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未能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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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晏妙年本该在崇文馆中听那些夫子说着之乎者也,她却逃了课,将望舒拉到她闺房之中,门窗紧闭,神神秘秘地问:“望舒,你那日所查之事可有结果,这东宫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若是查到那殷二郎的把柄,我便立马冲到父皇身前,让他为我退了这门亲事。”
此时,戚望舒与晏妙年对坐,正一口吃着一个樱桃。望舒吩咐道:“素娥,念一下近日春山送来的信件。”
“是,娘子。”
素娥从衣襟内掏出一张纸,清了清嗓子,念道:“回禀娘子,据春山所查,这殷二郎周身清白,靠门荫入仕,现任礼部员外郎。平日里勤学有礼,饱读诗书,礼贤下士。此人酷爱音律,常常宴请些文人墨客,前往城西郊外的豪宅赏花饮酒。家中并无妾侍,也未曾出入赌坊。受友人相邀,他休沐日里去过几次平康坊,但也只是宴饮作诗,听三两小曲,听老鸨说未曾有过相好的小娘子。”
晏妙年一听,惨呼到:“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望舒也觉得惊奇,“这年头还有去了平康坊只饮酒听曲儿的郎君,他去的哪家店,改日我也去瞅瞅。”
素娥又仔细看了信件,道:“万春家。”
晏妙年道:“这本宫倒是有所耳闻,听说她们家那个都知郑晚晚不仅生得花容月貌,更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有一日兵部侍郎与光禄寺少卿在宴会上险些大打出手,她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劝和了两位。”
她又忽然灵光一动,道:“望舒有办法了!我们雇人去绑了殷二郎,逼他亲自向圣人退亲,你说如何?”
望舒看着她这般聪明的样子,欲说还休。
“我觉得你还是要多读些书,那可是燕国公府上的嫡子,是你想绑就能绑得住的吗?若是他告到圣人那儿,你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瘪了瘪嘴,“啊啊啊烦死了!”
望舒也有些无可奈何,“素娥,这几日再派人跟着他些,看看他都去了何处,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立马来报。”
“是,娘子。”
晏妙年忽然兴致勃勃,戳了戳望舒的脸,“唉,我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她凑到望舒耳边轻声道:“太子他暗恋一个小女郎。”
“此话怎讲?”
“我听说,他还喜欢收集各种兔子形状的饰物,房中堆得满满当当的。”
“有时候还大晚上的对月作画,画的都是一个女子的眉眼。”
“你看,兔子,月亮,可不就是杜家的三娘子,杜父子是太子太傅,杜三娘与太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不仅属兔还叫婵娟,所以我断定,晏希白就是喜欢她!”
“所以,望舒,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再喜欢他了!”
望舒:“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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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胆小如鼠
已有好些日子未曾见到太子殿下,虽然不知他平日里在忙何事,望舒倒是被迫着和晏妙年一起学了些诗书礼仪。
太后派来的尚仪颇为严苛,正在二人将要被折磨将死之际,太子殿下派人匆匆传来福音,说是请她们二人一同前往寺庙为百姓祈福消灾。
再度见到晏希白之时,望舒便觉得他好似又清瘦了些,一副靡靡不振、郁郁寡欢的样子。
望舒想要开口问安,骤然与他对视上,他却隐隐约约有些避之不及。
马车一路前行,望舒静静的倚着窗棂上,大街小巷时不时传来摊贩的三两吆喝,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路上有人行色匆匆,也有人不慌不忙为娘子挑选着簪子珠玉,更有人挑着果蔬,摇摇晃晃往集市走去。
待车辙停息,望舒在侍女搀扶下缓缓落地,入眼即是气势恢宏的山门,四周古木参天,中间三门并立,两旁坐落着醒目石狮。抬头时见一蓝底金字的匾额,上书“慈恩寺”。
寺庙中香火袅袅,众人小心翼翼进了佛门,不敢高声语。东西两侧,晨钟暮鼓二楼遥遥相对,绕过一重院落,方见大雄宝殿,院前摆着宝鼎香炉,里面供奉着释迦牟尼的金身佛像。
有僧人前来接应,晏妙年好奇地问:“接下来是要作甚?”
慈眉善目的小和尚回道:“先是取香供奉佛祖,随后前往藏经阁抄写经书为秦州百姓祈福。”
晏妙年有些绝望地瘫倒在望舒怀中,撒娇道:“啊,又是抄书,皇兄你看我这几日手都快抄断了,写字歪歪扭扭的,便不去给您添乱啦,我随处逛逛,顺便为远在西域的将士们求个平安。”
说罢她便搀起望舒的手臂,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芙蕖说,寺庙里有个大师求姻缘特别准,你要不要随我去算上一卦?”
