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亭和新皇本来就是竞争关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在大周朝至少还能留着“殿下”这个身份,若是回去新梁,可就难说了。
所以冯詹易敢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就不信江逸亭不会心动。
果然,江逸亭神色松动,而后淡淡出声道:“孟家根深蒂固,孟行章这样嚣张,也是因着大将军的原因。”
见冯詹易仔细听着,他才继续道:“而大将军手握重权,又是为何?”
冯詹易脊背有些僵硬,嘴巴微微开合:“因为太后。”
太后娘娘早年与将军夫人是手帕之交,她膝下无嫡子,在先皇走后扶了现在的皇上上位,铁血手腕震慑朝纲。
至今,皇上手上也没多少实权,就连朝中十分重要的奏折,都还要送去慈阳宫让太后过目。
就连后宫,从皇后到采女奉仪都是太后亲自挑选,皇上就是个傀儡。虽说这事满朝皆知,可没人敢说出来,就连皇上屡屡背地里发火,也都是找了别的借口。
冯詹易听此,瞪了瞪眼睛:“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孟行章他尚且敢骂骂咧咧,到了大将军面前头都抬不起来,更遑论太后。
江逸亭却没再说话,又给他倒酒:“罢了罢了,我不过随口说说,不能当真。”
两人心思各异,望着盘里的菜,思绪却早已飘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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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皇庄内景色绵延不绝,还有站在高处也一眼望不到头的宫墙。
传心殿内早有宫女太监在准备宴席,宫殿能容纳下数百人,历来前往避暑的君王,设宴便是在此处。
殿外站着百位禁军,一个个神情戒备,手中拿着长剑。
还未到酉时,已经陆续有朝中官员赶来,接着便是皇上后宫的嫔妃们,男子落座左侧,女子落座右侧。
孟怜玉是跟着徐云蓁一道来的,有太监眼明心亮,赶紧凑上来将两人引到座位上。
这时候点传心殿内已经坐了好些夫人们,其中有几位是徐云蓁的闺中密友,便起身前来叫着她的闺名。
徐云蓁也笑意盈盈,各人出嫁后便鲜少见面,虽说前几日已经通过信笺,可人站在眼前到底是不一样的。
庄少夫人张婉是兵部尚书家的儿媳,是庄夕文的嫂嫂,从前与徐云蓁尤其要好。
她伸手捏了一把徐云蓁的手,道:“这么久没见,你怎么又生得好看了些?”
“哪有你好看?你头上这玉簪通透得很,怕是花了不少银子吧?”
几人本就是年少相识的世家小姐,闲聊起来便忘乎所以,身侧的孟怜玉孤零零地手足无措。
张婉眼睛又落在孟怜玉身上,朝她笑了笑:“这是孟家二小姐?”
徐云蓁转头将她往前拉了一把:“怜玉,咱们府上的二小姐,你上回见应该是去年了?”
张婉身材高挑,她站在孟怜玉跟前,将她衬得更加瘦小。
“一年不见,二小姐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孟怜玉微微低了头,没称她少夫人,而是叫了一句姐姐:“张姐姐过誉。”
张婉又问:“怎么没见你们家闻秋?”
“她二哥午时带着她去后山狩猎,这会儿还在院子里梳妆换衣,我便先带着怜玉过来了。”
几人又攀谈起来,将孟怜玉忘在了脑后,虽说这样的情形早就是意料之中,可她还是没来由的难过。孟怜玉也自知无趣,便扯了扯徐云蓁的衣袖,轻声道:“嫂嫂,我出去走走,过会儿便回来。”
现下离着开宴还有一刻钟的功夫,徐云蓁点点头,本来要再给她拨两个女婢,孟怜玉却拒了,说是大张旗鼓旁人见了会惹闲话。
她带着萍儿从传心殿退了出去,外头空气里还有些热,萍儿便问道:“小姐,咱们去哪里?”
“去花园子里走走吧。”
传心殿旁边有一小花园,里头有一处池塘,还有凉亭。因着宴会,所以花园并没派士兵把守,连个人影都没有。
孟怜玉往凉亭上一坐,用手支撑着下巴,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萍儿手里拿着团扇给她扇风,夕阳渐斜,将天边染得一片猩红,看得人心底发憷。
孟怜玉将眼睛挪开,盯着池塘里肥肥胖胖的鱼儿,随口道:“你去叫人给我倒杯茶来。”
萍儿迟疑着道:“奴婢得去传心殿……”
“无事,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孟怜玉想一个人坐坐。
她方才见了那些夫人,一颗心沉了又沉,她们都是长安城中的世家小姐,嫁的夫君也都年少有为,就算现下是少夫人,今后也是要做当家主母的。
孟怜玉想,她若是嫁人了,今后能进将军府邸见见小娘都是奢侈,她不过是一个出嫁的庶女。
还是不甘。
萍儿刚出花园子,身后便有一群小厮簇拥着一人而来,冯詹易眼角还有些红肿,他看着萍儿着急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那小丫头是谁?怎么从花园子里出来了?”
