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凉空以为又做错了什么,惹得望舒不快,有些神情低迷。
她上了马车,一路上颇为无趣,便隔着马车与江凉空聊起了天。“唉,江凉空。当初买下你可花了我足足两个月的例银,你日后可不能学那中山狼反咬一口,得知恩图报。”
他应承道:“是,娘子大恩奴没齿难忘,将来定当结草衔环报答娘子。”
望舒在内心狠狠扎了一下一个叫江凉空的小草人,那你可真会报恩,上辈子明明说喜欢望舒,结果借她势力一飞冲天之后,敲锣打鼓前往戚家求娶她的庶妹戚容音,还对自己倒打一耙,险些破坏了她与太子的联盟。
她继续念叨:“幼时便常常与你说,要勤加习武读书,不要老跟别人抢那些粗活干。以后等你父亲翻案了,说不定就能平步青云,位及人臣。”
“是,娘子,奴这些年来未曾有一刻落下习武读书。”
望舒又狠狠扎了一下小草人,所以你习得诸多武艺,就统统用来对付我了。
“你还得学些左右逢源的手段,这世上多是名利场,人心叵测,稍有不慎就惹恼了贵人,一番栽赃陷害就如同你父亲一般,含冤入狱。这些日子你便跟着云梦替我经营几间酒楼,若是让我诚心如意,便替你脱了奴籍,再找人举荐你到大理寺,至于能不能出人头地就靠你自己了。”
江凉空愣了愣,随后欣喜道:“多谢娘子。”
素娥有些惊奇地说:“娘子你看,好多番邦人,那李家的小郎君又带着他的昆仑奴四处显摆。”
望舒探出窗看了一眼,“瞧他那稀罕劲儿,阿耶看了估计都得骂一句俗气。”
素娥劝道:“娘子慎言,莫要拿郎君开玩笑。”
望舒有些恼道:“得了吧,他能知道才有鬼,”
一路到了她的府邸别院,侍女云梦听到消息后,匆匆跑过来迎接。“娘子,您这躺儿来得急,很多东西都未曾布置好,您看着还缺了什么,再吩咐下人出去购置。”
望舒点了点头,说道:“云梦可又变漂亮了,近来生意如何?”
云梦道:“回禀娘子,将近春闱,好多江南考生都陆陆续续入京了,东市那边的花影楼地段好,客似云来。西市这边的生意就不太景气。”
望舒笑道:“都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就少讹点那些举人的钱财。对了,带江凉空熟悉一下生意,我叫他帮衬帮衬你。”
云梦:“是,娘子。我们这些酒楼饭肆可没赚多少油水,那些书生都是一个劲儿地涌进平康坊,不是千金博佳人一笑,就是进了赌坊,那些债主没追到我们店里都算好的了。”
“那你就在门前挂个牌子,说一律现结,概不赊欠,若有哪个人赌上瘾了,就速速轰出去。”
*
这几日望舒日子过得倒是极为舒坦,每天做着春秋大梦、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液。闲时逛逛坊市,看看账本,快活似神仙。
这日,一个小厮在门前鬼鬼祟祟四下探望,瞅准望舒出门之时,便递上一封信。
望舒问他是何人送来,他只说此信云中来,那人未曾道清名姓。
打开信封,只见里边有一支桃花簪,还有一张信笺,上面是她熟悉的小楷,正是晏希白的字迹。
写道:“见字如晤,上次匆匆一别,距今已有数日,从柔嘉口中无意得知戚娘子如今住处,谨问君安。近来东宫多事,忙得焦头烂额,颇为窘迫,故未能上门叨扰。遥寄一枝春,近来乍暖还寒,尚乞珍摄。”
望舒回到房中,将信放置好,躺在床上憨笑,内心有些自鸣得意。
刚想回信一封,却发现送信来的小厮早早便离去,现下正是投石无路,只好作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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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是呆瓜
戚府得知望舒未曾前往终南山,反而在醴泉坊购置别院住下后,就时常派人前来,奉劝望舒早日归家,莫要惹得众人担心,她回绝多次后,干脆闭门谢客,好清闲度日。
这日东风渐起,无雨,只有薄薄的一层暖阳打在屋檐上,透过树荫在地上勾勒出几道零星斑驳的黑影。
门前有儿童牵着风筝,一双草鞋跑来跑去,每一步踏在细沙上,发出吖吖的声响,总角之年,言笑晏晏,他们此刻无忧无虑,纵情嬉戏玩闹着。
望舒起了兴致,又亲自画了纸鸢拉了线,想在院中独自玩耍,正尽兴之时,纸鸢却被风吹缠绕在树上,素娥拿起竹竿想要将纸鸢挑下,但反而越缠越紧,甚是惹人苦恼。
正当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又有一只风筝飞了上去,门外儿童冲了进来,叽叽喳喳喊道:“娘子娘子,能不能帮我们取下风筝。”
一个胆大的稚童想要爬到树上,素娥连忙将他报到一旁,“你阿耶阿娘在何处,若是爬树摔了我们可没法交代。”
望舒抬头看着挂在树梢的两只风筝,沉思后道:“我上去取吧。”周围儿童一片欢呼。
她喃喃道:“先前我与阿娘在扬州时,便常常上树摘果,下池摸鱼,但随父亲回到卫国公府,处处皆是规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自个儿在外边住,想如何便如何。我说我现在要爬树摘风筝,也没人能管得了我。”
素娥劝道:“娘子,不可。这树还带着湿气,若是不小心打滑容易伤了身体。”
望舒却执意说道:“无碍。”说罢她便摩拳擦掌,畅通无阻上了树,随后将风筝缠绕的丝线解开,扔了下去。可正当她在树上眺望着京城的大好风光之时,有人脆生生喊了句阿姊,险些吓了望舒一跳。
低头往下看去,只见戚容音正在树下站着,眉目间净是紧张,她扯开嗓子喊道:“阿姊,这样太危险了,你快些下来。”
望舒看见她,便莫名的胆颤心惊,“你不要过来啊!”
