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闻秋不置可否:“她和她皇兄一母同胞,到底还是一路人。”
马车行驶速度比平日快许多,一炷香后,便到了将军府门口。
徐云蓁已经带着府医在门外侯着了,见到孟闻秋下马车,便急急上下打量着她。
在目光触及手臂上的伤口时,不禁心口一紧,虽然已经用手帕随意包扎过,可衣衫上的血迹却擦拭不去。
她连忙带着孟闻秋往里走,道:“香兰回来之后,我这一颗心便一直不上不下地。”
孟闻秋反手握住她的腕子:“嫂嫂放心,还好二哥和之筠及时赶到了。”
“把她们几人都抓住了?”
“江凝月没死,应该被送去大理寺了。”
徐云蓁眼底有些疑惑,孟闻秋便又道:“她那两个随从,当场就咽了气。”
“谁干的?”
“是方珩舟,他已经回来了。”
徐云蓁轻捂着嘴:“难怪行章派人将香兰送回来,说是让我不要担心。”
“他怎么默不作声地就回来了?”
孟闻秋摇头:“不知,兴许是想赶着回来看江逸亭行刑。”
徐云蓁唏嘘不已:“他要是本本分分做他的质子,也不至于连命都丢了。”
孟闻秋却没接话,江逸亭野心极大,当然不会安于现状,他和孟怜玉是同一类人,不然也不会狼狈为奸。
祖母看在吴氏的份上,没有定孟怜玉的罪,也不知她在尼姑庵里,会不会有所醒悟。
叶之筠没有进将军府的大门,她转头要走,却被孟行章拉住了衣袖,她眼神落在他手上,那只手又讪讪收了回去。
“你快去瞧瞧闻秋吧,我又不是大夫,拉我做什么?”
孟行章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嫂嫂会看顾她,还有这么多随从在。”
叶之筠盯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前两日于双瑢同我说,归云楼新出了一道蒸鹅,我带你去尝尝?”
叶之筠像是认真思索了一瞬,随即便点点头。
孟行章脚下有些慌乱,便伸手拿扇柄敲了一下兴台的肩膀:“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请叶小姐上马车!”
作者有话说:
孟闻秋:二哥,算你有点脑子了……
第60章
孟闻秋由府医包扎好伤口后,便回永宁院换了一身衣裳,小桃从厨房端了安神汤来,急得直掉眼泪。
“都怪我,要不是我今日玩心重,也不会害得小姐受伤。”
孟闻秋觉得手脚发软,安神汤咕咚咕咚下了肚,便问:“有没有给香兰端一碗去?”
小桃点点头:“端了。”
徐云蓁递了帕子给她擦嘴:“香兰就是额头被撞了一下,哪有你伤势重。”
话音刚落,春迎便快步走了进来:“少夫人,张医丞来了。”
“快,快请进来。”
孟闻秋抬头,果然看见张益的身影,他神色焦急,还没来得及行礼,便开口道:“孟小姐哪里受伤了?”
徐云蓁见孟闻秋有些疑惑,解释道:“你和行章还没回来时,我特意递了牌子去宫里请医丞来的。”
孟闻秋已经换上衣裳,伤口自然不能再给他看。
徐云蓁又解围道:“伤在手臂上,方才还血流不止,府医已经包扎过。”
她指着孟闻秋的脖颈:“这里还有伤,不知可会留疤?”
张益闻言侧头去看,孟闻秋也微微昂了昂下巴。
“不会。”张益斩金截铁道。
他吩咐药童从药箱里拿了两瓶药出来,直接递给了孟闻秋:“这瓶温水送服,一日三次一次一粒,这瓶外涂,伤口结疤后就寝前涂抹一次。”
小桃应声接了过去,徐云蓁便指着离她最近的椅子,朝张益道:“你坐,劳烦你跑一趟。”
春迎端上茶水,他捧过一饮而尽:“幸好孟小姐并无大碍。”
徐云蓁捂着心口:“谁会想到那江凝月会下毒手,她一个被舍弃的公主,竟然胆大包天!”
张益便问:“我从宫中出来时,听说江凝月是被方统领抓住的?”
徐云蓁点点头:“的确是方珩舟救下的闻秋。”
张益沉吟半晌,又问道:“不知是何时回城的?”
孟闻秋这时道:“今日一早,因着江逸亭行刑,他便先行一步先回来了。”
张益又小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去。
徐云蓁想起两日前张婉登门拜访,带了许多礼,初始她还笑话张婉客气,好端端地送什么礼?
