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们无能为力!
唐桁同样清楚大历朝如今面临的内忧与外患,他端起一杯酒,敬向刘缶:“先生说的是!子宽习文学武,皆是希望学有所用。”
“今日边境安宁,子宽愿执笔献策。他日若边关再起烽火,子宽同样愿意投笔从戎,马革裹尸,以护家国!”
刘缶仰天大笑:“好啊!好啊!”
他似想到什么,拿起桌上的一根筷箸,敲击青铜的酒樽,口中低低诵唱:“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熟悉的调子切中唐桁的内心,他随即也跟着合唱了起来:“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一曲唱罢,似是意犹未尽。
刘缶仰头望向窗外的天空。
京城的天,如何比得了边关的壮美雄丽?可惜,他的手,怕是再没有机会拿起□□了。
气氛至此,更是悲从心来。
黄晗看着座中如唐桁、谢英、沈思齐这般的少年人,忽然想起自己当年也是如此意气风发地踏进京城这方天地。
自以为能崭露头角,一展宏图,到头来凄惶离京,被贬多年,后又得起复,蛰伏至今。
他是文官,是士!士,愿为知己者死!
无论皇帝任用自己出自何种初衷,黄晗一直感激皇帝的赏识的信重,更愿为了君王的大业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可偶尔的,回头去看,他这些年又做到了什么?他仿佛是在温水里难得清醒,却徒劳挣扎的青蛙,大半辈子,一事无成!
而他失去的,却远比他得到的多得多。
他的好友、挚交,他的志向、抱负,他的雄心与信心……
那边,刘缶与唐桁又双双喝下一杯酒,黄晗不禁浮起些笑容。
或许,他不必如此悲观。
功成不必在我身,我死还有后来人!七年前他不就在这里,遇见了那个微薄的希望之光吗?
“……想当初,就是在这东林酒楼,我瞧着那楼梯上走下来一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手里捧着一叠锦绣文章。”
“我一接过来打开,一眼就看见了那手笔走龙蛇的好字。我就在想,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黄晗一番感慨出口,谢英几人有些一头雾水。
一旁已年过而立的御史大夫秦子诚早已褪去曾经的青涩,俨然修炼的成熟而犀利。
他见几个年轻人有些不解,便笑道:“老师这是又想起小七了。毕竟当年那江南三赋,确实是震撼人心啊。一个九岁的孩子,便能有那般见解,又怎会是池中之物?”
谢英等人这才了解了当年的事,闻之也是纷纷称奇。
黄晗看着他们,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
“你们都是小七的挚交,与他心意相通,肝胆相照。他日若能有诸君肩挑重任,肃清朝堂,再创清明治世,某心安矣!”
一旁,刘缶再一次击箸而歌。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那悠悠歌声之中,黄晗好像看到,他少年时的好友,同殿为臣的同窗,被世家戕害含冤而亡的挚交,都在对他笑……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宋·陆游《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州。
②宋·贺铸《六州歌头》: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肝胆洞,毛发耸。立谈中,死生同,一诺千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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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省试风云
春日的风, 多少有些微凉。
韩少祯牵着一匹毛色鲜亮的红鬃马,将裴云潇、唐桁、谢英等人送进了考场。
“容庆,真的不进去?”秦东襄看看韩少祯, 又看看贡院的大门。
以韩少祯的学问, 考个进士前十绝对不在话下。太可惜了!
韩少祯笑笑:“我读书习文,乃是为了明理。如今我已经明了理,又何必再上场呢?”
“我穿不惯那朱紫官袍, 当不了王侯将相,只愿意满身铜臭, 与孔方兄作伴。待诸位他日有了积蓄, 尽管交由我打理。各位只需两袖清风,为百姓造福便是!”
裴云潇戏谑笑道:“五哥真把自己当钱庄了。得嘞, 就冲五哥这句话, 我们怎么也得考出个好名次来!五哥也要早日富可敌国啊!”
