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疼吗?有没有不舒服?”
“挺好的。”左公子微笑着道:“近来也不头痛了。”
“好了。”杜清檀请他起身,含着笑道:“您不用再服药了,我觉着好得差不多啦。”
从在珍馐楼相遇,左公子已经服用了整整四个疗程的药。
他很配合,是以痊愈得也很不错。
肤色虽然还那么黑,黄色却已褪去,人也在长肉了,精神状态好了不止一点点。
“之前您说肝胆有损,还要请您再开一些养护肝胆的药。”
他很虔诚地看着杜清檀,诚恳地道:“倘若您不擅长这个,也可卖几个食疗方子给我,不知您可方便?”
“当然方便。”
杜清檀提笔写方,一一交待。
“猪苓垂盆草粥、鳗鱼冬瓜汤、山药枸杞炖甲鱼……这些养肝。
黄芪蛤蜊汤、萝卜丝鲫鱼汤、木耳炖青鱼、茵陈炒蛤蜊……这些对胆囊有好处。
牡蛎糙米粥保肝利胆,日常可用茵陈姜糖茶代茶饮。”
杜清檀一口气写了九个方子,微笑着道:“考虑到您长居岭南,这些食材都是日常容易得的,也符合您的饮食习惯。
您情况特殊,食方花了我不少心思,是以要比寻常方子贵一些,该收三千钱一方。
您这常来,大家也算熟人了,您给我二万五千钱即可。”
没错,小杜大夫又涨价了。
当然,涨价的对象只针对不缺钱的豪强贵人。
她自认也不是劫富杀熟,而是真值得。
和健康的身体比起来,几万钱不值一提,对不对?
“您太客气了,这般物美价廉,怎还给我减价?”
左公子笑了起来,示意仆从付钱:“给小杜大夫三万钱。”
杜清檀很不好意思:“要不,我再给您写个方子补上缺?”
“不用,真不用。”左公子笑道:“小杜大夫,我要回岭南了。”
杜清檀并不意外:“您如今的身体情况,长途跋涉也没问题。只是您一定要记得,以后再不要生吃鱼虾啦。”
“一定谨遵医嘱。”
左公子笑道:“早前曾听您说,对岭南的风土人情很是感兴趣,不知您,是否愿意前往岭南游玩生活?”
杜清檀微微有些吃惊,认真地打量左公子。
还是那副彪悍的气质,眼睛贼亮,下颌硬朗。
看起来就是个说一不二、性情强势的人。
这种人一般都很固执,不好得罪。
她斟酌着说辞,打算婉拒他。
“多谢您的邀约,只是我年轻独身不便,又有家累,恐怕暂时还不能成行。”
“正是因为知道您独身未议婚,左某才敢出言邀约您同行。否则,只怕会被当作登徒子打死的吧?”
左公子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实不相瞒,左某也是独身未议婚。家父一直希望左某能在长安迎娶一位名门淑女为妻。
可惜我不争气,才来就病倒了。若非侥幸得遇小杜大夫,只怕我此刻已成异乡孤魂。
您看,这就是缘分。若您愿意,左某这就请官媒上门提亲。
至于您的家累,完全不必担心。左某在岭南也算望族大户,家中颇富豪。
若是府上愿意迁往岭南长住,那是最好不过,良田美宅奴仆,应有尽有。
若是担心岭南水土不服,左某愿出千万聘资助其安家,以解除您的后顾之忧。”
左公子站起身来,长长一揖:“情之所至,还望小杜大夫莫要怪我唐突。”
随着他的动作,左家的奴仆鱼贯而入,将手中捧着的各色财物尽数堆放于地。
不过片刻功夫,就堆起一座小山。
金银珠玉,丝绸绫罗,琉璃水晶,香料宝石,应有尽有。
“啊?哈?这个、这个……”
采蓝眼珠子都看直了,张着嘴完全失去了反应。
杜清檀还从未遇到过这种直白的人,措手不及之下,只能尬笑。
“左公子啊,长安风俗与岭南不同,婚姻大事,非得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能答应您。”
说完这话,她就想往外走。
左公子却是直起身来,强势地将她拦住了。
“小杜大夫,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不是说,你现在答应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左某只是先问你的意思,然后再正式向府上提亲。三媒六聘,绝不会少任何环节。
即便是将来去了岭南,你若想继续行医,我会为你专门修建一间医堂,安排人手供你差遣。
你若是想收徒弟,我便为你选拔最为优秀出色的弟子,想要出书立着,我便挑了岭南士子助你一臂之力……”
听起来似乎很诱人。
杜清檀立住脚步,很严肃地道:“如果不需嫁人,我还能考虑一二。”
左公子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微皱着眉头没吱声。
他的随从气道:“小杜大夫好没道理,若是不做我们少夫人,如何能得这许多便利?”
