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也觉得自己糊涂,但漂亮的小郎君太过磨人,又足够温柔,她实在招架不住。
经此一事,实在不知道该与他如何相处。
晏妙年出了个馊主意:“干柴烈火最易生事,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要我说,得冷着他,吊着他。”
可望舒哪里舍得啊,上辈子本就衷情难述,这辈子又分离许久。
当晏希白托着病体残躯找了过来,听到望舒在人前这般维护自己,原先受了冷落,满腔的幽怨的阴霾也被一扫而尽。
他笑着,旁若无人牵起了她的手,“望舒,先前分别,你说过两日便来找我,我等了许久未见你的身影,只好亲自来寻。”
四周的人欠身行礼,“三皇子殿下安好。”
他愣了半晌,小心翼翼在望舒耳边轻声呢喃,“一直被人唤作太子殿下,如今身份转变,还真是难以适应呢。”
望舒抬眸,便看见了他暗自神伤的双眸,悲伤,失望,自甘堕落,妄自菲薄,亦或者其他。
那些都不该出现在他身上才对啊……
她柔声道:“外边风大,殿下身子弱,我送你回去吧。”
他装模作样轻咳了声,浅笑着说:“好。”
上了马车,望舒将窗帷放下,他便迫不及待缠了过来,炽热的手扶上纤腰,细密的吻从眉间落下,清冷的声音沾染上春潮,一遍又一遍,破碎地呢喃,“望舒,娘子。”
不该是这样的,逼仄又狭小的马车上,全是两人浓郁的气息,雨打芭蕉,望舒拽紧他的衣襟,哄着他,“殿下,慢些,有话好好说。”
他松了手,像是遭人抛弃的幼兽,埋怨道:“你有空参加一群人的宴会,却独独食言不愿见我。”
望舒倒是没有回应,扯开话题,“殿下今日不用去处理公务么,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说:“没有公务,日日空闲,只想见你。”
望舒摸了摸他垂着的脑袋,“殿下好生养病,身子好了找我兄长学学骑马射箭,锻炼身体。”
“原来望舒是嫌我那日身体弱,没能让你欢愉,所以才迟迟不愿见我。”
他这话让人有些羞恼,可他神情又好像真的自卑,望舒安慰道:“没有呢,殿下…很好,只是养好身子才能长命百岁,与我携手白头啊。”
他用脸蹭了蹭望舒手心,应道:“好,都听望舒的。”
望舒只当他是刚刚被废太子之位,一下子众叛亲离,又身娇体弱,需要不断安抚,加上两辈子喜欢望舒,黏着她也是寻常。
但她独独忘了,上一世晏希白便已经登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王,高深莫测,千算神机,最擅长的便是谋夺权势,谋夺人心。
被废之事,于他而言也不过小风小浪,朝中一直默默支持他的人亦不少,他母族权势滔天,他未来妻族亦不遑多让,更何况当了多年储君,又怎么会没有谋布自己的势力。
这一世未卜先知,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
望舒投喂了他一些马车上自带的干果,问道:“先前巫蛊一事,还有下毒一事,可都查出些眉目来了。”
“闭着眼我都能想出,定是我那好兄长,野心勃勃的二皇子所为。”他语气阴冷,面上却笑意盈盈。
“这一查啊,果然不出所料。”
望舒拔下头上金钗,放在手中肆意把玩,“他可真是不知好歹,本以为让他也尝尝我前世受的苦,便能安分些,一个没用的废物天天觊觎皇位,也不想想自己受不受得住。”
晏希白埋在她肩上,可怜兮兮地卖惨,数落二皇子这些年做的好事。“望舒,你说世上怎么就有这么歹毒的人呢?”
“我生下来体弱多病,一个个仙师老道,都断言我活不了多久,即使生在皇家也没有天子气运。母后只会哭着谴责自己,认为自己怀孕之时没上心,才生出了个可怜儿。外祖父派人一查,便发现是贵妃为了给二皇子铺路,才找人到处散播的谣言,他当着众人的面砍下了老道士的头颅,教导我说,命是自己的,为了母亲与妹妹,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我每天乖乖的捧着药罐,该喝的一次没有落下,我勤于学业,夫子都铱嬅夸我聪慧。八岁那年出口成章,父皇高兴之下封了我太子之位,望舒你看啊,当初父皇明明也很喜欢我的,我照着他的期许长成如今这幅模样,到头来还不是遭人厌弃。”
“我打小便不喜欢这个兄长,自私,恶毒,小气,仗着体格健硕在马球赛上将我撞伤,还装模作样在众人面前责怪我不小心,笑呵呵让我注意身体。我策论得了夫子夸奖,转头他便眼红地趁着无人在意,将我推进池塘里,待到众人赶来,他才惊呼——你怎么不小心落水了啊?随后跳来将我捞起。”
“他太过阴险毒辣,又次次装作无辜不留证据,我只好离他远些,他听说我喜欢兔子,便专门在围猎中杀了一只又一只野兔,死状惨烈才扔到我的面前,叫我恶心到直干呕,他撑着腰哈哈大笑,太子怎么如同那些哭唧唧的深闺娘们一般,连动物尸体都见不得。”
望舒有些犯恶心,“你怎么就这般任他欺负。”
他说:“没有啊,我让侍卫抓了条小毒蛇,买通侍女扔进了他的亵裤,害得他险些……”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望舒了然后倒是被逗得咯吱咯吱笑。
望舒亲了亲他的嘴角,当做奖励,“这世上怎么能有人欺负太子殿下,我们杀了他好不好?”
