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的很明白,家门虽然已经找到了,但敬国公府于她而言,基本上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而且,她一个已出嫁的孙女儿如果一直住在娘家,到时不知会有多少人戳她和栾良砚的脊梁。再加上一个明显看她不顺眼的齐晚月,住在这儿,肯定不如住在自己家自在。
反正栾府和敬国公府隔着又不远,还不如日日来走动,既不会碍了别人的眼,又可以多陪陪爷爷奶奶。
齐老夫人定是也想到了陶茱萸的顾虑,便没再坚持,只伸手摩挲着她的发顶,说道:“那可说好了,一定要天天来看奶奶。不过今儿晚上奶奶说什么都不会放你回去,一定要陪奶奶住上一晚。”
陶茱萸也有很多话想问,便笑着答道:“哎,今儿晚上我就陪奶奶睡。”
待陶茱萸和齐老夫人回前院时,见栾良砚正和敬国公下着棋,齐文轩在旁边急得跳脚,“哎,爷爷,怎么能下这里,那边,那边。”
“又下错了,怎么能下在小目那儿,输了吧?”
“就你能是吧?那你来,”敬国公吹胡子瞪眼的,“自己半桶水,还在这儿瞎指挥,爷爷我一直输,有八成的原因在你身上。”
见陶茱萸过来了,齐文轩连忙凑到她身边,小声嘀咕道:“爷爷就是个臭棋篓子,每次输了就怪我。”
陶茱萸只捂着嘴笑看着,并不接话。
听到陶茱萸要在国公府住一晚,栾良砚并不奇怪,笑道:“你想住几天都没关系,只要国公爷不嫌弃我跟着一起在这儿蹭饭就好。”
“叫什么国公爷,叫爷爷。”敬国公瞪了栾良砚一眼,撸起袖子说道:“继续下,继续下,我就不信我还赢不了你这臭小子。”
“是,爷爷。”栾良砚无奈笑道,敬国公棋艺实在是太臭了,他想故意输几盘都做不到。
齐文轩拿胳膊轻轻撞了撞陶茱萸的胳膊,歪着头小声说道:“爷爷可算逮着个人了,他棋太臭了,平日我们都不愿意跟他下。哎,我有点心疼妹夫了。”
晚饭时,除了因齐晚月没有出现,惹敬国公有些不大高兴外,整个晚宴的气氛温馨又热闹。
“茱茱,快来帮相公揉揉。”回到特意准备的房间后,栾良砚靠在椅背上,一边拍着额头一边说道。
陶茱萸轻轻地揉着栾良砚的额角,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说道:“都说了让你们少喝点酒,现在头痛了吧?爷爷和哥哥也真是的,一个劲儿的灌你。”
“他们这是高兴,”栾良砚仰着头看着陶茱萸,而后笑了起来,“我也很高兴。”
陶茱萸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感叹道:“没想到跟着相公来京城,还能找到家人,我到现在都还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栾良砚将陶茱萸拉到自己腿上坐下,而后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故作苦恼地道:“怎么办?我还以为我娶的是一个娇美的小村姑,没想到是个精贵的豪门贵女,苦恼!”
陶茱萸眨眨眼,“那相公想怎么办?”
“能怎么办?宠着呗,”栾良砚侧着头,嘴唇在陶茱萸下颌上碰了碰,“这辈子宠不够,那下辈子再接着宠呗。”
“油嘴滑舌的。”陶茱萸红着脸,侧着头,将自己的双唇贴在栾良砚的薄唇上,好半晌后,才抬起头来说道:“相公早些歇息,我今儿陪奶奶睡。”
看着陶茱萸红着脖子往房外走,栾良砚笑道:“小没良心的,勾了相公就想跑,只管放火,不管灭火是吧?”
第40章 外出 不能去的地方。
近日, 敬国公府发生了一件大事。
“哎,听说了吗?府里的嫡孙姑娘,也就是我们的大姑娘寻回来了。”秋桂一边扫着院中的落叶, 一边小声嘀咕着。
正在给花木浇水的春桃, 赶紧抬头看了看,见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她瞪了秋桂一眼,“嘘,你不要命了?不知道隔壁就是挽月苑吗?若是让那院儿里的人听见了,我们可都没好果子吃。”
“诶呀, 怕什么?”秋桂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你想想,大姑娘都回来了, 老祖宗还能像往日那般宠着挽月姑娘?那挽月苑的人, 还想继续作威作福,不就得掂量点儿?”
说到最后, 秋桂话里已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也不怪她们,实在是她们这些粗使的丫鬟, 一向是被挽月苑里的人欺负的对象。那齐晚月在府里的主子面前,虽然任性,但懂得看人脸色, 再加上以前又是府里唯一的姑娘, 很是让主子们喜欢。
但在她们这些粗使的下人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可以说基本不把她们当人看,连带着挽月苑里的下人, 也都将自己的活儿推给她们。她们也向管事反应过,却被管事骂了回来,说她们无事找事。现在终于出现一个可以打压齐晚月的人,她们如何不高兴?
