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慕书玉冷下表情,正要开口说话,就听见不远处有一道威严的人声传来——
“你可知诬陷官员有舞弊之举,一经查证,若并无其事,则会承担什么罪责。”
“而这罪责,你担当得起吗?”
陆才盛缓步走来,眉心皱起,面容严肃。
早前争执一起时,就有那机灵的衙役赶快去府衙,将事情报告给了陆才盛和徐知府等人。
现在,陆才盛从府衙里走出,身后便跟着徐知府等几名监考,俱都听到了齐辉方才的那一番言语。
此刻,他们便不禁皆皱眉,神态略显不悦。
一府之官乃至一县之官员,怎可容得一介平民学子随意质疑猜忌,那成什么体统。
见院试的主考官和监考出来,再迎面直视上陆才盛的目光,齐辉不由得眼神闪躲,眼底掠过几分胆怯和心虚。
但这种时候已然是骑虎难下,齐辉又仍脑子发热,随即鼓着胆子|粗声说道:“学生不、不是诬蔑林知县,这慕书玉与林知县之子林兴交好乃是事实。”
“青州县里就算不是人人皆知,那县学中的人也全都是清楚的。”
“万一、万一林知县因为自己的儿子而给予慕书玉一两分特殊,串通命定他为县试案首,那谁又能知道呢。”
不管怎么说,慕书玉与林知县之子交好就是事实。
举贤避亲,齐辉给出的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闲言碎语依旧会不可避免,谣言升起的话,叫人有嘴都难以说清。
就算没有串通命定案首,那如果考前泄题了呢?
齐辉一心只想要揪出慕书玉的错处,毁掉他小三元的荣誉,却殊不知,其他人此时看向他的目光犹如瞧着疯子一般,在这里胡乱的攀扯咬人。
这人难不成是脑子坏掉了吗?
如果县试作弊,那么慕书玉府试、院试又是怎么考的?
一人连得三案首,难道次次都是作弊得来的?
他说这种话,可要将徐知府和院试的主考官置于何地?
愚蠢啊愚蠢。
有人当即就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齐辉梗着脖子道:“既是他有真才实学,可谁又能保证在县试里他没有得到特殊对待?”
“当年他才几岁,七岁,县试和府试还是同一年参考,二月和四月相隔不远,怎么就能一连摘得双案首?我不信……”
“老夫给他保证,你信是不信!”
未等齐辉胡搅蛮缠的话说完,不远处又传来一道老者的声音。
齐辉转头看去,便见一位身穿青衣布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肃着面容,快步走来。
作者有话说:
提前发出来啦~
顺便请个假,明天不更新,去参加亲戚的订婚,呜呜比我小都订婚了,我还连个男盆友都木有_(:з”∠)_大龄单身汪
ps:齐辉明天就彻底下线啦~
第31章
你又是何人啊?
齐辉想说, 凭什么你给他保证,我就要信?
但这话还未说出口,就听主考官陆才盛惊讶的声音响起——“简墨大家?”
什么?陆大人称呼这位老者为什么?!
“简墨”……是哪两字?
一时间, 周围正吃瓜看戏的人群更静了, 或蹙眉望向齐辉、或冷眼旁观、事不关己的考生学子们也不由得表情惊愣,不敢相信地扭头看过来。
片刻寂静后,讨论声便起。
“这位老者难道是简墨先生吗?”
“是、是你我所熟知的那位简墨先生?尹道元尹大家?”
“主考官大人都已然说出了‘简墨’二字, 想必这称呼便不可能是旁人, 这名老者应该确为简墨先生。”
“不过,简墨先生与此次的院试案首慕书玉是什么关系?”
“对啊,这两人是什么关系?为何简墨先生要为这慕书玉做保证?难不成……”
马车距离公示处不远, 就停在附近。
之前, 安山见慕书玉等人许久不回, 就过去看了看情况,谁知却瞧见人群里起了争执, 竟有一人在诬蔑慕少爷考试作弊。
安山心道这件事情若不能好好解决,势必多少会于慕少爷的名声有碍。
所以, 安山便赶紧返回到马车那边, 将此事告知给了尹道元。
现下,尹道元怀着怒气走过来, 慕书玉上前拱手行礼, 称呼道:“老师。”
老师?!
周围的考生学子们闻言, 不禁一惊。
这、这……简墨先生竟是院试案首的老师?两人为师生关系?
