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轻晃,洒出几滴酒液。
裴云潇浑身一僵,一股热气自脚底直窜头顶,那被唐桁握着的手好像放在热油锅里一般,滚烫的吓人。
等等!不是好像!
裴云潇目光猛地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唐桁的手心,是真的在隐隐发烫。
她神色一冷,冰刀般地视线转向唐桁身边的两个女子,那二人见她如此,立时缩了缩脖子,一句话都不敢说,灰溜溜地离开了。
裴云潇这才压低了声音:“兄长?”
唐桁手掌的力道又加重了三分:“酒……有问题。”
裴云潇怒气瞬间升腾,另一只手握成拳,咬紧了后槽牙:“我带你走!”
借着裴云潇的手劲,唐桁略有些踉跄的站了起来,大半个身子的力气都压在裴云潇身上,颇有些让人吃不消。
可裴云潇只咬牙硬挺着,扶着他的手臂,两个人快步朝门口而去。
就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地挡在二人身前。
裴云潇双目冒火地抬起头看过去——是端着酒杯的赵希哲。
赵希哲似乎没发现裴云潇的异常,一脸疑惑:“逸飞?子宽兄?你们这是?”
裴云潇勉强收敛怒意,耐着性子回道:“兄长酒量不好,有些醉了,我们先走了。烦请永年兄替我们向何公子告辞。”
赵希哲一脸惊讶:“不是吧?子宽兄平日里酒量很好的,该不会是找理由吧?”
“就再喝一杯,让我敬一杯就好!”
裴云潇终于不耐烦了,双目中的利光瞬时射向赵希哲,冷冷道:“麻烦永年兄替我们告辞,多、谢、了!”
赵希哲一愣,终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默默地退到了一边。
裴云潇知道自己或许是迁怒了,但她已顾不了那么多。
唐桁的手此刻已顺着她的衣袖口握上了她手腕的肌肤,握得死紧死紧。
裴云潇没有觉得被冒犯,她知道唐桁也是身不由己。
她一个反手,也用手反握住唐桁的腕处,尽力托起他的身子,脚下的步子也再次加快。
终于,两人来到府门口的马车前,她将唐桁搀上马车,自己正要跟着进去,却被唐桁推了一把。
“潇弟,你去……驾车吧。”
唐桁额头冒汗,脖颈处青筋微暴,靠在车厢壁角,忍得很是痛苦。
裴云潇下意识就要拒绝:“那怎么行,我得……”
未出口的话猛然顿住,目光扫过唐桁隐忍的模样,裴云潇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明白唐桁的意思了。
第62章 相见恨晚
“……好, 我去驾车。”
裴云潇果断地转身,一道车帘,将两人隔绝起来。
“驾!”车夫一声吆喝, 马车在黑夜无人的街道迅疾的奔驰起来。
不消一刻钟, 马车已停在客栈门口。
裴云潇未等马车停稳便已跳下,朝门口等门的伙计喊了一句:“去叫你们东家!”
伙计认出她,撒丫子就往屋里跑。
韩少祯很快就出来了。
“怎么回事?”
一出来, 韩少祯就看见裴云潇和车夫两人搀着已有些神志不清的唐桁下来,他急忙上去接住, 将人搭在自己肩膀上。
“何家耍了手段。”裴云潇简短地解释着。
韩少祯脸色就是一变:“你呢?你怎么样?”
“我没事。”裴云潇摇头:“何璨没想到我会和兄长一起去。”
韩少祯怒火中烧:“狗改不了吃.屎!何家这么多年, 还是这么无.耻.下.流的手段!”
唐桁身上的药量并不大,可药性太猛, 郎中来后足足下了三回针, 才让他镇定下来, 足见何家这次是铁了心的。
等唐桁再次醒来, 已经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裴云潇送了药上来, 看着唐桁喝下去, 这才说起酒宴上的事。
“兄长是不是早有防备?郎中说幸好药量不大,不然除非……”
唐桁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向裴云潇的目光仍如往日一般。可裴云潇明白,何家这次是真的将唐桁, 永远推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不能算是防备,只是有所疑心。来京城后, 我曾遇见过一位自称何姓的女子,察觉她似乎故意接近。席上我喝下第一口酒,就感觉到了不对,起初我还以为是毒药……”
“为了自保, 我借敬酒机会,将我的酒壶,与坐在我邻近的杨绪对换,却没想到,酒里不是毒药,而是……”
裴云潇暗暗心惊。
不愧是唐桁,够狠。
以为是毒酒,就毫不犹豫地选中了与何家有姻亲的杨家。若杨家公子在何家的宴会上出事……啧啧。
“五哥告诉我,当初陛下尚是皇子时,何贵妃就是靠同样的手段,做了陛下的侧妃。陛下受制于何家,愣是再未娶正妃,以至如今竟连皇后也未立。”裴云潇说道。
唐桁一挑眉,来了点兴趣。
“说起来这件事真有几分有意思。当年太后娘娘的母家赵氏还不如何家有地位,可偏偏愣是拦住没让何贵妃坐上正妃之位,永远折了她的皇后梦。”
裴云潇想起昨晚韩少祯说的这些事,就觉得可笑。
“陛下登基后,太后娘娘有意让赵氏女为后,却没能如愿,但赵家却一步步如日中天起来。如今赵、何二府能与裴家三足鼎立,甚至有时占上风,还得多亏了陛下的制衡之术。”
“何家,果然胆大啊。”唐桁幽幽说了一句。
裴云潇抿唇微笑:“兄长想做什么?”
