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小徒弟在火葬场哭着求我别走[穿书] 完结+番外 (西钰)
云竹说着,当即转身,身后三千青丝在风中骤然扬起。然而下一秒就被少年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行……”
额角的鬓发随着越淮的动作垂落下来,遮掩了少年脸上的神色。只是这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有一种斩钉截铁的味道。
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一幕仿佛又和上一个世界重叠起来。
越淮拼命阻拦她,策划着最好的保护方式。
然而,被师父欺骗的少女执拗地攥着一线希望,不顾任何人的劝阻。
“放开。”
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问一问。
——为什么。
“你回去没有意义的,云竹。”
少年收紧了五指,将她的手腕攥到发紫,
“因为,百宗诛魔之战已经开始了。”
“要么,他死,要么……仙门具灭。”
第68章 六十八只偏执小徒弟
血……
漫天遍地的血……
漆黑的空间里,男人坐在地上,一条腿半屈着,垂下的面容埋没在阴影中,全然看不清上面的任何表情墨色的长发逶迤在浸润的地面上,就像是在鲜血的浇灌下密密生长起来的暗黑荆棘,无声而肆意地生长。
嗒
一只手毫无征兆地落在了江煜的肩上,玉骨无暇,完美得犹如绝世的艺术品。
黑暗的空间中忽然落下了一束光,陌生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江煜的身后。
【我警告过你……】
天道叹息着,浑身都散发着神圣而美丽的光辉。
【禁渊的力量,不要肆意滥用。】
就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而只能摒弃,即便是出自同源的江煜,在多次重置世界之后,也会产生无法想象的反噬。
但能够做到这般境界,也是某种极端可怕的天赋了,否则,天道不会给予江煜如此之大的容忍心。
这个从禁渊诞生的魔物,掌控了他曾经都无法掌控的力量,若不是那个女人,大概会成长为更为可怕的存在了。
“……”
漫长的沉默之后,江煜才缓缓抬起了头。
随着这动作,他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反应。
漆黑的长发在这一刻被银辉浸润,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在后者周身的光辉下泛着如月色一般的流光。
刻意雕琢的人类躯壳在这一刻尽数碎裂,化作无数粲然的星点消弭在黑暗中。
在黑暗中,美丽得犹如一颗传世的珍宝。
少年缓缓睁开了眼,仿佛是从一场漫长的梦魇中醒来。瑰丽的眼瞳中却是沉寂一片,犹如死水般不起丝毫波澜。
“我差一点……”
差一点杀了她。
若是那一瞬间,再晚一点点的话……
可怕的设想在这一刻席卷了少年的大脑,犹如黑色的潮水般密密麻麻涌上心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
天道俯下身,以一种大人对小孩的守护者姿态伸出双臂,就要把江煜拥入怀中,啪嗒!
少年在这一瞬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语气骤然间冰冷“我以为,源灵禁牢应该不会受到波及才对。”
而现在,本应该被囚禁的对方,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之中。
【……】
天道沉默了一瞬,
【只是一缕天外化身。】
江煜全身心都投在重置世界和那个女人之中,又怎会去注意同样无数次被重置的禁牢,之后又会变成了何等模样。
然而刚才那一瞬间的接触之后,天道的影像便出现了裂痕,他原本还想说什么,然而却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不好的东西,下一秒化作无数碎光,消弭。
于是,所有的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
这一刻,熟悉到让人作呕的气息,让江煜仿佛又回到了他的出生地。
翻涌的血海中,是被这个世界所抛弃和厌恶的一切。
所有从禁渊诞生的魔物都一样,生于污秽的禁渊之中,它们什么都不曾拥有,也不会拥有。
所以,为了填补内心的空洞,便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欲.望。
