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顾法宁没被它们勾起内心的欲望,只要别堕魔,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前路崎岖,到达魅魔指定的地点,看顾法宁正好好站在聚魂阵中心,景元化松了口气,斟酌着词句道:“放开她。”
“第一次见到承原道君怜香惜玉呢,真稀奇。”北堂青竹忍着滔天恨意,“杀我族人的时候可真狠。”
“一饮一啄,皆有定数。”景元化皱眉,不屑与这种没脑子的东西多纠缠,“你族人买卖人口,数万家庭离散,罪有应得。”
“老景,你闭嘴!”给顾法宁倒是先开口,看样子还有点生气,“不许你说我族人坏话!”
“……”她居然叫他老景,景元化震惊地半天,关注点逐渐偏移“……什么叫你的族人?”
顾法宁举着匕首皱眉头:“别跟我攀亲近,给你打工做替身一月只有两千,跟魅魔合伙我就是年终能分三成利润的股东。”
“现在起我宣布堕入魔道!”
“……顾法宁回来好吗,魅魔的话不能信。”景元化艰难开口,“你知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生意,断子绝孙贩卖人货,是要下地狱的。”
顾法宁握匕首的手腕举得有点僵硬,看了眼神情从容的北堂青竹:“人生在世及时行乐,死后下地狱也值了。”
……景元化提剑指向北堂青竹:“这就是魅魔的计俩,勾起人心底最渴求的欲|望,很不错。”
顾法宁小声问:景元化不过来,那我过去杀他好不好?
聚魂阵李想跑可没那么容易,北堂青竹眼尾微扬,毒鞭勒住顾法宁的脖子,将她当做人盾自己严实藏在后面:别跟我耍心眼,你让他过来。
顾法宁无奈,只得眼睁睁听北堂青竹与景元化谈判:“我的族人被你收在净瓶中,净瓶会将魔物化为脓血,现在放我族人还来得及,不然……”
她又在顾法宁适才结痂的伤口处划出一道血痕。
景元化单打独斗,此刻忽然有点后悔没多带点人,不然现在他只能望着顾法宁咬牙忍痛,热血流入衣襟,染红大片白衣。
眼看魅魔就要割断少女细嫩的脖颈,景元化浑身颤抖,主动打破僵持的气氛:“先松开顾法宁,我就放出你的族人。”
开始下雪了。
寒冷暂时麻痹痛觉,顾法宁哆嗦开口:“好感动,我也是承原道君打破原则也要追求的绝世美人了。”
北堂青竹意愿达成一半,得意之余,对她的脸皮表示惊叹:“我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美貌且自信的女人。”
她桀桀地阴笑起来,眼神染上疯狂:“可惜自信过了头,就会变成自负。”
景元化掏出净瓶,试探着向前走了几步,顾法宁被身后的女人掐住软肉,吃痛不得不举起匕首:“老景,你再过来我就杀了你!”
“眉眉,钱难挣屎难吃,你当真要听信魅魔?”
顾法宁冷笑:“难道要信你吗,我失忆了你骗我,骗我上床,什么都骗我!”她怨恨的眼眸血光闪烁,开始语无伦次。
她姣好的脸蛋也不复干净,容颜被掩藏在脏污之下,只有那双明亮的黑眼睛,带着究极的恨。
北堂青竹在顾法宁耳旁轻轻吹气:“匕首底侧有凸起,按下去,刀刃就会飞出刺中心脏,至此以后承原道君的法器灵脉,全部财宝就全都是你的了。”
顾法宁眼中的血光越变越盛,手指慢慢挪向底侧。
这一瞬间,景元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果决的杀意,同时听到铁链晃动的声音。
但想象中的杀戮并没到来。
却有女子不可思议的吼叫声:“顾法宁,你个贱人骗我!”
北堂青竹死死盯住插进自己胸口的匕首,指甲立即化为铁爪抓向罪魁祸首,可惜为时已晚。
顾法宁已经被她骗过一次,自然不可能再上当,一脚踹中心口,匕首没入皮肉,北堂青竹张开血盆大口,疯狂想要从她身上撕一口肉下来。
顾法宁干脆送佛送到西,狠狠补了几脚将她踹进暗渊:“现在是法治修真界,贩卖人口杀无赦。”
北堂青竹有没有听见她不关心,只有凄厉的叫声堙灭在黑暗中。
顾法宁本就没想过要杀师叔,不过是为了暂时麻痹对手,她心有余悸转身,忍不住哇地一嗓子哭出声:“老景,你怎么才来,我一个人快吓死了呜!”