晏希白又黏黏糊糊亲了回去,甚至愈发得寸进尺,“好,你捅人,我递刀。”
望舒眸光一暗,“晏希白,我说的是真的。”
他气呼呼地较真道:“戚望舒,我说的亦是真的,他上辈子害死你,我把他的尸骨给挖了出来,就挂在宫墙之上,风吹日晒叫他给你赔罪,这种乱臣贼子就活该被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他又害怕望舒觉得自己恶毒,连忙抱着她,埋着头闷声道:“我都听望舒的,你说杀就杀。”
“此话当真,他……他好歹是你的皇兄。”
“我耻于与这种人同血脉,更不愿称兄道弟与之为伍。”
望舒得到肯定,心中开始默默谋划,忽而他说:“望舒,别想他了,想想我吧,这种事我来处理,不愿脏了你的手。”
她笑道:“你可不是在我面前么,有什么好想的?”
他生闷气了,“怎么可以这样说,怪令人伤心的。”
望舒不吃这套了,戳着他说:“晏希白,都活两辈子的人了,害不害臊啊。”
“可我也是,初尝情爱……”他在望舒身侧低语。
要死啦要死啦,望舒受不了小郎君的勾引,在他一声声呼唤中彻底迷失自我,屁颠屁颠收拾好包裹,带着几个厨子医工住进了他那破破烂烂的小王府。
阿耶怒气冲冲,抽起柳条,好妹妹戚容音又哭又跪才把他拦住了,“你这个不孝女,谁教你这么不矜持,未出嫁便要与他人共居!”
望舒捂着装满金子的小木盒,“阿娘教的!”
他终归是沉默着放行,“只当是去照顾殿下,不该做的事情千万不要做。”
“知道啦知道啦。”
不该做的早就做了呜。
第61章 乖啊
小王府实在太过破烂, 望舒源源不断,险些就搬空了自己的小金库。每日晨起,嘱咐晏希白喝一碗汤药再去上朝, 他迷迷糊糊,带着惺忪的睡意, 总能与望舒亲昵许久。
许是废太子还有些用处, 圣人习惯了将一些要事交由他处理,朝中官员也多依赖于他的主意。
但晏希白却一改平日作风, 总是一副慵懒的样子, 劳心费神的事情不做,需要离京的事情不做,分内之事,能交给手下官员的也通通不做。
每天读几卷诗书,养花逗鸟, 闲来无事作画题字,也要拉着望舒过来红袖添香,起初只是小玩小闹, 直到他的眸光越发灼热,呼吸也逐渐急促, 望舒惊觉不妙,连忙给他灌了一杯清水去去火气。
他苦闷地将脑袋埋在望舒胸前, 冷白又修长的双手牢牢锁住她的手腕,“娘子, 求你,帮帮我。”
她依旧难以拒绝, 遂如他所愿。
他确实太过闲暇, 望舒将一切看在眼里, 可他忙碌半生,清闲一阵子,调养身心也是好事。
但也总不能坐吃山空啊,望舒撑着双颊,赚钱赚钱,她要赚钱。
晏希白坐在一旁,见她满脸兴奋,又似走神,他凑到跟前晃了晃,望舒冷声道:“想事呢,殿下别闹我了。”
他耷拉着脑袋沉默半晌,最后牵着她的手,一脸甜蜜地说:“娘子娘子,我们明日去划船吧。”
望舒轻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殿下,我有事要忙呢,你自己看会儿书好么?”
他眉头轻皱,“我帮你。”
“不用。”望舒漫不经心,便回绝了他。
“好吧。”
望舒仔细想了许久,京城之中还是小娘子的脂粉钱好赚,大周素来喜好奢华,那些贵妇人头上是金钗错落,步摇轻晃,脸上是浓妆艳抹,面若桃花,身着彩衣流光溢彩,步履翩迁。这从头到脚细数一番,全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