春桃还是有些担心,“话虽这么说,但我们也不知道大姑娘是个什么脾气,万一比挽月姑娘还……”
“不会的,不会的,”秋桂自信地打断了春桃的话,“我听前院儿的人说了,大姑娘长得和少夫人一模一样,少夫人那么好的人,大姑娘定然也不会差。”
“是吗?”
“哦对,你没见过少夫人,我跟你说啊……”
“事儿都做完了?有功夫在这里乱嚼舌根子?”从后院经过的千央打断了二人的话,严厉的看了她们一眼,“主子们的事,岂是我们能随意讨论的?”
两人对视一眼,吐了吐舌头,忙不敢再瞎聊,只专注于自己眼前的活儿。
近几天,敬国公府中类似于这样的言论屡见不鲜,原因无他,全在于陶茱萸的母亲纳兰氏,性子温和宽厚,对待下人又仁慈,府里不少下人都受过她的恩惠。再加上,有个时不时就爱打骂下人的齐晚月做对比,更是显得刚被迎回来的大姑娘难能可贵。
“可恶,可恶!”齐晚月恨的双眼通红,“凭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刚认回来的乡野村妇,凭什么祖父祖母疼爱她,大哥照拂她,连府里的下人都不会说她一句不是,还有纳兰哥哥……”
提到纳兰笙,齐晚月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将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哎呀,我的小祖宗,您这是发什么脾气?这是您这几天摔的第三副茶盏了,使不得,使不得。”刘妈连忙劝道。
见奶娘过来劝她,齐晚月气性更甚,“怎的?现在大姑娘回来了,我连个杯子都摔不得?”
“瞧您这话说的,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这儿动静闹大了,若是将老祖宗引了过来,看到你现在这样子,那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刘妈跟在齐晚月后面,苦口婆心地劝着。
齐晚月一脚踹翻圆木凳,睚眦欲裂,“白费就白费,凭什么那村妇一回来,我就得靠边儿站?”
“姑娘真是这么想的?”
“我……”齐晚月张了几次嘴,最终没说出话来。
她怎么可能让这些年的努力都白费,她才不要再回到旁支所在的那个小县城去。现在敬国公府孙姑娘的荣宠是她的,以后靖南王妃的尊荣也是她的,必须是她的!
“姑娘,您急啥?老祖宗他们不过是因刚寻回那村妇,所以对她才如此热切,”刘妈见齐晚月冷静了下来,便将她散下来的头发拢在了身后,慢条斯理地说着,“一个在小山村里长大的人,能有什么礼仪教养?我们这种人家可不是一个村妇能混得开的,到时老祖宗他们见她举止粗俗,行事毫无教养,自然就会厌弃她,哪用得着姑娘您操心?”
闻言,齐晚月笑了起来,“对对对,奶娘说得对,我可是从小就有教养嬷嬷指导,私塾也上了好几年,她一个往日只会在田头刨食的村妇,如何跟我比?呵,我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她慢慢丢尽脸面,到时祖母他们就知道我的好了。”
“姑娘这么想就对了。”刘妈笑着点了点头。
此刻,齐晚月只觉心情大好,仿佛已看到了陶茱萸被赶出去的样子,“一个既没见识,又没教养的村妇,那还不好对付?稍稍动动手脚就行。”
栾府,刚起床的栾良砚正在给陶茱萸画眉,“我娘子真是天生丽质。”
陶茱萸在镜子里瞪了他一眼,忍不住笑道:“相公是越来越会哄人了。”
“嘿嘿,好了。”栾良砚将眉笔收好,“今儿我休沐,陪你一起去看奶奶。”
陶茱萸从锦盒里拿出一只宫花,插在鬓边,“昨儿奶奶说她今日要去宫里陪太后,让我下午再去看她。”
闻言,栾良砚便拉着陶茱萸往外走,“那刚好,今儿天气不错,我带你出去走走。”
“嗯?我们还没吃早饭。”
“街上有一家鱼饺不错,我们去那儿吃。”
“栾大人,早,”鱼饺摊子的老板显然认识栾良砚,见他来了,脸都笑出花儿了,“还是同往日一样,三两鱼饺?”
“哎,今儿下两碗,一碗少放些辣子。”栾良砚带着陶茱萸在靠里边的桌子上坐了下来。
“好嘞,两位稍等,”那老板用一块干净的帕子,将桌子擦了又擦,看了眼陶茱萸后,又笑道:“栾大人好福气,娶了这么个天仙似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