说完, 几人互相行礼, 转身朝大门而去。
裴云潇一步步走上贡院的台阶, 目不斜视。
左手边, 一个穿着朴素的考生,刚刚被搜身的兵士掀翻了包裹里的米袋。
右手边, 一个锦衣玉冠的考生,大摇大摆地与对他点头哈腰的士兵擦身而过。
她的身后, 有万丈霞光,就像披在她的身上。
一切, 都会变得不一样。
俗话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裴云潇以一个半吊子本事的现代人,能走到今时今日, 靠的也不过就是她的费心苦读而已。
省试与解试的考试内容没有什么区别,不外乎经义、诗赋与策论。
听起来难,但就像现世的高考,练得多了,自然会有进益。故而自裴云潇拿到试卷,便有如神助,笔下如风,胸有成竹。
此次省试的策论试题有些意思,据说是黄晗亲自出的题。用白话些的意思解释,就是问德政与刑法孰轻孰重。
仁德乃儒家思想的精髓,法治则是法家思想的内核,古往今来,将这二者放在一起比较可谓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作为裴云潇,她自然是主张法治为本。
然而她必须承认,儒家思想之所以能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所推崇,自然有其独到之处。更何况,仁德与法治,从来并不冲突。
因此,裴云潇在文章之初便已立论,律法刑责乃底线,但其上更要施以仁德。
“法者,治之端。……立法贵严,而责人贵宽。政不可过乎仁,罚不可过乎义。人君教化,齐民之心,待天下以君子长者之道……
有一善,从而赏之,有一不善,从而罚之。赏疑从与,所以广恩,罚疑从去,所以慎刑……”
行使律法不可不慎,这就是仁德的体现。
但若只有仁德,而没有律法,也不可能治理天下。
就如同治世可以教化为先,但乱世则当用重典。
“罚薄不为慈,诛严不为戾,当适时而行。”
“重争士橐,非下也,权重也。”如今争权夺利,攀附权贵的风气,并非因为世人品德低下,而是因为有人位高权重。要想改变这样的风气,就要给那些权贵的权力套上一层枷锁。
国家祸乱的根源,往往是因为没有一个确切的标准。
今日有普通人因杀人而获罪,可他日却又有“刑不上大夫”之说。黎民百姓不知道标准在哪里,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当有权贵任意枉法之时,祸乱的种子便已经埋下了。
“故,罚重而必,使民畏之,法一而固,使民知之。”
用律法统一底线标准,用仁政教化恩养生民,德与法兼备,才是行之有效的办法。
裴云潇洋洋洒洒的收笔,对自己的表现还算比较满意。
待三场考试结束,走出贡院,与唐桁几人汇合,裴云潇从他们的脸上,也都看出了隐约的自信。
省试之后,要过些时日才会出成绩,届时再举行殿试。
省试与殿试之间,对于裴云潇来说,便是难得放松的机会。
唐桁、谢英和沈思齐等人都是第一次来京城,之前赶着过年和备考,都没能好好游玩一番。
此次裴云潇和韩少祯作为东道,便打定主意要带他们好生游览一遭。
众人游玩了几天,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静心?你怎么来了?”韩少祯见到宁静心的第一眼,就又惊又喜。
宁静心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你们离开之后不久,爷爷就病了。他是昔日里落下的老毛病,都没来得及诊治,人就走了。我只有爷爷这一个亲人了,他一走,我也不知该怎么办,最后只好上京来,也不知道……”宁静心泫然欲泣。
韩少祯轻揽住她的肩膀,柔声相劝:“你来寻我是对的。你就在京城住下,以后我照看你。”
平白无故吃了一嘴狗粮的裴云潇,见此情形,便悄悄退了出去。
“宁姑娘孤身上京,看样子,是跟定了容庆兄了,可……”沈思齐未说出口的话,大家都知道。
裴云潇倒是不担心:“依五哥的性子,他认准的事,没有人能拦得住。五哥自幼离经叛道惯了,韩家伯父早对他没了什么指望。只要宁姑娘点头,这事儿多半就能成。”
“那样也好。”秦东襄感慨道:“没准容庆会是我们之中最早成家立业的一个了。”
因着宁静心刚刚失去亲人,整日里心思颇重,心情更是不好,韩少祯便无时无刻的相陪,两人相处俨然已与一般夫妻别无二致,就差最后一步,便能终成眷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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