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茶杯几乎贴至唇边,“我想知道,当日我在姜府被困于火中时,妹妹似乎并不在自己院内,那这大半夜的,妹妹到底在何处呢?”
姜瑜盯着她手上的动作,口水轻咽:“在母亲屋中……那日她叫我陪她安睡的……”
“哦?”姜眠那杯茶又落回桌边,发出不轻不重的声音,“……可母亲那日不是回了娘家,第二日才回的?”
“妹妹是在撒谎吗?”
姜瑜秀丽苍白的脸上一点一点变得僵硬,表情也似凝住了。
“还有一事。”
姜眠莹白的指尖慢条斯理敲击着杯沿,她微微歪头,那双通透的眼冒出几分不解。
“我很好奇,妹妹这杯茶里放了什么呢?”
姜瑜眼神仓皇到了极致,不小心掀翻了自己面前的那杯,茶水污了衣裳,她却丝毫未发觉。
“或者喂到你腹中再看看反应?”姜眠托腮思考。
“你想做什么?”姜瑜慌乱的眼色中流露出一丝害怕,她下意识想起身。
姜眠却快她一步抓着那杯掺了东西的茶,单手使了巧劲将她按住。
沈执那学来的本事还是管用的,特别是对付姜瑜这种弱鸡。
“‘做什么’这句话不该是我问?”
姜眠说着话的同时膝盖已经压上了她的腿,一手半环住姜瑜的脑袋,掐上她下巴。
姜瑜抬手挥舞挣扎,“你放手!崔轶……崔轶!”
姜眠的眼中变得冰冷,用力逼她开口,手下人挣扎之下茶水洒出来半杯,剩余皆倒进她口中,强硬使她咽了下去。
“啪”的一声,杯子落在地面,碎作几瓣。
姜眠朝屏风后瞥去,“怎么,要我亲自请你出来?”
第60章 卸他腿
屏风后的人一步一迟缓,玄衣终于露了出来,崔轶冠玉束发,清俊的面容露了出来。
对上姜眠冰冷至极的眼睛,崔轶苍白的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她身旁传来道喘息声,夹着恨意,“姜眠,你不得好死!”
姜瑜从漆凳上摔了下去,她拼命的抠着自己的喉咙,然而不过是做无用功,不过半分钟的时间,她身子软了下去,细碎的哭腔越发明显,头发凌乱、衣裳也乱了,脸却渐渐泛出了奇异酡红,胸口亦起伏得厉害。
姜眠只淡淡的垂眸看她一眼,她不用猜也知放的是何下作的药物,却不想这么快就起了药效,看来下的分量不轻。
这招术下得拙略,但若是真在她身上成了,那或许真的无力回天。
只不过眼下可不是那么个情形,姜眠可有可无地笑出了声,“我会不会不得好死还说不定,看来是妹妹身上的药要紧些,妹妹不如先关心关心自己?”
姜瑜彻底怕了,到底长这么大心思养得毒却未见过什么大风大浪,她怨毒的盯着姜眠看,很快眼神便溃散一片,身子也忍不住地颤抖,一层又一层的热浪翻涌上来,神智失了大半。
姜眠没什么表情,撩起眼皮朝崔轶看去,“这就是你伙同她要用在我身上的招数,崔轶?我以你我二人少年相识的情谊最后问一次,你要对我做什么?”
“阿眠……”崔轶声音苦涩,手瞬间攥紧了,“你不肯见我,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将军府是否受人欺负——”
“——好一个受人欺负!”姜眠几乎想为他冠冕堂皇的话鼓掌,她还没见过有什么人,怕她受人欺负,需要谋合她居心叵测的妹妹下药才能说出口。
姜眠一想到这个人或许想对她做的事便觉得恶心到了极致,一个想毁女子清白的玩意儿,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情种不成?姜眠强忍着不适,冷嘲出声:“那我便好好说说,夫君与我情浓意切,倒也不至于什么人都能插足的地步。”
她这话不是只对在场一人说,姜瑜能以这般行径对付她,结合京城让人传的那些谣言,看来是对沈执颇有想法,而又记恨自己代嫁。
姜眠觉得好笑,别说沈执本就是和这具身体定了亲,当初否认后又将原主推过去的人可是他们,再者说,她与沈执之间,哪能是他们三言两语能定义的。
呵。
姜眠按捺不住想,都怪沈执这棵草风骚过了头,惹桃花。
崔轶久久说不出话来,顿了许久,神色痛苦:“阿眠,今日之事是我冲动,即便如此,你知我对你……”
姜眠简直都要气笑了,不欲再谈,转身欲走。
“阿眠!”
“拦、拦住她!”
两道声音交接而起,崔轶皱着眉望了眼地上面色绯红、难耐到极致的姜瑜,大掌拽住了姜眠的手臂。
确实,闹破了脸,不能这么轻易便走了去。
“全又林双!”
