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着狂跳的心他定了定神,想着务必要尽快找到机会叫住林昔,然后…他按了按袖口的包子,包子底下是更更重要的东西。
他一直紧紧捂着,生怕掉了丢了少了。
“怎么回事?”张宛回头。
林昔也疑惑地往身后看去:“我好像听到有人喊我?”
“衙门办案,闪开闪开。”哐哐闯过来两队衙役将人群挤到道路两旁。
这群人一跑过来二话不说就拿下了一位年轻男子,灰布土衣拉扯间被拽出了一抹蓝色。
“哎?”林昔心一抽就要往外迈步,被张宛拉一个用力拉住。
“干什么去?”张宛瞪她。
“我…”说话间那年轻男子就被衙役们带过来脸往这边侧了侧,林昔:“没事,刚才被吓到了。”
“小心着点,落这些人手里可没好儿。”
“嗯。”她边点头边松了口气。不是买衣服时遇到的那个男孩。
紧接着又忍不住皱眉头:“怎么净抓些年轻男子啊。”那孩子还有现在抓的这个,看着都只有十多数吧?
旁边一人听了轻叹一声:“谁说不是,最近隔三差五就抓上一两个,听说各个脸上都烙了字也不知会被卖去什么地方呢。”
“抓人去卖?”林昔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不犯法吗?”
“犯罪的人不都是这样处置的。”那人应道。
“这人准是被谁给告了密,要不然抓不了这么准儿。”那人又道。
林昔若有所思,接着问她:“这位大姐知道他们犯了什么罪吗?”
“嘿,你还真问着了,我还真知道。”那人压着嗓子靠近了些:“听说是惹了圣人,全家都咔…”
那人抬手往脖子上一挥,惹得张宛一个斜眼看过来:“瞎胡说,既然都砍了这怎么还在抓人。”
“这不是有逃出来的嘛,听说抓的这些也不砍了,直接卖了为婢为奴,像这个有几分清秀模样的,难保落在谁手里…哎!”那人一连声的唏嘘。
张宛瞥她一眼:“左一句听说,右一句听说,听风说的?”
林昔抬眼望去,见那男子被抓住后也不挣扎,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突然不知抬头看到了什么竟然剧烈地挣扎起来,衙役一时失手竟还真让他挣脱了,刚要拿刀背去砸却见他径直冲向了一旁的石狮上。
嗵的一声巨响像砸在人们心上的轰鸣,所有人都惊得失了言语,许久之后才有人发出“啊”的一声惊叫,街上慌成了一团。
有胆小的立时捂着眼睛往家跑,衙役们也直呼晦气,把人翻过来一看,满脸血。
“哎!造孽啊。”林昔旁边那人是个大胆的,目不斜视看得连连摇头:“这哪还活得成。”
“罪过,罪过啊。”老百姓们可不管他惹了什么人,只知道一条鲜活的生命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没的。
林昔也不忍心,她总觉得刚才那男子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如此,目光不由自主地四下扫着,人头攒动什么也没看到。
“走吧走吧,这叫什么事啊。”张宛心里也不大舒坦,赶紧拉着林昔去找马车,马夫早等着了,她还急着回去下午跑其他的活儿。两个人一上车马夫就甩着鞭子出了城。
而此时,季云知躲在巷子里腿都软了,他捂着嘴堵住即将破声的呜咽,无声的泪扑簌簌掉个不停。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浑浑噩噩眸子里半点光亮也没了。
宋叔焦急地扒着门向外张望,一看到季云知的身影顾不得身上的病痛跌跌撞撞迎了出来:“公子,还回去了吗?”
季云知将手一摊开,钱袋咚的一下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公子怎么没还?”宋叔忍着头晕赶紧把钱袋捡起来,刚要继续问,却听到阵阵泣声。
这才惊觉不对劲,忙蹲下身去将人抱住:“公子?公子怎么了?”
季云知缓缓抬起头来,那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掉不出泪来。
宋叔顿时就心软了:“好,好,不还了,咱们不还了,公子别……”
季云知一声呜咽:“死了。”
“什么?”宋叔微怔。
“呜~啊~啊~”季云知终是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宋叔,茧儿死了~死了…啊啊…”
第15章 015 妻主 不如叫花子顺眼。
最终林昔她们没买成米面,此时马车正飞驰在县城的大街上。
张宛咬牙看看林昔,再看看躺在马车上昏死过去一脸血的“死”人,感觉自己也快吐血身亡了。
“妹子啊妹子!”她颤着手来回指点:“真特么是有钱了你!”
