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汶怎能占着兄长的东西?兄弟间闹了笑话可不好看……”
“……你也大了,总不好还让兄长谦让。”
沈汶想不到竟会有这么多道声讨的声音,竟然都向着沈执,脸黑的如同凝墨。
沈执算什么?一个带罪残身,如何能与他如今的位置相比?
沈汶冷着脸,不应声。
沈执目光淡然,他微侧着脸,朝身后的沈敬全微微笑道:“我瞧弟弟是懒得动了,二叔,你离得最近,帮他一把——我也好早些回去睡觉。”
“啊……?”
沈敬全本想趁乱离开,不料却被沈执叫住,要他向沈汶拿东西,岂不是让他当那个靶子?
沈敬全不想去,脸色为难,奈何又受到了多方的夹击和催促,不得不挺着微胖的身躯颤颤巍巍的,横了心一般,去从沈汶手上夺过那块东西,递到他面前。
沈执的手在夜色下骨节分明,有些发白,他接过那块漆木,不急不徐,动作优雅。
沈汶看着那只手,额上青筋爆出,连气息也重了不少,却迫于压力,不能动作。
眼见他收入了手中。
沈执虚握了一下姜眠的手,温声看她:“我们走。”
“……好,我们走。”
姜眠点点头,这场闹剧早该终结。
她顶着这具疲惫又犯疼的身躯,动作缓慢地将他推出这些人的视野,后面的世界如何,再与他们无关。
……
“姜眠。”
不知走出去多远,直到周遭静悄悄的,只剩两人一长一短的影子落在地上,一直沉默的沈执张了口,声音低沉,“先停下。”
“嗯?”姜眠不明所以。
“你到我面前来。”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姜眠艰难地笑了一声……她其实不太想让沈执看见此刻自己的脸,大抵是这具身体对痛觉太敏感,又或者刚才血流得有点多,总之她现在脸色苍白得不像话。
然而沈执却拽住了她的手,那只微凉的手修长有力,带迫使姜眠不得不走到他眼跟前。
下一秒,一只手钩住了姜眠的腰身,“沈执!你——”
天旋地转过后。
姜眠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处——
她竟然、竟然被沈执半抱着,放在了他的腿上!
第27章 撕拉一声,姜眠听到了衣帛……
姜眠在这瞬间脑袋一懵,空空如也。
等他温热的体温传来,她才猛然清醒,支着手想要下去,掌心却传来某种紧实硬朗的触感,吓得赶紧松开。
她摸到的是……沈执的大腿。
姜眠头回坐在男性腿上,脸没出息地红了个彻底,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幸好天色够黑,也幸好她和沈执不是面对面的姿势,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沈执一手将她捞了回来,嗓音在寂夜里格外的沉闷,“你坐着回去。”
“这怎么成!”
姜眠想也不想便挣扎着要下去,义不容辞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慌张,“我可以自己走的,坐你腿上还怎么回去!”
沈执不为所动,垂眸望着她,安安静静的,在她头上落下一片阴影,直到这一刻姜眠才知道自己的身量和他的差距有多大。
“可是……你累了。”他的声音低得有些不正常。
姜眠不由自主沉默了一瞬,她确实有些体力不支了,但也还不至此。
“抓紧了。”
沈执的声音响在她耳畔,双手转动着轮椅,想就这样带她回去。
“哎!”姜眠惊呼出声,一个惯性身背倒在他怀里,“不行啊,我这么重压你身上还怎么转轮,多危险!”
话毕,便见这小小一把轮椅滚出两米远,沈执抿着唇,眼神斜瞥她一眼,“瘟鸡才转不动,你不信我。”
她怕不是太小瞧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
“我便这么不值得你信任?”
“不是……”
姜眠被他堵得憋不出反驳的话来,这小子怎么还会咄咄逼人了?
沈执不欲再多谈,没费多少力便回到了小院。
姜眠一路担惊受怕,全身上下都充满了都不自在,屁股安定不下来,一路上磕磕绊绊,差点没从他身上跳下来。
沈执无奈地提醒她,“别动了,身上不疼了么。”
姜眠圆澄澄的杏眼半晌才一眨,然后僵直着不动了。
直到回到屋中的榻上,沈执一言不发,先是进入了那块小小的天地,拽住她的手用湿帕子给她清洗。
盥洗的盆中染红一片。
污血被洗去,露出她原本白净的、纤细的手,手心上算不得浅的伤口展露无遗,像条狰狞的血蜈蚣,缓慢在沈执胸中爬行,留下挥之不去的腐灼感。
他想起自己在军营的时候,自己、身边的人在战场上受的伤哪些不比这个严重,可看到她手上的伤,眼睛便被刺激得发涩难忍。
只觉得呼吸都要不畅了。
“怎么弄的?”沈执捏着她的手,脸色有些难看。
“躲沈汶时摔倒,手在碎瓷上伤的。”
姜眠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执按住自己的手,龇牙,“商量个事呗,你能轻点吗,捏得我好疼!”