屋子的门猛地被推开,闻声闯进的是她带出来的护卫,一直守在外头,早在先前就通过她眼神得了指令。两个高大的男人就这么横亘在跟前,“夫人!”“夫人!”
崔轶面色难看。
姜瑜几乎要叫出声来,然而开口便是娇喘,身上痒得似有百只蚂蚁在爬动。
姜眠扯了两下,没能扯开,她忍着怒气,冷眼看着他的手,“我最后说一遍,放开——”
崔轶手上紧箍的力道大得惊人,盯着她几秒,半晌手指一只一只松开,姜眠躲开他,将衣袖捋平,面无表情的往外走,“走。”
姜眠走了出去,不忘叫全又和林双二人将门砰一声合上。
正是用膳的点,酒楼一楼客人往来颇为热闹,林双击了掌几下,将酒楼客人的注意力引来,姜眠道:“诸位,谁能去二楼最左的屋子将地面那只碎掉的茶杯取来,送至将军府,赏银百两。”
“可是说真的?”
“如假包换。”
百两银子不是少数目,众人看着穿戴非寻常人的姜眠,虽然有人在犹豫,却依旧不少人蠢蠢欲动,等反应过来,已有人迈上了木梯。
“哎!拦住他!!”有人冲着楼梯处喊,脚步急忙追随了上去。
不少人在这氛围之下纷纷动了起来,一群人往木梯走去,去寻找姜眠说的最左的那间屋子。
姜眠悠哉的往酒楼外走去,准备回府。
得饶人处且饶人,但对这两个人,她不想轻绕了。那就什么手段对付她,什么手段报复回去吧。
崔轶和姜瑜这副模样被人撞见,便先让他们尝一下人言可畏的苦头吧。
全又不知她何意,问道:“夫人便这么轻饶他们吗?”
林双跟着道:“小的们可以给一顿教训的。”
姜眠抚着马车车帘上的流苏,淡声道:“这样太便宜他们了。”
她笑了笑,“京城人不是最爱听书,这对神仙眷侣,且写个话本送去,叫京城几家茶楼说上三天三夜。”
京中百姓无所事事者不少,那日崔轶与姜瑜那副场面被众多人撞见,茶楼所说的话本儿三分真可谓提到了七分,信服度大大被捧了上去。
姜府丢失多年的千金和表兄不苟的传言传得满城风雨,这样敏感的话题,甚至再无需推手,便远远高过谈论姜眠和沈执的热度,也算一报还一报。
姜瑜这几日闭门姜府,抖着手缩在屋中,怨恨声几欲疯魔。姜父自顾不暇,根本无空管住姜府日渐坏下的门庭名声。
事情在京城群众中酝酿几日,终于在衙门找上姜府和崔府大门之时,被顶至了最高峰。
将军府夫人,将他二人告上了公堂!
事情流到沈执耳中,他手中狼毫笔断成了两半,脸上表情晦暗不明,好似怒中掺着某种愉悦的情绪。
他将断笔丢下,对手下没什么感情道:“送进去,将他腿卸了。”
手下应声:“是。”
沈执心中燥乱起来。他从前未曾问过姜眠关于那姓崔之人,他心中终归是害怕,怕她心中有那人的一席之地,尽管他提醒自己是该满足,但仍是忍不住地会去嫉妒。
今日他却松了口气,脑中满目充斥着即刻回到姜眠身边,将她拥在怀中吻得气息缭乱的想法。
他想与她再行那闺房之乐,拨弄她纤细却绵软的腰,听她情到深处时的浅声嘤咛,想得心痒痒。
他发现做这事极是快乐,更想让姜眠也快活,可那日他学着画中以唇相试,她哭得厉害,事了却连连瞪了他。
也不知是何处犯了错,沈执苦恼,想来他还未学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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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内。
宫殿里侍女躬身合上了鎏金熏炉的盖,细烟袅袅,龙涎香的香气流转。
萧明毓不自觉皱起眉——这个她多年闻过的、厌恶的味道,如今又重现她鼻间。
还是如当年一般的令人作呕。
元帝状态不佳,眉目已显老态,他挥了挥手,将留在殿内的最后一个侍女也遣了出去,他要同她单独说话。
萧明毓目光转向元帝,话音不冷不热:“皇兄龙体有恙,恐怕身旁不宜少人。”
元帝望着这个久久住在宫外,已经多年未见的胞妹,鼻孔中哼出了声,“朕还没到那个地步。”
萧明毓并未有什么特殊反应,应声:“是。”
皇家人天生薄情,何况多年未见,兄妹间的独处之时氛围几乎冷淡到了冰点。元帝的眼细细打量着这个妹妹,渐渐浮现出当年她在自己与母后的宠爱之下,快乐无忧的一点影子,正如漂亮的明珠,闪着柔和明亮的光泽,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