败家玩意!
林昔撩开车帘催促车夫:“大姐,能不能再快点。”
车夫一甩鞭:“不是我不快,这可是县城,当街跑马要是冲撞了哪位贵人咱们都得没命。”
说话间扭头往车厢里瞟了一眼,问:“确定还有气吗?两位客人行行好,可别让人死我车里。”
这要是她车里死个人传了出去,以后谁还敢雇她的车!
“有气有气,大姐再赶快点。”张宛也怕人断了气。
“十两银子呢!这可是十两银子啊!”她一想起来就气得心肝直疼:“十两银子买回来个死人!林昔,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好人好事也没你这么干的!”
本来她们出了城门都走到半路了,可也不知道林昔哪根筋搭错了,非得要返回去。
她还以为林昔是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城里,也催着车夫一路折回来,谁知道好家伙!这人一路打听着竟是去了衙门花十两银子买回来这么个不顶用的半死人。
她当时就胸口一痛,差点厥过去。
林昔竟然价也不还,交了钱就喊着车夫把人抬上了马车,现如今她们正着急忙慌地找药铺呢。
“能救回来还好,也算你给自己找了个过日子的人,要是救不回来…哎!”张宛一声哀嚎:“哪怕是买个健康小子也用不着十两啊!你,你…”
那些衙役收钱时脸都笑成了一朵花,忙前忙后立时就把各种手续给办好了,生怕她反悔。
林昔也不知道当时自己怎么想的,回去的路上这心里一直平静不下来,脑子里一直响着“烙了字…也不知会被卖去哪里”的话,还有那截曾攥在手里的蓝衣以及噙着泪的大眼珠子。
结果脑子一热就冲了回来,幸好衙门里是愿意卖的。登了记画了押就把人给了她们。
现在只希望这男子能挺住,自己争口气挣出一条命来。
“吁~到了到了。”车夫也是发急,她现在无比后悔今天为何只接这两位的活儿。
张宛本是担心人多灵芝被偷才单雇了一辆,没想到现在却方便了林昔。
“快快快,”她率先跳下去喊人:“大夫,大夫快救命啊。”
“怎么了?”店里的药童和大夫都被惊动了,一齐站起来向外看:“病人在哪?”
林昔和车夫合力将人架到店里:“在这。”
大夫一瞧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这是怎么弄的?”
“撞,撞的。”车夫见男子出气多进气少还有些紧张:“还有救吗?”
林昔也急道:“大夫,尽管治,不差钱。”
张宛没忍住踹了她一脚:“别多嘴,听大夫的。”
她想着,这要是没救了,就当扔了十两银,这要是有得救却需要花个几十两药钱…那就是这小子运道不好了。
大夫先翻开男子的眼皮,紧接着又看了看伤口,这才去诊脉。
良久长叹一声,道:“凶险。”
林昔猜着也是,但听大夫话没说死,不由得升起一道希望:“有救?”
“要花多少钱?”张宛更关心这个。
大夫看看她,再看看林昔:“得先拿参含在嘴里吊着,吊成了也就救下了,要是不成…”
林昔二话不说便点头:“吊。”
张宛:“参多少钱?”
林昔想得是这好歹是条人命。如果没让她碰见她或许也跟旁人一样只是唏嘘两句,可亲眼所见…能力所及如何能置之不理。
可张宛更担心实际问题:“你才刚得了几个钱,经得起你这样造?”
她说得也实在在理:“他跟你有啥关系?是你至亲?好友?不过是萍水相逢,你尽力相帮也就是了,还能为了他倾家荡产不成?”
“先救人,”林昔也不是烂好心的人:“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就有那点数!”她指的是林昔怀里揣着的二百七十两银子,哦,不,现在是二百六十两了,加上三十多两买来的鸽子蛋,好家伙!
张宛不能细算,头疼。
她苦口婆心道:“我心里也难过,可天下难受的事情多了去了,你这个也救那个也救,救得过来?就是给你一座金山你也救不过来啊。”
道理林昔都懂可…
“这都救了一半了。”
“再说,”她解释道:“这不是遇上了,就跟当初小铃铛那时一样,不怕张姐生气,当时我要是没正巧遇上我管她是金铃铛银铃铛,吃饱了撑的才会去救呢。这不也是…赶趟赶上了…”
她咧嘴努力露出一抹笑来:“实在是因为是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没办法袖手旁观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