望舒没有什么兴致,挣开她的手道:“不必了,我还是留下陪太子殿下抄书吧。”
她飞来一记眼刀,“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般积极?”
望舒施施然尴尬一笑,却依旧默默走到了晏希白身侧。
两人取香祭拜之后,跪在蒲团上听了会儿僧人诵读。紧接着便去了藏经阁,一路上过了禅房、斋堂,又在罗汉堂稍作瞻仰,满目皆是神态各异、姿势不同,却又栩栩如生的金身罗汉。
曲径通幽,二人入了藏经阁,小和尚收拾好笔墨纸砚,笑著作揖道:“施主,晌午时分会有僧人送来素斋,贫道便先行告退了。”
阁中一片清静,阁楼上还有僧人在整理着佛经典籍。望舒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晏希白却沉默地离了她三丈远。她不禁有些纳闷,自从那晚过后,晏希白便异常的沉默寡言,看见她甚至会匆匆绕道而行。
她默默叹了口气,那晚可是说错什么惹了误会?
但仔细回想,当时望舒还未曾说几句话,他便匆匆离去。实在无心抄写佛经,她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写道:殿下,我不喜欢楚将军,望舒心悦于你。
她有些踌躇不安,倒拿着狼毫,一下一下在纸面上戳戳点点,斟酌许久后铁下心来,将它卷作一团,瞅准方向朝晏希白扔了过去。
接着便速速低下头来,当作无事发生,忐忑地抄写着佛经,执笔的手略微有些颤抖,可却又总是忍不住用余光偷偷打量他是何反应。
晏希白诧异的拾起信团,看了她一眼,有些迷惑,随后缓缓打开。望舒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牢牢拴住一般,剧烈挣扎着、跳动着。
她紧张到抬起双手紧紧捂住了脸:啊啊啊真的是太羞耻了!活了两辈子她还是头一次向郎君表明心迹,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轻浮了?他会不会根本不喜欢我?他会不会当面拒绝我?
晏希白打开信团,看清内容后瞬间涨红了双脸,他陡然拍案而起,结结巴巴,语无伦次地说:“望、望舒,我…本宫……”
阁楼上的小和尚听到这番动静,先是吓了一跳,以为太子殿下被何人惊怒,随后纷纷走到栏杆处围观,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望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招了招手示意让他坐下先冷静冷静。
晏希白此时肌肤皆是一片通红,原先白皙的耳后根更是惨不忍睹。他定定坐下,慌慌张张抽出白纸,提笔写着些什么,可却涂涂改改又揉成一团想要丢弃。
望舒百无聊赖地坐着,经过了一轮漫长的等待。良久、良久,只见他将白纸折好,起身向望舒走了过来。他跪坐在蒲团上,将信纸放到案边,满怀希冀地看了望舒一眼,随后便害羞的别过脸去,好似等待凌迟一般。
望舒小心翼翼拿起纸张,摊开来入眼便是极为清隽秀丽的小楷,他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内容。先是自陈有多么多么喜欢望舒,从很早很早便上了心,随后又磕磕巴巴地说了些贬低自己的话,还将楚凌云拉出来对比一番。
最终得出结论:待他日望舒与楚将军解除婚约,本宫便禀明父皇,亲自上门提亲。
她放下纸,侧过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晏希白,开口无声地道:“好呀,我等你。”
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吵闹,晏妙年风风火火闯了进来,见二人皆是满脸通红,周遭氛围颇为诡异,但她却浑然顾不得这些,大大咧咧的喊了声:“望舒!”
望舒连忙做了个捂嘴的动作,让她说话小声些,她凑了过来,见周围没什么位置,也不管不顾毫无仪态地坐在了地面上,附过身子,喜笑颜开地说:“我刚去大师那儿卜了一卦,你猜怎么着?”
望舒呵呵一笑:“他说你命里定会大富大贵,长乐无极。”
她埋怨道:“你有没有仔细听,本宫求的是姻缘,是姻缘!”
说罢她注意到望舒手中拿着的纸张,好奇地问道:“你拿的是什么呀,看着不像你的字迹,内容也不似佛经。”
望舒慢条斯理地将纸折起,放入袖中藏好,不慌不忙的道:“一位故人的信件,不甚重要。”
她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接着说道:“大师说我红鸾星动,此生定能嫁给所爱之人,我又去求了平安符,现在京中人人都在传天降祥瑞,大军必当凯旋。”
望舒悄悄看了眼晏希白,两人相视一笑。晏妙年有些傻愣愣的看着二人,问道:“你们笑什么笑,那位大师真的很灵的,好多小娘子围着他,我等了许久才排上队,不信你们待会儿也去算一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