而尹道元接下来的动作, 也验证了这一言语。
待见到慕书玉后, 尹道元缓了缓神情, 伸手按在慕书玉的肩膀上扶他站好, 安慰似的拍了拍, 目光则扫过齐辉说道:“玉儿别怕,老师为你保证。”
“有圣上御赐的腰牌在此,老夫是不是足以证明自己的身份?”
尹道元的另外一只手举起一个墨玉腰牌,正面刻有“简墨”两字,周围祥云图案环绕,背面则是刻有重峦叠嶂的奇秀山水,乃是尹道元其中一幅的山水画之景。
此画由当今陛下收藏了,这墨玉的腰牌就是御赐之物。
腰牌代表尹道元的身份符信。
有这样的物件在手里,这种事情根本没有人敢去冒充,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陆才盛见状,快步也走到尹道元的面前,说道:“尹大家的书法画技独一无二,谁敢冒充。”
“更何况,本官于多年以前曾与先生有过两面之缘,有幸收藏了先生的一幅画作,今日一见,先生仍旧老当益壮。”
说到此处,陆才盛不由地看了一眼慕书玉,心道此子确为一块璞玉。
尚且未经如何雕琢,都已取得小三元的成就,以九岁之龄,赞一声“天才”“神童”皆不为过。
没想到,在此之外,居然又增添了一层光华,竟是简墨先生的学生。
有此际遇,当真是能叫多少人羡慕妒忌。
而尹道元的两个儿子俱都成就不凡,尤其是二子尹望,河间府的一把手,在其担任都转运盐使司,从三品的官职。
虽然陆才盛也是从三品的官职,礼部侍郎,还是在京城为官,但是,尽管职位品级一样,并且大部分京官要较地方官更高一等,可也要看手中握有的实权多少、如何。
都转运盐使司的权利不小,乃是由陛下亲自任命,代表着深受陛下信任,倘若一旦调职回京,那绝对必然会升职嘉奖,风光无两。
慕书玉有这样的学识成绩,再加上有简墨先生这样的老师作为靠山和背景,往后的前途,可真是不可限量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周围的考生学子们不禁满心复杂。
而齐辉更是早就已经犹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脸色变得极为惨白,嘴唇颤抖着,浑身僵硬。
他心中的那一股邪火此刻全都散尽了,只剩下满腔的悔意。
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样的话,以至于现在覆水难收。
偏这时,尹道元看向他说:“老夫便用自己的名声和人格担保,我学生慕书玉乃是堂堂正正的参加考试。”
“无论是县试亦或院试,他绝不可能作弊,行此等卑劣之举。”
“更不可能与林若林知县串通勾结,暗中将县试的案首安在我学生的头上。”
“你凭借玉儿与林知县之子交好的事情,就编织出如此的罪名,手里可有证据证明?”
“若没有,凭什么这样信誓旦旦,难道要一个人获罪,只凭着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了吗?”
尹道元气到一拂袖,继而怒斥道:“你可将我大盛朝的律法给放在眼里?”
“何况,县试的卷子都会存卷留档。”
“如果你依然要质疑不信,那就随老夫前往青州县一齐查证,将试卷全部公布出来,让大家一起来评证评证吧。”
“先生说的没错。”陆才盛道:“这件事情容不得半分诬蔑,本官愿意一同前往青州县,将此事调查个清楚明白,各位监考也可随行。”
“等到了青州县后,并将当年县试的监考尽皆叫来,看是不是真的有串通舞弊之举,倘若真有,本官决不姑息,但倘若没有……”
说到这里,陆才盛威严凌厉的双眸看向齐辉,盯着他继续道:“按照我大盛朝律法处置,诬陷他人者,并此人乃有功名在身,杖二十……”
陆才盛的话还未说完,齐辉便忍不住双腿膝盖一软,扑通跪地,满脸的害怕和恐惧升起,惊惶道:“大人,我知错了大人,学生、学生不应该因为一时嫉妒而胡乱说话。”
“县试作弊一说是我乱讲的,学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求大人开恩,饶学生这一回吧。”
齐辉的脑子冷静下来后,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县试可以查卷,他本就是杜撰胡说,再加上此刻有简墨先生做为保证,更有院试主考官这一阵仗吓唬,齐辉早就心虚畏怯了。
现在若早早的及时下跪认错,争取从宽处理,兴许还有回转的余地。
因此,齐辉又赶忙转向慕书玉所在的位置,一脸悔恨地道歉:“对不起,求小公子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看在我也寒窗苦读的份上,好不容易到了今天,实在、实在是不能丢掉啊,求小公子原谅我,我日后定会向小公子赔礼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