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回 散作满河星
“小花花,你可不是耗子,我看你是一只狼,典籍中描述的带若干颜色的狼。而我嘛——我其实只是一块儿肉,一块儿小母狼最喜欢的肉,紧紧叼着,怎么都舍不得松口。”
这会儿,云锦书疼得直抽抽,他却还有心思胡言乱语。
没由来的,一阵强烈的委屈自胸腔蔓延而来,云锦书鼻子一酸,豆大的眼泪说来就来,吧哒吧哒一颗颗往下掉落。
这一晚上,又是偷拍,又是逃跑,又是被划伤了脚,又是要受他的羞辱,可比她做记者当狗仔的时候还要累。
此刻,夜又黑,天又冷,手机又被他抢了去。
一晚上的折腾前功尽弃。
精疲力尽的云锦书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倔强地紧绷着脸1,任由泪水一颗颗,一串串掉落起来。
这就是女人。
纵然已经绝望无助,却仍有哭这条最后的退路。
仍可通过眼泪来表达自己的不甘、愤怒、伤心。
即便如云锦书这般无忧无虑+骄傲独立的多重人格的特殊人群,也不能免俗。
并且往往,这犹不甘心的眼泪服输,偏偏就能俘获人心。
比如这时候的陆星画,就明显愣了一愣。
她哭了?
怎么又把她给弄哭了。陆星画有些懊悔。
在他面前,云锦书一向尖牙利齿的,硬气地不能行。
她一哭,他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了,只能着急而无奈地站在原地。
呆头呆脑地听了一阵之后,见她的哭声没有减弱的意思,这才黑着一张脸,瓮声翁气地开口:
“你哭什么!”
其实,看云锦书一脸的梨花带雨,他的心也忍不住揪在了一起。
但好听的话他向来不会说。
即便是关心,话一出口也成了冷声冷气的质问。
“我都说了我不动你,你哭什么哭。”
因为烦闷,他边说边皱起眉头,眼神更是染上一层阴霾。
可在云锦书看来,却成了不耐烦。
他一晚上都在吼自己。
“我又没动你,你跑什么跑!”
“我又没动你,你哭什么哭!”
可他真的没动自己吗?
没动,自己为什么跑得这么狼狈。
没动,自己何以不能说服苏东坡,何以要绞尽脑汁去观摩他沐浴更衣。
云锦书越想越伤心,越想越委屈。
自己真实低估了他的腹黑。
这一切一定都是设计好的,就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他,跟孟引歌一起,成为自己在卢盛国发展娱乐事业的最大障碍。
越想之下,云锦书的泪更是汹涌而出,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陆星画愈加令人厌恶。
陆星画也觉得委屈。
自己分明什么都没做,却在她一阵阵扎人的小眼神儿中感到一阵心慌。
她今晚做的事,不管是偷偷溜进太子房间偷拿东西,还是对太子大不敬出言不逊,还是夜闹府邸,不管换成另外人谁,恐怕早就被他撕吧撕吧扔出去了。
但面对她,他偏偏心狠不起来。
可她呢,不但不领情,那看向自己的眼神儿还带着剑一般,剜得人心疼。
两人就那样干瞪着。
一个呜呜呜地哭着,肝肠寸断,像一只被夺了食的下兽,十分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不知所措地皱着眉,脑袋瓜里嗡嗡的,一点儿主意都没有。
在与女人比耐性这件事上,男人压根就没有赢过。
到底是陆星画先忍不住了。
陆星画有些着急。
自己那么虚心地向叶风请教,他竟然还留一手,竟没告诉自己姑娘家哭了要怎么哄。
以往禾禾哭的时候,自己总是揽过她,摸摸头发,说几句好听的话,把惹哭她的人拖出去暴揍一顿,再把她想要的东西递到她的手中。
他只会这一套。
不过这一套做下来,禾禾每次都破涕为笑。
至少陆星画自己认为,禾禾每次都破涕为笑。
但云锦书......
陆星画烦躁地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沉吟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忽然又立定,略略迟疑地,将目光放在云锦书身上,仔仔细细地又打量了她一遍。
然后在心里,很快否定了自己的以往的做法。
这丫头不是禾禾,这丫头倔强地很。
她没禾禾那么柔弱,也没禾禾那么懂事,天天鸡飞狗跳咋咋呼呼的。
看她一边哭还一边气鼓鼓瞪着自己的样子就知道——她!不!好!哄!
