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深。”她说。
谢铎觉得不妥:“赶紧回去包扎一下。走吧,我把你送回府再去兵部。”
谢郬一再表示自己没事不用送,但谢铎仍然坚持亲自把谢郬送回将军府。
门房见三公子和大小姐一起回来,又见大小姐形容狼狈,以为出什么事了,慌张跑进去禀告蔡氏。
蔡氏到前厅的时候,谢铎已经盯着谢郬把伤口洗好,正配合府里的大夫包扎呢。
“哟,怎么回事?”蔡氏先打量了几眼儿子,见他没受伤才放心,对谢郬问道。
谢郬没说话,谢铎回道:
“路上遇到韩天宝了,那傻子追着长姐打,我正好经过,就让人把那傻子捆了送回去了。”
蔡氏听说之后,目光略带闪避,问:
“韩郡王府的天宝,是个可怜孩子,你没伤着他吧?”蔡氏问谢铎。
谢铎说:“他皮糙肉厚,跟城墙似的,谁能伤得了他?长姐狗能打了吧,居然还被他伤着了。”
蔡氏往谢郬手腕瞥了瞥,对谢铎说:
“最终人没事就好。只是今后你要在街上遇到天宝,别再与他动手了,韩郡太妃如今就他一个宝贝在身边,你若伤了天宝,韩郡太妃可是会不饶你的。”
谢铎有些不以为意,反驳蔡氏:
“韩天宝要是下回还在街上作乱,我不可能不管的。韩郡太妃宝贝他儿子,那也没道理由着他儿子欺负别人不是?那些被欺负的人就没爹没妈没人疼吗?”
谢铎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谢郬,想起来谢郬在谢家可不就是没人疼嘛。
“不是,娘的意思是……”蔡氏的话被打断:
“韩天宝伤人又不是第一次,这回长姐也被他伤着了,您不心疼自家人,还在那帮着韩家说话是个什么道理?”
“我……”
蔡氏没想到儿子自然而然的把谢郬归于‘自家人’的行列,如果将来儿子知道她私下和韩郡太妃的交易,会不会怪她。
今日韩天宝当街袭击谢郬之事若真说起来,蔡氏心里是有数的。
韩天宝会在街上攻击谢郬,只怕是他家里人特地带他过去,授意他那么做的。
韩郡太妃定是信不过蔡氏,怕蔡氏反悔,便想让韩天宝自己出手,把谢郬抢回去,这样谢郬的名声就被韩天宝给毁了,到时候就算蔡氏反悔,谢郬除了嫁给韩家,也就没别的人家要了。
蔡氏觉得韩郡太妃这做法太强势,完全不给蔡氏退路,这让蔡氏有种上了贼船,骑虎难下的感觉。
谢郬见他们母子为这事儿争辩,说:
“我没事,就是倒霉遇到了那傻子,以后我当心点就是。”
谢铎说:“下回你要遇见他可别逞能了,韩天宝力能举鼎,你能跑就赶紧跑,那傻子没脑子,手上可是沾过人命的。他敢对你下死手,你却未必敢对他下死手,多吃亏啊。”
被谢铎这么耳提面命的叮嘱,谢郬有点不好意思,支吾回了句:“知道了。”
谢郬随口回了句,便对蔡氏行礼告退,经过谢铎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说了句:
“谢啦。”
谢铎受宠若惊,揉着被谢郬拍过的肩膀,一副受到了肯定的得意模样。
蔡氏见他如此,不禁说道:
“你倒真把她当长姐了。”
谢铎不以为意:“本来就是嘛。”知道蔡氏不喜欢谢郬,谢铎劝道:
“娘,长姐她虽不是你的孩子,可她人真的不错,教了我和二姐不少道理,你瞧二姐最近是不是上进多了?又是学骑马,又是学射箭的,以前她哪有心思学这些。”
蔡氏哼道:
“女子当淑静贞贤,舞刀弄棒像什么样子?有什么用?”
谢铎却不这么认为:
“当然有用了。您想啊,若二姐会武,今后成亲在夫家受了气,给恶婆婆欺凌,至少她有自保能力跑回来吧。”
蔡氏和谢铎在说话,就听见谢苒的声音传来:
“呸呸呸!你才被恶婆婆欺凌呢,会不会说话!”
谢苒听说谢郬受伤了,特意过来看看,没想到来晚了,谢郬没看到,却听到弟弟在那编排自己。
桌上有带血的纱布,谢苒问:
“她伤得重吗?”
谢铎摇头:“还好,一道口子,给瓦片剌的。”
“哦。”谢苒点点头,没精打采的坐下。
谢铎见她不高兴,问:“二姐,你怎么病恹恹的,骑马还在学吗?”
