记得谢府有处庄子，特地是给府中忠仆养老的。日后，你便去那里罢。”
　　晴雨道：“夫人……”
　　崔清若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温柔望着她，道：“晴雨姑娘，你这性子这般会为人考虑，想必去了那里定然是另一条出路。
　　冬青瞧了眼晴雨，就像霜打的茄子。
　　那庄子在乡下，住的是忠仆没错，只是那处可是管着那后面的连绵阡陌的。
　　晴雨这样仗着有几分姿色，日日想着攀附上主子，能够谋条出路的，去了那里指不定吃多少苦。
　　崔清荷在屏风后，却觉得崔清若这样的手段不够。
　　若是放在崔府，别说是已经犯了错。就是无错，但哪日惹了主子不快。
　　打死都是轻的，最可怕的是被她阿娘卖去青楼。
　　她记得小时候姐妹三人，一起听母亲教育中馈之事。
　　听了母亲说，折辱一人最好的法子，就是送去青楼，让她从此以后烂在泥里，见不到光。
　　长姊认可地点头，她觉得这样不够，送入青楼也太轻了。应当把讨厌的人，直接杀了才是，最好再挫骨扬灰。
　　只有崔清若会低头不语，思索道：“阿娘，这样会不会太低劣。”
　　崔清荷关系望着端坐在前厅上的崔清若，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和在崔府一点都不一样。
　　可崔清荷总觉得，这才是真正的崔清若，她这人好像就该是这样才对。
　　她在崔府不受喜欢，不是她不好，是崔府从一开始就配不上她。
　　崔清若不知道身后的小妹在如何想她，她只是在这档口必须站出来。
　　一个晴雨只不过是靶子罢了，她是要让其他人明白，她这人并不好糊弄，但也绝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想让手下人听话，只有长公主和崔夫人的狠是不够的，还得让下人敬重。
　　今日见她对晴雨的处置，既不会让人觉得她好欺负，同时又不至于让底下人太过畏惧，反而过犹不及。
　　她看着温柔，但做事并不拖泥带水。
　　厅外站着的众人，瞧着这位出身崔家的二娘子，也还是尊重的。
　　崔清若道：“陛下素来疼爱长公主，今日之事我希望大家莫要以讹传讹。这府中该做什么便好好做什么，莫要随意误了府中事。”
　　她道：“殿下金尊玉贵，我自然不能与她相提并论。只是偌大的谢家，总归需有人打理，我在家时学了几分事，这几日府中一律事务，皆送往我处。”
　　崔清若吩咐忍冬将一旁的漆盘端起，道：“如今府中的几位相公皆不在，便只有我与诸位来操持好这些事。从今日起，恪尽职守不人云亦云者，待此事结束后每人三两白银奖之。”
　　她扫了厅外众人一眼，道：“但若有不尽心者，尽可告诉忍冬姑娘。我这人奖罚分明，这些人便打二十板子，扣半年月银。”
　　“诸位可有异议？”
　　厅外众人闻言，面面相觑，片刻后由冬青率先跪下，接着一个接一个，一整片全都跪了下来。
　　他们道：“奴婢们愿听二娘子吩咐。”
　　崔清若轻笑，只是笑意不及眼底。
　　府中事不足挂齿，她真正担心的是长公主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错，才会让陛下大动干戈。
　　京城里，谁都知道长公主得罪不得。
　　她自小与陛下同在冷宫长大，没有母亲的孩子活得总是艰难。
　　长公主幼年时，为了求太医给不得宠的陛下治病，在得宠的贵妃面前磕破了头。而陛下因妹妹曾经的照拂，这些年对长公主都不是“宠爱”二字，可以概括的。
　　容长公主嫁给还在未亡妻守孝的谢如晦，给她的孩子亲取名字，送她价值千金的千织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