“我以为……”沈执一顿,对上她扭曲的表情,好一会儿低声骂出,“笨。”
但手上却卸了力。
没等姜眠从他手上脱出,沈执又拿出了一瓶药粉。
白色粉末状的伤药洒在姜眠的手心,伤口受到刺激,她疼得将眼泪逼了出来,手也往回抽,“等等等等!你先别!”
手抽不回来,姜眠脱出鞋袜、垂在床边脚丫控制不住往前方一踢,正中沈执结实的腿部。
“疼疼疼——”
踢到的是沈执的腿骨,还是脚尖踢上去的,这种疼起来最要命,姜眠疼得眼睛一黑,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捂住抬起的那只惨兮兮的脚趾头七仰八歪,嘴边还忍不住嗷嗷叫,“我怎么这么命苦呢呜呜呜!”
“……”
沈执有些着急,清俊的脸庞上渗出了些许汗珠,连自已也未意识到小腿被踢得有些疼,“你别闹,先忍忍……”
“我哪闹了!我今天差点被你弟弟杀了,小命不保!”
沈执不出声了,抿着嘴,小心翼翼给她缠上纱布。
处理好手上的伤,沈执终于松开了她的右手,但随即又握上了另一只。
沈执将她的手拿开,露出藏在手底下的那只脚指头,小小的,圆润光滑,上面有些红肿。
姜眠惊疑不定,苦着眉头道:“干嘛?”
他未应声,从药箱中挑挑拣拣,又拿出一瓶药油,倒了些在那,指间抵上去揉开——“啊啊!”
姜眠又一声哀嚎,“捏断了捏断了!”
沈执停下手,叹了声气,“没断。”
姜眠立马将脚抽回来,腿盘在床上。
“你手劲怎么这么大,吃什么长的……”姜眠皱着眉嘀嘀咕咕。
沈执忽而抬起了头,看向她的脸。
往常姜眠这般说,他都要红脸了,但这回却没有,姜眠咽了下口水,紧张兮兮的问出声:“怎么了?”是她说得太过分了?
她试图补救一下,“咳,其实你按的也不是很……”
“对不起。”
姜眠一懵:“啊?”
沈执黑密的睫毛垂下,掩住了情绪,然而说出的话却带着沙哑,“我明知算不得安全,却放任你独自一人去桐院,至你于危险当中,是我的错……”
“你没错!”姜眠直接打断他,“你哪错了,打我的人是你吗?要杀我的人是你吗?”
姜眠鼓了一下嘴,微微将下巴扬起,说得掷地有声,“不是!是沈汶!他踢我了,你要是不快点帮我报着一脚之仇才是真的对不起我!”
沈执脸色突变,脸上扬起一丝难忍的怒气,“他还踢你,他踢了你哪了?”
他说得又快又急,听得姜眠愣愣的,才发觉是手上的伤痛太明显,叫她忽略掉了背部的痛意,等反应过来,她逐渐觉得自己后背痛得狠厉起来,哭唧唧地弯下腰往后背探去,“……哎,我的背……”
“你别哭……”
沈执有些慌乱,她手上的伤倒还算好,但用上了踢这个字眼,倒是让他害怕起来。
若是踢人的腹部,踢得重些,都能使人肝脾破裂而亡,便不是腹部,像他尚还正常之时,一脚下去也能叫人肋骨断裂,十分严重,因而一见她说疼,沈执当即两手无措地向她的背伸去,想看情况。
撕拉一声——
耳边传来了衣帛撕裂的声音。
姜眠猛然抬头。
第28章 “今天怎么了,还主动对我……
姜眠一脸惶恐,“你撕我衣服作甚?”
虽说她今日图方便,穿的这身衣服便利,且布料确实不比其它的好,但也没这般脆弱吧?
何况,这是冬衣啊,冬衣!
怎么说撕破就撕破了?
姜眠一时间忘记了疼痛,第一次对自己心中沈执纯良的形象产生了怀疑。
沈执也呆楞住了,他心一急就……
外衣裂开了,沈执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姜眠里面那件纯白的里衣,忙不迭移开眼。
他脸上出现了姜眠熟悉的薄红,并且一路蔓延到脖颈,他一阵恼悔:“我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