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不好吗?”景元化脱口而出,下一刻就后悔了,他看见顾法宁嘴角挂起讥讽的笑:“对我好,怎么能第一眼将我认作替身?”
景元化:“……我以为你死了,衣裳带血被撕碎成布条,旁边还有妖兽舔爪子。”
顾法宁:“那一定是你对我不好,才让那时的我宁可死遁也要逃离,不守男德的狗男人,想想你自己的原因。”
景元化小声争辩:“我改了,真的改了,眉眉还不满意的地方现在就改。”
这一次跳下暗渊,夜明石照亮四周,没有压抑,没有绝望,居然有种平心静气的宁静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两人干脆坦诚相见,将内心想法一股脑儿抛出来。
顾法宁不怕师叔眼睛都快瞎了还对她上手,闻言过来坐在床侧,与躺在床中的师叔对视:“哟,这纱帘还是嫩粉,很配你个老男人。”
景元化:“男德有云,夫嫁随妻,那时候你喜欢粉色,连小衣都是粉色,我也喜欢粉色。”
顾法宁一噎,伸手将他半敞开的衣襟拉齐整:“搁这勾引谁呢,伤风败俗。”
景元化眨眼:“男德有云,以主动服侍为荣,以守身如玉为耻,只是不知何时妻君恢复记忆,我必尽男德本分。”
“……”顾法宁说不出话了,故意道,“要我喝药很简单,把那替身协议撕毁,再由我起草一份五百年的男德守则,协议生效后我便当场给你表演恢复记忆。”
景元化笑得十分开心:“眉眉真贴心,连我们之后的五百年都已经打算好了。”他立即召唤出替身协议,转眼用灵识撕毁。
甲方主动放弃协议,她签的名字即刻失效恢复自由身。
顾法宁目瞪口呆,第一次发觉师叔的效率如此高,比身后有狗追的速度还快。
景元化喜滋滋做完一切,却见顾法宁脸色不对,一时莫名:“协议失效,你倒不开心?”
顾法宁悲愤地吼出一声:“谁叫你这么快,我这月工钱还没发!”
“……”景元化傻眼,生怕她不高兴,“那男德守则你可以多加两条要求,我不介意。”
顾法宁破涕为笑,从八宝袋中拿出《男德》,看也不看直接在书上最后一页写下:“本书专为景元化所写,如触犯其中一条,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也迅速签下自己的名字,将笔递给师叔:“既然追求男德,那就贯彻到底啦。”
“好,你说过我恪守男德就喝药是吗?”景元化眼睛也不眨地签名,抬头笑意融融,“你当真?”
“自然当真,绝不骗人。”顾法宁知道有一份胐胐血在赤霄宗,专为景元化留着,总归不可能现在就喝,答应的十分痛快。
痛快没过三秒,她目眦欲裂看着景元化从八宝袋小心翼翼拿出还冒着热气的汤药,小心揭开茶盏,期待地望着她:“名剑大会前小九就来找我,提前熬制好了汤药,就等你。”
他没忍住洋洋得意的心,夸道:“不愧是我师兄的弟子,做事踏实,汤药来得正合我心意。”
顾法宁:……
小九我记住你了!!
硬着头皮露出笑,顾法宁就义般的端起茶盏,深吸口气后一口焖干苦涩的药汁。
药劲上头,喝完便昏昏欲睡,在师叔怀里一觉醒后,顾法宁全都想了起来。
他妈的,原来她不是半路穿书,而是从出生就在这本书生活——简称胎穿。
从一开始的白月光顾法宁,到暗渊下师叔的眉眉,还是青阳城之后的海王法宁,都是她一个人。
每个时期的性格变化,都随着记忆的增减而改变,一开始的她遵循照顾师弟师妹的温柔师姐人设,活得辛苦内敛。
暗渊下师姐的身份失效,在景元化眼里她是个渴望回家的小姑娘,胆小却有自己的想法,开始向自己的理想迈步。
她不愿意再做一个规规矩矩的人,活在身份限制的条框里,故而寻求白苍帮助,脱离赤霄宗带给她的一切。
青阳城里为自己而活,没有记忆和规矩束缚,哪怕被当做替身也毫不在意,每天活得充实而快活。
坏女人有钱没有心。
景元化,这个改变顾法宁一生走向的男人再次干预她的生活,性格决定命运,化被动为主动,有钱的同时没有失去独立人格,还拥有了美貌的男孩子们。
青阳城到赤霄宗,她以局外人的态度参与,再次直面将她置于道德高地的人,坏女人永远不会输!
只是除此之外,她还想起了点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现在,顾法宁朝景元化怒吼:“你居然敢弄疼我还继续,你不守男德!”