……
可是,等等。
不好哄?
陆星画铁青着脸,瞳仁猛地一缩。
他心中竟然出现了“哄”她这样的字眼,这让他很意外。
他再看向她的时候,不知怎的,竟有了点点心虚,目光也稍稍有些躲闪,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内心。
云锦书看他黑着脸矗立在原地,像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心里的委屈不免更加重了一分。
虽然,她没指望他会心软或者他会过来哄自己。
可他脸上的表情那么不耐烦,一会一叹气一会儿又翻白眼的样子,摆明了那么讨厌自己。
他是见过他对禾禾和孟引歌温柔备至的样子的。
更委屈了。
似乎有一个很大的气球鼓在心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这会儿终于“啪”地一声,被扎破了。
泪水更多了。
云锦书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不再去看陆星画。
“我的顶流,没有了……呜呜呜~”
她哭得好伤心,好投入。
“你,你别哭了,刚才,刚才是我不好,是我冒昧了。”
陆星画被她的哭声整得有点懵,下意识地,道歉的话就说出了口。
尊贵如陆星画,从未向人低过头的他,连说出的认错的话也生硬无比。
况且他的头还那么高高地昂着,像只骄傲的大公鸡,仿佛刚才俯首认错的不是他,而是别人。
云锦书楞楞的。
隐隐约约中,她好像听到他说“错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是自己心里在期望什么嘛?
云锦书觉得很伤心,对自己的表现很失望。
才不要在乎他说了什么,才不让他影响自己的心绪。
“呜呜呜~”
她抽抽噎噎,哭得更不像话。
在黑暗的夜里,在一向规矩森严的太子府,哭声显得那么突兀,惊扰了夜幕上的满河星星。
“别哭了听到没!”
陆星画黑眸仿佛蓄着深不见底的银河。
云锦书越来越多的眼泪令他手足无措,他暴躁地围着她转了一圈。
很聒噪,很麻烦。
“该死!人挺小脾气怎么这么倔,啊,我都认过错了你还哭!”
他忽然伸出手去,竟然,竟然捂住她的嘴巴?
……
一时之间,云锦书惊呆了。
第一百三十二回 泪落连珠子
云锦书越来越多的眼泪令他手足无措,他暴躁地围着她转了一圈。
很聒噪,很麻烦。
“该死!人挺小脾气怎么这么倔,啊,我都认过错了你还哭!”
比内阁那帮老家伙还难缠。
他忽然下意识伸出手去,竟然,竟然捂住她的嘴巴?
他以为捂住了她的嘴巴,堵住了声音,就等于——她不哭了?
……
一时之间,云锦书惊呆了。
真的连哭都忘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任由泪珠无声地滴路在他的手上。
“你……你干吗!”
她不顾脚上的伤口,踉跄着后退一步,有点惊恐地望着陆星画,捉摸不透他这是想要干嘛。
撕票吗?他堂堂太子,不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吧。
气氛忽然变得很怪异。
被云锦书这么一厚,陆星画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来背在身后,然后把脸转向一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女人真是麻烦。”
真是麻烦。
捂上嘴巴不就哭不出来了。
不是很管用吗。
哪里像叶风说得那么煞有介事,说什么要掌握好火候和分寸。
这会儿,他甚至很想迫不及待地把叶风叫过来,告诉他,自己的方法很管用,比他那一套说辞好用多了。
对待女人就要直奔主题才好。
“不哭了,嗯?”
那一点尴尬褪去,他朝云锦书挑挑眉,得逞的意味非常明显。
云锦书看着陆星画近在咫尺的俊脸,此刻却像看着凶神恶煞。
又见他一脸嘲弄的样子,胸口没由来地一闷,泪水忽又夺眶而出,哽咽的语无伦次:“你……你……到底要做什么!”
抽抽噎噎,上气不接下气,是比刚才更令人发愁的哭没错了。
这下,陆星画彻底傻眼了。
自己明明已经成功了。
“你怎么又哭了!”
他烦躁地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板着她的肩膀,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与眼睛。
“你们女人怎么哭起来没完没了的!”
她一哭他就急,一急之下,语气不免重了一些,听起来像是不耐烦的抱怨。
“你们女人”?
他说的“你们女人”是说孟引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