唐桁没再说什么,只是眼里闪过算计的光芒。
两天后,一则流言就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全京城。
何家嫡长孙何璨和杨家著名的纨绔小公子杨绪在花楼为了一个歌姬大打出手,何璨摔下楼梯,摔折了小腿骨,杨公子则是面部破了皮。
因着破相听起来比骨折更让人难以接受,而杨绪也是今科要科考的考生,为了维持两家的关系,何家将嫡支一位庶女嫁了过去。
表面上看,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再小不过的小事,可只有裴云潇才知道内里隐藏着些什么。
何璨和杨绪之所以会打架,乃是唐桁借了韩少祯灵通的消息一手操办而成。
一个是已经入朝的官员,另一个则即将入朝,又是为了一个歌姬。有当年陈家的前车之鉴,皇帝怎么可能还对他们有好脸色?御史也不会放过他们。
更何况何璨断了腿,杨绪破了相,大好仕途从此再与他们无关。
不过,何、杨两家再次结亲却是出乎了裴云潇和唐桁的预料。
然而转念细想,却也多少能理出其中的真相。
那晚唐桁临阵换酒,本只为保命,却无意让杨绪也中了药,最终替唐桁挡了那一遭。何家打落牙齿只能往自己肚子里吞,只能捏着鼻子把女儿嫁到杨家去。
更为有意思的是,现在何家主的妻子是杨氏女,也就是何璨的祖母。可那杨绪却是何老夫人的亲侄子!
换句话说,那位结亲的何家庶女,还得叫杨绪一声“叔叔”!
啊,这混乱的关系!
何杨两家再次结亲难免让外人起疑,裴云潇便十分“好心”的将何家下药一事若隐若无的透露出去,但隐去了唐桁的姓名。
想来当皇帝、太后这些人知道何家做了什么之后,内心的活动一定更加精彩……
只是这一切,已与他们再无关系了。
就在省试前的几天,唐桁、谢英几人,纷纷接到了秦子诚的请柬,邀请他们到东林酒楼一见。
东林酒楼,那是寒门士子的大本营。秦子诚的背后,更站着的是黄晗和刘缶。
唐桁深知此去意义不凡,更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怀揣着惊喜与自信,前去赴约。
裴云潇与黄晗、刘缶之间的联系不能为外人道。所以这一次,她并未接到邀请。但她明白,唐桁此去,便是他人生的一大转折。
从此,师生挚友,知己伯乐,平步青云,扶摇万里!
东林酒楼。
酒过三巡,席上众人的脸上,都多少染上了些许酒晕。
刘缶自为官以来,便再未如此畅快淋漓的喝过一场酒,如今满心之中,皆是畅快。
他带着老茧的手掌重重拍向唐桁的肩膀,感受到唐桁肩上坚硬的肌肉,很是满意。
“你这小子,对我胃口!这身板,定有武艺在身,他日保家卫国,征战沙场,必是一员猛将!”
刘缶乃武将出身,却无奈不能常从兵事,因此这也成了他心头的执念。
“老刘啊,你可真不会说话!”黄晗呵呵一笑:“人家子宽将来最不济也是要入翰林的,你呀,就是个大老粗!”
话是调侃,可未尝没有辛酸。
大历不重视军事,武官毫无地位可言。近些年也未曾有外患,立军功升官加爵更无从谈起。
可若是因为大历国力昌盛,万国来朝而无战事也就罢了。可偏偏这安宁是大历丢失北境国土换来的!
说难听些,这是别人施舍给大历的!
朝中人忙着争权夺利,皇帝也忙着与世家斗智斗勇,巩固权力。而北边的羯颉就像一支悬在脖颈上不知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剑,时刻刺痛着黄晗和刘缶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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