正巧,接到景元化求助的卜故老君骑着他的纸鹤呼啸而来,就听见后半句,老头儿顿时来了兴趣:“谁,谁不守男德,快说出来让老朽开心开心!”
景元化无奈地笑,宠溺揽住少女的肩头,对老头儿道:“师兄,给你介绍一下。”
“这是你师弟的道侣,顾法宁。”
一颦一笑俱为风情,一笔一墨皆是苍生。
至此,他们在书里永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认认真真完结啦,开放式结局,想得到小顾这个绝美女人的心,师叔任重而道远。
番外打算向某棠文学习,所以另开免费,我也不好意思要钱嘿嘿嘿感谢“妄”的一瓶营养液
(倒数第二句是阿晋今天的绝美开屏)
第65章 番外一·暗渊之下
摔下暗渊的第四十二天。
灵力点亮小灯,顾法宁又数了一遍为师尊珩玉真人采摘的灵草,幻神花一百一十三株,褚兰草整二百。
可这有什么用呢,再多的灵草,也换不来宗门一个救援,她叹口气,在石壁上用剑刻出第四十二道凹痕。
深渊就像一口深井,之下暗无天日,石壁被魔气腐蚀出蜜蜂巢穴般的小洞,潜藏无数危险,抬头仰望只有巴掌大的井口,从暗渊最上边日出日落,折射出一小簇冷光的长度来算,须得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才能够支撑她离开暗渊。
可顾法宁现在只有金丹五重,魔氛侵扰灵台,在这里要想静心修炼难于登天。
她什么时候才能到金丹大圆满的修为呢。
寂静的地方一待久,从开始的绝望悲哀再到宁静,日渐麻木的心终于在第四十天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暗渊又来了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就算浑身都没一处完好的皮肤,男人跳下来时也极度从容,和她的狼狈卑怯全不一样。
她向来爱干净,用四十天才清理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正中有块突兀的三角岩石,拾掇一番后权做简易版的贵妃榻,正好供她呆坐发呆,累了还能躺下休憩。
这个黑衣男人倒好,就算眼睛汩汩流血看不清事物,用神识扫过她这片地,见面第一句便是:“你走远点,给本君腾块地方。”
然后不容置喙的将她赶走,自顾自打坐止血。
连暗渊都没了容身之地,顾法宁更绝望了,很安静坐在石壁角落,半句话都没提她会医术的事,眼看着男人自己倒腾伤口。
男人眼上蒙着大片纱布看不清上半张脸,高鼻薄唇,下颌的线条收紧,肤色是失血过多的苍白,顾法宁只能从他强劲的威压推断,这位自带生人忽近气息的人绝非善类。
两天过去,他身上的血勉强止住,眼睛仍是触目惊心,顾法宁在墙上刻完第四十二道凹痕,百无聊赖看他继续倒腾。
魔气侵蚀入眼再入灵台,继续这样下去就要瞎了,顾法宁心中如是道,却没敢上前。
况且他自称本君,流血的伤口散发着不属于自身的魔气,黑发漫不经心披就下来,黑色法衣上的暗纹古朴,像是上古封印魔物的咒符。
顾法宁绝望了两天后,看他因因为眼痛的低哼和周身暴戾的威压,内心忽然升起团细微的火苗。
她站起身,小心向黑衣男子踏近几步,温婉出声:“君上的眼睛……需要晚辈看一看吗?”
管他是人是魔,先赌一把再说。
她本就善于察言观色,开口后很安静地等待了半盏茶的光景,耐心等着他周边气息从不耐烦到犹疑不定,最后终于强要面子地松口:“看不出你有点能耐,是医修?”
顾法宁道:“家中有长辈心魔深重,久病成医,晚辈跟着学了点克魔的方子。”
又是一阵久久的等待。
男人不咸不淡地笑了声,放下扎绷带的手:“你对本君有何图谋?”
除了想祈求他能带自己出去之外,的确有点额外的图谋,顾法宁沉默一会,小声嘀咕:“怕你死了发烂发臭。”
*
摔下暗渊的第四十三天。
顾法宁终于坐在自己的贵妃榻上,拿出为珩玉真人配置药材的银针,先替他放血针灸。
这个男人依旧该死的高冷,除了几句问话便再无言语,很放心就让她近了身,一点都不在乎是否会被做手脚。
顾法宁无法探看到他的修为,想想也是,在这般深不可测的人眼皮底下作妖,还没成功她就被灭的渣渣也不剩。
第一次对陌生男子交付全部身家性命,自然对治伤尽心尽力,将采摘给珩玉真人的灵草悉数用给了眼前这人,但看着他一天天逐渐好转,顾法宁欣慰之余有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