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长得好看就行。这京城中的女子不都如此么,门当户对,算过姻缘,便嫁了过去,感情又不是粮食,这东西也就可有可无吧。”
“既然不需要感情,又何必早早结成姻缘?”
她耸了耸肩,“那些流言蜚语我都听怕了,家中长辈也时不时唠叨,找个人搭伙凑合凑合过日子罢了。”
望舒还想要继续开口,便被她堵住了,“哎呀,你不必担心我会受人欺负。”
她秀了秀自己结实的身材,“你看,战场上千锤百炼,一步步稳扎稳打练就的,咱不讲感情只讲拳头。”
望舒愣了愣,“行,摆擂台。”
三日后,戚府门前,红旗招展,锣鼓喧天,人山人海,闻声而动的、爱看热闹的,齐齐围在擂台前,一人一口暖气,倒是衬得这个冬天不那么冰冷了。
小厮敲了五声锣鼓,喊道:“肃静,肃静,肃静!”
他说起话来倒像是唱花戏的一般,字字铿锵,全是感情。“我家大娘子今日于此比武招亲,凡三十岁以下,二十岁以上适龄男子皆可参加,不论出身贫富,不论是否有功名在身,能打赢她的,过了文书便可筹备婚礼,拜过天地父母,结为夫妻。”
有人在下边起哄,“若是打赢了不想娶呢,能不能贴点嫁妆!”
小厮恼怒,“去去去,哪来的二流子,不想娶还来凑个瞎热闹。”
戚袖黑着脸,握紧拳头,刀一出鞘便砍断了木桩,“我倒是要看看谁这么大口气,若是打赢了,不想娶,自有千金奉上。”
望舒哑然,哄道:“阿姊,咱这是招亲,不是打擂台赛。”
随后又转身斥责,“若是胆敢在戚府门前闹事,一律轰出去。”
戚袖笑着说:“望舒,这儿人多混杂,你去一旁看着吧。”
“好。”
望舒回到观赏区,却偶遇了一位不速之客。
晏希白还穿着一身朝服,下了马,便笑着走到她的面前,“戚娘子,许久未见。”
“不久。”她冷声道。
晏希白憋屈地低下了头,“很久。”
望舒见他一脸怨妇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怎么又过来了啊,好像整天无所事事一般。”
“手上政务清闲,可不就是无所事事么。”
他抬起手向某个方向指了指,“喏,他听说你长姐要比武招亲,下了朝便马不停蹄赶了过来,我与他本有要事相商,便随他过来了。”
望舒看了过去,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正与长姐寒暄,说着些什么,望舒问道:“他是谁啊?没什么印象。”
“周放周将军,先前与你长姐一同上过战场,如今统领南衙禁卫军,是你阿姊的顶头上司。”
望舒悄摸摸凑过去,仔细听他二人对话。
阿姊好像有些惧怕这位周将军,她呵呵笑道:“您怎么过来了啊?我…我今日告假休沐,上边批下来了的。”
周将军正一脸拘谨,有些不知所措,挠了挠头,“嗯,听说你在这儿比武招亲,我过来看看。”
阿姊瞬间站得笔直,有些攀比的意味,“害,这场下一个个细皮嫩肉的,我也就闲来无事闹着玩,我绝对不会给咱们禁卫军丢脸!”
“那就好,那就好。”周将军一脸欣慰。
望舒轻笑道:“看来两个都是老实人。”
说罢,她戳了戳晏希白,“你说,这周将军是不是对我阿姊有意思啊?”
他说道:“瞧他那紧张兮兮赶过来的样子,现在表面上还状若无意,气定神闲,其实内心啊,早就慌得不行。”
“要是我听说望舒要比武招亲,早就火急火燎,哪里坐得住。”
望舒挑眉,“你便是坐不住,也无可奈何,就这点三脚猫功夫,恐怕上了擂台便要被人打下。”
他顺着台阶便往下,笑道:“是啊,只能请娘子高抬贵手。”
“算了,不与你贫嘴,这擂台赛都快开始了。”
起先有一个莽汉抄起家伙,便窜上了擂台,言语间皆是轻佻和看不起,总以为凭着一身健硕的肌肉,便能将他人打趴下,谁料不出一个回合,戚袖便将他踹下了擂台。
硬邦邦的壮汉到在了地上,吐出一口暗红的鲜血。
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望舒朝擂台喊道:“阿姊,好样的!”
戚袖听到这一声夸赞,趾高气昂,大手一挥,朝着几个跃跃欲试的,喊道:“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全都抄起兵器一起上。”
“要是赢了,少不了赏钱。”
他们看了眼财大气粗的戚府,面面相觑,吐了口唾沫,“兄弟们,一起上!”