杜清檀就道:“那就算了,我配不上左公子。请把这些贵重物品都拿回去吧,我们小门小户的,万一不小心弄坏了赔不起。”
左公子也不勉强,直接撤退。
“既然拿来了,就没有带回去的道理。我不急,你也不要急,好好考虑一下,左某三天后再来。”
言罢将手一挥,一群人瞬间走得干干净净。
杜清檀看着满地堆积的礼品,愣了片刻,追出去:“把东西拿走哇……”
第163章 倒显得我铁石心肠
左公子这人,撒钱爽快,去得也爽快,毫不拖泥带水。
杜清檀追到门口,只看到一堆远去的马屁股。
她惆怅地走回去,撑着墙壁道:“完了。”
“怎么回事?”杨氏也是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只因左公子动作太快了。
从求亲到撤退,不过片刻功夫,人就没影儿了。
采蓝飞快地把经过说了一遍,喜滋滋地看着杜清檀。
“咱们五娘真是好样儿的,是金子就能随时发光。萧家当真是瞎了眼,看看,这多少人求亲啊!”
于婆也是与有荣焉:“左公子真大方啊,不过以后不要再提萧家了,恶心。”
“是是是,我这不是扬眉吐气嘛。”采蓝作势打了自己两下。
杨氏倒是不看好:“岭南蛮荒之地,从古至今,只有被流放贬斥的才去那里。
即便左家富豪,在当地首屈一指,那又如何?你独自一人在那,山高水远的,万一被欺负都没个地方说。
还是留在长安好,随时想回娘家就能走,有什么也好有个照应。”
哪有隔壁元家好啊?
那左氏不过一个蛮族酋长之子,门第没法儿看。
元家和独孤家好歹也是名门呢。
又不是活不下去了,她可舍不得杜清檀去岭南吃瘴气。
“这左公子叫什么名儿?住哪里?我这就去和你十二叔公家说说,借人借车过来,把东西退回去。”
杜清檀叹道:“我这就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儿,也不知道他住哪里,所以才烦啊。”
她给人看病,都会一一登记在册,姓甚名谁,住哪里。
唯独这左公子,因为事发仓促,当时就知道他姓左,来自岭南,后来也没跟进。
这不,百密一疏,打个措手不及。
杨氏丝毫不慌:“那也不用急,交给我来办。”
杜清檀奇了:“您这办法还挺多?”
“放心吧。”
杨氏笑着摆手,转身叫人:“把那些东西都抬到雅室里放好,小心不要碰坏。”
这边正忙着呢,又有人上了门。
来的是萧九娘、萧三娘姐妹俩。
萧九娘笑道:“正忙着呢?不知五娘是否有空?”
杜清檀就请她们先往石桌旁暂坐。
“正收拾屋子,要委屈你们先往这坐会儿了。没虫子。”
萧三娘不好意思:“五娘莫要计较,都怪我这臭毛病,不知怎么回事,打小见着虫子就怕,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杜清檀豪爽地道:“谁都有个好恶,你们这是有事?”
萧九娘看一眼萧三娘,凑到杜清檀耳边低声细语。
“我三姐不舒服,又不好意思说。是这样,她如厕不爽利,好几天没一次,还出血,然后红肿脱出,痛得不行,坐立不安。”
杜清檀懂了,就是痔疮嘛。
她想了想,说道:“我这确实有法子,食疗加清洗,效果不错,您试试。”
采蓝直接跟上:“就是有点点贵哦,要六千钱。”
一般这种情况,杜清檀不好开口,都由她来说。
萧三娘道:“那是应该的,只要能治好,钱不算什么。”
杜清檀和气地道:“你们是莺儿的朋友,我给你们折扣,拿五千钱就好了。”
萧三娘就让婢女付钱。
这时候诊室也收拾好了,杜清檀请这姐妹二人入内。
本着负责任的想法,她试探着道:“方便给我瞧瞧么?”
萧九娘就道:“是应该瞧瞧。”
萧三娘却是很坚决地拒绝:“不用看了,我知道就是痔疮。五娘只管开方子就好。”
杜清檀道:“万一不是,给错了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