两人毕竟相识多年,张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是小弟托我来的。”
徐云蓁有些惊讶:“是有何事?需得你大费周章。”
“上回有位少卿夫人,给我们张家和曹家牵线搭桥,说的是曹家大姑娘曹新瑶,我小弟人都没见,便让我娘不要再给他相看姑娘。”
徐云蓁点点头:“此事我知道,不是已经就此作罢了么?”
“八字没一撇的事,也没传开,省得坏了曹家的名声。可我娘不愿意,小弟休沐日回家的时候,便一直跟了他半日,就为这事。”
徐云蓁侧耳听着,端了茶盏要往嘴边送,张婉顿了顿继续道:“小弟也是被逼得急了,便说他有中意的姑娘。”
徐云蓁眼神微眯,温热的茶水刚入口,便听得耳边道:“是孟家小姐孟闻秋。”
张婉有些紧张,也不敢正眼去看徐云蓁,两人是手帕之交不错,可孟家是功勋之家,大将军又在朝中颇有威望,底蕴非常人能及。
孟闻秋又是自小被捧着手心长大的小姐,要真是嫁入张家,是张家高攀了。
可架不住娘亲恳求,说是让她为了小弟的终身大事,跑一趟。
张婉也没和别的人提,孤身便往孟府来了。
徐云蓁听到这话,只觉得眉心都跟着跳了跳,茶水呛了喉,她好半晌才开口:“你应该知道,此事也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张婉自然清楚,便道:“咱们姐妹一场,我也不会为难你,就是想让你挑个日子探探闻秋的口风。”
徐云蓁没应下却也没回绝,问:“你来,张益可知道?”
“是娘让我来的,小弟他不知。”
徐云蓁沉默半晌,在张婉殷切的眼神中,才道:“我改日替你问问。”
张益也算是徐云蓁看着长大的,品行端正待人温和,在太医署更是人人夸赞。
徐云蓁看了几眼孟闻秋,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孟闻秋伸手摸了摸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不成?嫂嫂这样看我。”
徐云蓁咬了咬牙,道:“张医丞后生可畏,我爹上次还同我说他今后前途不可限量。”
“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孟闻秋侧头想了想,说话声音很轻:“家世清白出类拔萃,倒是不可多得。”
长安男儿如孟行章如于双瑢,都是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张益这样年少便入宫进了太医署,还得了一官半职,很是少见。
徐云蓁暗自点头,顺着她的话说:“虽说他现下只是医丞,可太医署里就数他年纪最小。”
言下之意便是今后仕途坦荡。
孟闻秋轻轻皱了眉头,状似不经意地多看了一眼徐云蓁,只听她又道:“张婉前两日来过了,是来替她弟弟说亲的,祖母鲜少管事,我又和她有些私交,便先求到我这里来了。不过这都是我们私下说说罢了……”
孟闻秋本就失血过多的脸上又苍白了一分,她当即便摇头道:“嫂嫂还是婉拒了吧,张医丞是处处都好,可我们无缘。”
徐云蓁还没说完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见孟闻秋话里没有一丝犹豫,便连忙止住了话头:“好,嫂嫂知晓了。我今日这话你就忘了吧!”
她说着便起身:“你休息休息,我先去忙。”
孟闻秋也没有阻拦,待徐云蓁离去后,便由小桃搀扶着往床榻去。
没了香兰在跟前,小桃张口没什么顾忌,在给孟闻秋脱鞋袜的时候,便道:“张医丞倒是不错,要放在从前,我还得劝劝小姐三思,不过……”
孟闻秋听后并没有呵斥她,只是挥了挥手:“你下去吧,我乏得很。”
小桃给她盖好寝被后,便蹑手蹑脚地往屋外走。
门刚合上,便听见香兰的声音:“你怎么出来了?小姐呢?”
小桃伸出食指在唇边用力地“嘘”了一声:“小姐睡下了,香兰姐姐怎么来了。”
声音果然放低了不少,不过屋内太过安静,孟闻秋还是听得清楚。
“你做事毛毛躁躁,这不是放心不下小姐么。”
小桃双手往腰上一插:“我伺候小姐可小心了……”
“诶香兰姐姐,方才少夫人说张医丞想求娶咱们小姐。”
香兰明显一惊,眼睛都瞪大了不少:“小姐怎么说的?”
“自然是让少夫人婉拒了。”
“哦?你还知道什么?”
说话声音渐渐变小,门口那两道身影也越走越远,孟闻秋盯着床幔,只觉得眼皮沉重,缓缓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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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张婉和张益姐弟二人坐在一处酒楼中,桌上摆着玉盘珍羞,却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张益穿着便服,身上还残留着药材的气息,看样子是从宫里刚出来。他伸手捻着衣袖,眼底有一丝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