谢苒白了他一眼,赌气道:“不学了,反正也学不会。”
“别呀。”谢铎鼓励:“刚开始肯定有点难,但你只要坚持下去,胆子放大点,一定可以的。”
谢苒意兴阑珊,蔡氏见状说:
“好了,你别气你姐姐,不是说要去兵部吗?还有空在家里跟我们啰嗦?”
谢铎一拍脑门儿:“哦对,差点忘了。我不跟你们说了,我走了。”
蔡氏站在门口看着穿将军软甲的儿子离开,不知不觉间,那个喜欢抱着她大腿要糖吃的孩子长大了,开始有自己想法和担当。
扭头看女儿恹恹的趴在桌上,盯着谢郬先前包扎伤口时沾上血的纱布不言不语,看到那纱布蔡氏就莫名心虚,唤来丫鬟把这些收拾掉。
自从上回马球场回来以后,谢苒就没什么精神,信国公府那边也没什么动静,也不知符大郎有没有把谢家两姐妹的事情告知信国公夫人知晓,信国公府不来找蔡氏,蔡氏也不好直接上门询问。
“若你放不下符大郎,娘就去信国公府问问……”蔡氏轻抚女儿秀发,温柔说道。
谢苒摇头:“别了,他肯定看轻我了,何必自讨没趣。”
蔡氏也无奈,本来就是试试的,谁能想到一向不与女子相看的符大郎会同意与苒儿再见面,可见了面才知道,他原是把谢苒看做谢郬了……
哪怕蔡氏心里恨,恨那符大郎没眼光,却并不能改变这件事的结果,不能让符大郎回心转意。
母女俩在花园里走着,门房来报:
“夫人,二小姐,门外有一位符大郎君求见。”
蔡氏和谢苒对视一眼,符大郎君……那不就是符延东?
他来干什么?是来找谢郬的吗?
蔡氏问:“他求见谁可有问?”
门房说:“说是求见夫人,若是二小姐在府中方便的话,也求一见。”
蔡氏面色一松:“哦,既如此,请他进来花厅叙话。”
很快,符延东便被谢家的门房请入府中,蔡氏与谢苒在花厅中相候。
符延东进门将手中薄礼递给伺候的下人,对两人行礼:“见过夫人,见过二小姐。”
谢苒起身回礼:“符大人好。”
三人坐下,蔡氏问符延东:“大郎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符延东看了一眼谢苒后说:
“那日马球场上有些误会,惹了二小姐不快,今日延东特意上门致歉,还请二小姐莫要见怪。”
谢苒很是意外,他居然会上门与自己道歉。
“前几日大理寺有些忙,脱不开身,今日休沐便仓促前来,失礼之处请夫人和二小姐原谅则个。”
蔡氏被这事情发展弄得懵了,符大郎看起来并不像知道真相,或者说,他并不介意真相。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大郎客气了。苒儿自小娇惯,脾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请你多担待才是。”
符延东起身对蔡氏请求:
“今日难得有空,天空放晴,不知夫人能否允许二小姐随在下出去品一品茶。”
谢苒轻咬下唇,期待的看向蔡氏。
蔡氏哪里会不懂女儿的意思,说道:“我家家规颇严,若是旁人,我定是不许的,但是大郎我很放心。”
说完,蔡氏对谢苒问:
“苒儿,你可愿?”
谢苒羞怯的点了点头,对符延东轻声说:“符大人稍等,我去换身衣裳就出来。”
“好,二小姐请。”
很快谢郬便换了身请便的衣裳,戴上帷帽随符延东出门去了。
蔡氏在门口看着女儿和符大郎离去,觉得总算有点好事在发生了。
于是又想到她与韩郡太妃的那个约定。
蔡氏开始自我怀疑,她和谢苒真有那么大的仇怨,必须要把她的一生都毁掉吗?
若真那样做了,谢远臣不会原谅自己不说,可能连儿女都会怪她,而谢郬……她又做错了什么?
今天韩家能纵容韩天宝在路上袭击谢郬,若非谢郬身手好,只怕下场不会比刘小姐好到哪里去。韩家太强势了,强势到让蔡氏后悔。
这么想着,蔡氏对门房吩咐:
“来人,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忠勇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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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瑨在明泽宫紧张批奏折,如今他是晚出早归,白天必须抓紧才行。
重新回到岗位的万公公进入中正殿回禀:
“陛下,周统领求见。”
高瑨点头:“宣。”
周放进殿后,高瑨问他:“宫外有事?”
自从上回谢郬说街上有人跟踪她,还问高瑨是不是他派去的人,高瑨便上了心,叫周放亲自带暗卫在暗中保护谢郬,所以周放忽然回来,十有八九就是宫外有事。