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温文上次吃糖葫芦的记忆还是在小时候,此刻拿起这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又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
“快尝尝这糖葫芦,可好吃了。”范龚高兴的像个小孩。
几人谈话间,夏鱼突然想起夏果的功课,便问道:“范先生,夏果最近怎么样?”
说到这个,范龚自豪一笑:“我发现那小子有学医的天赋。”
天下再没有比做伯乐更有趣的事了。
前几日,范龚例行去院子里抽查学生背书,无意间看到在翻医书的夏果,便随便问了他一些书上的知识。
没想到夏果背的一字不差,对各种草药也是辨认的很清楚。
虽然夏果说是因为自己从小去山上挖草才有幸识得的,但范龚觉得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巧合。
于是,他在书库里找了许多医书给夏果看,那些常人觉得枯燥的内容,夏果读得是津津有味,废寝忘食,这让范龚更是对他留意了几分。
范龚生怕夏鱼知道了夏果适合学医,不让他再继续读书了,忙道:“现在还是先让他留在书院读书,等到了合适的机会,再给他找一个好师父学医。”
这对夏鱼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她就知道,夏果这种踏踏实实学习的孩子也是有自己的闪光点的。
“好。”夏鱼自然不会拒绝。
更何况,竹暄书院的绝版存书很多,在这里多读些书也没什么坏处。
范龚吃完糖葫芦,一拍手,道:“对了,我去饭堂跟于婶说一下,中午多加俩菜,丫头你也留这吃饭。”
范龚其实很馋夏鱼的手艺,但他是个识趣的人,也知道这小两口已经好久都没见面了,还是给人家留点私人空间吧。
本来之前池温文都已经跟他商量好了,五日歇一天回家。可是后来不知道怎地池温文突然变了卦,疯了似的挑灯夜读,也不提回家的事了。
可让范龚感叹了好一阵。
范龚出了门,叫了扫雪的小厮一同跟着去了前院。
小厮回头望了一眼屋子,高兴地问道:“先生,我今天不用再跑腿送书信了吧?”
范龚啧了一声,瞅了他一眼:“怎么不用跑腿了,你不是还得去一趟给我买卤肉吗?”
小厮一下子蔫了,耷拉着脑袋,兴致缺缺道:“哦。”
范龚敲了他脑袋一下:“回来给你分两块。”
小厮又一下子有了干劲:“行!”
屋里,池温文和夏鱼对坐在桌子两侧。
夏鱼兴奋地跟他讲起最近的办卡活动,还顺带提了一嘴张老夫人赏梅会的事情。
池温文望着对面充满活力的姑娘,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心疼。
失落的是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心疼的是夏鱼一个人也能挑起食肆的所有事情了。
“阿嚏!”夏鱼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池温文摸了摸她冰冰凉的手,皱眉道:“怎么不穿厚一些?”
夏鱼翻着自己的袖子,道:“你看我都穿了两层棉衣,再穿厚点都没法走路了。”
池温文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在她身旁坐下:“喝点热水。”
夏鱼摸了一下滚烫的杯子,险些将热水泼出去:“烫......”
池温文眉眼含笑,没再说话,默默拉起她的手放进自己的胸膛里。
暖和的温度让夏鱼渐渐反应了过来,她恍然大悟,又气又羞道:“你是故意的!”
他早就知道这水烫得入不了口,趁机拉着她暖手。
池温文把她涌入怀中,闻着她发丝间的清甜气味,这些日子的疲惫被一扫而光,他沉声道:
“明日你多加小心,文从事和史教头都是难缠之人,若是他们亲自出面,你不必争抢。再辛苦一阵子,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夏鱼伏在他的胸膛,传出闷闷的声响:“好。”
等他考完试,她一定要让他天天劈柴干活,以解这些日子来的相思之苦。
知府柳大人府上。
在偏厅等候的除了夏鱼,还有一个白胖的男子和一对精瘦的夫妻。
白胖的男子逢人便眯起笑眼,一副憨态,看起来很平易近人。
他彬彬有礼地朝着几人行了个礼,开始介绍着自己:“鄙人姓文,家里是做布庄生意的,相聚便是缘,希望以后能跟各位多有来往。”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鱼对着他回了一笑:“幸会。”
那对夫妻冷冷一笑,男的拔高了嗓门道:“我们是史教头的亲小姨子,客套话不必多说,今日咱都是冲着阳香酒楼来的,就不必假惺惺的打招呼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一脸尴尬的文金贵。
文金贵瞧着夏鱼也是一人,便凑了过来打探底细:“小娘子是哪家介绍来的?”