景元化松了口气,掐诀念咒,净瓶中的魔物尽数化为脓血,对顾法宁张开怀抱,露出笑意:“我还以为,眉眉真的要杀我。”
“切,最烦魅魔这种还没开工就给我画大饼的人。”顾法宁想要回应师叔的怀抱,发觉白衣满是泥土,脏兮兮的一点都不像个仙女,她就有点不好意思,怕自己玷污师叔的黑金法衣。
“对不起师叔,我作了弊,抽签的时候让华潇做手脚,将金丹五重压成金丹二重,魅魔不知道我真正修为,所以我还能反抗。”
顾法宁害羞的笑:“没想到作弊救了我一命,还要劳烦师叔千里迢迢跑来救我。”
景元化没有说话,大步走过来紧紧抱住她:“我做的孽不需要你承担因果,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带你去见我的师兄。”
师叔的嗓音发颤,背对暗渊紧紧圈住顾法宁,身体都在颤抖,却发觉顾法宁又在极力挣扎。
他嘴里弥漫上苦涩,男德也抄了,金环咒也解开,真不知道自己如何做才能让顾法宁不再抗拒他的拥抱。
“眉眉,你……”话未说完,顾法宁猛然一道大力将他推到远处,“师叔快躲开!”
景元化愕然,这才发现北堂青竹那个女人不知何时又爬了上来,还能用发簪做武器,朝他心口狠狠|插过来。
要不是顾法宁看见并推开他,景元化不敢想象自下一秒会出现什么意外。
却没想到那个女人回光返照,还能爬上来对他致命一击,一计不成,立刻抓住顾法宁的裙角,北堂青竹这一手用尽将死之人最后的力量,直接将人拉下暗渊。
“哈哈哈景元化,我死也要拉你的女人一起下地狱!”
顾法宁最后看向他的表情错愕,脸上还带着未擦干的泪珠。
“顾法宁!”景元化怒吼一声,不顾眼睛被魔氛侵扰的蚀骨刺痛,毫不犹豫地跳下暗渊。
北堂青竹这回是彻底死了,死得尸体凉透,被暗渊饥饿许久的妖兽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妖兽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朝不远处蹲着的顾法宁亲昵一甩尾巴,想要靠近几步被她rua一把,感受到景元化低沉的威压,妖兽胆怯呜咽几声,不甘心地夹着尾巴逃走了。
兜兜转转一圈儿,六年前好不容易离开这块伤心地,在今天又回了原点。
暗渊,她又来了。
顾法宁越想越气,越想越气,连带着景元化也看不顺眼,起身将角落的罗汉床踹得纱帘扑簌簌掉灰。
景元化慢条斯理擦着血泪,一点都不着急能否出去的问题,甚至还有闲心跟她说话:“法宁,这张床我与你躺过。”
顾法宁气到拔头发:“闭嘴,我不想听你骗我上|床的细节!”
景元化就笑了,完全不听她的要求:“也只有这一片还可供人活动,其他地方毒蜘蛛毒虫盛行,魔氛浓烈,六年过去了是一点儿都没变,这张床还是我后来添置的,床帐纱帘都是你喜欢的月光绡。”
虽然出不去暗渊,但这块地界暂时安全,连魔兽都自带一股傻气,顾法宁捂住耳朵,试图躲避唯一能祸害她的景元化:“师叔病得流血,少想点有的没的吧。”
顾法宁作为赤霄宗有编制的弟子,心系宗门协调发展:“师叔不回去坐镇名剑大会怎么办,现在全修真界都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为我受伤跳暗渊,那我岂不是成了红颜祸水?”
景元化擦干血泪,言简意赅道:“这地方魔气干扰,若要强行冲出暗渊,眼睛会瞎。”
“……”顾法宁快哭了,“那得等多久?”
“不知道,等我伤愈。”景元化心底生出一丝罪恶感,他早有准备魔域会刺激他再次犯病,提前让老鹤告知了卜故真人,不出三日便有援手。
但看顾法宁平日嚣张得二五八万,当着他面找毛都没长齐的小男人,现在慌里慌张急得像只找不到家的小兔,他就止不住的快乐。
男人的快乐很简单,景元化将当年的床榻整理一番,换上八宝袋中的崭新床帐,衣裳半解故作矜持地等了好久,等待顾法宁像六年前那般哭着求他带上自己,在他身下笨拙讨好的模样,他等啊等,等啊等……
等到暗渊上空那一小点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太阳换成月亮,又从月亮换成太阳,顾法宁坐在远处,一声不吭。
景元化焦灼地像锅里的蚂蚁,终于忍不住问:“眉眉,你在干什么?”
“名剑大会我输了,师尊也抛弃了我,在思考未来要不要去灵华宗。”顾法宁转过头,“还有个问题,师叔短时内出不去,为何如此气定神闲。”
“……”景元化忽然心虚,“你要去灵华宗,我不准你去。”
顾法宁悲伤道:“我失忆了,忘记了很多赤霄宗前尘往事,也许上天都在指示我的归宿是灵华宗,大小姐不嫌弃我失忆,她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