在吞噬同伴躯体的时候,它们会得到短暂的满足感,于是便将其误以为是饥饿,但短暂的满足之后,便是像毒、品一样疯涨的欲瘾。
于是,无穷尽的饥饿,无休止的吞噬,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和轮回。
而在这其中诞生的江煜,亦是如此。
只是在这可怕的诅咒黑洞之中,他在某一天,找到了真正可以填补内心空洞的存在。
那个,像星星一样坠.落下来的少女……
所有的冰冷,黑暗,糜烂,都在这一刻尽数抹去,只剩下……只剩下她温暖如初阳的眉眼。
在那个无比欢乐而繁丽的小镇上,在那个漫天烟火的夜晚,她轻轻捏住他滑落的兜帽,【耳朵……耳朵又露出来了啊……】
那双水盈盈的眸子,在绚烂的烟火之下折射出无数斑斓绮丽的色彩。
【江煜,好看么?】
她笑着,就像是坠.落之前那一刹那的水晶。
然而,脑海中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定格,尖锐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那里破了一个大洞。
只可惜江煜没有心脏,不然那个时候,他大概能够真正体会一下人类的心碎是怎样的感觉。
然而,江煜只是怔怔地看着她,看她面无表情地刺入他的心脏,然后毫不留情地抽出来,劈下第二剑。
然而下一秒,周围场景再也不是那个温暖而繁丽的小镇,而是阴郁灰暗的禁渊之崖,她脸上温柔的笑意在这一刻尽数消散,然后,带上了一种近乎于残忍的冷漠。
【江煜,你是魔物,本该就属于禁渊。】
【而我……】
凌厉的剑光淹没了眼前的一切。
【——也该去寻师父了。】
少女的叹息淹没在了风中。
那一袭熟悉的白衣随着他的坠.落,在视野中也越变越小,越来越远。
直到最后,就像最初最初的时候,江煜在血海中抬头仰望时,那一颗遥遥而不可及星星。
他明明知道,这都是回忆,这都是幻境。
就像天道所警告的那样,滥用禁渊的力量,总有一天会遭到可怕的反噬。
但是,对江煜来说,无所谓。因为没有比失去云竹更痛苦的后果了。
但是……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他才感受到,——多么可怕啊。
他学着林烬生的样子,同样陪伴了她十年。
曾经也许有过无数细碎但温馨的画面,让他支撑到了现在。
然而跌入内心的最为深处的地方之后,此时此刻,江煜能够想起来的,烙印在他心底的,却是最初的时候,她的拒绝和背影。
就像是看起来无比美满而温馨的时候,满怀恶意的恶鬼,突然间出现在眼前,故意露出了狰狞的笑脸。
【难过么?】
毫无征兆地,熟悉至极的声音在耳边突然响起。
同一时刻,所有的画面突然在这一瞬间定格。下一秒,便是犹如世界末日一般的崩塌。
【唔,这样子看起来真是狼狈。】
那人说着,指尖却轻轻抚上他的侧脸。
江煜一怔,缓缓抬起头。
映入眼眸的,是一双更为熟悉而陌生的眼睛。
虹膜是浅粉偏红的颜色,就像是凌云峰上那一树开得正艳的桃花,中央的瞳仁极细,纯澈而澄明。
然而细看之下,却又像是猫科动物冰冷的竖瞳,带着某种天生的残忍。
——那是他的脸。
眼前的少年,拥有几乎和江煜完全一样的外貌。
说是几乎,是因为他们之间唯一的区别就只有,头发的颜色。
江煜的本体,是银发,就像是满天星河发光时,那样闪烁而纯澈的美丽。
而眼前的少年,长发却是白色的。
是那种和宇宙中最极致的黑,所想对的颜色,让人只在看到的瞬间就立刻联想到了“虚无”
少年的指尖在江煜的侧脸划过,最后落在了他的眉心处。
“……谁?”
江煜不曾阻止对方这般甚至称得上是暧昧的动作,他只是安静地注视着那双和自己几乎一致的面容,好半天,才开口问,“你是谁?”
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少年先是一怔,然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啊……”
他故作苦恼地想了想,
“怎么说呢,很久很久之前,我应该叫做……天道?”
“不过现在嘛——”
少年话锋一转。
“那个被世人称为天道的,唔,就是刚刚那个给你洗脑的,叫我禁渊。”
“所以按照人类的方式……”
接着,他歪了歪头,咧开嘴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或许你应该叫我爹爹。”
若真如他所说,从禁渊血海中诞生的魔物,称呼其为一声父亲倒是情理之中。
“……”
当然,回答他的只有江煜冷漠至极的脸。
并未得到回应的禁渊也不觉得尴尬,他只是懒散地坐在江煜面前,单手撑着侧脸,以一种奇妙的目光看他,“其实啊,很久很久我都没想通过,爹爹我那么多儿子,为什么只有你一个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