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上,二人都有不想明说的秘密。
梁乐不准备说出真正的原因,李轲亦不愿将自己记挂了几年的误会拨开于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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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梁府,梁乐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梁桓,答应了代替他去书院的要求。
虽然是为了李轲,但她仍旧装作不情愿的样子,让梁桓急得打转。
“姐,你说吧,怎样才愿意去白阳书院?”梁桓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仿佛只要不用让他去念书,就是割肉饲鹰都能干得出来。
梁乐笑得一脸慈祥,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弟弟,姐姐怎么会有什么要求呢?听说你平日里在这吴郡兴风作浪,到处是熟人?”
梁桓被这笑容弄得一个激灵,这是来劝诫自己往后不要纵情声色?
他端正神色,就差对天起誓:“姐,我保证,只要不让我去书院,我以后一定改邪归正,再也不瞎闹腾。”
“好啦,不是不让你玩。姐姐有点事交代给你去做……”梁乐朝他勾勾手指,附在耳边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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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便是府试。
梁乐这几日日日去客栈给李轲送饭。
这事儿当然也能派丫鬟小厮来做,但假手他人,始终让她放不下心。为了不引起冯远的警惕,她并未让客栈停止送饭菜,只是每日都不会食用,反倒将那些客栈的食物放进食盒,再带出来。
何况府试在即,她不敢打扰李轲学习。每日也只是匆匆将饭菜送去,或陪着李轲看看书,或一起练练字。
这会儿天色不早,她手上提着的正是晚膳。
这两日,她让梁桓派人将冯远盯住,看他何时要做那些小动作。临出门前,她得了消息,冯远那边的人已经有了动作,收买了这客栈的伙计,准备将药下在今晚的饭菜中。
终于等到了。
梁乐有些迫不及待。
到了李轲房中,她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出来,喷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开。
不过今日她并未打算与李轲一同用饭,她将那几盘下了药的菜收起来:“李轲哥哥,我先走了。你明日一定顺顺利利,如有神助。带好我为你求的平安符,明早我会来送你的!”
“你要去找冯远?”李轲拿起一双筷子,眸光落在筷尖,对着转身出门的她淡淡问道。
梁乐本不想将这事告诉李轲,她打算把冯远今晚的饭菜换了,让他自己将这下了药的东西吃了,看他明日还能如何考试。但这话说出来,多少显得她有些恶毒,便准备瞒过去。
李轲一眼便看出她的想法:“若是要教训他,我自有其他打算。”
他的话顺着风吹向了梁乐的耳边,语气平静,梁乐却感到一阵寒意。这几日相处太过和谐,她甚至忘了眼前这人在原著后期生杀予夺,毫不留情。
原著当时有人想在考试前害他,后来不知怎的,在进考场前的搜身环节被侍卫发现夹带小抄,剥夺了考试资格,甚至还要因此下狱。
李轲坐在小桌前,逆着光,低着头,梁乐看不清他的模样与神色。但她不希望眼前的人变成原著中那样感情淡漠,不为任何事情所动的人。
如果说以前她是担心自己将来的命运,现在的她确实是真心为这个朋友考虑。
为了不引起太多人注意,她身上穿着的是件素色衣衫,看起来与其他学子们没有两样。这几日进进出出,即便是有人认出他来,也只觉得是学子间相互探讨,应该没有多想。
灰白色的衣袍被风吹的扬起,她转身又走进了房间。
她笑起来,有些安抚又有些劝解:“李轲哥哥,冯远想用药害你,我便让他自食恶果。你只管专心温书便是,我还等着在发榜日的榜单顶上看见你的名字。”
每一场考试后,都会用一张榜单公布结果。凡是榜上有名的学子,便是通过这场考试之人。排名越靠前,自然成绩越好。
梁乐说这话便是认定了李轲将会在这场府试中拿到案首之位。
轻缓的笑声在房中响起,李轲那张常年冰寒的脸上亦是有了一丝笑意。
他的回答仿佛承诺一般,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中扔下的那枚石子,激起了周围空气里的层层涟漪。
“放心。”
梁乐走出去时带上了房门,她没有注意到,木桌前的少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反而扭头看向了窗边那支迎风绽开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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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好手上的饭盒,梁乐走出客栈,转身进了一个拐角。里面有个灰衣女子正在等待。二人打了个照面,互相点头示意,梁乐便将食盒交给对方。
冯远作为一个纨绔公子哥,即便是考试前日,也依旧在外头浪荡。
不知道是对自己太有信心,还是不把这府试当成一回事。
那女子便是冯远今夜所待的秦楼之中的女侍。
冯远想将泻药下在李轲的饭菜里,让他状态不佳,无法参考。那她便以眼还眼,把这精心加工过的饭菜送到冯远嘴里,让他亲自感受一下带着腹痛去考试的痛苦与难堪。
弄完这一切,梁乐便回府歇息了。
毕竟她还准备明日在贡院前李轲送考。
府试的考场贡院是卯时一刻开门。
而卯时就是凌晨三点,对于梁乐这种日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人来说,着实是有些难度。
但这事毕竟十分重要,她连晚饭都不愿吃了,沐浴完便回了房中,开始酝酿睡意。
第20章 府试进行时 实在是后生可畏啊!……
天还未亮,除了能听见打更的锣声,便是几声鸡鸣了。
卯时未到,贡院前已聚满了数千名考生。
梁乐穿着一身私服,并未带小厮侍从跟着,独自一人站在李轲身边。她一脸忧心忡忡,第三次向李轲确认道:“考引带了吗?”