夏鱼道:“衙门的一个衙役。”
语毕,史教头的小姨子牛花轻蔑道:“原来是沾着我们的光来拍酒楼的啊。”
这次提出把阳香酒楼优先卖给自己人的是史教头。
他在军中一早接到媳妇的来信,说小姨子想买下阳香酒楼,就快马加鞭奔回东阳城,跟上头人提了意见。
跟着附和的便是文从事,他家的表亲刚在东阳城站稳脚跟,正想换间大些的门面,他便怂恿了几个关系好的老爷一起同意了这个提议。
文金贵一听夏鱼背后没什么势力,默默往后挪了两步,表示着自己的态度。
夏鱼无所谓地坐在椅子上,目光盯着门口,等着柳大人的到来。
一炷香后,就在牛花夫妻俩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柳大人带着两位穿着常服的中年男子一同走进屋内。
夏鱼三人一齐朝着柳大人行了一礼。
夏鱼暗暗打探着那两个穿常服的人,只见他们身穿缎面衣袍,脚蹬皂靴,腰间系着枚价值连城的羊脂玉佩,一看就大有来头。
她觉得这两个人八成就是京城来暗访的。
柳大人客气地让几人坐下,然后交代了下人奉茶。
牛花随口抱怨道:“柳大人你这有什么事啊,让我们等这么长时间!”
因为史教头在军中颇有势力,牛花早就习惯了仗势压人,而且柳大人据说是个没有背靠关系的孤官。这会儿她对着柳大人说话也是没有半分的客气。
柳大人脸色一僵,也不太好发脾气,耐着性子解释道:“方才临时有些要紧事处理。”
牛花的男人早就等得烦躁不堪,这会儿一点也压不住脾气,怒道:“啥事啊,是家里死人了,还是出门被马车撞了?有事你就不会让人过来通知一声,就让我们干等着?”
这暴脾气跟史教头是十足的像。
柳大人阴沉了脸:“我看这酒楼也轮不到你们买了,二位请回吧。”
“凭什么?”牛花不服气地嚷嚷道,“我姐夫哥都说了,这是官家给的福利,为了让自己人以后办事更卖力。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买?”
牛花的男人跟着道:“就是啊,小心我们告诉史教头,说你不公正!”
跟着柳大人来的两个男子相视一望,默契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看牛花夫妻,便知史教头有问题。如果没人撑腰,他们是断然不敢如此放肆的。
两人暗暗记下了名字,决定等下回去一定要好好查查这个人。
柳大人注意到两个暗访人的小动作,冷着脸唤来下人,将牛花夫妻赶出了府邸。
文金贵是文从事的表侄,与文从事一样惯会看人眼色,他也注意到了今日柳大人身旁的两个人。
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从京中来的贵人。
思来索取纠结了一番后,文金贵起身拱手道:“柳大人,鄙人突然想起家中还有要紧事,先告辞了。”
文从事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不会留下蛛丝马迹的纰漏,但他不同,他是个商人,又有文从事做靠山,有时难免会动些歪心思。
若是让人查到了他的头上,文从事一定不会绕过他的。
厅中瞬间只余剩夏鱼一人,柳大人对她有很深的印象,尤其是她与恩师范龚还有交集。
不过碍于有外人在,柳大人便板着脸,一本正经问道:“你是哪家人,做什么生意的?”
第77章 多汁肥牛饭
夏鱼四下张望, 没想到自己突然成了老天眷顾的幸运儿,一时间有种天旋地转的不真实感。
“咳。”柳大人柳南风轻咳提醒着她。
夏鱼一下回过神,满面春风地笑道:“回大人, 民妇夏鱼, 是外乡人,家里做的食肆生意, 因同乡在衙门当差,这才得了信前来购置酒楼。”
柳南风不知她还有同乡在衙门当差,顺嘴问道:“你的同乡叫什么?”
“白庆。”夏鱼如实答道。
她与白庆本就是同乡,两家人都行得正坐得端, 倒也不怕人暗查。
京城来暗访的两人皱了皱眉,给柳南风比了个手势。
柳南风会意,挥了挥手:“今日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夏鱼将两个暗访人的动作瞧在眼里, 听到柳南风的话更是心中咯噔一下。
今日来就是为了商定哪家人更有资格购买阳香酒楼, 此时被否定,怕是就没有挽留的机会了。
最主要的, 再也碰不上这么便宜的铺面的。
她清了清嗓子,明亮的眼眸盯向柳南风, 直截了当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