刀枪剑戟可不长眼,更何况掉进钱眼的人可不会怜香惜玉,拳拳到肉,场面一度乱成了麻,那些泛着冷光的兵器叫人害怕。
望舒拽紧了晏希白的左手,他拍了拍,安抚道:,“别怕,你阿姊定是有分寸的。”
一旁的周将军也屏住了呼吸,打到节骨眼时,豁的站了起来,好像要冲上去帮忙一样。
几个回合下来,戚袖有些气喘吁吁,但依旧占了上风。
那些男的一个个被踹落擂台,最终弃械投降。
十几年不练刺绣,不弄笔墨,不辞辛劳,日晒雨淋混在男人堆中习武,每次回来都带了一身伤。
后来横刀跨马,随着大军出征,九死一生,才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
她一直是望舒的骄傲,是全京城女子的骄傲,望舒甚至觉得,在场的没有一个能和她比拟,没有一个人配得上她。
“切,没意思。”戚袖从擂台上边下来,望舒想走过去送水,顺便替她擦擦额头上的细汗。
谁料被一个人截胡了。
“来来来,袖袖辛苦了,快喝水。”
望舒皱巴着脸,谁啊,袖袖、袖袖叫得这么恶心。
那献殷勤的男子穿着一身华服金靴,身形文弱,看着也不像过来比武的。他将一个酒壶递给了戚袖,“袖袖今日好威风,将那些废物通通打下了擂台,不愧是你。”
望舒仔细看了两眼,素娥在耳边提点道:“那是李家的小公子,李寻玉。”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伤透阿姊心肝的贱人。
“阿姊,别喝她的——”
说时迟那时快,戚袖已经咕噜咕噜喝了起来,“不错啊,李寻玉,这酒味道不错。”
“若是袖袖喜欢,我改日再送来几坛。”他笑着说。
戚袖扬了扬手中酒壶,“望舒,要不要过来尝尝!”
她摇了摇头,料这厮也不敢光明正大下毒。
戚袖重新回道擂台,朗声道:“还有谁要上来与我一决高下!”
她好像忘了自己是来比武招亲,而不是打架的。
底下是鸦雀无声。
戚袖懒洋洋倚在了柱子上,“真没意思。”
望舒走到那位周将军身旁,唆使道:“周将军,您看看我阿姊那嚣张的样子,在军中很少有人打得过她吧。”
周将军笑道:“那是自然,戚将军巾帼不让须眉,有胆识,有魄力,武艺高强,一向让人称赞。”
“那周将军呢?您官职比她高,一定比她厉害!”
“倒也未必,平分秋色吧。”
“周将军,您帮帮我吧,这些比武招亲来的男子,一个个贼眉鼠眼,心思不正,我又怎么忍心让阿姊嫁给他们。您若是打赢了,恰巧对长姐有点意思,那便是成了一桩佳话,若是没有意思,也不打紧,就当帮我这个忙,好不好嘛?”
他满脸通红,有些支支吾吾,晏希白却一脸幽怨,“望舒倒是未曾对我这般好脸色。”
正当周将军打算起身上擂台,一旁的李寻玉又出来截胡了,他笑嘻嘻地说:“袖袖,我来我来!”
第65章 入冬了
“别了吧, 李寻玉,把你砸坏了我可赔不起。”戚袖说道。
“没事,小爷身强体壮, 生来抗打。”
“李寻玉,这不是闹着玩的, 再说了, 你图啥啊,平日里左拥右抱, 哪个不是浓情蜜意、倾城之姿, 想来也不会看上我这种粗鄙之人。家中又是钱财万贯,总不会为了我这点小赏钱豁出命来。”
李寻玉一本正经地说:“图你啊,袖袖武功盖世,为人爽朗大方,我喜欢你。”
戚袖被人当众表白, 窘迫到羞红了脸,不知如何自处。
望舒朗声道:“郎君有所不知,纳了小妾的, 可没有资格参加比武招亲。”
李寻玉疑惑地说:“何时立的规矩,方才上去那些人可没说有无妾室?”
她冷着脸, “就在刚刚,我立的规矩。”
说罢望舒转身看向戚袖, “是吧,阿姊, 我说的可算不算数?”
“算数的。”
望舒让开道来,“所以, 李郎, 慢走不送。”
分明是大冬天的, 李寻玉却摇开了纸扇,扇面上几个大字分外气人——“你奈我何”。
他笑道:“我未曾纳妾,戚娘子莫要含血喷人。”
“我对袖袖一片心意,日月可鉴,没有半分虚假,今日在这儿,便是将我打残了,我也非要娶她为妻。”
“怎么可能没有纳妾,京中人人都说,郎君在家中夜夜笙歌不辍,软玉温香在怀,怎么,难道还全是红颜知己,普通朋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