小厮神情紧张,赶紧定神看了看,可官家小姐家中的女婢,打扮都差不离,实在看不出是谁。
冯詹易冷笑一声,像是摸到了什么把柄一样:“定是那个小丫头偷了传心殿的东西,看我今日不人赃俱获。”
萍儿这时走到了拐弯处,露了一个侧脸,有个小厮见了立马道:“少爷,奴才瞧着那像是孟家小姐的丫头。”
孟家两位小姐,他也摸不准是哪位小姐,便没敢多说。
冯詹易神情一变,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孟家的小姐?”
许久没见孟闻秋了,今日一见比平日还要惊艳,那蛮横的丫头性子是泼辣了些,可脸蛋儿身段确实长得不错,掰着手指头数数,长安城里能和她相比的,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提起孟闻秋便想起孟行章那个死对头,冯詹易好不容易压下来的火气,又蹭蹭蹭往上蹿,他将手捏成了一个拳头,绿豆大眼睛往花园子里看了一眼,抬脚便往里头走:“咱们去瞧瞧。”
这花园子并不太大,所以孟行章刚过了拱门,便看见凉亭里坐着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上身穿着淡粉襦衣,下头是松绿笼裙,微风拂过钗环叮当晃动,姣好的曲线若隐若现,勾得人心里直痒痒。
孟行章咽了咽唾沫,朝凉亭走去。
孟怜玉冷不丁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这才回过神来,本来以为是萍儿,可转头一看,竟是冯詹易。
她见过冯詹易的次数屈指可数,即便如此,依然能一眼将他认出来,实在是像他这样的公子哥儿不多。
好色之徒,还生得丑陋,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不中用的东西。
昨日小娘还说了,二哥与冯詹易起了这样大的冲突,见了他就得远远的绕着走,可现下这情景,怕是不能绕道了。
她极力压下嫌恶的神色,站起身来,暗自后悔不应该意气用事,好好跟在嫂嫂身后,也不至于撞见他。
这时冯詹易已经走近了,也看清了面前之人不是孟闻秋,他先是懊恼了一瞬,而后又欣喜不已。
若真是孟闻秋,即使她一人在此,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孟闻秋自小被将军府众人宠着长大,脾性暴躁动手比孟行章还要狠辣。
况且,她的身份的确令人望而却步。
可面前的孟怜玉就不一样了,将军府唯一的庶女,吃穿用度比着嫡女长大的,一举一动都是大家闺秀的规矩。
脸蛋儿虽说比不上孟闻秋,可也比一般的小姐生得好看许多,至少比冯詹易府上好多妾室要生得美貌。
经过上次一事,冯詹易恨极了孟行章,他胆子也越发大了。
“你是孟……孟……”
孟怜玉咬了咬牙,低头道:“小女孟怜玉,见过冯少爷。”
冯詹易乐呵呵地笑起来:“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
还没等孟怜玉接话,他又继续道:“你怎么独自一人在此?”
“嫂嫂在传心殿与各位夫人闲话,我出来透透气,这就要回了。”孟怜玉觉得自己的话应该说得够明白了,徐云蓁就在传心殿,冯詹易要是想打什么主意,也得掂量掂量。
她侧身要走,却被冯詹易伸手拦了下来,孟怜玉心底一个咯噔,不过面上不显,道:“我的丫头去传心殿倒茶水,这会儿应该也来了。”
可冯詹易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朝两个小厮使了下眼色,都是亲近之人,他们当即便明白。
孟怜玉看着他们往外走,这时腿脚都已经有些发软,她强撑着身子挤出个笑脸:“冯少爷,我再不回,嫂嫂该来找我了。”
冯詹易冷哼一声:“别拿你嫂嫂来压我,你嫂嫂算个什么东西,我可是当朝国舅,我姐姐是中宫皇后,你爹见了也要下跪磕头!”
他说得有些恼了,像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孟怜玉有些害怕了,她朝后退了两步,依旧故作镇定道:“冯少爷,我也知道你和我二哥的过节,可我只是孟家的庶女,你心里不舒坦也不该来找我的。”
孟怜玉嗓音温柔,娇娇怯怯地,冯詹易听了更加满意,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她。
“孟家还真是没亏待你,瞧瞧这小手,白得跟绸缎似的,让爷摸摸,是不是也一样滑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