考引便是准考证,府试十分严格,除去考引之外,考生一律不可以带任何物件。所有的笔墨纸砚都由考场提供。
府试一共三场,每场一天,考过了前一场的学子才能参加下一场考试。今日是第一场,考的是帖经与八股文。
帖经便是默写,填句子。
这部分对于记忆力出群的考生来说不在话下,就连梁乐之前进学的时候,帖经对她来说也是毫无难度的。
虽然知道李轲不会在这里出问题,但她仍是十分紧张,毕竟除去帖经还有八股文呢!这文章写作多少还看点发挥,万一一下没写好,偏题了,那可是完了。
她越想越站不住,来回踱步,比自己去考还要担心。
这幅模样让李轲看得好笑,他当日参加县试的时候,徐夫子与胡县令对他信心十足,连送考都没来,前者更是留在家中,等他独自一人考完几场之后,才问他写了什么破题。
但今日有个人在考场外为自己担忧,着实驱散了几分夜间的寒凉。
他抓住梁乐正在又一次要伸进他怀里确认他是否携带了考引的手:“乐弟,我带了。别担心,只管放榜后去顶头找我的名字便是。”
这样信心满满的话消散了几分梁乐的紧张感,她也担心自己不好的情绪会影响到对方,努力笑了笑,打气道:“说得对,李轲哥哥肯定没问题。将来还要去院试,怎么也得拿个小三元回来。没问题!”
这话被一旁的学子听见,传来嗤笑的声音。
“哟!这不是李轲吗?还没考呢,就惦记着小三元啊!可别连榜都上不了呀!”
“唉,你和他计较什么,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罢了。”
“是啊,好不容易混了个县案首,来了这府试还不是得被打回原形。到时候可别哭着回去找妈妈!”
“哎呀,忘了,有的人无父无母呢!”
前面的话听得梁乐便已经动怒,这最后两句更是往人心口上撒盐,她听的脸都气鼓了,握紧了拳头就要冲上去教训一下他们,也不管自己的体型能否打得过对方。
反倒是李轲按住了她。
少年脸色平静,仿佛并未听见他人的戳人心窝的话语:“何必与一群牲畜一般见识。”他看也未看那二人一言,并不把他们当作需要施以目光的“人”。
这话将两个本来一脸戏谑笑意的书生惹怒。他们会这么说,并不完全是因为梁乐提起了“小三元”的事,而是因为他们知晓,李轲确实有着真才实学,若是能借机影响他考试,那何乐而不为?
但没想到的是,这会对方没被干扰,反倒是他们两个被影响了。周围天还未亮,他们的脸色却都能看出来泛红,显然是气狠了。
“小子骂谁呢!”
“污言秽语,未经开化。不是畜生又是什么?”
李轲将梁乐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与他们拉开距离。梁乐身形瘦弱,又身娇肉贵,便是自己护在身边,万一磕着碰着又该喊痛了。
那几人瞧着便要动手,李轲将梁乐挡在身后,语气中带着警告:“贡院前闹事者,夺其考引,杖刑三十大板。便是诸位皮糙肉厚,怕是也扛不住吧。”
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个个都是被捧着,是家中的掌心宝,养出来了一身细皮嫩肉,并以此为荣。
而皮糙肉厚却是形容那些乡下农户的。便是如今重农抑商,但体力活仍然是最被他们读书人看不上的。两人感到自己倍受侮辱,但府试至关重要,方才脑袋一热,血气上涌,又假装自己不知道,也许还真的动手了。此时被李轲提出来,确实不敢轻举妄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