毕竟每次遇见戚容音总没好事。
她紧张到带了些哭音,“阿姊,你下来吧,我…我在下边接着你。”
望舒无奈道:“你退后些,不要看着我,我慢慢便下来了。”
谁料说时迟那时快,脚下突然一个打滑,树下的人都惊呼小心,望舒稳稳抱住树干,她心有余悸的缓了口气。
一步步爬了下来,落地后还一阵后怕,脚步浮空,在素娥搀扶下来到一旁秋千坐着,她看向戚容音,问道:“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容音来接阿姊回家。”
戚容音继续说道:“阿姊有所不知,再过两日大父便随大军抵达京都。若是他归来后发现你不在……”
望舒急急打断了她,“这不是还没回来吗,急什么呢。等大父归京,我自然便会收拾东西回去。”
戚容音上前捧起她的双手,情真意切地说:“阿耶已经气消了,他说若你跟我回去,以前之事一笔勾销。阿耶嘴上不说,但他心中其实也格外想念你啊。”
望舒嗤笑道:“他若是真的挂念我,又怎会派遣你过来。”
“阿姊,容音从未想要和你争过什么。我,我真的只想与你好好相处。”
望舒拂开她的手,笑道:“可惜我们八字不合,若在同一屋檐下,估计我得倒霉一辈子。”
戚容音霎时挂了脸色,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伤害,抽泣着说:“不是的,阿姊,可容音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先前种种不是,我都未曾想要故意陷害阿姊,都怪容音,什么都做不好。”
望舒看见她瞬间泪如雨下,不由慌了心神,“你,你别哭啊。”
“罢了罢了,我带你出去走走,过几日便收拾东西回去,行了吧?”
她拿起手帕擦干了眼泪,哽咽着说:“嗯,多谢阿姊。”
望舒回到闺房换了身衣裳,带着戚容音前往西市,她未曾有过与这种娇女郎独处的经验,只得按照直觉来,“你看中什么物件便挑走,我今日心情好,就权当送你啦。”
正午时分,日上梢头。随着鼓声响起,市门打开,一瞬之间人潮涌动,万般嘈杂翻涌,千百家店铺齐齐开门。
望舒带着戚容音走进了一家成衣铺,春回大地,百花盛开,最近又忽然流行起花鸟纹饰。望舒左挑挑,右看看,指着一条桃红罗裙,问道:“这件如何。”
戚容音走上前来仔细翻看,红着脸小声道:“会不会有些轻薄,胸前领口也未免太低了些。”
做生意的是个中年女性,一脸精明算计,她见望舒穿得颇为奢华,身旁又跟着好些侍奴婢女,连忙走上来,拥呼着谄媚道:“娘子有所不知,这是全京城最时兴的样式,这丝质布料穿起来颇为轻盈,色彩艳丽,走动之时更是流光溢彩,飘然仙逸。”
“而且看娘子这般定是还未出嫁,可有心仪的小郎君?这桃红罗裙活泼鲜艳,颇为衬你,领口虽低,但娘子身形丰腴,穿起来自当别有一番风味。”
说罢她拿起衣裳,对着戚容音一番比划,咋咋呼呼道:“哎呀,我瞅着刚刚好。要不娘子进去换上试试,若不尽心意,我们再替你稍作修改,亲自送到府上。”
她推搡着戚容音前往试衣,戚容音连忙推辞道:“不必了,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